知味记 坐酌泠泠水第28部分阅读
知味记 坐酌泠泠水 作者:
了谎。
“为何不说?”袁天野却不肯放过她。
“我……”吴彩云咬了咬嘴唇,不再作声。
“那是因为,你嫉恨林小竹。”她不说,袁天野却一语帮她道破天机。“为了让她在比赛中失败,为了争那么一口闲气,你不惜拿你的堂兄当枪使,不惜拿他的前程当儿戏。是也不是?”说到后面,声音陡然拔高,让大家都吓了一跳。一向表情淡然地公子发起火来,那立不得了。
“不是,我不是,我……”吴彩云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为自己辨别。余光里再看到堂兄投过来的那愤恨的目光,眼泪不由得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刚才,明明是她有理的,她质问得唐公子哑口无言的。怎么公子插了一句嘴,就变成了她无理,她被质问得如此狼狈了呢?
“不是?”袁天野一声冷笑。“刚进山庄时,你为了让林小竹在识字课上受惩罚,不惜让你最好的朋友出来揭发她,替你出头背黑锅,让她被惩罚。现在,出卖出卖堂兄,又算得了什么?”
“我没有,我没想过要我哥哥受惩罚……”吴彩云终于缓过情绪来,欲要开口对吴平强解释。
袁天野哪里肯给她解释的机会,打断她的话道:“没想过?莫非你以为本公子是傻子?由你这么胡弄大家,把白的说成黑的?”
他又将目光投向吴平强,眼神冷冽,让吴平强打了个寒战:“吴平强,我且问你。你可认同你堂妹所说的只是借鉴林小竹的方法,而不是偷学的话?”
吴平强正愁被吴彩云连累,没有机会表明心迹呢。此时见袁天野问话,赶紧抓住机会,躬身道:“公子,属下认为,堂妹所作所为,是错误的。如果借鉴公开的方法,无可厚非。可借用的是别人的秘方,则是小人所为,是要不得的。”
“哥哥,你……”刚才还满心羞愧的吴彩云,听得吴平强这划清界限的话,不由得悲愤之极。
她这么做,除了心里对林小竹的嫉恨,想要报复她,又何尝不是看到哥哥整日苦恼,却想不出高招的缘故?可这会儿,哥哥为了自己的前程,就把她一脚蹬开,这样的做法,太让她伤心了。
第一部 山中学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处罚
“很好。”袁天野扫了吴平强一眼,目光里的冷意稍淡,“如果你真认为你堂妹的作为有错,那你便把这三年来自己所做的事情好好想想,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当的!”
这是要算总账了?吴平强一惊。原以为有些事,当时不追究不严罚,便说明公子不知道,或是不在意。可听公子这话的意思,他不但什么都知道,还一直放在心里。或许只等了自己二人再犯大错,便要数罪并罚!
想到这里,他冷汗顿时流了一身。心里思忖着,要不要说,哪里事情该说,哪里事情不该说。所以迟迟没有说话。
见吴平强不说话,袁天野也不久等,直接开口,把两人这些年所犯的错一一说了一遍。便是连两人私下里的怨忿也没有漏下,更不要说吴平强自以为不该说的事情了。然后两眼犀利地盯着吴平强:“吴平强,刚才本公子说的,可有一句假话?”
吴平强连忙跪到地上,连连磕首:“刚才公子所说,句句属实,并没有冤枉属下。属下无地自容,不敢求饶,还请公子责罚。”心里把吴彩云恨得要死。要不是她对林小竹嫉恨在心,多番挑拔,自己也不会做出这么多事,让自己在公子心里的印象变得这么糟。
唐宁远在一旁听了,暗暗点头。这个吴平强,还真是个人物,懂得审时度势,惴度人心。他知道公子以前没有追究,此番却又发作,这惩罚必是免不了的。所以干脆一口认承下来,没有口口声声说什么“公子饶命,公子恕罪”之类的话,显得极有担当。
“很好。”袁天野对吴平强的回答很满意。转过头来,用冷冽的目光看着吴彩云,却不说话。
这不说话,就像那冰冷的刀锋架在脖子上要比说话喝斥更让吴彩云感觉压力大。她赶紧跪到地上,也学吴平强的样子磕了两个头,嘴里不停地道:“公子,彩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却也不敢叫恕罪。
袁天野还是不作声,紧抿着嘴,盯了吴彩云一会儿,又将目光转移到吴平强身上。直把两兄妹盯得汗流夹背手指慌乱的颤抖着,这才道:“真知错了?”
吴彩云一愣,被吴平强用手肘拐了拐,这才意识到公子是对自己说话,赶紧再一次磕首:“彩云真知道错了。”
袁天野收回目光,淡淡道:“昨晚叫你来,本想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说,却不想打赏你一碗吃食,你都能摔到地上。还把这事记恨在心里,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来。吴彩云,你太让本公子失望了。”
吴彩云也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知道公子这口气缓下来,是要自己求饶。赶紧磕头连声道:“公子,彩云知道错了,还请公子饶了彩云,彩云再不敢嫉恨林小竹了。”
“按照山庄的庄规,须得当众杖打三十大板,在众人面前请罪悔过。你们可有不服?”
“啊?”吴彩云以为公子既暗示自己求饶,便是真会饶了自己。却不想还要受惩罚,顿时有些脑袋当机,反应不过来。
当众光腚受杖打,其丢脸程度远比杖打本身所受的痛苦要让人耻辱十倍、百倍。可公子既要惩罚自己便说不服也不能改变什么。吴平强一咬牙,躬身道:“属下甘愿受罚。”
“吴彩云,你呢?”袁天野的目光转向吴彩云。
吴彩云抬起泪眼,泫然欲泣地看着袁天野。见袁天野丝毫不为所动只得匍身道:“彩云也甘愿受罚。”
“很好。”袁天野满意地点点头。看了他们两眼,语气和缓了许多:“本来这等妒能嫉贤、魑魅魍魉的行径,是山庄所不能容的;你们二人的惩罚绝对免不了。但吴平强的能力一直是本公子所看重的,让你当众被杖本公子于心不忍。”
吴平强惊喜地抬起头来,看向袁天野。他一直想要公子看重,他一直想要出人头地。但这些年来,却一直死死地被压在林小竹的才能之下,不得出头冒尖。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公子心目中,是泯灭于众人的那一种。却不想在刚才列举了数罪,又被严罚的情况下,却获悉了公子对自己的看重。这种看重,竟然是临驾于山庄的规矩之上的!这让他油然而生一种感激涕零之情,恩同再造之心。
“……所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袁天野继续道。
“属下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吴平强很快道。公子这么说,便将这次惩罚记在帐上,不再权责他们了。让吴平强惊喜之后,再添感激之情。
袁天野微一颔首:“吴平强,自有为本公子效劳的机会。不过这一次,是给吴彩云的。吴彩云,你可愿意?”
班上同窗莫名消失去出任务的事,吴彩云是知道的。她也知道,大家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山庄里,过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公子让她们学技艺,是要有大用的。公子要派自己出任务,完全没有必要来问自己。自己只有执行的份!但公子却没有直接把自己弄到哪里去,而是在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情况下,还能这么问一句,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公子的心里,还是很看重自己、在乎自己心里感受的。于是不由得受宠若惊,磕首道:“彩云愿意。”
“很好。”袁天野对他们兄妹俩的态度显得极为满意,“派你出这个任务,其实并无危险,也不辛苦,每月还会有五钱银子的月钱可拿。在这里,我就开一个恩,准许你预支三个月的月钱出来。我会派人将这月钱送到你父母的手上。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吴彩云大喜。
她自愿被从父母身边带离,从深山里来到这山庄,又多番嫉恨林小竹,不就是想出人头地,好让为家里增光添彩,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吗?一两五钱银子,在山里是想都不敢想的一笔巨款,现在,却仅仅是她以后三个月的月钱而已。这钱被拿到深山里去,再告知父亲她的出息,她们家,她的父母,岂不是要被大家艳羡,受大家景仰吗?
“没有,彩云没什么要说的了。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大恩。”她这会儿真正是发自却心的感激涕零。
袁天野将目光投向满眼羡慕的吴平强,道:“你这段时间,好好努力。以我对你的看重,你以后的月钱,只有比吴彩云的更多。而且,如果你能取得厨艺赛第一名,或是以后在出任务时做出优异的成绩,我允许你把父母接出来,共享富贵。这一次,帮吴彩云送钱回去之时,也可以帮你把上两次所得的赏赐送回去给你家人。”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吴平强自以为犯了错,前景黯淡,却不想转眼间竟得了这样的许诺,激动得把头磕得“咚咚”直响。
听得院门外传来林小竹和袁十的说话声,袁天野点点头:“起来吧。林小竹做的冷面,你们也好好尝尝。吴平强,以后要多向林小竹学学,你有什么好的想法,也可以跟她多交流交流。跟她交好,于你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此时的吴平强,心悦臣服。
在说到出任务的当口,袁十便把唐宁远的两名随从一起避了出去。此时见话已说完,秦管事赶紧亲自起身,去门口将林小竹和袁十等人唤了进来。
尝了一口林小竹做的冷面,俞教习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过他却没有急于说话,紧接着又尝了几口,将碗中量并不多的冷面吃完,这才放下碗筷,感慨地道:“林小竹,你这配料配得真是妙啊,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放的是真正好。”
林小竹抿嘴一笑:“多谢俞教习夸赞。”
别人得了夸赞,总是百般谦虚,只有林小竹是个异类,总是落落大方地将赞扬笑纳下来。这么爽利的性子,极得俞教习的欢心。此时闻言,他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林小竹道:“你啊!”
“林小竹,你这面,做得实在是好。只不知这些各种秘方,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此时的吴平强对林小竹,没有了一点嫉恨。真心诚意地向林小竹请教。
“哈,我就是喜欢胡思乱想,然后把自己的胡思乱想付之手实践。有时侥幸,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味道。不过,大多时候,却是失败的。”林小竹笑道。
山庄里这些学徒的孩子,没有读过什么书,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所认识的食材,所能尝的味道,也都是这些教习们所教。眼界窄,没有知识,哪里还能创出什么新招,做得出什么新鲜吃食?而她的脑子里积累了中国几千年饮食文化,又见多识广,见过、吃过的美食,便是连这些教习都没有见识过。所以要创出些什么新吃食,对她而言,难度并不大。
自知这些,所以林小竹没有一点沾沾自喜。站在巨人的肩上跟别人比赛,赢了也是羞愧的,哪里还敢得意?
第一部 山中学艺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秘人物
“不过……”
林小竹敏锐地扫了一眼吴平强兄妹俩。她怎么感觉吴平强看向她的目光,竟然带着些许刻意的善意,而吴彩云脸上眼里都闪着喜气?难道,袁天野对他们只是作了正面的引导,而没有惩罚,甚至反过来表扬了他们?
想到这里,她心里快快有些不快。只将目光往三位教习那里扫,希望他们能出来主持一下公道。吴彩云现在越发的疯狂,她希望袁天野还是能好好惩罚她一下。
所谓的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几位教习一尝林小竹这冷面,就知道公子所说非虚,这冷面的祖宗,是林小竹而非吴平强。但刚才处置吴家兄妹,公子是打一巴掌赏一甜枣,目的就是让他们心生敬畏和感激,以便于更忠心耿耿地为公子去完成任务。这惩罚的话,已是无法提起;这冷面的出处,也无法追究。所以这会儿,大家只埋着头把冷面吃了,半句话都不说。
偏这时候袁天野又道:“这冷面的事,吴平强和吴彩云,你们当面向林小竹道歉吧。同窗学艺三年,就算平时有些小恩怨,终归是有感情的。不如就此一笑泯恩仇,言归于好。出山以后你们就知道了,眼前在你们看来极大的仇怨,在大是大非或是生死之际,实在是微不足道。以后如果在执行任务时遇上,你们还得互相扶持,共同进退才是。切不可因今日的一点小恩怨而坏了大事。”
“是。”吴家兄妹应了一声,便上前一步,向林小竹施了一礼,嘴里说了些致歉的话,其中吴彩云更是把话说得极漂亮,深挚地检讨了自己的小心眼和妒嫉,请林小竹原谅。
林小竹是何等通透之人,哪里不知道袁天野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必有缘由?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把吴家兄妹派出去执行任务。他不惩罚他们,是在示恩呢。再者她平时也当吴彩云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只要她做得不是很过份,也懒得跟她计较。而且袁天野说得极对。今天的敌人,很有可能是以后的朋友。人的立场不同,想法也就不一样。以后的任务也不知是什么,没准以后还真有用得着吴家兄妹的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故人好。
也因此,她便也笑看说了几句漂亮话:“其实我跟彩云之间,哪里有什么恩怨,不过是不服气,小女孩儿之间互相拌拌嘴罢了。至于不服气,也是很正常的。公子让我们不断比赛、不断竞争,不就想让我们互相不服气,好一齐往前赶吗?咱们这样,才合公子的意嘛。至于说到妒嫉什么的。老实说,如果你们比我强,我没准还要更妒嫉、更不忿、更小心眼呢。”
听得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
唐宁远刚才听得袁天野列举吴家兄妹对林小竹做的那些事,对吴家兄妹怎么看都不顺眼。此时见林小竹这话说得大气,不由得在后面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林小竹瞥见,抿嘴一笑。
袁天野一眼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心里莫名地有些不高兴,却还得打起精神把事情处理干净:“既如此,吴平强今天的冷面,创新分就往下减两分,大家看有什么异议?”
这个处罚最是公平不过,大家都没有异议。
“那吴平强便回去吧,袁十带吴彩云到小偏厅等着。三位教习也回去休息。林小竹,你留下。”袁天野道,又回头看了唐宁远一眼:“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唐宁远摸摸鼻子,本想说自己不累,但看表兄那样子,忽然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或许会被嫌弃,赶紧地带看唐安跟三位教习后面,离开了院子。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林小竹感觉只剩了两人,气氛有些怪怪的,唐宁远一走远,便赶紧开了口:“公子有何事要交代?”
“我这样处置吴家兄妹,你心里有怨气吧?”
林小甘摇摇头:“没有。”
袁天野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你能猜到缘由。我派吴彩云去出任务了。”
林小竹抬起头,望向他。她很想问他,派吴彩云出了什么任务。她特别想知道,自己以后的去处是哪里。可她知道,如果袁天野做的事真如她猜想的那样,那么,这些话她就不能问。即便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袁天野的眼眸如墨玉一般,又黑又亮:“你放心,她不会有危险的。”他终始记得她说过“兔死狐悲”的话。
林小竹的表情一下放松下来,展颜一笑:“那就好。”
看到林小竹这个明媚的笑容,袁天野的心情也大好,脸上也禁不住露出笑容来。虽然吴彩云得罪了她,她还是不愿意吴彩云有危险。这虽说有“兔死狐悲”的缘故,可还是说明她的心地很善良。
自从隐隐猜到他有那般心思,林小竹便不大想跟他呆在一起。此时见他没有说话,而且小偏厅里还有吴彩云等着要处理,便道:“如果公子没有别的吩咐,那小竹便告退了。明日还要比赛,小竹回去也准备准备。”
袁天野微微微颔首:“去吧。”
看着林小竹窈窕的身影穿过树木花间,一直转出影壁,他这才收回目光,站了起来,往小偏厅走去。
林小竹不知袁天野是怎么处置的吴彩云,总之,自那时起,她就再也没有见到吴彩云。梅管事倒是跟大家解释了一下,说吴彩云出任务去了。这消息让两个寝室的女孩子们不安起来。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心存畏惧,这些消失的同窗,也没人回来讲讲他们出任务是什么样的状况,这让大家心里总是惴惴的,生怕下一个消失的便是自己,猛然间面对的是悲惨的命运。然而渐渐地又从吴平强处传出了吴彩云的一些情况。大家一听她去的地方不但没有危险,也不辛苦,还有半钱银子一个月的月钱,顿时心里大定,俱都高兴起来。而吴平强在十天后出任务前,接到了家中父母的回信和托来的东西,悲喜交集,更是卯足了劲儿要出人头地。当然,此是后话。
吴彩云的消失就像一滴雨落进池塘里,一阵涟漪之后,便又恢复了平静。大家还是专心着眼前的比赛。
林小竹第二天的运气不错,抽了个第六名,选到了自己想要的食材——做酸菜鱼的黑鱼和山药、牛奶。
到这古代来,她一直很遗憾的,就是这时代辣椒竟然还没有出世。水煮鱼片只好变成了酸菜鱼。不过在这大热的天,酸酸嫩嫩的鱼片,在奶白色的鱼汤里,在黄|色的姜丝、碧绿的葱段的影衬下,若隐若显,让人胃口大开,投了所有评委的喜好,尤其是袁评委,吃到这鱼片时情不自禁地多吃了好几口,让评委们给这鱼又加了一些分。
除了酸菜鱼,便是她别出心栽的山寨版冰激凌了。其实,做这个东东不光是为了参赛,更为了满足她在大热天里对冰激凌的思念——把面面的山药煮熟,压成泥,然后放入牛奶和糖,使劲搅拌让其相融,再放到井里去冷浸,一客山寨版冰激凌就做好了。别说,香浓滑顺的口感在入口间与冰激淋还真有七成的相似度,大大慰藉了她的思乡之心。在把这东西端到评委们面前时,她很固执地把“冰激凌”这个拗口的名字安在了这份食物的头上。
而这客山寒版冰激凌,一下收伏了唐宁远的心。那喜欢吃甜食的大胖小子,一下就喜欢上了这冰凉又滑糯的东西,给了林小竹两个十分的高分。
在确保自己能进前三的情况下,林小竹第三天的汤品,便规规矩矩地做了一道教习们教的鱼丸汤。虽然创新分不高,但味道分还是得了九分。
而吴平强自那天回来之后,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亢奋,晚上都不睡览研究菜式。他本就比较聪明,第二天做的两道菜得了极高的分数。而准备充分,一直想要在此次比赛中夺得第一的夏山也不甘于后,与林小竹、吴平强分数极为接近地进入了决赛。
“这次决赛跟以往不同,评委只有一个,那就是一个神秘人物。你们做的菜,只要让这个神秘人物吃得好,那便是第一。”泰管事在宣布比赛结果之后,公布了决赛的方式。
“是什么人啊?”大家好奇地问,三年来呆在这山庄里,除了唐宁远,还从来没有别的外人进到这里来。而很显然,秦管事嘴里所说的神秘人物,并不属于这山庄里的一员。而且,由他来决定决赛的第一名,地位应该比山庄的主人袁天野还要高才对。这不啻于在山庄这个小池塘里扔进了一块大石头,顿时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秦管事却不说,只对进入决赛的三人道:“五天后,便是你们决赛的日子。这五天,好好准备吧。”说完转头便想走。
第一部 山中学艺 第一百二十三章 说清楚
“秦管事。”吴平强见秦管事只这么一说,便要离开,不由有些发急,道,“不知那人喜欢什么菜式,或有什么忌口的地方?”换作以往,他必定要背了人问秦管事。可现在看着林小竹和夏山的面问,也算是一大进步。
“等他来了,会给你们每人一次机会,面见于他。至于问出什么来,便是你们的本事了。”泰管事却不肯多说,只这么解释一句,便离开了。
三个面面相觑。那个人,既是大人物,必定要到比赛的前一天才来到山庄吧?或者换一句话说,山庄的比赛,是照看那往神秘人物的行程来定的,是为了迎接那位神秘人物而进行的一项活动。以此看来,从那人的到来,到大家给他做菜,留给大家作准备的或许只有一天不到的功夫。
“可是,要做鱼翅、燕窝,没有几天功夫,根本泡发不了。”夏山有些发愁。初赛时得了第一名,给了他很大的信心。他对于复赛第一名的渴望就更强烈了。
“只有现在找教习把那些食材领出来,先泡发好了再说。如果那位贵人不吃,咱们就做给公子吃好了。”吴平强道。又看着林小竹:“林小竹,你跟公子说得上话,能不能去把这个要求跟公子提一提?”
刚才还在心里表扬了一下吴平强,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故态复萌了。这家伙,怎么总喜欢躲在后头当指挥官,让别人冲锋陷阵呢?吴平强看到林小竹不善的目光,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人不是熊大壮,赶紧换了个笑脸,道:“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好说,那我去提好了。”
“那就麻烦你了。”林小竹笑了笑,轻飘飘地递过来一句话。
吴平强便有些郁闷。他还以为,林小竹会跟他客气几句。可没想到这人竟然半句客气话都不说,直接把这话茬接了下来。他这算是吃了一个闷亏。不过,谁让他自己多嘴,提那么一句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便有了主意:“其实,这点小事也没必要打扰公子,我去跟秦管事提一提就可以了。”说完,起身去追秦管事。
夏山见他出了门,转过头来看着林小竹:“今早我听苏小舒说,吴平强做的凉面,是你原来打算做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这事,林小竹还是比较欣慰的。她把冷面的做法透露给苏小舒,就存了个试探的心思。没想到苏小舒还算够朋友,没有把这事告诉夏山。否则,比赛那天夏山看到吴平强做出来的冷面,就不会一点吃惊意外的表情都没有了。
“是啊,我跟吴平强一样,也打算做凉面的。不过签抽得不好,食材没有了,所以就改做了凉粉。”林小竹道。
既然袁天野想要收伏吴平强的心,只在三位教习面前让他们兄妹俩道了歉,就说明他希望事情到此为止了,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她此时便不好把这件事跟夏山详说。
夏山盯着她,虽不说话,却满眼的怀疑,明显表示不信。
林小竹耸了一下肩,无意再解释。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夏山在身后低声道:“小竹,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谁拿到第一名,就跟公子提那个要求。”
“夏山哥。”林小竹转过身来。“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苏小舒对你的心意。”
“什么?”夏山一愣。
“她喜欢你,你没看出来吗?”林小竹决定开门见山。她渴望有夏山这样的哥哥在身边相互照应是没错,可在之前,她得把话说清楚。
夏山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一瞬间的功夫,脸色便涨得通红。
看样子,对苏小舒那番情意,他心里是清楚的了。
林小竹松了一口气,诚挚地道:“我知道,咱们是一个村出来的,你想要替我舅舅照顾我,我很感激,也希望身边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哥哥,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可你想过没有,你提出跟我在一起,那苏小舒怎么办?我觉得,你应该提出跟她在一起才是。至于我,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不是的,小竹,你别误会。我跟苏小舒,不是你想的那样。”夏山越听这话越不对劲,心里着急起来。也顾不得难不难为情,赶紧把话解释清楚,“我我……我也没把你当妹妹一般看待,我也不是替你舅舅照顾你。”
林小竹睁大了眼睛。
夏山的心思,她隐隐猜到了一些。可古人不是讲究含蓄、讲究婉转的么?没想到,这位十六岁的沉默男孩儿,竟然一下子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不过,把话说明白,正合她的意。说明白了,她才好明确拒绝。不像袁天野,似乎、也许、好像、可能有那么一点儿意思,要把她纳了成为他的女人,可因为他不明确说出来,她便不好向他表明心迹,告诉他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憋得差点要出内伤了。
夏山自己都没想到会把话一下说了出来,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目光慌乱地直往别处瞅,脸色涨得通红。
“可我只把你当哥哥看待。”林小竹知道自己这句话残忍,却还得说出来。
“小竹……”夏山涨红的脸一下变得煞白,望向林小竹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头,想要说点什么,却张着嘴怎么也出不了声。
“你们在说什么?”苏小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秦管事宣布完进决赛的名单之后,其他人都散了。所以刚才吴平强走后,院子里便只剩了林小竹和夏山。这会儿苏小舒进来,应该是专程来找夏山的。
“在说比赛的事。”林小竹暗自庆幸已把话说清楚了。转头向苏小舒笑了笑,又对夏山道,“我走了。”也不看夏山是什么反应,转身离开了厨艺院。
至于夏山如何向苏小舒解释,会对她说什,林小竹都懒得知晓。许多的事,顺其自然便好,她凡事只求无愧于心。如果她真心喜欢夏山,而夏山也喜欢她,她绝不会因为苏小舒对她的好,就退避三舍,把自己喜欢的人让给她的。而现在,她不喜欢,所以她说清楚了。
至于苏小舒会如何想,夏山会如何想,两人会不会跟她断绝交往,那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所以,想也没用,不如不想。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苏小舒才回来,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哭过。林小竹问她话,她也不理;帮她打了饭,她也不吃。被大家问烦了,干脆将被子一盖,将头捂了个严实。
林小竹便知是夏山明确拒绝了她。这件事再怎么说,也是跟她有关,她也不好往苏小舒身边凑,只得嘱咐周玉春多关心她,自己默然吃过饭,本想到厨房去将吴平强领回来的食材处理泡发,可想想夏山没准在那里。自己这个时候再跟夏山凑到一起,岂不是惹得苏小舒更伤心吗?只得独自去洗澡洗衣。
“林小竹,苏小舒这是怎么了?”周玉春却是个直肠子,凡事喜欢敞亮,不把事情问清楚就憋得难受。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走的时候,她正跟夏山在一起。大概是夏山跟她说了什么吧。这件事,你只从旁边劝劝,别再惹她伤心。”林小竹摇摇头,暗自叹息。
叹息之后,她心里叫暗暗警觉:情之一字,在爱情自由、婚姻自由的现代,都是最难圆满的,更不要说这男尊女卑、男子三妻四妾的时代了。她现在连身体自由都没有,唯一还能自主的,便是自己的一颗心了。所以,要想不受伤害,动什么也别动感情!
苏小舒自那晚大睡一觉之后,便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仍会跟林小竹和周玉春说话,只再不往夏山身边凑,性子也越发的沉默了。
别人看不出,可林小竹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苏小舒对她的疏离。
她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便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准备比赛上,不再为了回避夏山而不去小厨房,也不再主动找苏小舒说话。自己该说的、该做的都说了做了。苏小舒要这样迁怒于她,主动断了这份友情,那她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一切随缘。
应三人的要求,袁天野让秦管事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份珍贵食材,有燕窝、鱼翅、鲍鱼、海参。不过量不多,正好能做得出三人量的菜。想看两位公子指定要陪着那位贵客用餐,三人便明白,这珍贵食材,一点也不能浪费。
上次比赛都是家常小菜,这一回,便要见真功夫了。所以林小竹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把老爷子和教习们教的方法综合起来,制定出最佳方案,把这些珍贵食材用心地泡发起来。
而那位神秘客人,也在第五天的下午,如期来到了山庄。
只是,那天下午袁天野并没有召见他们三人。只有秦管事来了一趟,告诉他们,客人身体不适,比赛的事得等客人病好了之后才能进行。
吴平强听得这消息,皱了皱眉头,向林小竹和夏山望了两眼。眼见林小竹和夏山没有任何动静,而秦管事已转了身即将离去,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开口相询:“不知秦管事能否告之一声,客人究竟得的什么病?”
第一部 山中学艺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袁天野的亲事
秦管事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本想喝斥他太过僭越。但秦管事自己便是厨子,也知道饮食一事,滋事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吴平强虽然问话不知轻重,却也是想尽量让客人饮食得当,其用心终究是好的。
他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请示过公子,再来跟你们说。”说完,匆匆离去,而此时的袁天野,正跟唐宁远、俞教习、马教习呆在山庄最大、最里面的一个院子的正房里,望着床上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一脸焦虑担忧。
“不必担心。不过是一点点不舒服,躺躺就好。”肥胖男子躺在床上,望着袁天野,满眼的慈祥。
“爹。”此时的袁天野哪里还有平时风轻云淡的模样?望看床上躺着的父亲,满心的感动化作了一句责怪:“您明知自己身体不好,偏还要往这山沟沟里来。我两个月前,不是还回过家吗?有什么事,您只让袁全传话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大热的天,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
袁知柏听得儿子的这顿埋怨,不但不以为忤,反而是一脸的欣喜与笑意。这个儿子向来沉稳内敛,不是感动到十分,根本不会这么感情外露。他笑呵呵地拍了拍儿子的手,道:“这不是你娘想你了么?非得把我赶出来看儿子。要是不来啊,她就不许我进家门。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么?再说,你去看我,哪有我来看你这么方便?”
听得这一句貌似戏言的话,袁天野感觉有什么哽在了喉咙里堵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从他五岁那年被人下毒,为避祸而诈死远走,他的母亲,便忧思成疾,整日疾病缠身;父亲原本就有先天性的心疾,这几年来,身体更是越来越差。他身为人子却不能亲自奉亲伺候于病榻之前,反而要父亲长途跋涉来看他。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父亲的亲哥哥,自己本应称他一声伯父的人为夺皇储之位下毒害他,这么多年又把持着朝野。自己虽然经营多年,仍不能兵不刃血地把权利从他手中夺过来,让那个罪魁祸首从这世上消失。
“你娘身体还好,让你不必挂心她。你上回送去的丸药她一直吃着,效果挺好。”袁知柏瞅着儿子,又笑呵呵地道。
“您呢?我让您吃的药,你有没有按时吃?”袁天野有些责怪地看着父亲。父亲因为心疾的缘故活动得少,又喜欢吃肉。从而导致这身体越来越胖。许多的病症,就随着体重的增加而增添出来。偏他还说不听,说不让他吃肉宁顾不活,任谁也劝不住。袁天野只得制了些药丸督促父亲按时吃,好歹缓解一下病情。
“吃着呢,吃着呢。”袁知柏一连声地道。又转过头去,跟唐宁远寒喧了几句。马教习和俞教习这两个老下属也给主子磕了头请了安。伺候他喝了药让他安歇,大家这才退了出来。
安顿好父亲,袁天野出了门,将父亲的贴身随从袁全叫去,细细地询问京中的情况。
袁全可知道虽说公子前头还有个世子,但王爷家的事,现在大半是这位刚满十八岁的公子作主,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自打公子您给皇上吃了药,皇上这口气便一直这么吊着。端王等了这几年,早已按捺不住。
但皇上可是他的亲爹,就算再馋涎那个位子,皇上的气不咽下,他也无可奈何。所以现在脾气愈发暴躁,前几日还发作了王公公,说他不好生伺候皇上,欲要惩罚王公公。还是钟将军劝了几句,这才作罢。不过这回又把钟将军给恼上了,拿了他的错处,发作了一回。而这一回,大家便没人敢劝,任由他把钟将军臭骂一通,气恼之余还让人赏了跟随钟将军上进战场的一个老家将的嘴巴。不过钟将军却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主儿,端王都这样落他面子了,李安源用话去试探他,他也不肯说端王一句坏话。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争取不过来。”
袁天野败了眉头。朝堂之上,已有七成的朝臣倒向了他这边。可那位手握部分兵权的钟将军,一直对端王忠心耿耿,对他的招揽丝毫不为所动。夺不过那一股兵权,就算把端王毒死,端王的儿子还在,国内也必起战争。到时招来轩辕圣上的维和大军镇压,无论是他们敬王府,还是端王府,那都是一个死。
见公子脸色不好,袁全劝道:“公子也别心急,那端王吃了这么多年的药,那病痛发作起来真是生不如死。依属下看,没准他比皇上走得还要早。钟贵武当年受端王提携,跟随他出生入死,对他自然忠心耿耿。可只要端王一死,端王世子却不一定能收伏住他的心。到时候,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袁天野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我等得,我担心我父母等不得。”
袁全一愣,便知道袁天野指的是什么事,不由笑了起来,道:“公子真是心思细腻,料事如神。王爷和王妃,可不就等不得了么?公子您今年十八了,王妃哪里能不急?这几天相看了好几位闺秀,对安庆王妃的侄女儿喜欢得不得了。一直说要把你的亲事订下来。无奈您这身份不恢复,亲事也名不正言不顺。王妃对于这事,可愁得不得了,整日长吁短叹的。王爷为这事,也睡不好觉。这一次,可不就是被王妃唠叨的;心里又惦着您,便来了,劝也劝不住。”
袁天野无奈地皱眉:“我都劝过多少回了,我的亲事,不用他们操心。偏他们都不听,在那里着急上火。”
王爷的家事,本不是袁全能多嘴的。但袁全是袁知柏心腹中的心腹,资格老,极得信任,来这一道,也是肩负重任,受了王妃的嘱托,来规劝袁天野。当下便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世子不过比公子大那么三岁,孩子都有三个了。最大的已有四岁。王妃看着世子那满堂的妻妾,三个孩子,再想着您孤零零一个人凄凉地呆在这深山里,心里越发的难过。她这张罗张罗,心里远好受些。”
袁天野听了,一阵默然。
袁全又劝道:“安厦王妃王氏的侄女,闺名一清,是镇国候爷嫡出的二女儿,今年也有十五岁了。长得花容月貌,性格贞静贤淑,才华很是出众。做出来的诗,便是连翰林院里的老爷们都说好。”说完,从怀里掏出一迭纸,“这是王妃抄的诗,公子看看。”
袁天野淡淡地看了那纸一眼,却是不接:“你回去告诉王妃,说我还是那句话,我的亲事,我自己拿主意,不需要他们操心。我这身份不恢复,便是操心也操心不来。总不能把我还在世的消息说出去吧?让他们只管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便是。少则半年,多则两年,我便会认祖归宗。到时候,在亲事上我自会给母亲一个交待。让她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