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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子之剑第4部分阅读

      执子之剑 作者:yuzhaiwen

    一把抓下我的手,面红耳赤脖子粗地叫道,“这是擦桌布!”

    “哦哦,不擦了不擦了!”我摔开抹布,“你说。”

    我等待一个爆炸性新闻的诞生。

    接下来的新闻确实很爆炸,炸得我从桌子上滚到了地上。

    阿文放下大刀,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我是来杀商少爷的。”

    吐掉嘴里的稻草,我抬头,“你、你说什么?”

    在霁英山庄开口说来杀主人,如果不是他胆子太大就是我胆子太小。

    “隔墙有耳,我不想说第二遍。”阿文在掌心吐了口唾沫,继续砍柴。

    “你疯了吗?你在这儿不是干得好好的?”我摸摸他额头。

    他脸上的红色还没有褪下去,只把刀递给我看。

    “你认得这两个字吗?”他把刀把上缠着的布条撕下来。

    醉忻,“我认识啊!”我看着他,“醉忻嘛!”

    “你不会不知道它的含义吧。”他似笑非笑。

    还真巧,本来我不知道,认识了老鼠以后我就知道了,“你是魔教的?”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

    小翠进来了。

    小翠又出去了。

    我的一世英名全毁了,头一个崇拜者跑了。

    没有谭轶忻在身边,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在大马路上晃荡也是很孤单的。

    单纯如继承醉忻刀的下任魔教教主,是不可能成为肇事者的。

    真不知道阿文这种藏不住话的性格是怎么当上魔教教主的。

    世风不古啊世风不古。

    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想,阿文真是太坍台了,万一魔教里有什么大计划还不给他全抖给仇家听了?

    就像坏人时常会犯的错误:“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宝藏在你脚底下的!”

    嗯,就冲他这个搞笑度也有当反派boss的可能性!

    和美女打了个照面。

    彼此倒退三步。

    瞧瞧这芙蓉输面柳输腰,以梅比欠娇,以桃喻失雅的漂亮劲头。

    咔!

    应该是脸上的胭脂抹得跟抹布似的腰跟水桶不相上下又没气质又没长相不仅俗不可耐十全十美她也只差两美内在美和外在美!

    “你是……”美女拧着眉毛仔细想。

    我皮笑肉不笑,“您曾经赏过我一个铜板。”

    “哦——难怪看得眼熟!”她恍然大悟状,“但是,你是谁?”

    和某人好配的感觉。

    我不想搭理她。

    “等等。”她叫住我。

    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一连狗腿不见了。

    “怎么?”我应道。

    “霁英山庄……你认识吧?”她刚低下去的小脑袋扬起来,前半句和后半句不是一个气势。

    “认识,怎么的?”我也仰起头。

    “我有事求见商少爷。”她说完咬了舌头,“呸,跟你说做什么,带我去!”

    “我怎么了你就不乐意说了!我告诉你我是商少奶奶!”党教育我们要为自己的言论行为负责。

    在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下,我还是带着美女去了霁英山庄,门口的护卫早在很久以前的一招狮子吼之后就认识我了,美女因他们的态度而对我侧目不已。

    一个时辰后,我被人请到前厅。

    “商少奶奶。”东方君的媒婆痣一跳。

    我抖了两抖。

    我光辉灿烂的履历彻底抹黑。

    还是商璃定力好,但笑不语。

    战战兢兢坐在一旁,生怕谭轶忻也给我来个“商少奶奶”,经过我上次的缜密推断,他对我的怀疑好不容易去了大半,我不能辜负他,我要继续靠支线任务委托任务培养角色好感,因为我还寄人篱下,没能回紫霄山庄。

    “介绍一下,这位是江宁第一美人,陈宓。”还是商璃懂我,用最能理解的词介绍她,不提她的祖祖辈辈。

    陈宓陈宓。

    “哇塞~~~~~”我的目光一下捕捉到东方君,“嗯呵,这不就是你的谁谁谁吗?”

    “谁的谁谁谁?”柔婉的声音跟我的形成强烈反差。

    商梦缓缓走进来,长裙曳地,眼波含雾。

    “江宁陈宓,给商小姐问好。”陈宓放下一贯的骄傲,站起来行礼。

    商梦轻启红唇,变了下形状,才说:“素闻陈家小姐貌美如花,商梦没有福气,看不到呢。”

    “商小姐何出此言,陈宓庸脂俗粉,比不得小姐如亭亭水莲。”陈宓和声跟上。

    “陈家小姐才是出水芙蓉,莫再要羞我了。”商梦继续抬举。

    “别说了……”我闷闷地说,就我一人最难看……两美女,我可怜的自尊心……

    “慕紫啊,其实你也挺好看的,不用自卑。”东方君安慰我。

    你怎么看出来我自卑了?也就是说你也觉得我是最丑的一个?我改天非拔了你的毛不可!

    侮辱吧你们侮辱吧,反正也没到折磨的地步,总有一天我也要农奴翻身做主人。

    先买衣服还是先买珠宝?嗯?我还有多少库银?

    ……还是先吃饱吧。

    “东方……”陈宓欲言又止,正在娇羞处。

    东方君的神经猛然一紧,“啊?”

    “檀郎始终不来江宁……我才寻来的……檀郎不怪吧?”她有些紧张,不停地斜眼看商璃的反应。

    然后三个男人都窘了。

    谭轶忻咳嗽了一声,“陈姑娘,鄙下姓谭。”

    商璃一撇茶沫,“小梦,别站着,过来坐。慕紫啊,你不是少奶奶吗?别坐得这么远啊!”

    东方君摸摸胡子,面部抽搐,“是我不对。”

    连你也来臭我。我坐得更靠近谭轶忻一些,用怨妇的眼神看商璃。

    “哥,倒不若我们都退出去,也好让他俩说说体己话儿。”商梦幽幽开口。

    “也罢,陈小姐与东方兄许久不曾谋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们也出去吧。”商璃开口,莫敢不从。

    “对对对,我们不做烛台了。”我连声附和,模样狗腿。

    “烛台……?”商璃走近我,“商少奶奶好多新奇的主意,也不知哪位商姓公子有福气娶了你?”

    我深刻体会到沉默是金这句话的内涵。

    美国派

    “轶忻,后院的芍药你看过么?开得正盛,去看看吧,我看不见,倒也不能让它们的风姿辱没了。”还没走远,商梦开口,就好像生怕谭轶忻听不到,大声了些,“我再给你奏一曲可好?哥,你说弹什么好?《思簧》如何?”

    “丝黄?”我诧异道。

    一支通体碧翠的萧打到我头上,“慕紫你不习音律,不用细想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会儿我与小梦合奏,让你开开眼。”

    “商璃,”我沉下脸,“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好人。”

    他最近越来越爱笑了。

    后院我还没有来过,商梦住的地方,也不是人人来得的。

    如果是桃花似海。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我念完,“不会背了。”

    啧啧叹着可惜,不是春天,我只看到桃叶似海,也体会不到唐伯虎摘花换酒的情趣所在。

    “慕紫还会念歌?”商璃的眼睛隙起来,“什么叫不会背了?”

    “我的家乡有个文人,号称第一风流才子,他早年落魄,后来就偕同美人归隐田间,以闲人自居,唱一些曲子都广为流传。”我摆摆手耸耸肩,摘了片桃叶,“这首歌里面最有名的一句是: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也不知道有没有错字,大约这个意思,你们意会一下就好了。”

    “梅妻鹤子……未尝不是好事。”商璃停下脚步,“风流亭到了。”

    “你可别!你们商家的重担就落在你身上了!”潜台词:你如果光溜溜地跑路了,不带走一张银票,以后我傍谁去呀?念头刚转完,一个黑黝的身影跳脱出来——no,我不要连句话都憋不住注定没出息的魔教教主。

    掠过一串玉珠滚金盘的笑声,“慕紫,听你这首歌好玩得紧,以后我这里便改名叫桃花坞好了。”

    你们全家自来熟吗?!

    “原来叫什么?”我问。

    “菀晴居。”谭轶忻插上一句。

    看来你很熟嘛!我坏坏地想。

    “我觉得吧,还是叫好莱坞的好。”中情局是寂寞的,它是需要好莱坞陪伴的,没有好莱坞,中情局怎么出名?没有中情局,好莱坞怎么拍戏?

    “好莱坞……”商梦又念了一遍。

    “好运滚滚来!”我扭曲它的意思。

    “慕紫啊,你确定这跟你的中情局没什么联系?”商璃,你有时候就是太敏感了。

    原来这就是《思簧》,气干云天,却有八分柔情,侠义肝胆,又有七分缠绵。

    女子的寄托与期盼。

    纵使是我这种不懂音律的人也听得出曲子里的情绪。

    商璃在吹奏的过程中不断皱眉,好像有些跟不上。

    一曲吹罢,他的汗居然湿透薄衫。

    “不行了不行了,我都跟不上小梦的速度了,想来小梦这些日子武功进步很大。”商璃撩开搭在肩上的束发丝绦。

    “哥哥说笑了,哪里比得上哥哥。”商梦笑容轻挽。

    一瞬间,我看到她的目光锐利刺向“好莱坞”院门口。

    “谁?”她警醒地喊。

    “小女子陈宓求见商少爷……”外面是个颤颤巍巍的声音。

    “原来是陈家小姐,不妨进来说话。”商梦又恢复原先的温和笑容。

    连谭轶忻都皱了下眉头,我大开眼界大吃一惊大为不解。

    三大之后,陈宓梨花带雨地跑进属于桃花的地盘。

    “商少爷要给陈宓作主啊!”她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啪”跪倒在地。

    商璃往商梦的方向蹭了蹭,“起来说,陈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陈宓今年已近双十,如何再能等得!”陈宓的眼泪就像自来水龙头,原谅我美好的词用光了。

    言下之意是你收了我吧?我目不转睛看一个女人一台戏。

    “承天剑师之事,我自会为姑娘查个明白。”商璃郑重承诺。

    这厢陈宓却不停地摇头,“陈宓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有没有双手剑陈宓并不在乎……”

    “你在乎什么?”商梦的双手放在琴弦上,肉嵌进弦缝中,笑容无懈可击。

    怎么有火药的味道?

    商璃啊,你还真是一身风流债!奶孙恋,兄妹恋全给你赶上了!我这个正常人你还看得上吗?

    “请商少爷不要再让东方他找承天剑师了,一副双手剑,不要也罢!”陈宓忍住眼泪,“请商少爷做主!”

    “做主之类的言语,你自该与爷爷说去,哥哥如何能动他人心思?”商梦对着陈宓娓娓道来。

    雾一样的眸子里也闪烁不善的光彩。

    “商小姐说的是……但霁瑶山庄……商少爷若不嫌弃,能否府上借宿两日?”陈宓抬起头,一脸期待。

    “小镇虽不繁华找间客栈也不难吧。”谭轶忻也看不过陈宓的得寸进尺。

    “哈。”我不留神笑出来,捂嘴也来不及了,“陈小姐来了快三四个月了都,带了多少钱也该花光了啦……”

    联系上下文,难怪之前都没有看到狗腿跟班,原来是落魄了。

    “如此……”商璃沉思中,“便住下吧,与慕紫住在隔壁可好?”沉思完毕,继续整人。

    “轶忻啊!我能不能回紫霄山庄?”我整不过你我求助。

    “……屏风已经被我全部撤掉了。”如果你不介意坦诚相见的话……

    “还是组织好啊!”马上把目光射向商璃,我跟定你了!

    三个美人齐聚一堂

    商老大言出必行。

    “还真是隔壁啊……”我摘掉落在头顶上的枯叶。

    也好也好,最近小翠一看到我就哭着跑,像猫捉老鼠似的。

    我都没机会复习《拣柴论》,不知道会不会忘词儿……

    “你在嘀咕什么呢?”阿文站在我身边,目光深远地看向商璃住的地方。

    “没什么,我一直没机会问你,你为什么要杀商璃?”我顺手把他肩膀上的枯叶拿掉。

    “阿紫,我们要不要换一个地方说话?”他低下头,墨黑的瞳孔直直看到我心底。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转身离开,不忘回头看一眼,“诶,站在落叶松底下真是有够受的。”

    美人柴夫初见图。

    背景还有松针飘啊飘。

    请自动无视路人甲。

    “苏姑娘,知不知道东方他去哪儿了?”陈宓终于学会对我也得有礼仪,屈身问道。

    “不知道。”阿文说。

    “商少爷呢?”陈宓不死心。

    “不知道。”阿文不放弃。

    “阿文,”我扳他厚实的肩膀,“她在问我!”

    阿文皱皱浓眉,退到一边。

    “苏姑娘的蓝颜知己可真多。”陈宓掩嘴轻笑。

    “羡慕啊?”先给你来个“发浪般滛笑散”。

    “不敢,只是问问东方和商少爷的去向,想必姑娘是知道的。”陈宓摸摸手背,轻皱蛾眉,完全没发现中招。

    “我不知道。”再给你来个“扭来扭去如果果冻散”。

    “啊,这儿的松针还挺刺人呢!”陈宓拉好衣服,“陈宓自己寻去便是,不打扰姑娘。”

    “因人而异。”我克制笑意。

    坐到不远处的石凳子上,还没等我开口,阿文就打头问我刚才嘀咕的什么。

    “《拣柴论》。”我回答,“就是很久以前你的杰作。”

    “你还记得呢?还复习?”他看起来又有笑的趋势。

    “行了,灵钗教主,你还是先回答我为什么要杀商璃这个问题吧。”我拍拍桌子。

    “你很在乎他?”阿文撑着头问我。

    “废话,我现在吃的谁的用的谁的?”我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就为这个?”阿文大笑,“跟你在一块儿总是很快活,我要一直看着你。”

    天还不冷,我怎么已经开始哆嗦了?

    “你这不算是表白吧?”我试探地问。

    “本教主决定,不到最后时刻不会杀了商少爷,免得你不开心。”凝神想了一会儿,“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看来以后得跟此无头脑少年保持三尺距离。

    小翠极其难得地出现在我视线里,很可惜,入她眼的对她而言仍然是不堪的一幕,我就差追在她后面跑,边跑还要边吼:“小翠!不是你想得这样~~~~~~~~~”

    她说:“商太公来了,太公请姑娘过去。”

    哟,老头子直接下命令了。

    走过她身边,我凑近她的耳朵,“小翠,不是你想得这样,我和阿文只是朋友。”让我也俗一把吧!

    但我忘记这句话往往是越描越黑的典型。

    看到我,老头子恨不得扑过来。

    我再次提高警惕,“愁断肠”差点就出手了——经常使用的品种中,只有熟人我才用有现成解药的普通毒。

    “丫头你居然想暗算老夫!”老头子还没中招呢,先愁断了肠。

    “这不是职业习惯么,哈哈哈……”我嘻嘻哈哈搪塞过去,“老头怎么有功夫过来?”

    “关心一下你们承天大师找得怎么样了。”老头子一手搭着我一手搭着商璃,无限慈爱。

    商璃摇摇头,叹了口气,“中情局也毫无进展,带走承天大师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不过江湖上也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纷争……”

    老头子脸一板,“江捞月的事情还不叫大事吗!”转向我,表情又开始欠扁,“听说老鼠是丫头的师父?可别太难过了,保重要紧。”

    我没有难过,我差点给他烦得犯下弑师罪名……不过真话要烂在肚子里。

    “说回来,丫头的中央情报局和好莱坞很有些想法,什么时候也去霁瑶山庄给改个名字?”老头讪笑着把我往门口马车前带。

    我不想做你小妾!!我内心在哭喊,嘴角在抽抽。

    “莫要再拿人家小姑娘说笑了。”马车里飘来软绵绵的一句话。

    闻者酥。

    车帘轻挑,一位绝代佳人婷婷走下。

    比起上一次看到的艳丽无匹,穆筱筱这次的淡妆就像雨后青山一样让人回味。倾城倾国也不过如此。

    背后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东方君的声音尤其大。

    我挺想向老头子讨教一下他讨得这个可以当自己孙女的女人当老婆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

    不知当年让冶先生为之倾心的江湖第一美人是不是也有这般风姿。

    “夫人比之上次见,又多了些韵味。”东方君上来谄媚。

    这厮,见色起意。

    “这个还要你说?!”老头子不高兴了。

    “多谢东方公子夸奖。”穆筱筱屈尊行礼。

    水样的眼睛始终在商璃身上打转。

    谭轶忻脸上也有惊艳的颜色。

    “奶奶,你可算愿意来看我们了么?”商梦上前,行礼,伸出手去。

    穆筱筱没有接,也没有回答,商梦不恼不怒,自若地收回手。

    陈宓失态地“啊?”了出来,她好像很惊讶。

    “璃儿,这位是……?”她说的是陈宓。

    “江宁陈老前辈的千金。”商璃回答地得体。

    穆筱筱的脸色很明显的不好,“你何时也学会将女孩子往家里带了?”

    “陈宓是来找东方君的,和商璃没关系。”我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巴掌。

    穆筱筱悠悠将视线转向我,破天荒露出笑脸,“你是老爷时常提起的苏慕紫?怎的还住在霁英山庄么?”

    笑里藏刀。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一把勾住谭轶忻的胳膊,“是啊,我也帮他们查案子。”

    大美人的表情果然缓和很多。旁边的老头子一脸痛心之色。

    对不起了老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谁让你看起来比你老婆好欺负呢?只能让你失恋一次了,何况我也没打算回应你“忘年”的感情。

    嗯,目前是三个美人站在我面前,我没有被折磨的感觉。

    非是我自身涨价,而是因为穆筱筱直接把她们俩比下去了,在我眼里就只剩一个美女,自然而然转化成视觉享受。

    “奶奶终还是惦念我们么?”商璃上前引手。

    穆筱筱眉梢如花,将手递出去,“不能来看么?”

    我偷看老头子的神色,他不急不恼,只是眉头紧紧锁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丫头,老夫好看么?”他注意到这边,眼睛一眯,和商璃一模一样。

    我连忙摇头,想想不对,又点点头。

    他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走到我身边,跟在商璃后面。

    我是不是幻觉?一声淡而飘渺的叹息,淡得像只是吹走灯台上的纤尘,飘渺如耳旁随时带起的微风。

    阿文的其他功能

    谭轶忻没空陪我,他要陪商梦。

    东方君没空陪我,他要陪陈宓。

    商璃没空陪我,他要陪他奶奶。

    老头子倒很空,可是我不想陪他。

    想来想去只能找阿文。

    为了显示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是纯洁的,我决定到灶房这种公共地方找他。

    “阿文你眼圈好黑。”我关心道。

    “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比较……春色无边的声音……?”阿文措辞已经够含蓄了。

    我不由自主往下看……

    脸红。

    下次可以考虑考虑把药效提前或延后……半夜扰民的确不好……只有知情人睡得很踏实。

    我靠着灶台,“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关于你的刀的传说?”

    “有啊!说是一个很有名的铸剑师打得!他平生……”看到我伸起的手,他停口。

    “我要听,风流韵事。”我说完一愣,“咳,关于这把刀的。”

    “前教主?我没听过……我的?”他结巴了,“还、还没有。”

    我拍他头皮,“我看看你的刀。”

    “你干吗老看我的刀,不成不成!”他把刀藏藏好。

    “我又不是要抢!”我大方地掏出匕首,“抵押给你!”

    他脸腾地红了,好在人黑,不是特别明显,映着灶头里的火光,红晕在跳舞。

    我打断他的春梦,“这不是定情信物,一会儿要还我的。”

    “哦——”他拖长了音调回答,“我、我又没说是,自作多情!”

    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小子以前不是挺能装酷的吗?我就纳闷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匕首拔来拔去,仔细看上面每一个纹路,偶尔凑近火光研究。

    我则是草草扫过一遍,见他还没看完,再扫一遍。名人打得东西我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就像赝品和古董,对于不懂的欣赏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赝品,便宜。

    “你的刀鞘呢?”功夫不负苦心人,我终于找到别出心裁之处了,掌声在哪里?

    “没有刀鞘啊……”阿文随着问题回答。

    没有?“本来就没有还是被你弄没了?”我追问。

    “当然是本来就没有咯。”他把弄着匕首,不时称赞,“诶?阿紫你过来看……”

    本来就没有刀鞘……?本来就没有?说得也是,铸剑师只负责铸剑,不可能考虑得这么周全,所以藏禽阁里所有的兵器都没有鞘。

    老鼠的匕首是自己做的鞘?卑流剑呢?

    “阿紫你看啊!”他把我从思索中扯出来,“你看这是什么?”

    我汗如雨下。

    阿文把匕首鞘拆了。

    只剩下两片牛皮布片。

    老鼠,我对不起你……

    咦?里面有纸片?我慢慢把它抽出来,一点也不敢用力。

    是一张铸剑谱?

    两支短匕的样子——双手剑?

    在无数杂乱的字迹中,斜嵌着五个重墨字:“寒月冰魄刃”。右下角一行蝇头小楷:吾终将寻之,不舍不弃。

    边缘部分有一些淡淡的痕迹,随着纸张的温度下降而越来越难以辨认,我和阿文都凑到灶炉前,等了许久也不见它转浓,我有些灰心。

    正打算起来,阿文又发话了,“得此,则……则什么?你看看啊!”

    我凑下去,一下撞到阿文的脑袋上,疼得晕头转向,稳了稳神,才想看,又发现字迹不见了。

    “好像要在炉子旁边放得够久才能看到。”阿文怕我又放弃,鼓励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于是又呈虾状和他挤在灶炉前。

    等得我腰酸背疼腿抽筋,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它还犹抱琵琶半遮面,我这叫一个心焦啊!

    “则得制天下之利器!”大功告成!我乐得屁颠屁颠。

    “丫头,在笑什么呢?”老头子形同鬼魅。

    “没啥,我们在总结《拣柴论》呢!”我吹牛不打草稿,尽量媲美城墙。

    纸被我团成一团捏在手心里,刚才拉得太使劲,也不知道有没有因为我和阿文同时相反方向施加平均力量而威武它就屈地碎成两半。

    “丫头,老夫好生寂寞,过来陪老夫说说话吧……”老头摆出孑然一身的样子,“你身后是?”

    “《拣柴论》的发明者,阿文。”大家欢迎,“人很老实。”

    好像听到有人偷笑。

    “气宇轩昂,倒是很有些侠士的样子。”老人的眼睛就是尖,“丫头来。”

    我很听话,跟着出去了,回头朝阿文做了个鬼脸,对他很是感激。

    老头脚步一顿,我差点没撞上去,却见他长须飘飘,咧嘴一笑,对阿文说:“好刀。”

    姜还是老的辣。

    “丫头,别藏了。拿出来老夫瞧瞧。”老头子走在前边,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就让我藏着吧,这样我有安全感!”我从心而论。

    “丫头这么不信任老夫,倒是很伤老夫的心啊!”他作西子捧心状,“老夫虽不敢夸口博天下之广之文之强识,总也还算得上比你们这些小辈知道得多,丫头有什么疑问怎么就宁可去问烧火的伙计也不愿来问老夫?还是说丫头觉着烧火的伙计比起老夫见识要更广一些?”

    “我怎么敢!”这倒是大实话,“我只是没想过要去打扰您!”

    “这烧火的伙计……也算是少年英侠了,不知他与璃儿比,丫头觉得哪一个更好些?”老头子有意无意地把商璃扯进来。

    可怜的老婆红杏出墙到孙子身上的老人家!

    我不得不说违心话:“老头你最好!”

    “哈哈,丫头说笑了!”老头子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

    “还记得头一次我见您的时候吗?”我兴致突发,“我说‘茶、上茶、上好茶’。”

    “嗯,记得,怎么了?”老头含笑看我。

    “其实这句话是副对联里的下半联,”我笑笑,“还有上半联呢。”

    “说来听听。”老头感兴趣道。

    “坐、请坐、请上坐。”我哈哈笑起来。

    “横批呢?”他很自然地问。

    剩我一个人在旁边愣,老实承认,“我不知道。”

    “呵,丫头就是有意思。”老头子对我好感度上升。

    这个支线任务我是不是接错了?

    “老头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人在局中,掌握主动权也好。

    “老夫也不知要跟丫头说什么才好……不介意的话,先让老夫看过你手中的东西如何?”老头子一下直奔主题,还谦虚自己不知道说什么。

    我从心底鄙视他,鄙视归鄙视,我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交出纸片,好在字隐去了,也不至于被他发现什么端倪。

    “吾终将寻之,不舍不弃。”他眼界就是不一样,人家都是先看最大最黑的字,他一上来就瞅见右下角不起眼的蝇头小楷。

    “怎么了?”我问。

    “这是女子的手笔。”他叹了口气,“丫头有没有听江老鼠说起过我们这辈的事情呀?”

    我点点头。

    “丫头可要从一个旁观者口中再听一遍?”老头的话里有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所以我无论回答是或否他都会说下去,我干脆保持沉默,也好帮助他制造说书的气氛。

    从前有座山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他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他说:‘从前……’”

    想到这一点,我觉悟了,拦住他说话的趋势,“我去泡杯茶吧。”转头又说,“我要听风花雪月的故事。”

    电视剧里的主人公往往在离开某一重要人物三秒钟之后,重要人物就会被毫不犹豫地干掉,即使主人公才是最大的威胁。

    我回来的时候老头子还坐着,安然无恙,验证着笑眯眯笑眯眯不是好东西这句俗语。

    有点惊愕,前两天暗杀我的人都跑哪儿去了?

    不会说老头子才是主角吧!

    暗器握紧,早知道不离开他了!

    端茶送水,我是很尊老爱幼的四有新青年,请党考察我,奖励我!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魔教名号为灵钗,创立人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大概是情事不顺,她誓言杀尽天下负心汉,这本也没什么不对,但是不久之后她变成见男人就杀,理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不负心的男人。”老头子苦笑一声,“人不风流枉少年,还真难能碰见痴情人。”

    我喝了口茶,“您多大?这事情发生的时候。”

    “老夫当时尚且年幼,但父亲就是为她所杀,自然很恨她,不过现在想想,她又有何可恨?”老头子看看我,“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她越是可恨就越是悲哀。”抬手如电,捏住一片落叶,“也拜她所赐,自幼独立,闯出了一片天地。”

    “她被谁杀了?”我有点同情这种小说里常见的悲情反派。

    “她最后自杀了。”老头子叹了口气,“她手下有个干将,叫云斡,对她极好,怕她不忍,便帮她杀掉了当年背弃她的男人一家,可在她听闻此事之后就将灵钗教交给了云斡,然后坠崖自尽。此后,灵钗教就改姓云了。”

    “如此,男人家肯定有人留下来吧!”我熟门熟路。

    “丫头好机灵。”老头子眼前一亮,“留了一个孤女,唤作忻紫纱。”

    奏乐啊!女主人公出现了!

    我激动地把茶泼了一桌子,“您赶紧说!别停顿!”

    “她为山中子所救,倒一直未改名字,云斡自觉对不起前教主,也就不对忻家赶尽杀绝,待到忻紫纱以山中子之徒出山时,第一件事便是潜入灵钗教欲诛杀教主云斡,当然是没有成功。”老头子笑笑,又担心我会有什么误解,“她杀云斡时,我方成立第一个情报机构,所以消息来路甚广。”他把枯叶扔回地上,“她重伤败退,也巧,正逢冶先生在灵钗教为教主打造宝刀,便被冶先生所救,冶先生对她或许是一见倾心,径自将刀名取作‘醉忻刀’,云斡以为‘忻’字乃‘心’,也应允了这个名字。忻紫纱痊愈之后在江湖上大露锋芒,甚至单挑武林盟主,不久之后就因美貌与剑术扬名于世,被称为江湖第一美人。老夫也有幸见过。”

    “一见钟情了?”我充分贯彻哪壶不开提哪壶政策。

    他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强作笑脸,“丫头说的是。忻紫纱在武林盟会上立下重誓,但凡能杀云斡者,甘愿为妻。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红颜祸水所言非虚。登时天下大乱,灵钗教不断受到攻击,云斡终究不敌,被武林盟主东方卓逼得自裁。好笑得很,云斡自刎前唯一的请求,便是要众人将他尸首扔下万丈悬崖。”他喝了口茶,“女魔头心心念念寻找的痴情人其实就在身边,丫头说是不是天大的讽刺?”

    “不是说醉忻刀尝尽天下人血大家才去杀他吗?”我疑道。

    “谁人刀剑之下没有亡魂?尝尽天下人血,实属夸张,云斡有时也走极端,一夜间覆灭一村也是有的,可谁又能说,东方卓灭城就是应该而云斡就是死罪呢?”老头子淡淡笑,“这个道理却不是人人都明白,所以随着东方卓去杀云斡的人中,也免不了有盲目跟从者,自诩侠士,要灭邪门歪道。何况灭魔教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看来老头子的观点很前卫啊!我暗自赞赏,忽然蹦出来一个念头,“老头你……是不是也去了?”

    他默然不语,半晌点点头。

    再次论证了实践出真知这个道理。

    “东方卓抱得美人归,为了娶佳人而跟去的人颇有不满,故而不久之后东方卓便因莫须有之罪名被推翻,得一而损其他,不知是值不值得。”老头隙起眼睛,“同时江湖上有人发现其实忻紫纱所持之刀与冶先生的刀实属一对,大有可能是早已私定终生,东方卓棒打鸳鸯,更是受人唾弃,东方家也就没落下去了。”

    我沉默起来,老头子说出这件事情是在赎罪吗?一会儿我要不要问得更仔细一点呢?

    “后来传闻忻紫纱婚后不久冶先生便焚炉自尽,自尽之前托人交了一张纸给忻紫纱,纸上是一张铸剑谱,也就是丫头手上的这件了,同时还传了一句话:若要东方再起,须得它,吾能为尔,唯独此矣。”老头子长嗟一声,“再后来忻紫纱便离开了东方家,为表歉意,将铸剑谱留给了东方家,并将冶先生的话转告给东方卓,希望他能成全自己,也能重振东方一族。东方卓寻了她五年有余,终未能寻到,郁郁而终。”

    “她到底去哪儿了?”我接着问,“我相信你中情局的名号不是盖的。”

    “呵,丫头可知道承天剑师与冶先生的关系?”老头子沉浸在回忆里。

    “师徒啊!不会……是……”我把“龙阳”两个字咽回去,咽得我好辛苦。

    “猜得没错。”老头子点点头,我蹲下去捡下巴,“他们是情敌。”我再蹲下去捡下巴。

    好一个忻紫纱,吃遍天下无敌手啊!

    她得有多漂亮啊!不知道能不能和穆奶奶比一比。

    “忻紫纱她跑到承天大师身边去了?”我问。

    “确是如此,只因她寻不到冶先生之所在,求助于他。”老头子喝茶,“丫头为何不问老夫不将忻紫纱的去向告知东方卓的原因?”

    “肯定和承天大师不把冶先生所在告诉忻紫纱的原因是一样的。”我断言,“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找忻紫纱。”

    “爱一个人爱得深了,便希望她自由,希望她快乐。”老头子感叹道,“如轶忻之名,轶便是自由,冶先生能如此,老夫又何尝不能?”

    “谭、谭轶忻是冶先生的儿子?!”我惊讶,不是师徒而已吗?

    “谁说起名字的一定是他爹?”老头子哈哈大笑,“冶先生和谭轶忻实在是只有师徒关系,丫头莫要误会。”

    冶先生真是没什么志气,喜欢的人嫁人了,他就搞自尽。

    我把失策的感觉转移成对冶先生的不屑。

    “说起来,鸳鸯双阙的雌刀呢?”我转移话题。

    “承天大师后来铸成一把徒劣剑,丫头可知?”老头子摸摸胡子,比某人摸痣毛的感觉好多了,“雌刀,自然是殉炉了。”

    “原来如此!”我大叹,承天剑师把雌刀当作忻紫纱的替代品送去给冶先生陪葬了!

    “忻紫纱诞下一名男婴,是东方卓的孩子却取了承天大师的姓,想必也是忻紫纱报答承天大师的一种方式。忻紫纱她……难产而去。”老头子有些黯然,“便是江捞月。”

    我大吃一惊,“江老师的长相……”

    “丫头不知道易容之术吗?”老头子问,“只是易容久了,就真成了自己的脸了。老夫曾与他有恩,他便成为老夫麾下一员,念及忻紫纱,不免对他多担待了,也算待他不薄。”

    “承天大师姓江?”我心里暗忖,为何老头子要急于阐述对江老鼠的好?他后来做过对不起江老鼠的事情?我是直接问他还是通过揣摩?

    “非也。他姓穆。”老头子说出这句话用了很大的气力,说完之后脸色有些变化,“叫作穆念冶。”

    我差点就以为他叫穆念慈了!!

    “老鼠后来又是怎么跑到晓毒谷的?”我继续问。

    “念冶性子像他母亲,惟恐天下不乱,做出不少令人羞于启齿之事,最大的一桩便是诱j了晓毒谷主的女儿,他自知有罪,也没脸见谷主女儿,偏融山剑台与晓毒谷又近得很。”他说起这段事,嘴角一咧,摇头浅笑,感觉在说自己的儿子。

    “所以你帮了他。”我接下去说。

    “不错,我帮他制造谢罪假象,让他改头换面,甚至连名字都换掉,此时传出晓毒谷主女儿有孕的新闻,不啻在他心头狠狠一击,他便潜回了晓毒谷,不想与谷主女儿日久生情,也算是一对神仙眷侣。”他脸上挂着欣喜,“后来筱筱便出世了。”

    我惊到跳起,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他把江捞月当儿子!他对穆筱筱无论如何也只是长辈对小辈的感情才是!

    “穆奶奶?”我颤抖着声音问他,“你当时也有儿子了吧?”

    “不错,老夫心中始终难忘忻紫纱,膝下也不过一个儿子,元配过世之后也不曾续弦。”老头子看着我,“这就是错啊!”

    “老头你很痴心嘛……”我胡乱说了一句,指望他别用锐利的眼光看我了,“可是穆奶奶和你……”也差太多了吧!你怎么能这么作践江湖第一美女!

    “老夫始终认为当年未能得到忻紫纱是无权无势,如今有权有势,为何还不能让老夫弥补心头之憾?”老头子明显的心口不一,“现在想来,这也是错。”

    “你对老鼠有恩,所以他心甘情愿把女儿送给你,来让你弥补心头的遗憾?”我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