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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花天影 作者:白泽

    就有人陆续递了拜帖。封了郡王不久的谢渃洹只身一人站在府门外,没有家仆小厮跟着,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锦盒,系成了一摞,满满当当。秋风吹起了他身后的雪银竹纹狐毛氅,孤零零的身影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凄清。

    身后一阵车马声渐渐逼近,谢渃洹方才回头一看,侍女放好了楼梯,撩开厚厚的车帘,小心翼翼地扶出一位妇人。

    豫郡王妃体态臃肿,略微发福,不似从前那般身轻如燕,孕后脚也肿了,一步一步走得缓慢。

    “二嫂嫂身子不方便,怎么还亲自过来了?”谢渃洹颔首微微见礼,他不再亲王府的小世子了,也免于对豫郡王妃的行礼,“二王兄呢?怎么没陪嫂嫂前来?”

    “你二王兄……他有些忙。”海祾措了措辞,委婉的掩饰了过去。当年的那场彩楼招亲,景燚也是去了的,在彩楼与坊间的屋檐上争抢绣球,榆州城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如今摄政王千金加入三王府,彼时诞下麟儿,他又如何能腆着脸皮来这儿道贺。

    内监开了汮郡王府的门,像洹郡王和豫郡王妃行了礼,才默默地跟随在身后。

    厅堂里焕然一新,柏璃亦是一身王妃服制,施了脂粉的面容也似是恢复如常。她简单的用了些清粥小菜,就抱过孩子哄着逗弄着,一边地景翾喝着莼菜豆腐羹,满面笑意地看着她逗弄孩子。

    “三王兄。”谢渃洹提着两摞贺礼,从容地步入厅堂,尽管彼时他的心境跌宕起伏。心上人同他至亲的堂兄诞下一子,始终都是他心里逾越不过的一道鸿沟,却还要故作坚强。他本不该将自己涉于这样尴尬的处境,可她数日前曾经命悬一线,他无法说服自己不来看他,只要她平安,哪怕看一眼也好。

    海祾扶着腰徐徐跟在身后,跨过厅堂门槛都是那样的小心谨慎,生怕惊着腹中的孩子。

    “二嫂也来了?快过来看看小外甥。”柏璃见到她便笑盈盈的招呼着,也打破了方才片刻的尴尬。

    小家伙见到面前陌生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毫不见外的伸出手要去拉海祾的衣袖,又是一番咯咯咯地笑着,引得面前的两位母亲也笑了起来。

    “这是几棵千年老山参,我翻遍了王府才找到这能拿的出手的贺礼,也给……三王嫂补补身子。”谢渃洹点着两摞锦盒,“这是给三王兄的几卷珍藏名画,还有好些补身益气的上好药材。”

    “许久不见,倒是见外了。”景翾搭着他的肩膀笑着,示意站在一边伺候的乳母去王妃那处把孩子抱过来。

    那小家伙离了母亲的怀抱,落在父亲的怀里,面前却是一个没有见过面的陌生叔叔,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丝不苟地盯着面前的陌生叔叔。谢渃洹冲他笑了笑,那孩子依旧眨着眼睛,片刻又扑到父亲怀中去攥父亲的衣袍了。

    景翾外敞的衣领被拽得歪斜,顾不上伸手去整理衣衫,捏着小脸蛋逗弄着。

    谢渃洹的心口又疼了起来,那澄澈的眼神看着面前其乐融融的父子,心里酸涩得又溢出几分苦水。

    “害三王嫂的凶手抓住了吗?”谢渃洹忽然问道。

    景翾笑了笑,没有抬头,却字字沉稳。

    “这次她逃不掉了。”

    寒月阁里的人还在更衣梳妆,粉面桃花伴上堕马髻,脸颊的那抹胭脂红叫人望而生怜。可无奈王府的主人不是见色忘义之辈,任她打扮得再怎么花枝招展,在他眼里也只是那水沟子里扑腾个没完的污秽。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墨姼还没插上步摇的手凝滞在半空中,旋即就被人五花大绑扔进了马车,为了防止她胡乱叫喊,嘴里还被塞上了东西。景翾是特意唤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匹夫去绑她的,那写个匹夫糙汉身边也没有布条这样的物什,便脱了袜子塞进她的嘴里,谁知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女子,竟被一双袜子给活生生弄晕了过去。

    景翾与柏璃另乘一辆马车,带着襁褓里的婴儿怕颠簸了哭闹,景翾特地命人垫上了五层的灰鹅绒,小家伙在母亲怀里安稳的睡着。小家伙随他母亲,连睡着了嘴角还勾着一抹笑,看着便甜的很,招人喜欢。

    柏璃抱着孩子掖好锦褥,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景翾掩上了车帘阖目,不知是在思量着什么。他总以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意外,定是有人精心谋划好的。此番出事,是冲着柏璃和她腹中孩子去的。凭着墨姼的心思,她仅能想到些许坑害人的小手段,要将局布的这么大,想的这样周全,只怕她一人是不能够。若是她身后的左相府在搞鬼,却也没有理由,汮郡王府并不能威胁到左相府,两家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只因那左相家祖坟冒青烟生出这么个能算计的姑娘,两家才攀上了姻亲,左相巴不得供着汮郡王府,不可能在王府里翻云覆雨。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勾结了宫里的人,企图把汮郡王府搅得一团糟,若是王妃不幸难产离世,王妃母家的摄政王府必然会向汮郡王府发难,他在朝堂上亦不能好过;王妃既然难产,要是生不出孩子,汮郡王府的小世子没了,对谁家又是最有益处?

    他忽而想起了方才挺着孕肚缓步前来道贺的豫郡王妃。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