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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天影 作者:白泽
琴声连绵于耳畔不久,曲末便停了。她觉得这琴定是一把好琴,曲末的尾音依然久久萦绕在夹杂着雨味儿的空气里。
“早膳可没有,好茶倒是有一杯。”他斟上一杯清茶,用茶匙舀了一勺桂花,兑入茶水中,桂花的甜香也在茶水的热度当中渐渐晕染开来。
不到卯时,他便披了一层薄衣,踩着梯子,去摘那树梢上最高处的,带着清晨露水的新鲜桂花。又将叶片上的露水抖入采下的桂花里,才放心地拿回房里,用松香熏着。
这一杯炒青乌龙茶,不仅有在唇齿间肆意蔓延的松香与桂花的甜香,还有一分她不知道的情意,溶解在这一杯清茶里。
“如何?”他墨眉轻挑,瞳孔里有着不被察觉的一丝期待。
桂花很甜,仿佛能甜到让人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她露出贝齿,声音一如桂花般清甜,“我喜欢。”
他的酒窝微微荡漾,眨眼间的清眸里,仿佛就是一眼万年。
不应景的雨,却绵绵密密地下起来。这样绵柔的雨帘,和那日翎山湖畔的雨一样,而她的心中,也渐渐覆上了浓云。
“你能吹笛子给我听吗?”沉默了片刻,她忽然道。
“你想听什么?”
“《琴歌》。”那日桃花树下她翩然一舞,她亦通音律,她知道容墨棽吹的那首埙曲,是《琴歌》的变调,那首曲子,听着婉转柔情,却在讲述一段爱而不得的凄婉爱情。
她早将往来信笺与那柄书扇交与素黓,还给容府嫡公子。只想最后听一次这首曲子,往后和他有关的一切,都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世了。
曲声在回忆里重叠,过往的片段历历在目。从初见一面时的好感,到他吐露真心时的不知所措,再到树下一舞时动了的真情,最后却见他抱着红衣新娘入了府邸……无论付了多少深情,终究都如落花跌入溪流,渐行渐远。
泪止不住的流。
尽管这是最后一次,为那个不值得的人恸哭。
她已经有数日不曾好好吃饭,午夜梦回总是往事浮现眼前,而后便彻夜难眠。像孩子一般哭得无力,只觉得整个人都站不稳,腿一软,半跪在了地上。
雨下得更大了,曲声却没有断。景翾陪着她站在雨里,如注的大雨打湿了笛下坠着的流苏,浸透了衣衫。雨水在脸上恣意流淌,打在额间,顺着他清俊的五官淌下,滑过白净的脸庞,最后滴落在地上的水洼中。
雨越下越大,不时雷声轰鸣,她的泪已经流干,浑身都湿透了,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愿,任由大雨溅起地上的泥沙,弄污衣裙。
他脱下外衣,只留一身薄纱似的亵衣,将她裹住,一把抱起便走向阁楼。
绕过阁楼走上楼梯,一直走到二层的里屋,才将她放下。被雨水浸透了的衣衫不停地向下滴水。他略显尴尬地背过身,眼睛不自觉地不停眨巴,吞吐道,“姑娘衣服湿了,穿着未免……寒气入体,柜字里有几件……我的衣衫,如若不嫌弃,就先换上。”
说完就急匆匆地出了里屋,“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她有些茫然,一件件褪去身上的衣服,换上了她的衣衫。男人的衣服,总是逃不掉要穿贴身的亵衣。她略微尴尬的眼色悄然拂过,终究还是换上了。
他的每一件衣衫,都戴着竹叶和着松木的清香,一如他身上弥漫的气息。
走出里屋时,他早已换好干净的一身青衣,松石玉簪半挽墨发,打着莲花伞,候在阁楼下。
她一身男装,披着还未烘干的湿发,滂沱大雨掀起的朦胧意境里,微微圆润的脸颊带着没有擦干净的雨水,英气中带着些许妩媚。
刹那间,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举着伞柄的手不觉一抖。
“走吧,我送你回去。”
寒风穿过别院外的竹林,扬起了他那一头墨发。一路沉默,各怀心事,可她不经意间的一瞥,他清俊的侧颜,恍如书卷里所说那些遗世独立又气宇不凡的少年郎,即使穿梭在这雨帘中,亦然从容。
雨露打在竹叶上,湿润的水汽混着翠竹的清新,是他喜欢的气味。归途中,他一身青衣翩然,一柄莲花伞,穿梭在竹林间,风动带起了他腰间玉佩上的流苏,同墨发轻扬。
慕寂然早已在别院内的凉亭候着,还是一贯的白衣加身。
“今日的雨可不小,怎么想起来别院寻我?”他收起伞,抬手扫了扫衣袍,拂去收伞时溅在身上的雨水。
慕寂然眉目微锁,严谨道,“今天一早的圣旨,二皇子景燚封了豫郡王,改二王府为豫郡王府,携领军机府,赐封邑五百户,并掌朝中十万兵权。”
“哦。”景翾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
“白郢将军掌朝中二十万兵权,如今硬是被分出了一半交由豫郡王。且本来由珞郡王携领军机府,现在改为由豫郡王协理军机府。但好在皇上仍旧是倚重珞郡王的,又多了一道旨意,由珞郡王携领文礼府,并掌五万兵权。”
“看来父皇是有心要削弱左相、右相和上将军的势力了。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