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涟漪第9部分阅读
指尖的涟漪 作者:yuwangwen
子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是看着菡瑾摔倒在地的,一连串的动作,快得让她咋舌。那个企图绊倒菡瑾的女生和后来状似不小心推倒菡瑾分明是认识的,其他人没有注意,她是看见了的,那两个人在菡瑾倒地之后,露出的得逞似的笑意。
纯子几乎是冲过去的,她推开拥挤的人群,扶起了在地上很是狼狈的菡瑾。
菡瑾躺在地上,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她尝试着站起来,轻轻一动,身上一阵酸痛。动了几下,脸颊蹭到了地上,湿漉漉的,闻到了一股乡味,菡瑾知道,这是刚刚她端着的菜。
耳朵里嗡嗡地叫着,她可以感觉,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很多人在说什么,她却怎么也听不到。她可以想象此时自己的样子,整个人泡在翻倒的菜汤里,像一条虫子一样的蠕动着,狼狈不堪,直到听见一声熟悉地怒喝:“让开!全部给我让开!”
纯子顾不得满地的狼藉,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半搀半扶着她,让她站了起来。
菡瑾的视线有些模糊,只是隐隐地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世界一阵恍惚。感觉到纯子的拥抱,她挣扎着:“纯子……我身上很脏,先放开我……”
“菡瑾,不要动,”纯子制住菡瑾,咬牙道,“你现在必须马上去医务室。”
菡瑾不说话了,也不挣扎了。
小岛纯子狠狠瞪视着惹事的两个女生,在看见对方眼中的幸灾乐祸之后,冷哼一声,道:“有些人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迟早有人会来收拾你们的!”
纯子扶着菡瑾往外走,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菡瑾的脚步有些虚浮,直到站起来,她才感觉到了膝盖上针刺一般的疼意,抿了抿嘴,估计腿上也全是伤了。
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满是味道不说,还油腻腻的,连带刚刚扑过来扶着她的纯子身上也脏了。
菡瑾心情不是很好,由纯子扶着到医务室的时候,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纯子见好友走得摇摇晃晃,脸色不是很好,再加上被刚才的事情气到了,自然也没有了说话的心情。
两个人就这么一身狼狈的到了医务室。
当时正值午休时间,医务室所在的大楼里空空荡荡的,走在过道上,可以听见鞋子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
菡瑾由纯子扶着,推开医务室的门的时候,医生正在休息,着实被她们俩的样子吓了一跳。虽说来医务室的学生多半是受伤的,但是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的却不多见。
菡瑾一言不发地由着女医生包扎,忆及在餐厅时的情景,心中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她不是傻子,当时的情况虽然乱,但是还不到会撞到人的地步,而刚刚扶起她时,纯子的一番话,也证明了她的猜想。她总认为大家都只是孩子,比她年纪小,只要她好好待他们,保持一颗平常心,大家就能相安无事。殊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认识迹部和忍足,和他们相熟,都不是她的错。错就错在,这两个人太过优秀,而她,太过平凡。有人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和他们站在一起,和他们成为朋友。她的低调和无所谓,更是助长了她们的气焰,让那些对她没有好感的人变本加厉的认定她懦弱可欺。
她叹了口气,今天这件事,也算是给她的一个教训了,告诉她,凡事不能太天真,示弱和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小岛纯子以透气为由,出了医务室。
她站在门口,不紧不慢地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忍足的电话。什么都没说,对餐厅的事更是只字未提,只是用很平淡的语气告诉他,菡瑾受伤了,现在在医务室。成功听到了对方微微带着恼意的问话声,纯子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扔下一句“你自己过来看看就知道了”的话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想象着电话那头急得直跳脚的某人,小岛纯子把玩着手里的手机。
不是她唯恐天下不乱,是那些人实在欺人太甚。她小岛纯子是没啥本事,家世不如人,也不认识什么皇亲国戚,只不过,煽风点火的本事还是有点的。反正这一次,菡瑾要是不出手,她也没准备放过他们了。欺负她小岛纯子的朋友,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怎么想,她都不会是孤军奋战,忍足和迹部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果然,没过多久,忍足就到了。让小岛纯子意外的是,一起行色匆匆赶来的还有迹部景吾。她可不记得她通知过他了,要知道,她只是迹部后援团里小小的支持者一枚,平时也就偶尔和菡瑾在一起时见过他几面,还没和这位大少爷熟到有他电话号码的程度。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忍足带他来的。
小岛纯子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医务室紧闭的门一眼,在心里开始为这三个人的关系重新定位。看来是她估算错误了,貌似这三个人不是青梅竹马的三角恋关系啊!
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忍足一眼就看见了在医务室门口徘徊的小岛纯子。
他向她点头致意,着急地问道:“怎么样了?怎么好好的就受伤……”走近了,才看见女孩校服上的油渍,他顿时语塞了。
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掺杂着若有似无的油腥味,让人闻着甚是不舒服。
小岛纯子倒是不介意这些,她看见匆忙赶来的两个人,就迎了上去,听见忍足的问话,她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遇上麻烦了。”
忍足见对方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也不好再继续询问,只得讷讷地应了一声:“哦。”
迹部可能是不耐烦了,口气有点不善:“菡瑾到底怎么样了?别跟本大爷兜圈子。”
“菡瑾在里面包扎的,”小岛纯子看着他,说明道,“她的情况不是很好。我的样子你们也看见了,这些都是刚刚扶她的时候蹭到的。”
这段解释让在场的两位男士皆皱起了眉头,只知道是受伤,看来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要严重一点的。
菡瑾没想到忍足和迹部会过来,医务室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跟着包扎的女医生一起回头,就这么看见脸色不好的两个人走了进来。
“侑士哥哥,迹部君……你们怎么过来了?”菡瑾往椅子内侧缩了缩,结巴着问道。
消息不可能传这么快,肯定是有人通知他们了,最可疑的还是……菡瑾瞪了纯子一眼,看见后者调皮地跟她吐了一下舌头,顿时有一种无力感。
“什么叫我们怎么过来了?”忍足生气了,看到菡瑾那一身狼狈的样子,真的生气了,“你难道还想瞒着我们?”
“没……”这个时候,老实点会比较好。
女医生去拿药了,顺便把房间空出来,让给了这些明显有事要商量的孩子们。在冰帝干了好几年了,对这些贵族出身的孩子,她向来都是很清楚的。
有时候,识相比好的医术更重要。她还不至于认不出来,这群人里,有校董的孙子,有全日本某知名连锁医院的继承人。
迹部看了菡瑾半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把菡瑾看得很难受,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忍足和小岛纯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个人唱的是哪出戏。
在菡瑾经历了一个半世纪的煎熬之后,迹部才挪开了他那高贵的眼睛。他拿出了手机,旁若无人的打起了电话,好听的声音里却散发着寒意:“准备一身干净的校服,送到医务室来,马上,本大爷有急用。”
菡瑾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心中却又懊恼起来,虽然说自己平时也是经常被迹部压迫的,但是,两个人身上的气势居然差这么多,这样的差距让她有些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关于大人和小孩子,她的心理年龄和智商问题,又开始让她纠结起来。
迹部在离菡瑾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摸了摸眼角的泪痣,抬起的手并没有放下,反而挡在了眼睛前面。这个动作让菡瑾看不出他的想法,只得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猜测着他心里的想法,和他接下来可能要说的打击她的话。
半晌之后,迹部突然发话了,口气一如既往的嚣张:“女人,你这副样子真是太不华丽了!”
本来也没希望他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只不过,她被他从指缝里射出的狠厉的眼神骇到了。
迹部放下手,看着她低垂的脑袋,有些心烦意乱,和忍足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中隐藏着的怒意之后,才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告诉本大爷,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不只是问怎么处理这件事这么简单,菡瑾猛地抬起头,声音里有些紧张:“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希望……你们都不要插手……”
迹部挑眉:“如你所愿。”
手上和腿上有明显擦伤,膝盖磕破了,肩膀撞到地板上的时候,青掉了。包扎完毕,衣服刚好送到了。菡瑾在女医生的帮助下,草草洗了个澡,把头发洗了一下,因为不能让伤口碰到水,这个澡洗得相当痛苦。末了,好不容易才拜托了身上油腻的感觉和那股子混合的菜味。
菡瑾并没有回教室上课了,她直接打电话给了田中叔叔,让他来接她。
在医务室包扎的,怕爷爷不放心,路过医院的时候,她又去做了一次全身体检,确定没事之后才敢回家。
这伤一养又是好几天。
早川奶奶很生气,一直在絮絮叨叨,数落了菡瑾很久。接着就去咨询医生,确定接下来几天的菜谱,哪些适合伤员吃。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是,身上擦破了很多地方,如果不注意,留下了疤,那就精彩了。
再出门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菡瑾重新回到学校,免不了又是一阵热闹。不光是自己班上的,教室周围,还经常可以看见其他班甚至其他年级的人。平时和她关系好的人,陆陆续续地过来问候她,关系不好的,则是站在一边,满脸的不乐,来看她笑话。
连续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菡瑾心情很好,好不容易逃脱了早川奶奶的魔掌,她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午饭吃的是便当,她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不能乱吃东西。而纯子怕她一个人吃饭寂寞,也带了便当过来。
便当是自带的,不用去餐厅排队,和大家挤在一起,所以,他们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
当小岛纯子吃完最后一口菜装好便当盒的时候,菡瑾刚好也吃完。她就这么看着好友抬起手臂,对着腕上的手表说:“嗯,时间刚刚好。”
而小岛纯子则是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时间?什么刚刚好?”
阳光下,菡瑾笑得有些不真切,她回过头,说:“戏开场的时间。”
中午的时候,冰帝所有电视机都会播放校台的节目。这些校台是由新闻社负责管理的。一般会放一些校园里发生的大事,比如说,最近网球社又举行了练习赛,和哪个学校进行友谊赛,新闻社追到了学校里哪位大人物的专访之类的。
可以说,冰帝的校台,是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引起最多人注意的一个渠道。
学生会办公室里,迹部站在窗前,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窗外的一处绿树荫,指尖摩挲着眼角的泪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桦地站在他身后,紧绷的脸上自是面无表情的,也看不出喜怒来。
房间里安静得显出几丝诡谲的色彩来。
突然间,几声节奏分明地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
迹部手指一顿,眼中微光一闪,也不转身,只是沉声说道:“进来。”
房门被推开了,敲门的人从门外进入,踏进来就看见了窗前迹部的背影,对他这种明显有失礼貌的待客之道也不以为意,推了推眼镜,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带着三分严肃七分调笑的意味,道:“呦,迹部,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啊!”
房门复又被“啪”地一声扣上,来人也不管自己是客,对主人的怠慢也没有露出丝毫地怒意,径自在沙发上坐下。几个动作却一气呵成,潇洒随意之气顿显。
迹部蓦地转身,视线却没有投向刚刚进入地那位张狂的客人身上,只是状似不经意地瞥过办公室里的大时钟,淡淡道:“桦地,把电视机打开。”
桦地眼睛一亮,应道:“whi!”
没有多余的问题,没有疑惑,这个在迹部身边跟随的大块头很尽职地转身,往电视机方向走去。
客人朝桦地颇有深意地看了几眼,再次调转视线看向迹部,一下子又笑了出来,道:“迹部,你让我来见你,却不告诉我你在哪里,害我前前后后找了好几个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用不着这副样子对我吧?”
笑声回荡在室内,迹部似是再也压抑不住,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十足。随即,转身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
“忍足侑士,你这家伙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怎么,还要本大爷提醒?”
今日学生会办公室的客人忍足侑士显得格外开心,被身为自家部长的迹部呵斥,脸上笑意也丝毫不减。他收回看着迹部的视线,转而看向桦地。这个时候,桦地已经打开了电视机,在调台了。
直到电视机里传来了轻松明快地音乐声,桦地才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忍足眸光一闪,脸上笑意更加浓了,他闷笑着,说:“什么时候我们的迹部大爷也喜欢看这种无聊的校台节目了?啧啧,我都不知道啊!身为你的队友,真是太疏忽了。”
“收起你那不华丽的表情!”迹部此时是真的怒了,“忍足侑士,别以为你们的事本大爷都不知道!新闻社社长,那只母猫是你女朋友!”
菡瑾带着小岛纯子,慢悠悠地晃荡在校园里,走到食堂外侧一家小卖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纯子本身就有些云里雾里的,陪着菡瑾走了好久,一直没有问出口,直觉菡瑾是有什么重要事要做。本想静观其变,只是到了此时,她们在小卖部前停下来,她就彻底迷惑了,着实不知这是在唱哪出。
“菡瑾,我们不是刚刚吃过饭吗?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没吃跑吗?”
菡瑾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噤声地动作,笑眯眯地对着纯子说:“纯子,我们来这里看电视。”
“看电视?!”纯子努力抑住将出口的呻吟声,有些冷静不下来,“菡瑾,这是校台,学校随便哪个地方都能看到,你若是想看,刚刚我们随便找间教室就能看了,何必要跑这么远,到这里来看啊!”
“这个嘛……”菡瑾一脸神秘,低声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了。这只是今天这出戏的一部分,待会儿还有下部可看的。”
纯子本想再问,只是看菡瑾一副不欲再多说的样子,只好闭上了嘴巴。
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清甜怡人的嗓音,还不待她细细听来,突然就嘈杂起来了。纯子下意识地往前看,屏幕上出现了餐厅里众人吃饭时,那繁忙的一幕。
校台的节目都是比较贴近大家的生活的,出现这种其乐融融的场景并不奇怪。纯子看了一眼屏幕角落里的日期,愕然发现,这竟然是一个星期前,菡瑾出事那天的时间!
菡瑾端着饭菜东张西望,她在角落里朝她挥手,然后,菡瑾看见了她,往她那里走。然后,走到转角处的时候,一个女生的脚就这么不经意地伸了出来,几乎在同一时间,菡瑾身后出现了另一个女生。就这样,菡瑾摔倒在了地上。
画面定格在了菡瑾摔倒之后,两个女生互相对视的那一瞬间。
纯子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小卖部里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关注着校台的其他人,正想说什么,校台又开始继续播放了。
这一次是慢镜头播放。那两个女生陷害菡瑾的几个动作被放慢了,到其中一个女生伸出脚时,另一个推菡瑾的罪魁祸首那个推搡的动作,被打上了红色的圈圈,暂停,以作重点展示。
纯子凑近菡瑾,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周围窃窃私语的人,小声道:“这是忍足学长还是迹部学长干的?”
菡瑾一愣,然后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在说什么啊?新闻社的学姐是侑士哥哥的女朋友,从头到尾,他就帮了我这么一个忙。”
“啊!”纯子低叫一声,一边拍着菡瑾的肩膀,一边赞道,“菡瑾,好样的!”
已经过了午饭的高峰期,小卖部里人不是很多,加上菡瑾她们本来就在角落里,倒也没有引起马蚤动。
出小卖部时,只看见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着,谁也没发现,那段录影带的女主角,就在自己身边。
纯子回头再看那台电视机时,刚刚那段影像已经再重新播放了。
菡瑾出现在餐厅门口时,无疑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整个餐厅,前所未有地安静着。
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菡瑾先是对着门口处几个新闻社的女生轻轻一笑,朝她们点了点头,告诉对方,她已经准备好了。
纯子跟在菡瑾后头,和她一同往角落的一个位置走去,那个地方,有两个脸色惨白的女生。
新闻社把菡瑾受伤那天的录像一共播放了两遍,接着,是现场直播。
迹部忍足桦地三人,看着电视上菡瑾一步一步走向那两个让她受伤的女生,在离她们很近的地方停住。
菡瑾优雅地笑,声音清脆如“叮咚”流动的泉水声,她说:“两位小姐,你们不应该为那天的某些行为向我道歉吗?”
随即,她收敛住脸上的笑意,高高地昂起了头,片刻间,声音又是一转:“只不过,我今天不是来听你们说抱歉的。我已经给了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是你们没有珍惜机会,不要怪我。”
屏幕上,一脸严肃的女孩,拿起了桌上的汤碗,两只手轻轻一倾,两碗汤兜头淋下。
餐厅里,隐隐传来有人在低呼地声响,一眨眼功夫又不听不见了。
桦地关掉电视机,重新站到了迹部身后。
迹部的脸色很不好看,忍足却依旧是一脸似笑非笑地神情。
“她找你帮忙的?”半晌之后,迹部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忍足错愕,然后放声大笑道:“我说……原来你就在为这件事生气啊!哈哈……”
迹部有些恼羞成怒了:“忍足侑士,你真是太不华丽了!”
“迹部,关于这件事,”待忍足笑够了,才慢条斯理地跟他解释起来,“我本来也是不知道的。只是那天晚上去看她的时候,刚好碰上她打电话,在向校长申请书面证明,要求使用调控室,我才知道她的计划的。并不是她想刻意瞒着你,把你排除在外。”
迹部脸上表情一缓。
“整件事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处理的,处理得不错。”忍足苦笑起来,“只不过……”
迹部自然知道他未完的话中的意思:只不过,她还是太仁慈了。
只是揭发了她们的罪行,对她们施以了小小的惩戒,其他事情,却什么也没做。
这也算是,那两个人的幸事吧!若换成他们来处理……
望月(一)
餐厅那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至少,菡瑾是这么觉得的。
每天依旧是准时上学,按时下课。日子没有太多的变化,只不过,以前喜欢在他们教室门口无端徘徊的女生少了。有时急急匆匆去上课,穿过人群密集的地方,还是可以感觉到不善意的眼神,只是较之先前,还是收敛了很多。
大多数情况下,若没有触及底线,菡瑾还是喜欢一笑而过的。这些都无关乎善良和懦弱,人到了一定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对各种事情产生一种疲惫感。心中淡淡的,不管是大呼小叫还是冷眼旁观,其实都已经没有了那种必要。
生气,只是在自己为难自己而已,严格说起来,也算是在自虐了吧。
处理完学校那些琐碎的事情,菡瑾还来不及喘口气,这厢家中关系网上的各种活动又多起来了。
几个私人性质的小聚会,一群不是很熟的人,大家聊聊近况,攀比攀比身上的行头,着实无聊。之前菡瑾刚开学,随便找了几个类似课业繁忙之类的借口就推掉了。不过她心里也清楚,一次两次拒绝还可以,次数多了,难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拿乔端架子什么的,被人说着也不是好听的。比起学校里那些无关痛痒的小流言,聚会上那些衣着华丽的贵妇们的嘴巴,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刀。
前世时,菡瑾最不耐的就是这些聚会了。重生之后,懂了些人情世故,跟在爷爷身边的时间多了,再加上忍足迹部等人若有似无的指点,也就没那么不适应了。虽算不上深谙此道,却也是勉强够得上如鱼得水了。
菡瑾之前受伤的事情,家人也没有刻意隐瞒,倒让有心人士惦记上了。区区皮外伤,探病的可是来了不少。其中真心假意,冷暖人情,送礼和受礼的,心中都是自个儿知晓的。
柳老爷子年近七旬,精神矍铄,平时注意养身之道,大病小病都是从不听见的。自家人看来,这是福气,自外面那些削尖了脑袋想讨好柳家的人来说,就算不得福音了。锦上添花之事,做起来心中不畅,说难听点是不够分量,主人家肯定也是不会稀罕的;这雪中送炭吧,也要寻着机会来的。而柳菡瑾,无疑就是这个契机了。
谁都知道,柳家老爷子疼爱这个孙女。自孙女6岁起,就把她养在了身边,其中的深意不必过分探究就知道了。柳老爷子对自家儿子诸多不满,这在圈子里不算是什么秘密,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柳家少爷还是守着一家半死不活的会计师事务所,累死累活,朝九晚五,还是不见起色了。眼看柳家少爷没什么希望,柳老爷子的孙子更是从来没在什么正式场合露过面,他这个唯一带在身边的孙女也就自然水涨船高了。
这柳家小孙女的伤,伤得刚刚好,不重,却刚好有了个名头。打着探视的旗子,好接近这素来以低调著称的柳家。若是拿捏好了,吃不准就搭上了柳家这条大船了。
柳家的大门最近进进出出的人挺多,时间一长,柳老爷子也厌烦了。他是喜欢清静的,碰上了这等子事,也不好闭门谢客,心烦之余,干脆想出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决定在家中弄个小宴会,庆祝自家孙女康复,彻底断了某些有心人士的念想。
请柬发的不多,开宴那日,来的人却不少。菡瑾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
时不时就冒出个七大姑八大姨的,拉着她絮絮叨叨,夸她这个夸她那个。菡瑾也是有礼地和这些人寒暄,作为主人,照顾客人也是应该的。其实大伙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柳家人丁单薄,旁系也不多,哪来这么多亲戚。菡瑾站在那里,很温和地笑着,说着应景的话,不着痕迹地躲闪着这些亲戚们给她塞过来的一堆和她同龄、甚是想和她做朋友的男孩女孩们。几轮下来,也算是顺利过关了。
想着攀关系的那些夫人们,可就有些咬牙切齿了。原想着柳老爷子不好对付,就从他家孙女下手。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滴水不进。你对她温和点套近乎,她对你淑女似的浅笑,说什么都不露一点破绽;你跟她装清高装骨气,她干脆直接对你笑笑,说句“招呼不周”,根本不把你的态度放在心上。真的是软硬不吃到了极点。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任菡瑾再怎么厉害,碰上了真正厉害的狠角色,还是有点吃不消的。
这位自称是她表姨的夫人,真是缠人得紧,从今日的天气一路说到了菡瑾的衣着,猛着劲地要把自己的儿子推销给她做朋友,说什么年龄相近,肯定会聊得来。菡瑾到东,她就跟到东,菡瑾到西,她就不着痕迹地随着她,到西。只要她和别的客人一客套完,表姨就会主动凑上来跟她说话了。这样一来,招呼其他客人的理由自是没办法用了。
时间长了,菡瑾不免有些心燥起来,小心翼翼地朝周围看。忍足早上时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今天他有事回大阪,来不了了。但是,早上打电话的是忍足,为什么今天连迹部也没看见呢?少了救场的人,这可就不好办了。
菡瑾眼角突然扫到了某个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略一犹豫,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还是选择了妥协。
“柳生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真是招呼不周了。”
柳生比吕士一回头,就看见了今日这个宴会的小公主。他刚到的时候,本是想和她打招呼的,只是看她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很忙的样子,也就不想再给她添麻烦了。没想到他刚到这个角落里,她倒是主动过来打招呼了。
柳生笑着应道:“嗯,没关系,我也是刚到。”
菡瑾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形象了,拼命地向他使着眼色。好在柳生也算是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了,虽然不及忍足迹部他们要好,对她也是有一定了解的。看出了她是遇上了难事,急欲脱身,便出口为她解围:“不过,我爷爷到处在找你,他好像找你有事。”
这个理由合乎情理,又不显突兀。菡瑾怡然点头:“嗯,我这就去找柳生爷爷。”
“若是不嫌弃,我带你去找他吧!”柳生礼貌地询问。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菡瑾颔首致谢。
待菡瑾挽着柳生的手信步走到后花园的时候,离人群已经很远了。两人同时向后望了一眼,扭头时对视一眼,各自看见对方眼中的戏谑,竟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人皆不是那种特别活泼的人,这一笑之后,倒是有几分亲近起来。本来似乎也算不得多么熟稔,如今这般同仇敌忾之后,不知不觉中,猛地感觉距离拉近了不少。
菡瑾带着柳生在花园中坐下,随意唤人端了些茶点过来。
五月将至,风也变得和煦起来,拂在脸上,让人感觉一阵舒爽。
在花园中喝茶聊天,倒也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
菡瑾摩挲着手中的茶盏,道:“听说柳生哥哥去年又从高尔夫球社退出来了?”
“嗯,”柳生淡然应道,“我加入了立海大的网球社。”
菡瑾想到幼时柳生打高尔夫球的样子,不觉嘴角上扬:“嗯,柳生哥哥高尔夫球也打得很好呢,可惜了。”那个时侯,柳生个子不高,拿着高尔夫球杆,那些动作,想起来就让人觉着好笑。没想到,兜兜转转之后,最后还是加入了网球社。
柳生推了推眼镜,亦是有些怀念,嘴上却说着:“无所谓怀念不怀念,我只是现在更喜欢网球而已,偶尔还是会去高尔夫球场看看的。”
只是询问一下对方的近况而已,菡瑾也没想对对方为何弃高尔夫球选择网球多加了解,听他这么说,也就点头不语了。
柳生抬起头,看着菡瑾,语气中不乏关心:“倒是你,受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菡瑾耸肩,答道:“还不是这么一回事喽,学校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反正我也伤得不重,都是皮外伤而已。”
“啊,”柳生一脸严肃,“还是要小心。”
“嗯。”
身后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柳生微微皱了皱眉,抬头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原本还是一脸笑意的菡瑾,此时笑意已然凝固在了脸上。脸色有些惨白起来,让人看着只觉得略显阴沉。两眼无神地看着他身后的某处。
柳生随着她的视线转头往后看,只看到了一个西装笔挺,神色慌张的男子,他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熟悉感。
柳生自然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是面熟地男子是谁,他眼角不露痕迹地扫过浑身僵硬地菡瑾,站起来,行礼招呼道:“柳叔叔!”
在这种安逸和谐的氛围里突然见到自己的父亲,自己一直视为仇人的父亲,这种感觉并不美妙。原本放在嘴里还来不及吞咽的蛋糕,此时更像是在嚼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只觉得涩涩地,泛出一阵一阵的苦味。
身边的柳生站起来,波澜不兴地同他打招呼。一声“柳叔叔”,让菡瑾原本还有些犯浑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了。长辈面前,礼不可废,不管这位长辈是让人如何地让人失望。
菡瑾在心中打定主意,努力回忆着所学的待客之道,让脸上的笑意看起来趋近完美,口气更是不咸不淡犹如在跟人讨论今日天气如何一般,让人辨不出喜恶,她道:“父亲大人,您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女儿和爷爷了?”
对这位父亲的感觉,从恨一直到如今的无奈,中间还掺杂了些许的不屑,有些事情,现在想想,她这位父亲的某些思维亦或是行为,真的是异于寻常人的。不管是他的偏心也好,还是自以为是也好,闲暇时回忆起来,若非她也是这些故事中的主角,她真的会气到笑出来。
就拿他对她和爷爷的态度来说吧,菡瑾实在是想不通,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可以一直这么厚颜无耻地来搅乱他们平静的生活。
这几年的时间里,菡瑾虽然从未见到过这位极品的父亲大人,却并非对他的某些小动作毫无察觉。比如说,每每谈生意什么的,还会是不是搬出爷爷的名号,出了事情,本家这边也只好给他收拾烂摊子。毕竟也是爷爷的独子,虽然品行不端,可是却不能听之任之。菡瑾心中明白爷爷对他虽然气极,却也不想让他出什么事的。平时爷爷暗中照顾他的生意,不在她面前提起,她也懒得过问。不是她心如止水,是不想给自个儿添堵。
这几年里她的父亲大人从未踏进过这栋宅子,也不是他良心发现,无颜见她,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爷爷暗中跟他达成了什么协定。冲着爷爷的这番苦心,她也不能再不识趣地和他老人家闹别扭了。既然祖孙两个都有心回避,就不必再去纠缠这些恼人的人和事了。
只是今儿个,柳家本家里避之不及的父亲突然出现,也实在是有些诡异了。庆祝她身体恢复健康,爷爷绝不会想到邀请明知会让她添堵的人。再说柳家那些个破事,明面上不说,暗地里谁不喜欢拿出来嚼舌根?这会子请上这位柳家长子,被眼尖的人看见了,又是大事一桩了。
主人没有邀请,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不请自来了。
可能是菡瑾脸上的表情太过于和气了,从头到尾,除一开始看见父亲时那片刻的僵硬之外,其他礼节并无不妥之处。就是柳生这样和她堪堪只能算是半熟的人都能听出她的敷衍和疏离,偏偏她这个父亲大人却完全感觉不出周遭那愈发诡异的气场,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菡瑾,你去把你爷爷叫过来,我找他有重要的事情!”
父亲手臂一甩,很随意地在菡瑾和柳生刚刚坐过的石桌前坐下。那副毫无礼数可言的样子让菡瑾不禁皱了皱眉,想到身旁还有外人在场,更是心生恼火。几年不在一起生活,她这位父亲的脾气倒是渐长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派头。
心中冷笑,脸上可不能显露出来。她放柔声音,谦和地答道:“父亲不必担心,管家爷爷既然引你到这里,那么,现在肯定已经去知会过爷爷了。想来如果没什么事耽搁,过一会儿你就可以见到爷爷了。”
听完这话,柳父猛地想起了本家这边老爷子的规矩,面子上不免有些挂不住,脸上讪讪,再说话时,竟带了些微的恼意:“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提醒你,只是想让你再去催催,难不成还得让我一直等在这里?”
菡瑾垂下头,看似是在谦恭地行礼,实是为了遮住眼中那抹不屑,应声:“父亲大人可以先随我到会客室,我马上就去通知爷爷。”
柳父本是要发难的,却见女儿从头到尾皆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对待他这位父亲也是极为尊重,一时也找不到由头了。刚才她那一番话虽然是驳了他的面子,让他在小辈面前有些难堪,最后却也在他的威慑下,变相地认错道歉了,这样的认知让他心中宽慰之余,忍不住又有些自得。无论如何,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菡瑾不清楚父亲在想些什么,只是他脸上那有些得意的神情,实在是很难让她心情好转。出于对许久未见父亲的女儿这一角色的扮演,她似乎不应该在心里反复腹诽那些大不敬的话,然而她这位伟大的父亲却并不想和她和平相处,端起父亲的架子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柳生眼见菡瑾起身,要引柳父去会客室,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冷,丝毫不见喜色,深觉自己不应该在场,本来也没有其他意思,这般无声无息地待在一边,倒有些不识趣了。打定主意之后,他连忙上前说道:“菡瑾,我离开宴会厅也有一段时间了,出来时没跟爷爷说起一声,若是没事,我先回去了。”
菡瑾自然知道此时柳生在场并不合礼数,无奈想到自己将要面临和父亲独处的尴尬,索性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了。听到柳生的话时,菡瑾犹豫片刻,欲言又止,终是开不了口让他留下,思来想去,只得点头应允:“嗯,柳生哥哥再见……代我向柳生爷爷问好……”
“嗯。”
菡瑾引着父亲,穿过弯弯曲曲的石子小径,也不说话,只顾埋头往前赶。可能是心中浮躁的缘故,想要摆脱现下这种状况的想法愈来愈浓烈,脚步有些急促。
柳父开始时一直在盘算着待会儿如何开口跟柳老爷子谈投资的事情,也没在意。是以赶到会客室时,才发觉自己有些喘。心中装着大事,联想到之前老爷子对他不要出现在菡瑾面前警告,在会客室坐定的那一瞬间,居然生生骇出了一身冷汗。
额头汗水渗出,柳父下意识地抬头,却看见女儿正在给他沏茶,心中一动,立刻想到方法,从她这边下手。老爷子对这个孙女向来宠溺,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如果他对这个女儿利用得当,老爷子消气自然不在话下,说不定还能说服他老人家。
想到这里,柳父放低了声音,作出一副慈父状:“小瑾,听说你受伤了?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菡瑾捧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幸好杯中水不多,没有溢出来。定了定神,她将杯子递给父亲,淡淡道:“已经好了,多谢父亲关心。”
柳父接过杯子,原本准备的那些感人肺腑的关心之词在那句淡淡地“谢谢”之后,被噎在了喉咙口,看清了女儿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却看不出一丝情绪。他略惊一下,忙岔开话题:“这几年你怎么一直没有回家来看看爸爸?虽然是和爷爷住在一起了,也要常回家!要不这样吧,过几天等爸爸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接你回家住几天……”
柳父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却始终等不到女儿接话。原本构想好的,若菡瑾同意,他就接她回家,只是,要在他“忙完”公司大事之后。女儿冷淡的反应不在他预期中,明明刚才见到他时,还是很高兴很敬重他的。
“你……觉得……怎么样?”柳父心里有些没底了。
“无所谓,到时候再说吧!”
菡瑾不慌不忙,柳父却有些急了,一张脸憋得通红,也不知是不是气的。他“嘭”地一声把杯子重重地砸到了摆放茶碗的小几上,正欲发作,会客室的门却在此时被拉开了。
柳爷爷站在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房间里的两人。
柳父心中咯噔一下,默念着:这下完了,原来还想着讨好女儿的,这会子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刚才那声音极响,菡瑾反倒觉得不是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