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洞房第24部分阅读
掌上洞房 作者:肉肉屋
看一眼三郎的脸,他发上额上,全是崖上的尘土,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可是脸色却似乎并没有很坏,低头微笑的神情与平日一模一样。她微微讶然,问:“你不累吗?”
他笑了笑:“我真的感觉还好。有一点儿累,但是真的只有一点儿。”
“好……我怕我自己走,反而更拖累你。你要是撑不住。一定要说出来,记得没?”一边说着,便低头解了三郎的腰带,把自己缚在三郎身上,抬头道:“成了。”
三郎眼神流转,轻轻一笑,好像平空多了力气,脚步轻捷的向下,速度比刚才快了数倍,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三郎忽然一喜,道:“晚晚,到了!”
叶晚晚视线不畅,只是巴紧了他,尽量减小负担。听他说了,才从他臂弯中向下一张,微昏的暮色中,果然可以依稀看到崖底近在眼前,再下了数步,已经可以看清,这崖底竟遍生着鲜红鲜红的红花,那花极大,几乎大过成年男子双手捧掌,花心滚圆微平,花瓣莹润,微带着桃形的尖角,密密围绕,极是华丽娇美。
叶晚晚忍不住赞道:“好漂亮啊!”
三郎一笑,更下的快了一些。数步之间。已经到了崖底,看那花生的密密层层,铺天盖地,几乎连叶子都看不到,完全就是一片花海,铺满了整个崖底,花下的泥土却平整光滑的像石头一样。
三郎笑道:“我们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了!想不到这儿还有这么多花呢!是不是晚晚?”一边说着,便向下一跳。
叶晚晚忽然没来由的心里一颤,急道:“等一下!”
三郎嘴里应着,人却已经落到了崖地,站在原地不动,微讶的看她。叶晚晚也是微怔,留神去看那花,却似乎并无异状。其实她只是在想,这花开的如此鲜艳妖娆,为何却没有半点香气?难道竟会有什么不对么?可是站在花丛中,却并没有半丝头晕或者其它的感觉。
叶晚晚犹豫着,伸手解开了缚着自己的衣带,一边道:“三郎,你小心,肌肤千万不要碰到这些花,还有叶子,尽量能少碰就少碰。”
三郎本来由着她解。一听这句,立刻把她双手抱回,放在肩上,问:“这花怎么了?”
“我也不知怎么,”她有点儿没底气:“我怕会有毒,小心点儿总没错的。”
三郎说:“哦!”显然不甚在意,侧着头,问:“晚晚饿不饿?”
她有点儿无奈:“我想问你累不累倒是真的……”嘴里说着,想要溜下,他却抱着她腿不放,笑模笑样的:“晚晚你坐一会儿吧。我不累的!”停了一下,又笑笑的道:“不然你站起来也成,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过夜的。”
她想想也是,便依言站起,幸好三郎走的也稳,再说也绝对放心他不会让她摔到,踮着脚东张西望,三郎分了一只手扶着她,一边留意尽量不碰到那红花,可是那红花生的实在太密,还是不时会碰到。
再走了数步,视线中似乎出现了一点点白光,叶晚晚不太确定的道:“那边好像有块石头……”
三郎应了一声,两人便走过去,看着并不远,可是等走了过去,天也黑了下来。那石头大约只有磨盘大,表面也是个半弧,着实不太平整,可是放眼望去,居然没有别的可以落脚的地方,只好互相依偎着坐了下来。
三郎把带的东西拿出来,可是叶晚晚累了一天,实在没有胃口,只喝了几口水,四处找能睡觉的地方。本来在花丛里睡是最好的了,松软平整,可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想了想,还是向三郎身上kaokao,想着坐着睡会儿算了。
隔了一会儿,三郎轻轻的回了手臂挽着她,然后慢慢后仰,整个人半躺在石上,把她放在身上。三郎的腿撑平了那石头的弧度 ,像一个人工的大床。
叶晚晚舒服的翻了个身,心想罪过罪过啊……这不是奴隶主么。自己睡的倒好了,三郎这样哪里睡的成?
可是一来怕背了三郎的好意,二来,也真的是全身酸痛,软软的趴了一会儿,正想叫三郎起来,谁知一抬头间,看三郎闭着眼睛,倒好像睡着了的样子。叶晚晚讶然了一下,低头研究他的睡容,他的眉睫上还挂着尘土,嘴角边却是微微带笑,呼吸细匀,显然是真的睡熟了。
叶晚晚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极小心的翻了个身,闭上眼睛,隔了一会儿,也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116章:惊情谷底(加更谢赏)
大概是因为在崖边的绳上晃了太久。睡梦中,身体也在不住的摇晃,不断的撞到崖壁,再弹回来。恍惚间,竟似乎重回一年前,夭折的女孩儿被抛下悬崖,棉絮般的白云从身边滑过,尘土碎石噼里啪啦的掉落……
叶晚晚猛然张开了眼睛,险些从三郎怀里直跌下去。勉强的定了定神,看月华微晕,透肤生凉,才想原来只是一个噩梦。悄悄把手脚藏在三郎的衣角下,重又闭上眼睛,可是心头总似乎有些不安,一时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夜极静,如此冰冷的风,却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有一种味道似乎自心底升起,很遥远,偏偏又很熟悉,很恐惧,偏偏又有隐约的向往。
那分明是鲜血的味道!
天哪!
她忽然惊喘了一声。猛然坐起身来,这悬崖下丢弃了数不清的夭折孩童,可是,不管是初到还是现在,放眼望去,休说尸身,居然连骨殖都找不到,除了那漫天漫地的红花,地面上居然都没有,光滑、平整、干净的像一块石头!那些尸身都去了哪儿?
她一时怕的全身发抖,来不及多想,回手就去拉三郎的手臂,一迭连声的叫:“三郎!三郎!”
三郎对叶晚晚的声音一向敏感,可是这次,却似乎宿醉难醒一般,她叫了几次,他才慢慢的张开眼睛,眼神一片迷茫。她急摇了他两下,道:“三郎三郎,清醒一点!这个地方不对劲儿,我们不能睡!”
三郎应了一声,用力摇摇脑袋,想要清醒,一边下意识的把她笼进怀里,撑起身,想要收回腿脚,盘膝坐下。试了两次,却抽之不动。
三郎皱着眉瞥了一眼,大吃了一惊,飞快的把叶晚晚托上肩头,叫:“晚晚,晚晚!”叶晚晚被他的动作吓到,停了一下,才随着他的目光去看他的脚下。
三郎为了平整身体,脚是放在石头下的,月光下,分明看到数朵红色的花聚拢在他的腿脚间,大朵大朵圆形的花冠,像有灵性一般,整朵扑抱在他的脚上,自膝以下,竟无半丝空隙,尤不住往上延伸。
她惊吓之下,一个字都说不出,三郎也是脸色发白,抱紧了她,一边用力踢腿。可是不论他怎么用力。那花冠竟如附骨之蛆,贴的紧紧的。
就那么摇晃着,缓缓的,不紧不慢的向上攀附,每一朵花,都像是妖魔的脸,带着猫捉老鼠般的从容,带着媚态横生的狞笑,轻盈的扭动腰肢,偎依过来,拥抱过来,亲吻过来,吞噬……过来……
她拖口而出的道:“食……食人花!”
三郎竟是答的飞快:“没事,不怕的。”
她气的眼泪都下来了,只想给他一巴掌,明明知道他只是本能安慰她,并不是真的不怕,可就是忍不住要生气。咬紧了牙踢开他抱着他的手,俯下身就去拨那花冠。没想到手一触到那花,就似乎被吸盘吸住,再也动不了分毫。
起初相连的只是一点点,然后便慢慢的向上,直到把她的手和他的腿一起包裹进去。似乎肌肤上的毛孔全部打开,从每一个细小的针眼中慢慢的渗出血液,极细极微,几乎都不觉得痛,却是全然无法憾动。
三郎急了,本能的也要伸手,她急叫:“三郎!”
三郎猛然停手。一下子站起来,抱紧了她疯了似的跳脚,也许是情急之下力气极大,竟真的有花冠被他少少踢开,然后又软软的扑抱回来,像嗜血的女妖。夜色更深,两人似乎身处漩涡中心,几乎整个山谷的花儿都向这儿涌来,涌起翻覆的花浪。
三郎一个踉跄,险些跌进花丛中,又急急稳住,努力想把叶晚晚举高一点,可是却怎么也无法与那红花争夺出她的手臂。叶晚晚急吸了一口气,道:“三郎,回到石头旁边去,快!”
此时离那石头只有两步,却居然是举步维坚。任凭三郎怎么努力,都再也动不了半步。眼看那花已经涌到三郎的腰间,叶晚晚的整只手臂也早陷了进去,一时也来不及多想,缩脚从靴子里抽了刀子,回手便削了下去。
情急之下,飞快的乱削乱刺。刀子极锋利,鲜红的花汁四处飞溅,像鲜血的颜色,也像鲜血的味道……花茎一断,花冠上的巨大吸力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掉落下去,三郎急向石头那儿迈了几步,抱着她跳了上去。
站在石上,惊魂稍定,地面上是鲜红破碎的花瓣,狰狞翻滚。余下的花便似是有性灵的大口,飞快的扑过来,争抢,吞食,转眼之间,地面上便干干净净,连汁液渣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些花儿吞噬了同伴的尸体,便愈是鲜红妖娆,在昏暗的月色下,几乎在隐隐闪光一般,宝石一般流光璀璨,美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直到左近再没有半星花的残骸,花海也慢慢,慢慢的平伏,似乎安静,却又似乎暗潮汹涌。
叶晚晚只觉头皮发麻,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却不敢闭的太久,又急急张开。
两人站在石上,紧紧相拥,叶晚晚极轻极轻的喘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三郎的脸,三郎显然余悸犹存,手臂紧的恨不得把她藏到身体里面去,见她抬头,才略略松松手臂,向她一笑,道:“我不会让它吃到你的。”说的急匆匆含混不清,却是宣誓似的坚决。
叶晚晚实在恨铁不成钢,抓着他的肩,怒道:“说了多少次,怎么就是不明白!我不用你拼‘死’护着我,我绝对不可能让你死的!绝对不可能!你……你死了我自己一个人吓都能吓死!”
三郎一怔,看着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轻声轻气的道:“别生气,我知道的。我不死。”
叶晚晚听他这一厢情愿的口吻,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这时候实在无暇多说,瞪他一眼,仍是低头去看脚下,两人只交谈了短短几句,脚下却有花枝轻盈的昂起了头来,像是寻找猎物的蛇,巨大的花冠款款的摆,然后慢慢向这儿趋近。
叶晚晚心中顿时便是一凛,转眼看自己身上和三郎身上,全是刚才溅上的鲜红花汁。她只犹豫了一瞬间,立刻将三郎推开一点,咬了咬唇,道:“三郎,把衣服拖下来,丢下去!”
第117章:情深无暇
三郎对叶晚晚的话。向来都是无条件执行的,可是这次,却难得的迟疑了一下。
几乎完全是直觉,叶晚晚已经咬着唇,把藏在身上的巫师银仗放下,飞快的拖掉外衣,扔了下去,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花冠覆过来,慢慢的淹没那衣服,然后再缓缓的分开,地面光滑如镜,反射着幽幽冷冷的光。
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回头见三郎迟疑,急道:“快啊!”三郎被她一催,急急的就把手里的上衣丢了下去,然后一咬牙,转身就拖掉了下衫。
叶晚晚目不转晴的看着那些衣服在花丛中翻滚,恐惧到了极点,反而异样的平静。对三郎道:“应该没事了。小心些,不要让身体碰到地面。”
那种感觉很奇怪,连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笃定。本来。食人花若是可以嗅到血的味道,就更应该嗅到身体的味道才对,可是,似乎这无生命的大石,便是一个安全的绝缘体……又或者因为,那花朵扑向血色的花汁时,是如此的急迫疯狂,但侵犯肢体时,却是如此缓慢,那么……
幸好,猜对了,血色花朵将所有衣物蚕食,四处摇晃了许久许久,没有找到新的猎物,便慢慢的平伏下去,夜色下花海烂漫,无边无涯。又有谁能知道,这般异样的美丽下,竟是这般异样的诡异。
叶晚晚缓缓的喘出一口气,坐了下来,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光滑之极的脊背,那脊背的主人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向前一倾。叶晚晚反了手一把拎住,怒道:“老老实实的坐着!”
三郎一声不吭的坐好,不敢挣开她的手,背僵的像石头,她缓缓的坐正些。与他隔开一线之地,轻声道:“三郎,这世上,可能的确有很多东西,比命还重要,或者说,几乎跟性命一样重要。我不是不在意……假如说,此时我身边不是三郎,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那么,我可能会选择负隅顽抗……但是目前来说,我还是觉得这样做最正确,因为我们不知道之后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必须节省体力。”
彼此背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便慢慢的继续:“我知道这样你会不自在……可是三郎,我相信你。”她笑了笑,声音轻松,“我相信三郎,那么三郎,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隔了一会儿。三郎才小声含糊的道:“小兰说,有的时候,‘本能’会不听自己的话……如果能当‘本能’的家,那是最好,如果暂时还不成,就要先学会不让它出现。”
她竟失笑,想着小兰小兰……心里一软,又一酸,急急把这个名字推开,匆促的指一下天空:“三郎,你知道罗盘吗?罗盘是旅行的人掌握方向的工具……如果没有罗盘,你看,那颗星,叫做北极星。他永远在北方,可以为旅人指引方向。它是不是很亮?你看,那边不是还有把勺子么?北极星是老天爷吃饭的时候,掉的一粒米饭……老天爷也会老,老的连饭都吃不了,何况是人,所以……一定要……活的高兴点儿……”
她牙齿格格打战,努力缩紧了,话还是说的结结巴巴,三郎忽然转回了身,手臂抄过来,轻手轻脚的把她揽进怀里,像抱着一只小猫,似乎是鼓了鼓勇气,略低头,小小声说:“晚晚。我爱你。”
她愣了一下,三郎早迅速抬眼,去看着天上的星星。
喜欢是浅浅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三郎的爱,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意思,其实他早已经很喜欢很喜欢,只不过刚刚才学会,把这个字说出来。
身处食人花的重重包围,生死系于一线,这个字,让她感觉加倍的温暖……他的怀抱也是暖暖的,不是火热,而是温暖。因为他“爱”的那个人冷,所以他可以战胜让自己“火热”的本能,转过身来,给她温暖。
她轻轻叹口气,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那女娲石,心里低喃,三郎、三郎……
指尖相处,却是神游物外,隔了许久,才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居然陷在女娲石之间。换言之,那坚硬之极的女娲石,居然变的异样柔软,恰如百炼钢化绕指柔……
它并没有斗然间发光发热,也没有一下子膨胀变化,却像害羞的少年,在寂静无人的街头,悄悄握住爱人的手……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什么啊!
叶晚晚的手来来回回,不断的抚摸,女娲石却似乎跟肌肤全然融为了一体,闭上眼睛时。几乎都摸不出那石子的棱角。女娲石一直一直在变,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刚到柔,它跟着三郎的心走,也跟着叶晚晚走,那么它忽然如此温柔,又是为什么?是因为……难道是因为,叶晚晚有一点动心?对三郎?
心头大大一怔,那个眉目如画的男子忽然便从脑海中出现,向她展颜微笑,星眸闪亮。近的几乎呼吸可闻,简直就好像人在身边,贴了面笑过来一般。
她指尖下意识的一停,勉强的定了定神,重又去抚摸。指尖五彩石子仍是柔软的,温暖的,完全是肌肤的触感……说不出哪儿不同,却分明跟刚才不同了,不再是温柔婉娈,却变的体贴顺从。
一个是亲呢,一个却只是宽容。一时心头竟是百味杂阵,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直到天亮,仍是一片平静,三郎试着把脚悬下去,那食人花也不再攻击,三郎把带来的食物丢弃了一些,把其它的都合在一起,然后把空出来的那个大包袱布给了叶晚晚,叶晚晚便斜系在肩上,像一个小型的披风。
这身打扮,若放在现代,不过是个非主流,放在古代,却算的上伤风败俗。而三郎裸着上身,下身也只着了一条短短的裤子,简直就是个纯粹的野人。幸好这谷中也没有别人。两人只是认明了方向,拼了小命闷头赶路,想着在第二次天黑之前,冲出这个食人花海。
可是这崖底竟似乎无边无际一般,拼死拼活的赶了一天,黄昏时,眼前仍是放眼望不到边的鲜红。
第118章:辣手摧花
这么一大片食人花。别说十个八个的巫师,就是百十头大象也能吞的下去,再熬上这么一晚,两人也别去什么风城了,直接上西天算了,瞧这食人花那劲头,没准儿连曼珠莎华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叶晚晚苦中作乐的笑出声来,三郎微讶,侧头看她,一脸担心,她便索性停了下来,道:“三郎,不走了。”
三郎讶然,看着脚下看不到边的花海:“不走了?”
“是。”她看看金黄的暮色:“三郎三郎,不如我们来比赛,看谁拔的花最多。”
嘴里说着,早把那花拔了下来,扔到中间,那地面看上去极是平滑坚硬,那红花也极是高大,根茎粗壮。却是应手而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三郎立刻会意,飞快凑过来,叶晚晚笑道:“也不知这些花什么时辰开工,我们先来拔一个圆圈,然后再来拔中间。”
三郎笑道:“是。”
叶晚晚看他兴高采烈的,像在做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不由好笑,一边跟在他的后面,他前面拔了,她就在后面挖坑。手边什么工具都没有,也没有树枝,就只接用那个银杖来撬,长短粗细,很是趁手,只不过不太尖利而已。
两人手脚不停,争先恐后,不一会儿就拔出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三郎便接手挖坑,叶晚晚继续向里面拔,终于拔出了一片丈许方圆的空地。看夕阳光芒已没下,月华却犹未升起,食人花海中也是一片平静,似乎还有时间,于是再把那坑加宽加深,把中间的土捣的松松散散。
终于弄了个差不多,月亮也慢慢攀上了头顶。叶晚晚听身后凉风渐起,赶紧叫三郎道:“快点过来,花花们要起床了。”
三郎只是笑,似乎叶晚晚这样的一句话好笑的不得了,笑的好心情满满的,连食人花甚么的都影响不了。叶晚晚抿着唇,看着他笑笑的走回自己身边,坐了,眉梢眼角都甚温柔,忍不住就掐一把他的脸,掐的他灰灰的脸颊上,顿时就是两道黑黑的指头印儿。
叶晚晚忍不住笑了两声,又怕他察觉,笑眯眯的别开眼,道:“三郎,我想那坑,应该有阻碍的作用。如果她们想从空中攻击,我们就用这些拔下来的花空投它们。你看我们有这么多,慢慢投,总能撑到天亮的……到时候可以比一比谁投的远,投的越远。他们就越会向远处聚拢,我们就会加倍安全。”
三郎笑道:“好。”隔了一下,笑眯眯的道:“如果我们今天晚上还能活命,晚晚就亲三郎下好不好?”
叶晚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半天,轻轻咧一下嘴角,正想点头说好,却忽然发现三郎一向纯良无暇的眼神里,居然有顽皮轻巧的一丝火花闪呀闪。
她无言了,原来他是在开玩笑……三郎跟叶晚晚开玩笑耶!居然还是用的这种标准的调情言辞,而且是孤男寡女,而且既是月下,又是花前……你说这人学好不容易,学坏,怎么就这么容易咧?
她于是斜睨了他一眼,哼道:“这种话是跟谁学的?”三郎低头微笑,她于是语重心长的道:“三郎你开玩笑之前最好有一点儿预告,要不我很难配合的,不然你以后每次都咳一声好了。”
三郎轻轻笑出来,别开脸,叶晚晚随手把他的膝盖拉高些,支了手臂倚着,一边打个哈欠,看着面前平静的花海,现在好像已经是昨夜醒来的那个时辰了吧,直到现在,那花丛仍无异状。“看来应该是有效的,你说是不是?”
三郎点点头:“嗯,我们坐的太远了,她们没有鼻子闻不到。”看了看她。咳一声,“花儿也喜欢晚晚的。”
她笑一声,“不敢……那就好……谢天谢地。”
三郎只是笑,隔了一会儿,才道:“那晚晚睡一会儿罢。”
叶晚晚再打个哈欠:“奇怪,很困,但是却不想睡,脑袋里像繃着一根弦……”
三郎不太能理解这种紧张,隔了一会儿,才轻轻点一下头:“那可能是坐着太不舒服了,不然我把花移开,我们躺一下好了。”一边说着,就轻轻扶正了她,站起回身,然后,讶然出声。叶晚晚虽然面上轻松,其实心一直是吊着的,立刻便是一个惊跳,转回头来。
身后扔着许多拨下来的食人花,离了土,本来都已经萎顿不堪,可是这么短短的时间,却齐齐的长在了泥土上。因为太过密集,所以看上去像几乎像一个侧面剖开的毯子,花冠挤在一起,密的没有一丝空隙。
它们大约也觉得不舒服,所以拼命的争夺位置,几乎以目光可辩的速度向外膨胀,直到顶面像蘑菇一样圆圆凸起。
叶晚晚与三郎相顾骇然,叶晚晚急吸了一口气,极清晰极快速的道,“三郎,从根里带着土。一个一个的拔,然后扔出去,千万不要碰到花瓣,也千万不要弄断它!”嘴里说着,已经俯身下去,可是刚才还十分松软的地面,居然硬的像石头,银杖砸上去,只砸出了一点浅浅的凹痕。三郎也愣了一下,接过银杖,用力砸了两下,砸出两个浅浅的坑。
叶晚晚倒抽了一口凉气,拉着三郎退了一步,拿过刀子,一刀一刀的划。那感觉,真的像在划石头,借着之前的深坑,在脚下画出一道半弧的浅痕,再一步一步加深。
正在手忙脚乱之间,却听不远处异声突起,不知是夜枭啼鸣,还是别的什么,静夜中听来,凄厉之极,让人肌肤起粟。
叶晚晚此时正是惊弓之鸟,心头一跳,手上劲力用左了,刀子立刻便断成两截。三郎赶紧握了她手看了一眼,见没有受伤,便放下了心,回头加紧去划。
叶晚晚站起身,极目望去,月光下,似乎有一道黑色的影子遥遥的弹跳过来,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它在花海中弹跳,忽东忽西,速度极快。细细的看了许久。才忽然觉得这好像是一个人,极瘦极长,大概比房子还要高一些,头发迎风狂舞……
叶晚晚忽然抖了一下,心想,这究竟是妖,还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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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同室操戈(加更谢粉票)
又是食人花,又是妖魔鬼怪。还真是热闹……叶晚晚忽然很想骂人,一时却没想到词儿,于是放弃,向后退了一步,kao到三郎身上,“三郎,先休息一会儿……看他们黑吃黑啊!”
三郎显然并没看到那个黑影,听她说话,便站起身来,问:“黑吃黑?”
她忽悟身边不是兰大少,而是三郎,于是向那个黑影指了一下,“不知是什么妖怪……没准是来吃食人花的呢,他俩如果能打起来,我们就可以渔翁得……就可以放心了。”
三郎穷极目力,去看那个黑影,喃喃的道:“这是什么?晚晚,这跟这花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我只是昐他们对掐。”叶晚晚随口答,眼睛仍是看着那个黑影,那黑影虽是不断的跳跃移动。忽左忽右,却仍是隐约向着这个方向,慢慢趋近。却完全不像要攻击,不止动作全无章法,似乎连长度都在变化一般。
三郎忽然讶然出声,道:“这是一个人啊!这是一个巫师啊!”
叶晚晚愕然,道:“什么?”
三郎道:“这是几个男人和一个巫师,你看,下面托着巫师的,好像是,三……应该是四个男人……”
叶晚晚顿时傻眼,四个男人叠罗汉,上面坐着个巫师?那所谓的头发,难道是巫师大人的黑袍?在这儿出现巫师,倒是不奇怪,兰大少仓促行事,也许也会有漏网之鱼。那这些男人叠罗汉是做什么?肉垫子隔离巫师和花丛么?这也太……太……够傻够毒够大方,简直没话形容了……
一念未毕,那黑影已经一个踉跄,又短了一截,这次连叶晚晚也看的分明,那最下面的男人跌落花丛,第二个男人立刻落地奔出,那些食人花都去围攻地上的男人,这跑出的男人,便能趁机跑出一段路……难道这一大片花海,竟都是这么周而复始的跑过来的吗?那这一路。要死掉多少人?
一时也来不及多想,把手拢在嘴上,叫:“哎!”
其实也不用她叫,那些人也已经奔的近了,求生本来就是本能,他们一见有人,毫不迟疑的便直奔了过来。许是因为早已经奔的筋疲力尽,虽然努力狂奔,速度仍是不快,将及此处,那最下的男人终于还是呻吟一声,跌入了花丛,然后迅速被红花吞没,余下的两个男人,却也终于顺利的扑了进来,三个人一起摔在地上。
叶晚晚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把三郎拉在身边。两人辟出的这片空地,本来有丈许,此时,中间却有一大片蘑菇状的食人花丛,脚下可站的空间。便成了一个宽约三四步的环,那内圈的食人花,犹不住向外膨胀。
那巫师显然深知此花习性,身子一跌下来,便滚扑而起,迅速站直,笼紧了衣服,前后不沾,一边冷冷的看了叶晚晚两人一眼。
那两个食人族男子,却似乎是筋疲力尽,摔在地上,腿脚仍在圈外,却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俯在地面上,不住喘息。
叶晚晚看那巫师极是高瘦,几乎比身边的男子还要高些,散发黑袍,面如银帛,眼神却是鹰似的锐利,心里暗自戒备。可是咫尺之隔,总不能眼见那两个男子没命,只好朗声道:“喂!你们赶紧站起来,站在圈里面,没有花的地方!要不然会被食人花卷进去的!”
连说了两次,那两个男子才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意思,急急的向回收腿,却收之不动,一时惊慌失措,用手去拨。叶晚晚知道再这样下去。誓必又是整个人陷身花丛,只好向三郎道:“去帮他们一下,只斩断花茎,千万不要碰伤花瓣。”
三郎应了,便过去帮他们削了,然后再折回来。叶晚晚见那巫师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站的笔直,盯着三郎,不由凛然生惧,拉着三郎移开些,保持两边面对面。
看夜还有很长,困守不是办法,想了一想,便从披风上削下两条,缠在手上,对三郎道:“你从我们面前,一朵一朵的削断花茎,然后我接住了,抛出去。”
三郎犹豫了一下,看看她手,伸手想来解那布条,道:“晚晚,我自己来吧。”
她横了他一眼。乍着手不动,他只好小心翼翼削下一朵,花朵极大,初落手甚为沉重,叶晚晚远远的抛了开去,也不去看那蚕食的惨状,直接转身再接下一朵。两人忙了个把时辰,面前的花已经可以基本与花根平齐,脚下所站的距离,也宽大了许多,叶晚晚坐了下来。也拉三郎坐下,略略休息。
对面那巫师忽然冷冷的道:“把刀子扔过来。”口吻完全是命令,阴恻恻入耳生寒,可是此时身处险地,只能同舟共济,叶晚晚犹豫了一下,便转头示意三郎,三郎听命掉转刀柄,轻轻抛了过去,道:“接着!”
那两个男子似乎也明白三郎的意思,只是人实在有点儿笨手笨脚,两人同时去接那刀,手触到了刀柄,却又弹了出去,落在花丛中。那两个男子吓了一跳,似乎生怕会被巫师责罚,急急的去拣。
叶晚晚见那老巫婆站的笔直,恍若未见,实在忍不住恼火,急道:“别动!”然后放缓些声音,尽量浅显的道:“这种花闻到肉味就会扑过来吃掉,你们要先用衣服包了自己的手,再去拣刀子……”
那两人对视一眼,便要去拖衣服,叶晚晚有些无奈,可是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与这些人相处,倒也不急,随便指一下左手边那个:“一个人就好,你吧。”
那男人光了眼看她,等着她说,三郎忽然轻咳了一声,cha口道:“你把衣服削两截,包在手上,包严实,然后再拣刀子……削花的时候,就学我们,切断花下面那茎……”
叶晚晚听三郎说的明白。也便放心,回看一眼老巫婆,虽然并不想吵架,却终于还是淡淡的道:“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难道他们都不在了,凭你自己可以闯的出这儿?”
那老巫婆阴恻恻的一笑,道:“他们没用,死就死了……有他就成。”
叶晚晚见她指的竟是三郎,不由气笑出来,拖口而出的道:“他是我的人,你最好离他远点儿。”一边随手从后腰抽了那银杖,示威似的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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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丢下的小粉红,很可口。另:很想么么某汀。。。
第120章:河东狮吼(亲亲们元旦快乐!)
老巫婆神情丝毫未变。显然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叶晚晚看一眼人家那标准的巫师行头,那华丽丽的黑袍大袖,散发鬼颜……再看看自己这衣衫不整,磨的少皮无毛的银杖,也有点儿底气不足,哼了一声,转脸不去看她。
周围一时静寂,只有那两个男子削断花茎发出的轻微的嚓嚓声。叶晚晚见面前的花丛不住生长,隐隐又有向外延伸之势,不由暗自皱眉。
这次出来,两人身上各带了两把刀子,刚才折断了一把,又送出一把,还有两把在身上,而且这花的生长速度并不是太快,尽可以跟的上,可是连着两夜不睡,实在有点儿撑不住了,现在身边又多了个老巫婆,虎视眈眈……要怎样才好?
一念尚未转完。忽听对面的男子啊了一声,接着,便见那巫师飞也似跳了起来,跳在一个食人族男子的肩上。叶晚晚吃了一惊,急站起身来,便见那拿刀的男子呻吟一声,无数的红花斗然腾起,向他扑了过去,转眼间便把他吞噬殆尽。
叶晚晚惊骇之下,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这男子显然是不慎削到了花瓣,血汁溅出,所以才引火烧身,可是离的如许之近,眼见他高大身躯转眼即没,着实惊悚之极。
老巫婆却仍是毫不在意,看也不看的踢一脚底下的男子:“绕着,走过去!”
叶晚晚一惊,急道:“不准过来!”
那老巫婆丝毫不为所动,仍是催促,叶晚晚俯身就从靴筒里拿了刀子,冷冷的道:“你若是走近一步,我立刻就把花削碎了扔到你身上!不信你就试试!”
其实叶晚晚只是虚张声势,老巫婆却显然信了,立刻便是一惊,急道:“停下来!”
那男子茫然的停下,老巫婆冷冷的看着她。显然心有杀机,连三郎都觉出不对,迈前一步,把叶晚晚掩在身后,叶晚晚随即又上前一步,再把三郎挡了,用“你敢跟我抢”的眼神扫了他一下,回头道:“你听着,这些花离我们这么近,不管是谁向谁动手,都不能保护自己全身而退。所以,大家还是老老实实的好!你只要不动念头伤我们,我们就绝对不会伤你,都好好熬过这夜,等天亮了再说别的。”
老巫婆不答,隔了许久,才冷冷的问道:“你去风城?”
叶晚晚轻咳一声,却也无法抵赖,淡淡的道:“难道你不去风城么?”老巫婆哼了一声,用“就凭你”的轻蔑眼神看她一眼,冷着脸沉吟。双方隐隐对恃。谁也不敢松懈。
突出其来的,那男子忽然啊了一声,低头去看。这片刻之间,那食人花竟已经攀到了他的腰间,叶晚晚瞥眼之际,也是大吃一惊,正要上前,这才发现中间的通道已经被食人花覆盖,没有了可以走路的空档。
眼见事急,无暇多想,只得扬手道:“接了刀子,不要慌,千万接住了。”
三郎赶紧上前一步,接过她手中的刀子,那男子惊惶抬眼,然后听命抬手来接。几乎与此同时,那老巫婆忽然狞笑一声,袖里银光一闪,重重的击向那男子的脑袋, 那男子呜咽一声,直摔下去。
叶晚晚惊呼出口,老巫婆已经借着那男子跌出的势头,直扑过来,双手抓住了叶晚晚。她猝不及防,被她抓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入花丛,三郎急急张臂来扶,老巫婆一翻身便骑在了三郎肩上。
叶晚晚急急撑住身子,直气的脸色发白。看那老巫婆在三郎肩上坐的四平八稳,双手捏了银杖横在三郎额前,压的三郎眉宇都陷了进去,三郎被她扣的微微后仰,显然在强忍疼痛,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一时头都热胀,怒道:“滚下来!谁许你在他身上的!”
三郎本就极是不喜,只是没得叶晚晚的命令,所以才勉强忍受,一听之下,立刻便用力要将她甩开,奈何她双手扣着银杖,紧的几乎要陷进三郎的骨头一般,竟是怎么也甩不拖。三郎急怒之下,便要反手削下。
叶晚晚虽是怒极,仍是心中一凛,急道:“别!”三郎迅速收住,微微有点委屈的看她,叶晚晚喘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道:“死老巫婆,你手松一下,别压着他,我不让他动就是!”
老巫婆理都不理。跨坐在三郎身上,两条腿死死挟着他,整个人巴的死紧,叶晚晚替三郎觉得羞耻,气的说话都有点儿卡:“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再这样闹下去,大家都得死!你别以为我会投鼠忌器,我要收拾你而不伤到三郎,少说也有十个以上的法子!不信咱们就试试!”
那老巫婆半信半疑,略略松了松银杖,微微xian唇。lou出鲜红的牙齿:“你的招喜郎,很听话……”叶晚晚冷笑,她便续道:“你是怎么让他这么听话的?”
叶晚晚咬牙道:“这个你不用管,总之你对他最好客气点儿!他不是招喜郎,他是我的朋友,你别以为你这个狗屁巫师就了不起,你这个变态的老女人!你敢得罪三郎,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有个很“黄老邪”的脾气-护短,在她的字典里,自己的人,自然是好的,好的不得了,就算偶尔偶尔有一点点不好,就算做错了甚么事,也得叶晚晚亲自发落,外人便是碰了他一根头发,也是错的……何况叶晚晚的三郎本来就最乖,本来就最好,本来就没有半点儿错?
三郎的神色,本来颇为浮燥,显然也觉得有几分羞耻,可是看她昂了头气势如虹,却忽然微微的笑了出来,眼神忽然便柔软了些,微微抿着唇角,低下头去。
老巫婆愣了一下,似乎不能理解叶晚晚的话似的,随即,不知察觉了什么,俯下来,三郎本就上身光裸,她便伸手摸向他的胸口,三郎一怔,立刻挥手拂开,她却毫不迟疑的再摸下去,一边喃喃的道:“这是女娲石?世上真的有女娲石?”
叶晚晚见三郎羞窘,极是不平,想也不想的迈过去就是一杖。砸在她的手背上,老巫婆吃痛收手,抬眼看了看她,眼神闪烁,忽然便向着天空举起银杖,嘴里高声吟唱起来,随着她的吟唱,她的黑袍黑发俱无风自动,齐齐向外伸展,情形十分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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