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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第114部分阅读

      掌事 作者:rouwenwu

    盗宝者采踏无数次,就因为传闻闽珍制作水净珠的玉采至那里,但没有人,包括闽家,在那里找出过玉岩之外的线索。”这是有很多民间故事记载的。

    “可是,梦山千石洞有变色玉岩的话,闽珍也许真到过那儿。”墨紫之前没主动关心过。

    元澄却摇摇头,“若不是今日豆绿这么说,我不会发现这些传闻中的异样。”

    “什么?”墨紫奇道。

    “就是你的祖爷爷好像把千石洞里的玉岩用完了,后人再也没能找到这种变色的材质,只剩几块让他开采过的空心石头。”现在想来,似乎不太合理。

    “如果真是这样,难道闽珍故布疑阵,让人以为是梦山千石洞?怎么越想好像这珠子就越藏了什么一样?而且,他不告诉别人,我能理解,连自己家里人都不说,却又是为什么?”不讲究上下传承吗?

    “他说了。”元澄淡淡说道。

    “呃?”墨紫不解。

    “鸣山有凤来,沙石听玉磬,手暖唤慈悲。你爹娘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秘密,这最后一句恐怕就是线索或答案了。”心眼什么呢?

    墨紫吃惊得看着他,下意识重复,“我爹娘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秘密?”所以誓死藏下了水净珠。

    “难道你爹娘是为了守价值几十万两的死物而留下两个孤苦无依的人?总有一个天大的理由,才能让他们做出如此艰难的抉择。”像皎娘那种想将亲生儿置之死地的母亲,天下也罕见。

    “如果真如你所说他们发现了水净珠的秘密,但我爹当时只拿走两颗水净珠,闽氏也从来没集全过,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线索?”这会儿,反应恢复常速。

    “让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不错。”这点他还没想到,倒是互补。

    “找到鸣山在哪儿就知道了。”有名字难道还找不到?

    “鸣山。”元澄的目光投进夜色之中,那里尚是一片黑暗。

    过了两日,迎来闽家七八只装满武器兵器的大船,没想到除了闽枫闽榛常来往的,爷爷和榆老爷子也来了。一见面,先怪元澄娶自家宝贝孙女也不等他们,又严正告诉他要好好待墨紫,不然闽氏就断了他的武器供应等等。

    这一成亲,元澄本来一人吃饱全家饱的逍遥似乎没有了,和墨紫一样,多了一大家子能啰嗦他的人。

    自家人在一起,当然就说到鸣山和梦山的出入,让两位老爷子十分惊讶。

    “你们说五郎夫妇发现了其中的秘密?”榆老爷子开口,“还不是从水净珠里得出来的?”不可思议。

    “爷爷,当初爹带着娘离开,除水净珠之外,有没有拿走别的闽珍祖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墨紫一边点头,一边问。

    今天第一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462章 宋县栈桥

    收费章节(12点)

    第462章 宋县栈桥

    在座的,大多都是闽家郎,纷纷看向家主。

    闽槡却摇了摇头,“没有了。”

    谁知,闽榆猛地站起来,“有”

    “榆爷爷,真的吗?”豆绿比墨紫都紧张。

    “阿榆,为何我不知道?”闽槡大吃一惊。

    “我不想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况且当时你在那儿怒气冲冲说要断绝父子关系,我何必再添乱。这么多年过去,你们不提,我也压根想不起来。”榆老爷子笑呵呵。

    “是什么?”墨紫问。

    “一幅祖爷爷亲雕的版画。”闽榆说道,“还是他年轻时候制作的,虽然算得上珍品,但要与他后来那些惊世之作相比,就显得稚嫩了。再说,咱各房谁没有几件珍老爷子年轻时作的一些小玩意儿?这版画原来挂在我书房里,老五走的那天晚上,我发现它也不见了。问仆人,说老五拿了,我就想他可能特别喜欢,所以就罢了。”

    “版画刻的是什么?”这就得追问了。

    “山水画,没有题字,也没说是哪儿,随处可见的风景。”榆老爷子看墨紫紧张,“真没什么,小小一座山,山上几棵树,山下有条河。说实在的,珍祖最值钱的宝贝都让败家子卖掉了,剩下的既非精品也不珍贵,当成纪念留存下来。”

    听到这般“粗制滥造”的描述,墨紫不由好笑,“榆老爷子,您这是对祖爷爷成就的满不在乎?”

    闽榆摇手,“我的意思是,就算珍祖后来的技艺至今无人能超越,可当初他也经历过一个新手的学习过程,并不是只要他制的东西就是宝,今后总有咱们的子孙可以赶过他。墨紫丫头,你就有希望。”

    “那幅版画难道刻的就是鸣山?”元澄却在推敲,“闽珍老祖宗是在五十岁闭得关,但并不代表他五十岁那年才得的材质。也可认为,他年轻时发现了一个洞,在里面找到了珍贵的玉石,却因为自己的技艺不够,一直没有动手制宝,直到晚年一切条件具备之后。”

    好像接近了真相。

    “可是,即使真如你所说,版画中道出鸣山的方位,却也被五郎拿走了,而且极有可能毁在大火之中。”贼人的注意力都在水净珠上,谁会在意一幅普通的版画?闽槡如此认为。

    “如果我是他,知道这幅山水有蹊跷,我会怎么做?”元澄问着,看向墨紫。

    他在问她。墨紫稍作思索,目光闪芒,“我会去那个地方,甚至为了探清秘密,在那里安家落户。”

    宋县

    这么复杂,又这么简单。

    “可是,宋县没有叫鸣山的地方。”在金银担负着王子之名时,对玉陵管辖下各州县志和地理痛下过苦功。

    “到底有没有,去了才知道。”元澄笃悠悠一句话,引得墨紫相随。

    宋县离塔江大营不过百里,如今划在金银的小小根据地中。一路已看不到大求人或傀儡玉陵军横冲直撞,更多是百姓开始重建家园的欣欣向荣。

    快马加鞭,不过一日夜,就到了当年爹娘隐世的小城。墨紫是穿的,当然不会有任何印象,可豆绿还能指着一两家老字号的铺面说眼熟。

    金银就笑墨紫,说她五岁还不如三岁,如今虽然聪明,小时候却是个不开窍的。

    此行只有他们四人,加上赞进华衣罗衣几个一等一的高手,乔装成普通商客。因为过了宋县,就是大求人的地盘。光明正大浩浩荡荡进来打听,难免让大求人得到消息。谁也没忘了,大求二十万人正在前来剿灭他们的路上,最多还有五日就要交锋。

    到城里是大半夜,找了客栈投宿,第二日一起来就看到双胞胎百两千两可爱的脸蛋,还有七两沉沉的大叔面容。

    七两在大求与大部队失散,却是回去搬救兵了,后来到玉陵与金银会合。他所率领的,金银的银两军团,为玉陵反抗军的几场胜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至于百两千两的加入,让这一行的气氛彻底调了个儿,欢乐得紧,也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

    “应该就在树林的后面。”墨紫在马上看完地图,又看眼前一片杉林。

    “这里春天一定是个好地方。”千两拉马原地转一圈,“前面有田,后面有山丘,还能听到水声。九九,你出生在这儿,这么多年头一回来,是不是很激动?”

    豆绿是很激动,激动到眼睛一眨,就掉泪珠子。

    百两一鞭子朝千两挥过去,“笨瓜弟弟,你缺心眼儿吧,哪壶不开提哪壶。”

    千两赶忙抓脑袋对豆绿说对不住,腾身而起,闪过百两的鞭梢,叫道,“你才笨瓜弟弟缺心眼,豆子不像你小肚鸡肠,好坏分得清。”

    你来我往,打起来了。动作很夸张很花哨,让人一看就知道,耍宝。偏豆绿没瞧出来,马儿趋前往后要将两人隔开。百两千两的功夫与日精进,怎么打却自始自终避开中间的豆绿,飞上翻下,两匹马换着骑。

    金银看得眼晕,对身后七两道,“来就来,带他俩干什么?除了捣乱扯后腿,正经本事没一样拿得出手。”

    七两不说话。

    墨紫悄悄跟赞进嘀咕,“我发现但凡武功越高,话就越少。”想当年他的啰嗦劲儿,原来是功夫不到家的表现。

    “若按话多话少来分,这里会武功的,除却那两个小家伙,我难道是最差?”赞进不啰嗦,可也绝对不是闷葫芦。

    墨紫捂嘴笑,“哪天你找最沉默的那个切磋切磋。要是打得过,我要给你加零用钱。”把赞进当成亲大哥的她,为赞进存着娶媳妇的银子。

    “兰衣吧。”赞进说出一个墨紫不曾听过的名字。

    墨紫刚想问,却听元澄说进林子,连忙跟上。

    不多会儿,十五年六十个季节弹指而过的土地上,展现给他们残壁断垣。这日极冷,穿着皮毛里大袄都阻挡不住四面八方的寒气,但更该凄冷的这片风景却没有冰冻起来。

    焦屋前,有一块洁白的大石碑,碑上刻两行端正楷字:神工惜农,花仙牡丹之怀恩碑。栈桥村全体村民立碑祈愿。

    碑前有个青铜方耳鼎,鼎中插了香。红星的香头忽闪,青蓝的烟气缭绕,四周摆放了供品,多伴有梅花,还有水仙。

    “神工惜农,花仙牡丹,是指爹娘么?”豆绿上前来,两眼红通通的。

    墨紫不由叹息,“根据花神传记载,爹娘为当地百姓做了很多好事。多半是吧。”这便是功过是非由后人评断。爹娘虽然被人害死,但更多人却至今仍在缅怀。

    “石碑是新的。”元澄突然道,“这些供品也似乎新鲜,梅花香浓。”

    “这是当然。”林子那头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灰髯白袍,颇有仙风道骨之俊逸,“蛮族践踏之下如何得以保存?这碑石是二皇子安治之下回归乡里的村民们重建的。众位面生,似风尘仆仆,可是急赶而来?”

    元澄微笑拱手,“我等是跟随二皇子军队的小商客,近日闲来游历。宋县山好水好,又是我夫人的出生地,便停留几日。不知先生是——?”

    “在下姓宋名言,是宋县栈桥乡绅,与不幸遭遇大火的宋惜农曾是至交好友,也离他住得最近,就在一里外。自大求人夺了我祖宅田地,我便在这片林子里结庐陋居。二皇子返还我宅子土地,今日来搬些东西回去,听得马蹄人声才过来看看。”他从身前的褡袋里拿出一根指粗的香,用火折子点了,插入铜鼎中,双掌合十,默诵片刻。

    回身来,宋言看到豆绿时,神情一震,脱口道,“你……”

    百两千两立刻将豆绿拽到身后。

    这人看来是真认识爹娘,所以见到和娘相像的豆绿才震惊。墨紫却不出声,等元澄去应对。

    “这倒巧了,我岳丈也与这位宋惜农相识,每每提到他总有些唏嘘感叹,说是英年早逝,可悲可凄。此乃我夫人宋氏,这一位——”指指豆绿,“是我妻妹。我看先生见她面色戚戚,不知何故?”

    宋言作揖抱歉,“小姑娘与我至友之妻五分像,故而诧异,抱歉唐突。”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既然皆出生在这山灵水秀之地,相像亦可能。”元澄笑了笑。

    宋言点头称是,“惜农与妻王氏是这附近出名的好人,不但帮助村人建水车造水渠,还改进了农耕工具,省了农人大力气。虽然不大往城里走动,但城中有人听过他的名号倒不稀奇。”

    “不知先生可还有多余的香,既然有缘来此,我等也想略表心意。”从袖袋里取出一小锭银子,元澄递上。

    “我还有一支香,银子就不必了,赠与各位。”宋言推拒银子,将香交给元澄。

    墨紫和豆绿上香,跪地磕了三个头。

    紧接着,元澄金银个个都跪磕行三拜大礼。

    “各位,时间尚早,若不嫌弃,可随在下至寒舍喝杯茶。”见对方知书达理,宋言起了相交之心。

    元澄应了。

    今天第二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463章 都不普通

    收费章节(12点)

    第463章 都不普通

    宋言的家据说让大求一个骑兵队长占了当私宅,所以保存完好。但三进的院子,却只有宋言,一个老管家和两个小厮。

    “听闻大求人不把汉女当人,我就把妻妾子女都送到大周去了。”宋言拿出埋藏在地下的好酒。

    “既然全家都走了,宋员外为何不走?”元澄戒了酒,金银没戒,还是行家,直说难遇的佳酿。

    “我家到我是一代单传,但我自己有三个儿子,把他们送走就行了,我得守着老祖宗留下的基业,死也得死在栈桥。”宋言是个秀才乡绅,守业的观念极重,“好在没走,这不就是守到二皇子打回来了么?今日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真是好久都没那么高兴了,元老弟,金老弟,干脆今夜就住下,仆人虽少,院落虽荒,好酒配野菜,照样一醉方休。”

    元澄笑道,“我与拙荆不能喝酒,不过愿以茶会酒,吃一夜野菜,如何?”

    “好一个好酒配野菜。”金银赞这词用得妙,“我大哥是惧内的,大嫂不让他喝,他就不喝了,咱们不必理会他。想不到大难过后,还有宋员外这般守孝讲义的,能碰上你也是缘分。你若不嫌我们吵闹,作个闹宵的伴,我等奉陪到底。”

    宋言拍掌大声说好,吩咐老管家多多准备酒菜。

    元澄抿茶不语。

    豆绿偷空问墨紫,“姐姐,不是急着要找鸣山,怎得还住下喝酒?”

    “我们一路来问了不少人,没一个知道鸣山的。这个宋员外跟爹是好友,说不定听爹说起过。不过,这事若秘而不宣,突然问起,恐对方生疑不说实话,所以得先套交情。”墨紫明白元澄和金银的心思。这两人在重要时刻总会一致默契对外,虽嘲却亲,亲兄弟也未必能像他们这般。

    酒过三巡,日落月升。厅堂里架起了火盆,暖得让人发汗。三人从玉陵老皇帝说到当今天下乱势,宋言酒喝多之后,不但话唠,还什么都敢说,把金银他爹,他哥,他后母,还有墨紫她爹,她哥一个个骂得狗血淋头。

    “玉陵国难由这五个国贼始,百姓却为他们付出削骨剔肉之代价,简直岂有此理啊还好他们都死了,给咱们英明的二皇子让开了路,也算是最后一点贡献。”他最后总结。

    金银被人夸得好似飘飘然,特意对元澄笑得耸眉。

    元澄淡淡挪开视线,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让我们为英明的二皇子干杯。”

    瞬时,酒水乱溅。

    “宋员外既然在宋县住了几十载,想来对各处山水风光很熟悉了。”看时机成熟,元澄问道。

    “宋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宋言打个酒嗝,“不过元老弟问对了人,出了宋县不好说,宋县之内还没什么地方我未曾到过的。你们不是在游历?等明日我带你们去几个好地方,风景美不胜收啊。”

    “听说有山带钟||乳|石洞,宋员外可知?”不直说山名洞名,巧妙藏了,把话题往山引。

    “带钟||乳|石洞的山?”宋言的脸醉红了,但仍说话清晰,酒量惊人,“附近的山不少,倒不曾听闻有钟||乳|石洞的。不过,如果你们喜欢看奇形怪状的石头,我知道什么地方有。”

    “在何处?”金银喝口酒,慢晃着杯子。

    “月牙山,就在栈桥的东边,有个大山洞。”宋言答道。

    月牙山和鸣山差太多了,墨紫与元澄对视一眼,后者便开口。

    “月牙山?不是吧?我听说是宋县鸣山。”这就接上了。

    “这么古老的名字现在还有人说吗?”宋言怔了怔,“月牙山以前是叫鸣山,可改了少说有百年了。玉陵建国之前,大周天下那会儿,还叫这个。”

    找到了。因为用的是古名,怪不得谁都不知道。

    “宋员外博学强记,这么久远的事居然还如此清楚。”元澄赞叹。

    宋言道,“岂敢岂敢,我自小长在宋县,没去过多远的地方,这辈子就守着祖上留下的地。看书也有限,当村长时仔细看过宋县自唐以来历代的县志,所以才知道的。”

    “那么,明日有劳宋员外为我们带路了。”元澄看看墨紫。

    墨紫起身微福,“宋员外,我有些倦了,不知可有地方休息?”

    “有,有。干净厢房尚有几间,夫人小姐请,是在下思虑不周。”宋言立刻唤了小厮来领路。

    元澄也站了起来,“宋员外,且允我伴拙荆同去。”

    金银哈哈笑,“瞧吧,这便是君子之风,恩爱夫妻。宋员外,你可不能走,今夜咱们这些人就歇在这厅堂里了,酒榻之间醉梦天明。”

    “二弟,宋员外客气,你却别耍酒疯,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看山。”元澄和墨紫走了。

    金银撇撇嘴,“自己不喝酒,看我喝酒又眼馋。宋员外莫当真,我金大少把你当朋友,绝不会客气。”

    宋言其实有些困意,但喝通宵的话是自己说的,只好硬撑。他以为自己的酒量已经罕见,想不到遇到一个更能喝的。结果,他趴下了。

    金银连喊数声,见他不应,怏怏道,“这么快就不省人事了?”招来老管家,脚步晃晃悠悠,让七两扶住,呼众去也。

    清晨,宋言步入书房,却发现书桌前坐了人,看清之后,不由一惊,“你——”察觉语气过悍,转缓了,“元老弟,你起得真早。”

    “我向来浅眠,天不亮醒了,实在不知如何打发时间,就找到宋员外书房来了,真不好意思,不请自来。”元澄起身,手里拿着本书。

    宋言干笑,“不妨事,就怕元老弟才高八斗,看不上我这书房里的书。”

    “宋员外从何得知元某才高八斗?元某只说自己是商户,不过宋员外似乎知道得挺多。”元澄敲敲窗棱。

    宋言眼角一抽,“元老弟哪里话?昨日是我与你们初次相逢,可我见你谈吐不俗,非普通商户,所以才有此说。”

    “宋员外也不是普通乡绅。”元澄看他面色一变,心中暗笑,“在我看来,有情有孝,为故友捻香,为祖宗守业。”

    原来说得是这个,宋言吓一头汗,“好说。”

    “宋员外,刚才我读了本好书。”元澄抬手,书皮上写了花神传三个字,“以前听我夫人提起过,是说宋惜农之妻吧?”

    宋言想不到他能翻出这本书来,“是……是宋惜农的妻室王氏。”

    “写此书的人对宋王氏情真意切,字里行间寄托着浓浓的思念之痛,看得出来一直默默喜欢这个绝色如花中之王牡丹的女子。”元澄翻看着,“不知道宋员外如此有才华,能著出一本书来。”

    宋言瞪老大的眼,“你弄错了,这书不是我写的,而是从别处抄来的。”

    “明明还藏着手稿,明明结语写得很清楚,为何心急慌忙否认?喜欢一个有夫之妇并不是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我看书中文字坦荡,可见员外也是个性子光明磊落之人。如今看来,似乎有所出入。”元澄合上书本,“莫非,宋员外不是宋员外?”

    宋言怒斥,“你胡说什么?我不是宋言,谁是宋言?”

    “我不知道,昨日之前宋言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所以你来告诉我。”元澄第二次敲窗棂。

    “轮到我了么?”金银摇扇走进来。

    “这么冷的天扇扇子,你不觉可笑吗?”元澄哼一声。

    “不觉得。”金银回哼。

    宋言结巴,“你……你怎么醒了?”

    金银合拢了扇子,往宋言脑门上一敲,“我不该醒吗?你的酒叫三日醉,我就该醉三日?想得有点美,可惜我酒量好。”

    “他自然是吃了解药,跟酒量没关系。”元澄无情揭穿真相。

    “总比你好,娘叽叽的,说什么以茶代酒。”找茬是吧?

    宋言眼巴巴干瞪着两人相互拆台,无语。

    “想知道哪里露馅了吗?”元澄不理金银,转而看宋言。

    宋言不自觉点点头。

    “我就说两条。第一,你的手下扮农人一点都不像,怎么看都是兵营里混大的。第二,宋言这个人从来没有成过亲。如果没看完这本花神传,你是不会知道的。”元澄竖起两根手指,“再问你两个问题。真正的宋言在哪儿?月牙山里藏了多少肃王的人?”

    假宋言根本没有料到对方已然看穿了这个阴谋,立刻喊快来人。这庄子有几十号人,一呼便来。

    但,门外没有脚步声。

    “来人。”轮到元澄喊了。

    呼啦啦,窗子一扇扇被撩开,二三十道刀光明亮刺眼。

    “想死想活随便你。我问你答,我便放你一条生路;我问你不答,我也不会着急,而你却丢性命。”元澄坐了回去。

    “我不会背叛主人。”假宋言吞下毒药。

    墨紫出现在门外,“真宋言找到了,果然在石碑那边的茅舍中。他说被抓的那天,看到千人左右的骑兵。多半在月牙山设伏呢。”

    假宋言咽气,不能合眼。因为墨紫说得都对,他白死了。

    今天第三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464章 久远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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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4章 久远人物

    金银凤眸一敛,看着假宋言的尸身,“肃王好大的本事,都成丧家之犬了,仍有人为他卖命。”

    “为了坐上龙椅而谋反,自然是要有些本事的。而且我说实话,肃王若是大周皇帝,如今要统一四国的便是他了。”现在看肃王是个逆贼,但公正评断的话,他比优柔寡断不积极的周帝更适合当皇帝。

    “元澄,这话要让大周皇帝听去,你就惨了。”金银斜嘴一笑,调侃意味明显。

    元澄不置可否,“墨紫,真宋言呢?”

    “仍在林子里,不肯来。我让赞进在那儿守着。”墨紫看都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这世道,你不下手为强,就被人下手为强。“肃王既然派人在这儿等我们,已料定水净珠的秘密在宋县,恐怕不会只安排了一个陷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元澄不怕。

    “不过这假宋言为何见到豆绿那副鬼面孔?我看他多装腔作势,唯那一刹那是真恐惧。”金银看元澄,又看墨紫,“万一他是真宋言,这是计中计,我们岂非上当?”

    “他若是真宋言,就不会服毒。他见到豆绿如见鬼,是因为他心中有鬼。如果我猜得不错,此人是当年假扮匪寇杀死我岳丈岳母,放火烧庄的元凶之一。”元澄说完,目光与墨紫相对。至亲都遭人残忍杀害,他明白那种噬心之痛。

    墨紫没想到还有如此一猜,但只要略思量,就知道可能性极大,眸光带寒,“原来死不足惜。”

    一行人又回到昨日石碑处。

    真宋言正盘腿坐在碑前。髻松发灰,旧衫破袖,虽和假宋言同有一股读书人之气,但他眉宇间带大难之后的悲怆,洗练和看尽沧桑的豁然开朗。

    墨紫在他身上找到了那个写花人的影子,文采飞扬,深情并茂,压抑又正直,羞怯又果敢,一个爱着就希望对方好的真君子。

    昨日石碑前放的那些供品梅花已经不见,铜鼎也被移到一边。赞进告诉墨紫他们,是宋言把东西都扔了,还让他帮忙一起将铜鼎移开。

    赞进说完,宋言微哑的声音传来,“这些东西全是穷凶极恶的匪类所放,我绝不容惜农和弟妹的清静之所被亵渎。你们既然人多,麻烦把这碑也弄倒。包藏祸心,还惺惺作态,宋彬小人歹人恶人是也。”

    “这里原来是无碑的么?”墨紫问。

    “有碑,却是真正尊重爱戴他们的人立的,已在战争中毁去。”宋言看向她,冷峭的目光渐暖,“你是墨紫。”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花神传里没有提到姐妹俩的名字,而且宋县也似乎没人知道,墨紫一直以为是爹娘刻意为之。

    “墨紫豆绿,是你母亲最珍爱的两种牡丹。不过建议拿来给孩子取大名的,却是我。牡丹富贵,雍容无忧。墨紫大气,倔强浓烈,拥有天下最贵之紫色,前途不可限量。豆绿清新,天真聪颖,看似柔弱实则强韧,必成就非凡。”宋言的目光从墨紫移到元澄身上,再从豆绿移到金银身上,“如今看来,你二姝出生时,我所观星相未曾出错。一富一贵,否极泰来,生于乱而享于安。当日我赶到这里,遍寻不获你姐妹二人,以为是我错了,悔不听惜农言,将你们早早带离。好了,好了,你二人平安长大,也算了却我多年来的一桩心事。”

    豆绿泪光闪烁,期期艾艾开口,“胡子伯伯。”

    宋言眼睛大亮,“我看你姐姐全然不记得我,你这丫头却还记得起来。那时你三岁就说一岁事,你母亲便道你记忆早开,于是你爹和我常抱着你说事,希望你都能记得住。”

    “只记住了一点点。”豆绿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元澄在墨紫耳边说,“你小时候好像比豆绿笨得多,五岁什么也不记。”

    墨紫瞪他一眼,“大器晚成,知不知道?”

    元澄恍然大悟,接下去,“笨鸟先飞。”

    哪知两人的小声说话让宋言听了个正好,便道,“大丫头不笨,五岁就喜欢动手雕木头,没有心思在别的事上,连撒娇都少。不知你如今还拿刻刀吗?你爹说你天分比他高。”

    虽然是第一回见面,墨紫不由对宋言产生莫名的亲近,或许是这具身体久远之前的本能意识,把他当成父辈,“拿得不多,恐怕要让伯伯失望。”

    “你们娘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们健康快活。再说,没有你爹这样最好的师傅,也怪不得你。我并不失望,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们,余愿足矣。”宋言脸上悲伤和喜悦的神色相互交织。

    “伯伯,我二人幼年失怙,不知来处,今日方知还有父母至友尚存,实在欣喜非常。我与妹妹拜您为义父如何?从此把您当亲爹来孝敬。”墨紫听他左一个多年心愿有一个余愿足矣,感觉他似乎要自我了断,才有此提议。

    宋言确实有自尽的念头。他早年愤世嫉俗,散尽家财,作一方游郎。后与闽五郎相识,如亲兄弟一般。爱慕花神般的王爱莲,却无半点私心杂念。与这一家四口过着逍遥又有亲情的日子,发誓一辈子独身守护他们,谁想他不过出去访友数日,回来就天翻地覆,暗自悔恨却不甘心,云游四海寻找两个小侄女,直至玉陵被大求侵入,他赶回来守兄弟旧居。苟且至今,好似孤魂野鬼,只求孩子们平安无事,他下黄泉能向闽五夫妇交待。因此,听墨紫说要认他为义父,冰冷的心中顿时涌出暖流。

    豆绿领会不慢,立刻跪下。

    墨紫暗道这妹子机灵,也跪了。

    两人异口同声,“义父在上,受女儿们一拜。”

    这下,宋言没办法上吊撞头。两个他看着出生,视若女儿的孩子,真成了自己女儿,死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了。

    他激动地抹泪,一手搀一个,“快起来,你们不嫌我没用,我就顶着这张老脸认了。今后若有人欺负女儿们,我也绝不善罢甘休。”

    金银对元澄嘀咕,“老天爷偏心眼。咱俩也失怙,怎么没人认我们孙子儿子的,争着要出头?”

    “墨紫奶奶说了,女孩儿是宝,男孩儿是草。”元澄替姐妹俩高兴,看着宋言也不是一般人,能与闽五郎成知己,自有过人之处。

    “闽家也是,别人都重男轻女,他们就重女轻男,还指着墨紫学九术,继承老祖宗衣钵。”金银笑。

    当下,把那块伪善的石碑砸倒,大家围坐在残壁断垣前说话。

    “月牙山从不曾叫过鸣山,却是岷山。”被问及鸣山沙石洞,宋言说道。

    岷山,鸣山,发音相类。

    大家都望豆绿。

    豆绿想了想,很慎重,“我不知道,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啼鸣的鸣字。”

    “可这岷山真有个沙石洞,你爹和我还去过几次。每回,他都采些岩石回来,然后就在他的工坊里呆十天半个月。但他不曾与我多说什么,只有一次中秋喝酒,他有些醉意,就问我想不想知道他家老祖宗的事,说老祖宗藏了个天大的秘密。我这人最不耐烦听人说秘密,便说不听,他从此就没再提。”宋言这会儿后悔,“早知道你们会如此急迫,我当时听了就好了。”

    “如今也没什么选择,只能去月牙山一趟。”元澄思索半晌。

    “肃王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你打算把水净珠双手奉上不成?”金银觉得危险。

    “金大少,肃王可是在你的地盘。我们可以不去,但解开水净珠秘密的最后线索就可能被他破坏了。”元澄不怕硬碰硬,“墨紫豆绿,你们爹娘留下的,由你们来决定。”

    “我想去。”豆绿先说。

    有点没良心得说,墨紫不关心水净珠里藏了什么天大秘密。和刚认的义父有些像,认为秘密不是好东西,知道多了短命。但她疼妹妹,自从上了这具身体,她一天都没有觉得豆绿跟自己没关系。

    “要去,也得有准备得去。”她就这点小小要求。

    “那就得看你二哥调兵遣将的本事。”元澄推卸责任。

    金银狠瞪他一眼,但什么都没多说,转头和七两商量去了。

    宋言就带墨紫豆绿去他住的草庐,“这房子还是你爹帮我搭的。顶是草顶,因为我喜凉。不过这些木头——”

    “黄梨木。”墨紫一摸便知,“大梁有沉香紫木的香气。这书架子,这桌椅,还有床架子是至少两百年的深云杉。”

    宋言暗自点头,“世间人多让外表华美的事物蒙蔽,你姐妹二人切记要用心去看。”

    墨紫豆绿道是。

    “二丫头,我在后面种了些花,帮义父去看看。三岁你就拿着小铲子,跟在你母亲身后给花除草,记得吗?”宋言说道。

    “记得。”豆绿高高兴兴去后面了。

    墨紫摸着书架,感觉细腻的木质,“义父有话跟我说。”

    宋言笑了,“大周第一女官兼大匠师果然聪明不凡,如此一来,你爹让我保管之物就可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已经具备资格。”

    说罢,他肩膀一摇,便无声飘上房顶。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465章 代代相传

    收费章节(12点)

    第465章 代代相传

    等宋言回到墨紫面前,她眨眨眼,“原来,义父是一位隐世高手。”

    “老了,不过比起外头跟你寸步不离的那位小伙子,我还配一声老前辈。”每个人都有故事,宋言也不例外。

    “武功再高有何用,救不出你爹你母亲,也找不到你姐妹俩。直到你扬名了,我才知道。玉陵覆灭,我空有一身绝学却不能力挽狂澜。倒是你和你相公,拳脚不会,但这里——”他指指脑袋,“比天底下所有的武功都厉害。”

    “义父夸奖。”墨紫接过宋言递来的盒子,打开一看,一只手不自觉去揉眼睛,“这是……”

    宋言微颔首,“你爹说不值钱,在我看来也是,很多人穷极一生追求这些东西,却不知道它们之所以珍贵的意义。对我而言,这是你爹留给女儿的纪念,由你拿着吧。”

    “义父,这是爹给你的,我不能要。而且,也太贵重。”怪不得爷爷对爹寄予那么高的期望,他如果能活到今天,恐怕成就已在闽珍之上。

    “是给我的,可我当时也说将来给你们添嫁妆,你爹说随我,不过要给得看你们是否继承他的衣钵。”虽是玩笑语,也有真心,“你如今是大匠师,又嫁了人,正是时候。等豆绿嫁人,我自有另一份嫁妆备着。”

    墨紫不知道怎么推辞,因她看得出来,宋言是个下定决心就不会随意改主意的人,又不好驳他的心意,于是谢过收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赞进便走进来,“墨哥,那边要出发了。”

    “好。”墨紫去叫豆绿。

    宋言就问赞进,“小子师承何门何派?”

    赞进老实答道,“无门无派,跟我爹学的。”

    “你爹是谁?”感觉他内力极其深厚,宋言好奇。

    “我爹就是我爹。”能是谁?

    “傻小子,我问你爹叫什么名字。”有这样厚道的孩子在墨紫身边,应该可以放心些。

    “不知道,姓赞的。”大概。应该。

    “你这不是废话吗?”宋言气笑,“自己老爹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爹会被你气死。”

    “他已经死了。”不难过了,因为他爹冥冥中保佑,他跟着墨紫混吃混喝。

    “那墓碑上如何写?”宋言有点喜欢这小子。

    “赞进老爹之墓。”名字不重要,记得人就行。

    宋言突然一掌拍了过去,看似绵绵无力,却聚三分气劲。

    赞进不躲不闪,与他对掌。等感觉对方内功深不可测,想要抽身却不得其法,咬牙硬顶被逼出一头汗,胸中气息翻涌,丹田受到可怕的压力。

    墨紫看到他们掌对掌,宋言一派轻松,但赞进满头大汗脸色灰白。

    豆绿喊声义父,宋言就收起掌。

    赞进蹬蹬倒退几步,背抵住墙,抱拳说,“谢前辈指教。”

    “我与你爷爷师承一派,叫我一声师叔公,我今后慢慢指点你。”果然是师兄的传人。刚才和他挪鼎,就觉得有渊源。

    赞进反应不及。

    墨紫上前拉他,“还不快给师叔公磕头?”

    赞进连忙磕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叫人。

    “你们对外不必提我会武功之事。”原以为心愿达成,这条命就不用留了,想不到还有小一辈要他看护。

    三人说是。

    月牙山有洞。因为它又偏又荒,树少山秃,打柴打猎都不来这儿,只有下雨天,有赶路人借洞躲雨。洞中不少大岩石,闽五说是沙石,所以栈桥的人就把它叫沙石洞。

    这日,很热闹。洞外疏林掩不住骏马,洞内火光霍霍。有两个人匆匆奔进洞中,不一会儿就出来好些人,为首的就是肃王武万盛。

    他兵败哈布泊罗,逃到大求虽受到表面上的礼遇,但只有五万兵马又坐吃山空的他无法再和乌延谈条件。当被强行要求他的五万人为攻打义元军的先锋军,他就知道寻找宝藏已迫在眉睫,所以率小股精锐偷偷脱离大军,潜入宋县。也是老天助他,就在此时得到了墨紫元澄前来宋县的消息。这便可以认为他找的方向不错,宝藏极有可能在山中某处。想到这儿,心中不由激动。

    有个幕僚还算尽责,提醒他扮假宋言的人还没有送讯来,会否已经让人识破。

    肃王不以为然,“便是识破,他们还是要来,这是闽五最后几年待的地方,宝藏十之八九在此。是人都会贪。”

    “肃王错了。为人子女者,才会来这一趟。”墨紫他们已赶到洞前,“杀父弑母,不共戴天。仇人眼前,怎能怯懦?”

    “今日引你们前来,本王并不想取你们性命。而你们也清楚杀不了我。”肃王指着山后,“我的全数兵马就在栈桥乡外扎营,二皇子再加上义元军,倒是旗鼓相当。你们对付了我不要紧,那我后面正急赶来的大求兵马乐得汉人杀汉人,他们捡现成便宜。”

    元澄上前,“虽久仰肃王文韬武略,也交手了不少回合,今日亲见果然如我所想的厉害。”一直追着影子,此时终于面对面。

    “你是元澄?我精心策划,苦等二十年的机会让你弄砸了。”肃王不怒反笑,“如今狼狈如斯,全拜你所赐。”

    “元澄孤苦无依,小小年纪背负叛国罪,也拜肃王所赐。彼此彼此。”元澄没有悲愤。

    “那我们算扯平了。”肃王道。

    轮到墨紫好笑,“扯平?肃王好大的气度啊。”

    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