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第45部分阅读
掌事 作者:rouwenwu
啊?咱不白吃饭。 平时,看个场子。你要咱下水试船,那也是一句话的事。”
墨紫听到这儿,高兴得合不拢嘴,拍手道,“太好了。我其实早想提,就怕你们腻了水,不敢扰你们悠哉。”
“我们本是腻了,不过跟着墨哥走了几回,不知怎么便又牵肠挂肚的?”半江的呼声至今犹如在耳,热血沸腾。
“阿松,你带他们去宿舍。”用这位打杂的船工,她很顺手。
“阿松老弟,来来,帮我拎个铺盖卷儿。”臭鱼哈哈大笑。
闽松气到无话可说,但他真上去帮着拿东西。
“墨哥,这是豹帮徐九的贴子,昨日送到望秋楼,岑二让我们捎给你。”笑完,便是正经事。
赞进听了,说道,“这回不会又是谁冒名顶替吧?咱多带点人,打得他们魂飞魄散。”
“应该不会。”墨紫粗粗一看,“是豹帮的传位大会,广邀船行船帮的各派人马见证呢。八月初八,好日子。”
“你认识徐九?”闽松拎着臭鱼的铺盖,面上一丝诧异。
船帮帮主的交替,邀请船行的人,是规矩是习俗。但广邀贴和个人贴有很大的区别。他来之前,老爷子收到的是豹帮老帮主的帖子,而其他船行,不过就是来不来都无所谓的广邀贴。船行船帮是各自为政的群体,互不干涉,但利益关系牵涉很多。持谁的个人贴,便代表着一方势力。就像老爷子是老帮主信任的一种助力,而能收到徐九贴子的墨紫,显然代表着他是徐九重视的一股力量。一方垂垂老矣的旧势力,一方是蒸蒸日上的新势力。名不见经传的红萸,竟略高了日升一筹。怪不得,老爷子说红萸的出现,将打破船行现有的平衡,当机立断把他送了进来。
“打过交道。”一起阴过人。
墨紫的笑容,在闽松看来,有点j诈阴险。老爷子要他多跟墨哥学学为人处事,不过这种不认真起来嘴油皮厚,认真起来一肩挑天,他可学不像。没人能学得像
“怎样,大伙去见识见识?”贴子上写她可带一桌人。一桌就是十来个。眼前正好。
“好啊又有热闹”臭鱼最来劲,“船帮子有的就是好高粱酒”一坛坛的,管饱。
“墨哥,我兄弟不去。”肥虾缓缓说出一句。
臭鱼的表情就像给浇了一盆冰凉的水,很沮丧,嘴上还争取,“大哥,那些人未必认——”
“我说,不去。”肥虾的声音并不严厉。他只是没有表情,很空白很空白,空白得吓到小孩。
“不去就不去,凶啥。”臭鱼嘟哝。
“墨哥,你帮他带几坛子好酒回来。”相比吓到小孩的肥虾,水蛇那张长脸,无比亲切起来。
对三兄弟之间的异动,墨紫仿佛没上心,一句不多问,只笑着称好。
今天第一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97章 居然跑了
第197章 居然跑了
眨眼便是初八,墨紫带着一桌人到豹帮总舵,去白吃白喝。
豹帮总舵在距上都五十里的一个临江大城,叫凤崎城。一入城,觉得与普通城镇没什么不同,可他们打听具体地点时,却得不到回应,冷淡的,红眼的,惧怕的,表情也算各式各样了。
直到后来,墨紫发现诀窍,找到一家明显有云豹纹标志的酒楼,亮出徐九的贴子打听,果然受到了掌柜无与伦比的热情,不但给她免费的茶水和点心,还特地让一个机灵的小伙计为他们领路。
“总舵就在码头边上,待会儿您便能看到多热闹。老帮主在位三十年,咱帮里已经好久没这样的大事了。”小伙计坐在车辕上,跟墨紫唠话。
“在位三十年这么长时间,看来老帮主很得人心。”墨紫有心要探探情况。
“那是。老帮主当年可勇猛了,一双棍在豹帮无敌手,豪气盖天。就是——”小伙计声音陡然压低了,要很仔细才能听到,“年纪大了以后,有点犯老糊涂。”
墨紫描粗的剑眉挑起,“听说,霍八爷是老帮主的义子,莫非老帮主没自己儿子?”
小伙计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答道,“帮主一直无子,快四十岁上,得了一个女儿,后来许给霍八。不但是义子,也是女婿。”
怪不得霍八当帮主的呼声较高,原来不照能力,照关系。墨紫了然。
“我刚刚问了好几个人总舵在哪儿,却无人答我。小老弟可知原因?”
“那一定是原来支持霍八那几位当家的手下,这位爷不必放在心上,今日等咱九爷接了帮主位,自有他们倒霉的时候。”小伙计鼻子出气。
事情有些出乎墨紫的意料。她以为霍八一死,徐九便是人心所向,帮主之位如探囊取物了呢。如今听起来,还不到十足把握的程度,似乎有不少异议。这样的话,今日的大会能顺利吗?
墨紫突然生出开溜的意图,但又觉得不能不给徐九面子。
等看到了豹帮总舵的大门,小伙计离开后,让马车停在一旁,她想了又想。带着家伙的汉子们在她眼前往来不停,导致她终于下决心,让除赞进以外的人离开。这场看似喜庆的大会,分明潜伏着一触即发的危机,不能拿她红萸仅有的几个人才冒险。
谁知丁修牛皋,闽松卫庆,四个人说什么都不肯走。他们不肯走,连带着其余六个船匠也不走。
提起丁修,他已经和他的妻女团圆。墨紫给这一家四口分了个独院。丁修夫妻对墨紫简直是千恩万谢,要不是她说怕折寿,这对夫妇已经供个佛龛,一日三顿要给她进香了。如今,小两口一个造船,一个造饭,成了红萸的第一对双职工。
“墨哥,你是红萸掌事。你不走,我们身为红萸的一员,怎能走?”尽管墨紫已经将她的担忧说了出来,丁修并不退缩。他经历过破国的灾劫,还怕小小帮派之争?
“墨哥,你有闯三关的勇气,却认为别人都是胆小鬼不成?”又是一个反问,来自牛皋。
闽松,卫庆虽然没说话,在马上挺直着脊梁,对她的话,是置若罔闻的意思。
墨紫见劝不走,叹口气,对赞进说了一句话,令人不知该喷笑,还是该哆嗦。
她的手掌里托一锭银子:这么说道,“赞进,既然大伙儿打算共同进退,那你去买十一把斧头来。”
太阳底下,知了叫。
赞进去买斧头的当儿,闽松好奇地问,“好吧,斧头防身,我能明白。不过,为什么是十一把?”
墨紫还没回答,卫庆嗤笑一声,“没脑子的吗?墨哥不是人啊?”
“你才没脑子,她还需要斧头吗?一堆人挡在她面前,给她挡刀子。”闽松骂了回去。
别吃惊,少爷他到红萸没几天,只学会爆粗口。
一行白鹭上青天——个头墨紫嘿嘿笑得很那什么“开明”,“阿庆,我是不是人,一看就知道的,还用你说吗?不过,你说得不错,我需要斧头。谢谢你帮我解释给阿松听。”
卫庆可感受不到谢意,只觉这位墨掌事的长相怎得恁然妖娆了呢?两眼立时眯成缝,紧盯。
“至于是不是有一堆人替我挡刀子这事,我还真好奇。阿松,你算命的吗?我从未经历过的,你拿天眼瞧见了?这样吧,等一会儿,万一真乱起来,你第一个身先士卒。不然,你算得不灵,我就打发你回老家。”笑意越深,墨紫的面容就越明艳。
难道是她不记得自己女扮男装?
不是,她存了点心思。就像当初很早让臭鱼他们知道一样,她不打算瞒红萸的人太长时间。这样,她就不用频繁变装,还故意装男人口气说话了。
所以,闽松心中也生出同卫庆一样的感觉,墨哥的面相美得过分。当下愣住。
“墨掌不是女人,别笑成这样,会让人说娘。”卫庆这声不大不小,在前头聊天的丁修牛皋和其他船匠听不到,但墨紫听得到,闽松也听得到。
闽松虽觉得卫庆这小子冒失无礼,不过这回,挺赞同他说的。
“我本来就是女的啊。”这叫做顺水推舟。
她轻松惬意,旁边却是两道雷劈在闽松和卫庆头上,二人当场面色焦黑,双眼冒烟。
“你说什么?”闽松咬牙切齿。听错了,一定听错了。
基本上,每个人听到这样的事实时,都会问两遍。因此,墨紫耐心很好。
“闽松,我有那么像男人吗?”她问。
闯三关的一幕幕返回脑中。那么秀气的脸,却那么市井的表情。火海的时候,穿着衣服下水。旧伤复发,却不肯让日升的郎中医治。养伤期间,只要一个丫头服侍。其实,心里有疑问的。但,怎能想到呢?这一行,便是再异想天开,都料不到会有女子造船,而且还一手惊人的技艺。大概,所有的人都会跟卫庆刚说的那样,只认为这个墨哥有点娘,不肯再深想下去,因为太荒唐。
越想,真是越怒。闽松突然用力一扯缰绳,硬生生将马掰回了头,紧跟着挥鞭,疾驰而去。
惊动到丁修他们,看着一尾烟尘,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没事,墨掌让阿松去买些东西,有备无患。”卫庆见赞进拎着一个袋来,低头问马车上的墨紫,“咱们可以走了么?”
墨紫的心情并没有让离去的闽松影响,却惊讶卫庆竟帮她安抚人心。
车马前行,她问卫庆,“你为何不走?”他刚才的脸色不比闽松好到哪里。
“他是少爷,我不是。他有地方可以抱怨,我没有。他可以重新选择,我不可以。”卫庆不紧不慢跟在马车旁,言语一如既往冷漠,“我只知道,跟着你,能学谋生的本事。”
当初招工的时候,卫庆和闽松一起来的,听墨紫松少爷松少爷的叫,他略能猜到闽松是富家弟子。不过,墨紫在大伙儿面前隐瞒了闽松的身份,他不多事,自然不会去拆穿。
“再说,那样任性傲慢的家伙,你本不该招进来。走了才好,省心。”同为红萸船工,卫庆对闽松很看不惯。
一个不为家族看重的庶子,一个被家族作为继承者的骄子,生长环境天差地别,怎么相处融洽?
墨紫一笑,“他没那么糟糕,有点少爷脾气,人品却是不错的。”
卫庆垂眼看她,石雕般硬的五官,同平时一般,距人千里之远,“我看不出来。”
墨紫再笑笑,看着就在眼前的大门,“以后你就知道。咱们到了,卫庆,帮我跟丁修他们说一声,斧子是装装样子的,没人要他们拼命。一有不对,就跑。活命最重要。”
卫庆又看她一眼,突然来一句,“早点告诉他们你是女的吧,免得跟那没志气的家伙一样,比兔子跑得还快。尤其是牛师傅,那脾气,油浇出来的。”
“是有这个打算。”墨紫点点头。
卫庆下马,大步上前,同丁修牛皋说话去了。
墨紫拿出贴子。
守门的显然是徐九的人,十分热络得将他们请了进去。
所谓的帮派总舵,其实跟寻常富贵人家差不多,不过,没有花园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地方,一进进的屋子之间有大片的空地,像校场一样。如今,密密麻麻摆满了上百张吃饭桌子,铺着鲜红的绸布,放好碗筷,就等着开席。
似乎来得不早不晚,外院酒席坐了半满。
豹帮里头管事的,普遍年轻,且一身劲衣劲裤,精神抖擞。更不错的是,管事还有男有女。
上前来招待墨紫的,就是一个叫春嫂的管事,很客气,挺不好意思地说,帮会客人只能带两人到里面,其他人要留在外席
墨紫便留了丁修牛皋等人,让赞进和卫庆跟着。她琢磨,今日主角是徐九,她带个功夫好的,再带个很机灵的,应该能低调混过。
到了中院,看到更大的场地,同样一片圆桌。风吹大些,红绸布就扬成无边的霞色,很是壮观。那头,搭了个高台,放着长条形的香案,有几人在摆祭品和鼎炉。和外院不同,这个场地,还没几个人影。
“墨哥驾临,蓬荜生辉”
一阵爽朗的笑声,御风而来。
今日第二更,也是12月粉390的加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98章 香一枝花
第198章 香一枝花
徐九今日一身行头,很让人眼前一亮。
他本就五官端正,皮肤黝黑,但身材又高又结实,有大丈夫当如是的气魄。再加上银蓝的海纹大舟袍,象牙镶宝石的腰带上插一把银鞘宝刀,好不威风。一如既往,臂上扣一环。这回,就是她第一次见到徐九时的那个白金环,两指宽,上有云豹图案,粗狂中一领群雄的霸然。
“恭喜九爷,贺喜九爷。”墨紫连忙抱拳,笑脸迎人,“这样的喜庆日子,九爷看上去真是潇洒英俊,意气风发。像帮主,更像新郎官儿,缺朵红花当胸。”
徐九哈哈大笑,手不客气往墨紫肩上拍,“待你大哥我成亲之日,让你大嫂给你捧酒。”
墨紫本是开玩笑,听他这么说,咦一声,“九爷,我看你也二十好几了,怎得未成亲?”
“我们这些船帮子,靠江吃江,靠海吃海,风浪一来,命在旦夕。自己都今日不知明日事,娶了回来让人早寡,岂不是连累无辜女子?”徐九豪爽直言,“不过,我也不是不成家。好男儿先立业,能养得起妻儿一世,再谈婚娶之事。”
墨紫见他说得不浮夸,倒生出几分敬意,“九爷果然好风范高人品。今日这等大喜,我献送一礼,九爷别嫌弃。礼轻情义重。”
赞进双手奉上礼盒,巴掌大,锦蓝色。
徐九亲手接过,交给身旁梅山,抱拳说谢。
“可是我来早了,这里怎无人坐席?”墨紫摇手说不必谢,问徐九客人们呢。
“墨哥来得正好,不过这中院的多数席位都属帮中兄弟,他们等时间一起进场子。有些客人在内院同老帮主说话,一会儿也来了。墨哥只管跟着春嫂,她会带你入席,稍待片刻,仪式便开始。”徐九吩咐春嫂不可怠慢贵客。
这时,有汉子来说,某某某到了。
墨紫便说:“九爷是主,待客要紧,你我这般相熟,实在无需客套。”
徐九直说不错,“墨哥主掌的红萸听说开了工,我正想请墨哥帮忙。今日事多,等改日咱哥俩单独喝酒,慢慢细聊。”
“徐九,你说谁跟谁是哥俩?”一个声音突兀插入。
墨紫侧过脸一瞧,好个富贵逼人朱唇凤眼的美男子。总是招摇过市的灿烂装,珠宝琳琅,金扇子金坠马,金线金串,缝隙不透。
金银来了。
“金大少,此话从何说起啊?”徐九笑咧嘴,上前就搂人肩膀,看似很熟很好的交情。
金银对墨紫眨眨眼,一手用扇子打徐九的手,“徐九,别跟我动手动脚。告诉你,墨哥是我义弟,我和他才称哥俩,你不要乱套交情。”
徐九忘了大门那儿还有客人等他去接,目光在金银墨紫之间瞧来看去,啧啧称奇,“金大少当真?”
“自然当真。”金银将身后的双胞胎让出来,“百两,千两,看看谁来了?”
粉雕玉琢的一对少年,看到墨紫就笑得很高兴,其中有个大叫,“三公子”
另一个则上来给她行礼,声音没那么洪亮,“三公子。”
大叫那个是百两弟弟,稳重的是千两哥哥。
任何人让这样一对可爱的少年称呼过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墨紫也是如此。而且,在日升的时候,已经自称排行老三了,如今再来装没有那回事,似乎不好。于是,她浅笑着应了声。
徐九好像很是扼腕痛惜一样,“金大少,墨哥,你俩太不够意思了,结拜兄弟这么好的事,居然也不喊上我。想与二位的交情,我自觉着还很不错呢。”
“九爷,您跟咱不是一个辈分的啊。再说,真跟咱们结了拜,外头的人该怎么称呼您?叫徐九爷,还是徐四爷?”墨紫一张嘴,随口说翻人。
金银一摇扇,站到墨紫身边,将她收在他的珠光宝气之中,“三弟说得不错。徐九,你结义的兄弟姐妹还少么?咱不稀罕你。”
徐九再大笑,晃拳说声少陪,往外走去。
“三弟,你可让二哥伤心了。”外人走了,内里小斗。
墨紫不理他瞎哀怨,笑脸请春嫂领路。
“三弟怎么不问二哥为何伤心?”玉爪一只,握住墨紫光洁的手腕。
卫庆见墨紫刚被徐九拍肩膀,又被金光灿灿这位老兄捉腕子,她却面不改色,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姑娘以后谈婚论嫁难了。
“我大半月未曾见过金大少,何来让你伤心一说?”墨紫略使劲,抽出自己的手。
“你自三关回来,便给元某人送了帖子,却一点消息不给我,岂非厚此薄彼?”哀怨,无比哀怨,“他是你哥哥,难道我就不是哥哥了不成?”
这些人,脑袋上长天线了?一个个都知道她闯三关的事。
“元澄与我有恩,我感谢他,难道不应该?哪日金大少若助我一臂之力,我必定也会送上心意。”元澄和金银早结拜的,都没有称兄道弟,她也不用大哥二哥的叫吧。
“心意?”金银一开始不明白,但他何等聪明,立刻恍然大悟,夸张了表情,“三弟,你不但送了帖子,还有礼物?是何物?”
原来她不打自招,暗叫不妙,虚笑着晃过,“就是一份小东西,不值几个钱。金大少开钱庄的,什么好东西未曾见过,根本入不了你眼。”
“能让你送,能让他收,且称得上心意的东西,定然入得了我的眼。”金银凤眼飞挑,“这样吧,照你刚才说的,我帮你,你就送一份一模一样的心意给我就是。”
墨紫突然回过头来看金银。她对这个人,其实了解不多,只不过本能上并不排斥他。但,她的本能,曾经错得很离谱。
金银让她那么一看,华丽的笑容竟然消失个干净,眸底清澈如泉,“墨哥难道不信我?”
多厉害的人
墨紫这般回答,“心意这东西,因人而异。到时,我自会衡量。”
“三弟,你终是偏心。”凤眼一眨,桃花泛滥,用袖遮面。
“公子,你的位子离三公子好远。”百两指着另一头,千两在那儿招手。
“让千两把名牌拿过来。”金银就座,在墨紫隔壁,拿起面前的名牌往后一扔,好像笃定百飞身过来接,“拿过去。”
春嫂笑容有些僵,却一句话不说。
“金大少,你这是让人为难。”墨紫公道。
“我本不是让别人开心的人,自己开心已属不易。”金银说完,又加了一句,“三弟不同于别人。”
墨紫翻翻眼,倒杯茶,喝水。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一大群人从中堂屋出来,陆陆续续坐上前三排的桌子。先头走着的,有几个她认识。日升的闽榆老爷子,雅成方明,鸿图曾海,甄氏甄洛都来了。他们和一个面色苍青,头发灰白的锦袍老人有说有笑。不过,老人走路柱着棍,有老态龙钟的病相。应该就是豹帮老帮主。
以为也就这些熟人,她刚想调回视线。
“我就知道他会来。”金银哼哼。
墨紫心念一动,果然就见到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只是这一回,瞧着不再显得那么清冷。谁会孤寂,当身边有一位大美人的时候?
相隔不算远,她能看出元澄身旁女子姣好的容颜。与大家闺秀的打扮也不一般,那女子身穿束袖紧腰半长衣,大红色的宽腿扎脚裤,一双描金线长靴,腰后隐隐露出长鞭的圈儿。两边扎小辫,乌发披垂,发边一朵粉花,很爱笑的模样,带着漩起的酒涡。
“豹帮十一妹香香,还是豹帮一枝花。模样儿甜,娇脾气却让人吃不消,而且那鞭子使得起风,男人敢有歪念,先得让她褪层皮。她手下有一支女船帮,个个是有点本事的。她老爹原是副帮主,死得早,老帮主便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她和帮主之女胡桃从小一起长大,如同亲姐妹。今年二十有二,挑花了眼,还是没人有胆,也是大龄未嫁。”金银解说详尽,“听说她对男人不假辞色,怎么对着元澄一脸思春样?元澄这厮,多半又是拿斯文皮相勾引人家大姑娘。”说完,有意识瞟身边人一眼。
“金大少刚说,也是大龄未嫁。不知,你还意指何人老姑娘?”是她么?
金银心道,这丫头,该上心的不上心,不该上心的,偏追问。
“三弟,你今年十九快二十,可别耽误了好时候。”没错,就是指她。
“大哥二哥未娶,小弟怎敢先成家?”真不懂,在外头只要是长得好看点的女子,为何就一定会有个名号。好比,洛阳第一美人,天下第一美女,帮派一枝花,这些如此烂俗的。待她将来恢复女儿身经营红萸的话,会不会也给她取名号?
船行第一男人婆?
那是绝对不行的
墨紫想到这儿,一个寒颤,却跟元澄的目光对上了,下意识,便是一笑。这一笑,因为心理原因,有些姹紫嫣红。
元澄先眯了眯眼,然后回她一笑,坐了下去。正是金银本该坐的那一桌。
这时,香香姑娘面上露出一种如梦如幻的表情,站着一动不动,直到被人拉坐下。
金银一双眼利如刀,撇撇嘴,“傻妞,莫非以为那人冲她笑不成?”
哐——一声震天锣响。
前堂的三道门里齐刷刷跑进来上百号劲装大汉,喝哈喝哈,呐喊冲上云霄。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99章 斧头快来
第199章 斧头快来
龙神像在鼓乐中被帮中长老送上高台。
在金银喋喋不休的话中,墨紫大概知道了豹帮的现状。
在老帮主之下,有五位当家的。陈三,霍八,香十一绑在一起,分管九分堂中的五堂。徐九和冷六一搭,管其余四堂。虽然如此,徐九冷六手下的人数却占了全帮人数一半以上,且人强船多。
霍八占的堂口多,又是老帮主的半子义子,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他与徐九公平竞争,其实老帮主已经内定他为接替人了。只不过怕徐九冷六的人造反,迟迟不肯公布出来。
谁知,霍八死了,且死在正当年。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豹帮就出现了纷乱。首先是陈三。他支持霍八本出于明哲保身,论资历,他是帮里当家中最长,已任了七八年的副帮主,地位仅次于胡老帮主。所以,霍八一没,他便有心一争。其次是香十一妹。她跟徐九不和已久,曾放话说,若徐九任帮主,她从此脱离豹帮。而就在不久前,素来和徐九亲兄弟一般的冷六,突然出了门,也没交待去哪儿,令人以为两兄弟倪墙。
要不是胡老帮主还没完全糊涂,下定决心要将位子传给徐九,徐九当不当得上这个帮主,将会是未知数。当然,现下,还有点悬,因为变数不少。
前两排是贵宾席,却坐得稀稀拉拉。金银说,那是因为五大船帮的人都没来。要说豹帮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虽然来往不多,担心帮主继任这么大的事,连个面都不露,就只能说明两点。第一,人没收到贴子。第二,不想徐九上位。
当然,后者更像。徐九这几年吃了上都京省范围内的不少船帮,豹帮势头高涨,直逼五大船帮的领袖地位,让他们很是警惕戒备,怕徐九野心太盛。
综上所述,今日这大会,不出点事,绝对对不起龙神他老人家。
金银说这番话时,神情悠哉,精彩处还眉飞色舞,一点儿不担心似的。好像他只是被邀来看一出好戏,谁胜谁负,与他无关。
事后,墨紫才明白他的悠哉来自于对结局的了然于心。
豹帮五位长老在高台上就座,现存的当家缺了冷六,也一一上去坐了。一上台,香十一妹就跟换了个人一样,眼神锐利,面带凛冽之气,已没有双眼带春的小女儿模样。她身后两位手下,果然都是女子,五大三粗,各执牛尾粗的一圈鞭子,腰间挎刀,比男人还男人。
墨紫本来很高兴看到女子在外掌起事来,以为能交上几个女性朋友,不过这么威风的,胜自己太多,恐怕攀交不上。
坐在她对面,迟来的一个,倒挺对她的胃口,不过,因着望秋楼,也不好太过亲近,怕人知道她和望秋楼的关系,立刻跟她翻脸。
你道对面是谁?
无忧阁无忧姑娘是也。
她今日盛装出席。乌发堆起云霞一般的高髻,眉心点红花,双颊贴花黄,朱唇如樱。身穿落地三层百花裙,手挽雪纱飞巾。身旁两位侍女,一位打伞,一位捧香。还带了四位漂亮的美人儿,一边坐一双,嘻嘻哈哈,媚眼乱飞。
这桌主,就墨紫,金银,无忧三人。但无忧这么一坐,以此桌为圆心,发散出去的十来丈内圆周内,男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然后,看美女的,又转而看比女人还漂亮的金银。
墨紫但听耳边无数苍蝇嗡嗡,有点坐如针毡。赞进倒还好,他跟墨紫也算见过不少场面了。不过卫庆的样子就有些不自在,且他身旁坐的正好是一位无忧阁的姑娘,对着他秋波荡漾,他都快恼了。后来,干脆把背相对,眼不见心才不烦。
“墨哥身边的人,倒都是正人君子。”无忧见状,抿嘴一笑,“不过,在外头一板一眼的男人,我也瞧得多了。可一入无忧阁,没几个还有骨头的。墨哥改日一定再来,让我开开眼,什么叫柳下惠。”
“无忧妈妈,无端端怎么把我也骂进去了?”金银呵然笑道,“骨头没了,有银子就行。不然,你那些娇滴滴的女儿都要喝西北风。”
“金大少,上回欠我的酒钱何时还?你要再赖,我就让人上你家里讨去。”无忧明眸扫过灿烂的美男子,“要不,换身女装 ,当着所有的客人面,跳支舞,也能清帐。”
墨紫骇然。无论是欠债,还是客串,她都难以想象会在金银身上发生。
金银刚想喊冤,正好台上胡老帮主叫徐九大名,似乎传位仪式开始了,便暂时把话放一边。
这日,万里晴空,日头当顶,却有大风。就见站在香案前的徐九,衣袍簌簌飞扬,束发的乌带直飘,笔直的背影,赳赳气昂。正是他人生最得意的开端,也是万事开头难的第一劫。
一位长老,照本宣科,述说徐九自加入豹帮以来的赫赫功绩。长篇大论,倒也精彩。墨紫听得津津有味。
待他念完,台下一半白短褂的汉子们齐声大喊,“九爷好汉”连着三声,震耳欲聋。
而另外黄红二色的人,有动动嘴皮子的,有掏耳朵挖鼻孔的,有喝茶嗑瓜子的。胆子大的,喝倒彩。
高台上,徐九的背影动都不动。其他人的面色各异,不知揣着怎样的心思。
老帮主上龙神像前捻香,在两个汉子的帮扶下,跪着磕头,又起身面对台下众人说了几句话。大概他气力不继,话音忽落忽散的。意思就是,他年纪大了,又身患重病,无力再带领帮众前进。令他欣慰的是,豹帮总算后继有人。徐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文治武功无一不好。由徐航继任,豹帮必定前途光明,一帆风顺。
接着,徐航下跪,三叩天地,三叩龙神,三叩帮主。
“只要给龙神上完香,再接过老帮主手上的豹帮印信,徐九就是新帮主了。”金银告诉墨紫。
此时,墨紫看徐九将三支香插入炉中,侧身,双手高举头顶准备接印,就觉得自己是书看多了,过虑。仪式到了这儿,徐九接任看似已是必然。有人要反对,也不用等到这最后一刻吧?又不是剧情需要。但她见陈三和香十一的神情有点古怪,似笑非笑的,心中便又说不上来得紧张。
大红的印盒让徐九捧住了。
霎那,香十一妹突然笑了起来。不是普通的笑,而是大笑,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大笑。众人尚在错谔时,那笑声突然收得干干净净,她娇美的容颜上一股煞气,说出三个字——
“我——不——服”
陈三装着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吐了四个字,“我也不服”
众人哗然。
有能干的白褂子,站起来,踢翻椅子,“娘的 ,印都接了,由得你们服不服?”
另有几个彪悍的白褂汉,叫道,“不服也得服有本事,自己光屁股滚蛋豹帮不养吃闲饭的”
徐九的手下们纷纷哈哈大笑,粗言粗语,如箭飚上台去。
啪——
香十一妹娇喝着一个腾跃,腰后的鞭子就抽了出来,打在台子木板上,一道轻尘。
此女子,没被某官迷花眼,这般干脆利落,墨紫暗自叫声好。
“哪个王八羔子,敢说我香十一吃闲饭?滚出来,跟我单打独斗我抽得你叫娘老子”江湖女子,笑骂随心。
不等有人出来挑战,中门一开,跑进来上百号黑衣汉子,个个抄着家伙,面相凶神恶煞,一层层两边排开。
最后,进来一个女人。
很胖很高的女人。
她头戴白花,一身麻衣丧服。两眼如铃,鼻子大嘴巴也大,颊上无数麻点点,手执一对长短剑。
“桃姐姐,你可来了”香十一妹娇俏打招呼,手里晃着一方蓝花布包着的东西,“快上台来,拿了这物什,怪沉手的。”
胖女人蹬蹬跑了起来,一踩,泥地上就落个深痕。
这女人就是胡桃,胡老帮主之女,霍八的未亡人。原来不是陈三香十一不动,而是他们有了新的结盟。妻承夫位,这些黑衣汉子,显然便是霍八的旧部。
香十一妹手上拿的是印?墨紫见徐九还没反应过来,忙低声吩咐赞进。
徐九在台上,就听一道贯彻全场的声音——
“帮主印信在香十一妹手上,徐当家小心”
徐九没来由信了这话,将手中印盒一抛,双掌急风,就朝香十一手里的布包而去。
香十一没料到这么快让人拆穿,小腰扭慢了,但鞭子直打徐九的脸。
徐九不慌不忙,徒手一抓,竟把鞭子拿在手中,使力一带,“十一妹不要胡闹”那声音,还挺客气。
香十一咬牙与徐九的大力对抗,但脚下已不稳,怕说话漏气,硬一声不吭。
这么半式之间,徐九手下众人看清掉在地上的盒子真是空的,个个大怒。就听一声抄家伙,桌子掀翻,刀啊棍的,集体亮了出来。
黄褂红褂的,也不示弱,武器全拿到手上。
群情激奋中,墨紫也想喊一嗓斧头快来,但到底忍住了。好歹,坐在前两排的贵客,多数气定神闲的。她要抄个斧头,好像有点土。
今天第一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00章 助你一臂
第200章 助你一臂
胡桃一见香十一处在下风,急着要赶上台去。不料,临空飞来一些碗杯碟,带着道道劲风。她刚开始没留意,随手去挡,竟血流如注,疼痛难当。接着才发现,这些小东西,全都是冲着她来的。
“哪个瞎眼的耗子,敢暗算老娘?”胡桃不敢再怠慢,飞身一脚,踢向一个茶碗盖。虽然踢开了,但裤脚顿然破了个大口子。
谁能承认自己是耗子?
墨紫盯着胡桃那边,对赞进又来低语。这时,她身后那些豹帮分属不同当家的汉子们正打算开打。
徐九在上边和香十一拔河,边大喝一声,“台下的兄弟们,谁都不准动手帮主之位,能者居之,无需自家人染血”
这就是英雄气魄了,墨紫暗赞。
就见徐九突然一纵,身形如电,在香十一失衡往台下倒之前,将她捞了回来,顺便捞了帮主印信。当然,他的意图也有可能正好相反。
香十一瞪圆了漂亮的眼珠子,一站稳,便一拳打过去,又急又惊又窘。
徐九拿到印信,自不与她计较,滴溜溜拎着香十一的衣领子转了个圈,双掌一推,将她送回了座位。
香十一屁股一沾座儿,两眼通红,指着徐九说他欺负人,哇哇大哭起来。
这说风就是雨的脾气,对豹帮帮众来说,习以为常,却让墨紫等人看傻眼,赞进甚至都忘了自己的任务。
“这女的什么毛病啊?”赞进反应过来之后,马上感叹。看到胡桃已经跨上高台,低呼一声,刚要将扣在手中的筷子射出去——
“可以了。”墨紫却吩咐。本来只是为徐九争取时间罢了。
千两百两盯着赞进,兴奋得交头接耳。这哥俩,一对武痴。
胡桃上台后,先安慰了香十一几句,转头就向徐九一指,“徐九,既然你说帮主之位,能者居之,那我倒要争上一争。”
胡老帮主已经让人搀扶回了座位,听到他女儿这话,差点没背过去气去,“桃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一个寡妇,不靠着众兄弟帮忙,便是活下去都难。霍八丧期不满,你就撇了他的灵位,要无事生祸端么?快快退下”
胡桃不理她爹,但接过她爹的话,“徐九,你八哥尸骨未寒,你就按耐不住了?今日各分堂堂主都在下头,还有帮中不少兄弟,我要拆穿你的真面目”
徐九面色不改,手中印突然稳稳飞出去,落在龙神像前,在众人惊诧之余,说道,“ 八嫂倒是说说看,我真面目为何?若我确实做了人神共愤之事,这帮主之印随你们谁拿。我从此离开豹帮;若你血口喷人,你得当众向我认错,并承诺再不生事,我便不计前嫌,仍把你当嫂子尊重。”
叫好之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胡桃面红耳赤,呸了一声,“你少假惺惺装好人。我丈夫死得那么蹊跷,分明就是你为了帮主之位,害死了他。”
墨紫心头发虚,偷偷瞄隔着好几桌的元澄一眼,却见他跟邻桌同样官服在身的两位大人在聊天,压根就没关注台上。就想,这位夜路走多,遇鬼鬼都逃。当下,收起心虚,坐直了腰。
“八嫂这话从何说起?八哥色迷心窍,竟然对出身尊贵的小姐口出污言,甚至有轻浮之举,被其兄当场取命。我接到消息时,快马赶去,只来得及向那位大人求情留八哥全尸。此事,八哥的心腹都亲眼所见,怎是我害的?”徐九一脸痛心之色,“我早就劝八哥收敛些性子,他几曾听过我言?在座的长辈,谁又不曾劝过他?”
霍八好色,全江湖都知道的秘密。他家里就有八九个小妾,要不是胡桃治妾有方,早就乱了套。
要说胡桃真心想为夫讨公道,墨紫一点都不信。瞧起来,胡桃自身就是个很不简单的女人,她爹又是帮主,恐怕她对这个位子觊觎已久。不过,如果霍八能当上帮主的话,她是帮主夫人,也算不错。但霍八死了,她就不能忍受一无所有。
“那好,你说,那究竟是谁家小姐?”胡桃叱问。无论她怎么盘问,那日跟着霍八外出的人都不肯说。
墨紫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是了,关系到一位郡主的名声,自然会严密封口。
“事关贵人的体面,恕我不能透露。不过,那日几人都在下面坐着,大可一问,可是八哥惹了不该惹的人?”徐九一扫台下。
有几人连连说是。
胡桃再呸了一声,“分明是你收买了这群见利忘义之徒。我且再问你,你若真对八哥好,今日这样的大日子,为何邀了当日打伤你八哥的人来?”
墨紫反射性缩缩脖子,有点自欺欺人得想,霍八的烂功夫不知被人打伤过多少次,不一定是指她。
哪知,就有两个汉子跑到她面前来,指着她和赞进大叫,“就是这两个当日在无忧阁打伤了八爷。”
奶奶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