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更新至445章)第65部分阅读
掌事(更新至445章) 作者:肉肉屋
,地上跑的,吃都吃不完,何必同类自相残杀?再者,古书有载,人肉其实难吃,不管美女也好,美男也好,怎么煮都酸的老的,香不及猪牛,鲜不及鱼羊。既然无味,何必委屈了自己的舌头和牙齿?又闻,人与动物不同。世间万物,唯我人能造屋种田放牧,做千万种事,是因其体内有灵物。人死,而灵物成虫,有毒。不然那死去多日的尸身怎会生出尸虫这般恶心的东西。尸虫破体而出,毒气已不深。刚死之人,内里虫化入肉,而毒延绵,食之不速死,毒再成虫寄居体内,悄然折寿。既然有害,何必自寻短命?”
三个何必。
骂人了没有?
没有。一个脏字都没有。
但,说得那些吃过人肉的乌铁甲们个个面色惨惨,包括刺胡子在内,甚至感觉身体很不对劲,有毒虫在爬一样。同时做一个动作,不安得动动身体。
墨紫还没说完呢,“自然,这说法也是缥缈,据说只记载在一本孤本医书上。况且,短二三十年寿,对征战沙场的勇士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二三十年?众乌铁甲抽面。多半是鬼话,但尸虫又是哪儿冒出来的?而且,人肉味道是不怎么样。
舱里出来七八人,其中两个穿了大求四品和五品武官服,另外几人八品九品不等,是随团小吏。
似乎没有认识的脸。墨紫心中一放。
“咄小子胡说,你们这些蠢材不动脑袋想吗?”四品官凶恶相貌,“我大求狼族,杀敌必喝其血食其肉,自古如此。”
大求重武轻文,朝堂自上而下几乎都是靠打仗升上来的官。汉官极少,也是忍气吞声之辈,常被这些草原后代当箭靶,无尊严可言。
墨紫面色泰然,“大求皇族权贵长寿者少,为王者多夭于壮青,倒是牧羊的老百姓常庆古稀之年。反观大周南德,先皇帝都过七十而逝,王侯将相告老之龄也约七十有余,民间百岁老人亦寻常。”吓死他们。
四品官想不到墨紫对大求的事知道得挺清楚,仔细再想,不知怎么竟觉得有点道理了。但他到底是上官,不比鲁士们单傻,心中便有什么,面上也不露。
“不过一条手臂罢了,没胆吃就说,装腔作势。”他冷哼,张手就抓起那只断臂,一用力便抽了出来,“这是行刺我大求使者之人,不配这等待遇。”
哦?明白她给死者穿衣服的意思了?这个前使还挺聪明。
“前使此来为何?”墨紫问。
“为天下太平而来。”本不想多跟这种小民纠缠,却因对方伶牙俐齿而激起好斗之心。
四品官想归想,不由自主往身旁看了一眼,那人大半身背对着对方的沙船,但神情激动。对,就是激动。虽然那人自小喜怒不形于色,可现在眨动的眼,渐渐抿弯的嘴角,目光中流露出的欢欣,无一不说明他情绪极佳。难道他也想自己在大周百姓前显显才学,不让人觉得大求除了打仗什么都不行?看来,自己表现还对了。
墨紫瞧四品官眼睛骨碌碌转往旁边,她顺着他的视线,却只看到那些侧站而面目不清的小官们,当下不多想,说道,“为天下太平而来,却在桅杆上挂上死人?大人说是玉陵此刻,这要是在大求,如何处置,自然无人能说话。然而,我等大周小民只懂死者为大。人已死,又如大人所说为太平,这般血腥就是大求所谓的太平吗?不远处就到码头,大周迎宾使和很多老百姓在恭候你们大驾光临,别人我不好说,反正我看得触目惊心,决不敢再看你们大求船第二眼。”
四品官呃了一会儿,这么驳道,“玉陵已覆灭,他日待我们三国谈罢,三国将皆为玉陵余孽所扰。如此做法,不过是给居心叵测的人一个警示。”
墨紫摇头而笑,“小民愚昧,看不出这是给玉陵人的警示,倒像杀鸡儆猴,给我们大周看的啊。大人莫非忘了,这里可不是玉陵,而是大周上都。”
四品官一怔,是啊,如果大周这么想,可不太好。刚才任乌铁甲们乱来,只是对那些普通百姓,放肆一些也算是杀大周之威。但大周的水师,确实很麻烦。不说造船之术,兵马数量远多于大求,还有令人忌惮的率兵良将。
墨紫见对方有所明白,趁热打铁,“天下太平,要仰三国明理之能士。既然求和气,实不应在今日见血光。大人文武双才,定明白这个中道理。我请大人放下死者,为其覆衣。大周礼仪之邦,大求亦倡忠义孝节。”
本来即便墨紫不请他放下这群死人,四品官也打算跟那人说说了,但为其覆衣,他却极为抵触,断然拒绝,“天寒地冻,我们远道而来,哪有多余的衣服给死人披?”
墨紫似乎早料到他不会同意,想了想,很谦逊的语气,“大人若肯,小民有一法可解决。”
四品官发现墨紫太难缠,有意甩袖就走,却听到那人低声说了两个字,有些诧异,但还是转达出来,“可以。”
墨紫高声对红萸众工道,“诸位,大周,南德,玉陵,大求曾约定百年相安,然而世事难料,时过境迁。我等做不了别的,为人添衣却还绰绰有余。我带个头,大伙有不怕冷的,仿我一回。”
说罢,她脱下身上棉袍,拔起船钩,这回往钩头绑牢。
红萸没有人不仿的,脱袍子,挂在铁钩之上。
墨紫右手抓紧杆尾,数数,“一——二——三”
这是一起干活训练出来的默契,人人等她数到三,几十件棉袍便出了手。啪啪,啪啪,那般整齐搭在大求船沿。
动作,够有力。
大求船荡不停。
“大人,请容我等为天下太平略尽薄力。”对方既然用大帽子来压她,她就把大帽子再扣回去。天下太平?哼
四品官简直傻眼了,哪能想到墨紫会出这么一招,只好再看那人,等他示下。
那人,微侧过脸,瞥到船舷上的棉袍,欢欣的表情被沉重取代,但最终轻点了头。
四品官清清嗓子,“大周百姓如此良善,本使也不好辜负。来人,将那些死……士放下,为他们披衣。你等言行也需收敛,不可再乱开人玩笑。我们在大周境内,当守大周之礼。”
墨紫见那些乌铁甲不乐意却又不得不听从的模样,心道乌铁甲是大求最精锐之勇士,以前四品以下的官还差不太动,如今好说话些了?
赞进轻拍了她一下。
墨紫回头看到肥虾和水蛇上了船,便抱拳,“多谢大人成全小民。愿大求与我大周永世相安。告辞。”
人齐心,船行如顺水,不一会儿就驶远了。
大求船上,那一直刻意背对着墨紫的人,转过身来。
今天第二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75章 逆流而远
第275章 逆流而远
那人很俊。最突出的,却是一双眼,令人过目难忘。眼角天生飞起,如柳叶那般漂亮的眼线,眸子浅棕色。左耳廓戴银色管,上刻鹰腾,镶紫色凤凰小石。
望着已经看不见她的沙船,他突生一种希望,她能就背影而认出他来,然后驾船再回来。她曾经能在满大街的人里,凭走路的身姿找到他。他开始笑她侥幸,但后来屡试屡准。
然而,那船拐过山峡,只见江水流来而已。
他记得,她说她最喜欢水。因为水自由自在,循环不息,静时天地随之平和,闹时风卷云起那样强大。他也记得,她说她想造一艘超大的船屋,将喜欢的人和东西都带上船去,过河入江,沿江到海,然后去看海的另一端。她说他一定要跟她一起去,找到好药医治他的病。那时,她多大?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不知道他的病是装的。母妃出生低微,皇兄们眼红他受父王喜爱,几次想加害他,他不得已才借病隐藏实力,化明为暗。不是不想告诉她,尤其是原先利用她的心思变成了真喜欢之后,他犹豫过无数次。但她,太正太真了,好像鄙视所有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在父王显出夺天下的迫切野心后,她更是全力反对,不惜将那些她珍视的船图船模付之一炬。他就是料到她会那么激烈,才早安排了人在她身边。
他准备好应付真相大白时她的愤怒,打算任她大吵大闹一番,再恢复水一样的平静。她一向如此,生气了就直言不讳,说出来也就消气了。
狼既入中原,怎可不逐天下之王位?他对汉人没有偏见,但也厌恶大周南德等国的自以为是。他让部下们保持嗜血之性,因为汉人远远多于他们族人,不让汉人恐惧,就不能以少胜多。这是一种战术,就像屠城屠兵,击溃对方的信心,到最后便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但她不喜欢,明明一手造船术出神入化,明明能令大求最弱的水军称霸四国,她的船图却越来越保守,远不如她刚入宫那时不设防备。父王本要杀她,是他竭力劝下,奉上摹图暂缓了父王的杀机。从此,他就不得不借那些摆放在她身边的一个个棋子,利用她的善良,将她的本事学出来。为了避免父王出尔反尔,他不惜建议将宋家父子派到玉陵当细作,而保护她不受伤害。
他这般煞费苦心,得不到她半句感谢,只有一声决绝。
她说,他攻打玉陵的那日,就是恩断义绝的时候。
大军蓄势待发,自父王登位就开始的计划,怎能因他对一个女子的爱而停止?他不能。更何况,他也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苍天赋予他大求王子的出身,这样的得天独厚,不轰轰烈烈追逐一番,难道还真当田园老翁不成?
而她,注定也不会平凡。她越是抗拒,越是逃脱不掉。他要得天下,一样也要得她。她不想造船打仗,她可以不造。他不会逼她,只要她嫁给他,爱着他,为他生儿育女就好。她和他的儿子必是王储,长大后继承他而当天下人的王。她还有何怨怼?
女人都不喜欢男人打仗,不管她们有多聪明多非凡,内心始终不够强大。但她们多数能忍耐,她却倔强着不肯妥协。
从延勒传回来的信中,知道她平安无事,他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决意混在使团中入上都,就是为了要将她带回去。已经分开一年多,这玉陵他灭都灭了,等于帮她报杀父兄之仇,为此她该消气的。
“王,大周真是多刁民。”四品官见他望着那船消失的方向,以为他有所盘算,“要不要下官命人——”明着不行暗地来,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王,此子交扎莫解决如何?”刺胡子上前来抢捞功。或,抢人?
他目光恶狠狠一扫,令两人立刻噤声,“你们动手之前,不妨问问对方的姓名。”
“王,莫非是您认识的?”四品官脑子比较灵活,但心里仍纳闷。一个是天上鹰,一个是水泥鳅,怎么能呢?
“她姓宋。”
他说出这个姓,两人皆身躯一震。
大求王面前得宠的汉人极少,以宋玉父子为最。虽然这对父子完全是没节气的软骨头,但对大求战船的贡献可谓高于山。三年前宋玉父子派往玉陵卧底,一年多前被玉陵皇得知身份而被处决,算是死后有节。王追封宋玉为大国师,其子为义真侯,让宋氏成为大求第一个汉姓贵族。大臣们虽有异议,却随着王的第二道旨意颁下,就将两个死人的封号抛之脑后了。
王封宋氏姐妹为郡主,要立宋家长女墨紫为后,其妹豆绿配给小侯爷乌延勒为正妃。待二女归国后,即刻完婚。
大求后宫连汉妃都不容,怎能有汉女当国后?还给乌延勒赐汉女正妃?这样的旨意简直令各部贵族惊呆了,群起而抗。
新王乌延朅年轻却手握兵权,调他麾下三万兵马在皇城外驻扎了一个月,终于迫使贵族们退让,以各部送两名公主入宫而妥协。
“她……是大国师长女?”都知新王对此女的执著,四品官不敢呼其名。
“正是。”乌延朅扫过直发愣的刺胡子,“扎莫,你想要糟蹋的人,是孤要娶的人。你说怎么办?”
扎莫扑通跪下了,伏地不起,“扎莫瞎了眼,竟冲撞未来国后,愿领死罪。”
乌延朅冷眼看他跪了好一会儿,“死罪可免,然你出言不逊,即便不知,也不能全然不怪。罚你自剜一眼,你可服气?”
“服。”扎莫抬头再叩,面上毫无惧意,“谢王不杀之恩。扎莫的命都是王的,一只眼算什么。”立时双指成钩,挖进左眼,血流半面。
将眼珠子托于掌上,舌头舔掉嘴唇上的血,左眼的剧痛令他身躯不过微晃,“王,此眼请用盒子装了,待王后来时,交与她代扎莫请罪。”
乌延朅点头,有婢女拿来锦盒装了,再命人扶扎莫下去包扎。
四品官暗自吁了口气,还好自己没有冒犯到,不然就像乌延郴那么倒霉了。但他还是怕王不满刚才那点小小的针对,连忙讨好些。
“我只听闻郡主左手雕木以假乱真,今日对面过方知口才了得,果然有国后之仪,与王真是天生匹配。不过,我瞧郡主似乎对大周甚是维护——”四品官说漏嘴,马上补救,“难道是和王商量好的?到时里应外合,大周如探囊取物一般。”在乌延朅的目光紧盯下,讪笑两声。
乌延朅冷冷一笑,“灭大周可不是一时之事,难不成孤的后位要空几年?再者,我大求勇士无数,却要自己的王后来当内应——这样的想法,麻敦,你还真挺会动脑。要是刚才也像这般机灵,何至于让她说得毫无还嘴之力”
麻敦一个冷颤,低头要跪。
“罢了,快下令开船,让大周迎宾使久等,就显不出天下太平的诚意来了。”乌延朅也用起麻敦的“四字真言”。
麻敦如蒙大赦,赶紧离乌延朅远远的。他这会儿全然摸不准王的心思,本来是高兴,处罚扎莫是凉怒,现在倒有点像让他说准了的焦恼。想到此次王临时决定出使大周,难道是为了宋氏之女而来?他族中也将送二女入宫,本来他对族长要谋害宋氏之女的想法颇为不屑,心道不过一女子,能有何本事在后宫里翻天。如今他与此女较量下来,恐怕得杀。否则以此女之能,便是送一百个公主进去也无用。
乌延朅反复回想不久前发生的事。确实如麻敦所料,他心情起伏极大。从看到她时的喜悦,到因她的言语行为感觉越来越困扰。
在甲板上的三十多人中,她根本认不出自己,此其一。
其二,她说话的方式,平和中藏惊涛骇浪,可说是妙语连珠深意重重,却让人找不到发难的理由。她从前虽然也能说,但脾气很直。不是这样好像在心里转了几个弯才开口,处处慎密,滴水不漏。
笑声中,听不出她高兴;客气中,听不出她真心。是因为恨很多人,包括自己在内,欺瞒了她,所以才变成如此的吗?可她的行为又不似受过打击,那么意气风发。比她在宫里时,真像完全不同的两人,不再是除了船和他什么都不关心的那个纯真女子了。
这一个阿紫,更适合战斗。她那份仿佛能将天踩在脚底的自信和魄力,比以往更令他为之心折。她也成熟了,对这个世道的态度十分踏实,终于不再过于理想化。
他应该很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那逆流而上的船,似乎要将她载到遥不可及的地方去。心里,突然,空了。
所以,他不能转过身去。他怕这次错过,会永远错过。先等一等,待一切布置好,要有十足的把握。
船动了,他站在船尾,良久。
到这日月亮挂起,街头巷尾传遍了一个笑话。大求使船在拐进码头的江面上滴溜溜打转,怎么也靠不了岸,最后还得让大周的船给拖着走。
过了两日,就开始传另外一种版本,说大求的船遇到水鬼纠缠。百姓们悄悄议论,大求打玉陵,欠下多少冤死债,鬼缠身也算是活该。
据说,那可是玉和坊独孤神算开天眼瞧的。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76章 素衣送棺
第276章 素衣送棺
金银这几日有些烦。
不少知道他的大客拿着“上都某金姓人士乃玉陵皇子”这张纸,心急慌忙跑来要提走存在钱庄的银子。他再三说明那金姓人士不是自己,还给出好几个姓金的名字来,却改不了对方的主意。费尽唇舌之后,一火大,叫柜上把银子提了出来。自我安慰省了利钱支出。
不过,让他烦的并不是这件事。这些年赚得很不错,如今世道要乱,本就有意将钱庄的生意适当收紧。所以大客要跑,那就跑吧。而且,更多的客人是不知金银钱庄大东家的名姓的。
他烦的是何去何从的问题。
如元澄所说,大周朝廷不可能凭一张纸条来断定他的身份,必然先暗地里查。大求和南德也一样。等他们查出来,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在这段时间里,他顶多要防得是暗箭。暗箭,他就能自主解决掉,而对方只好吃闷亏。可是若过了这段时间,待人落实一切而决定明着来时,那就复杂了,得看各国的想法。估计,大求是要斩草除根,大周南德两国或显风范收留,也等于变相软禁,或往大求那边靠拢,杀他或赶他。
金银明白,自己要是一直处在被动的状态,到最后就可能再隐姓埋名,放弃辛苦建立的所有。他也听出元澄的意思,掌握主动比被动要好。然而,主动的代价是多大?
“九九。”他用扇子敲窗棱,叫那个在面前蹲了好久的绿影子。
他在书房里,她在书房外。
绿影子放下小锄,换了水壶,继续背对着他,连哼都没一声。
“小九,笨九,白痴九……”试了一串后,他眯眼,改称,“豆绿。”
绿影子停下动作,慢腾腾站起来,慢腾腾回身,“公子叫我?”
以为她很专注,原来是假专注,故意不理他?
金银趴在窗台上笑,“你姐姐教你的?不叫豆绿就不理我?
“不说准名字,听的人怎么知道公子叫谁呢?”豆绿看金银的目光,有点当他傻。
金银哇一声,心情稍好,“我收回之前说你不像你姐的话。两姐妹,两张嘴,一快一慢,一外放一内敛,却都是厉害的。”
“还好了。”豆绿转过身,抬手摘一朵朵梅,放进挂在腰间的竹篓里。
“你还会采花?瞧你爱花的模样,当你会跟采花的人拼命。”金银想象中就是如此。
“梅花盛放不过数日,盛过则衰。我把它们及时采下用作酿酒的辅料,香气就存久了。”豆绿摘梅,不是信手,而是悉心挑过。
看她摘花,犹如看其品性。
金银默然半晌,“豆绿,若我离开上都,你当如何?”话问出来,觉得多余,她自然是跟着墨紫。
“若我为公子做成了三件事,我会找姐姐去。不然,就只有跟着公子。”做人,要守信用。
金银一怔,当日随口说的三件事,自己都忘了。
“倒是委屈你了。”只有跟着他?他还没打算带一个会拖累他的人呢。
“公子要回玉陵?”金银的身份,豆绿也已经知道。
金银眸色绿黯,“玉陵破国,我回去能做什么?”
“这……”豆绿慢了慢,“回去了,大概就知道要做什么了。就如这种花。花不在眼前,怎么种?”
她似乎凡事都爱用花来比说,却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而且,公子有银子。”很多很多银子。
“所以?”他的银子,她盯什么盯?
“公子平时那么小气,不是为了省一两是一两,关键时候花在刀口上的么?”豆绿说得非常直接,“不然,那么多银子,究竟为什么要赚?”
为什么要赚?
金银又是一怔。为什么啊?他很久没想起过了。曾经,刚开始行商的时候,最常放在心里的,就是这个。他想赚很多很多的银子,然后照那时墨紫对他说的经济决定上层建筑,招兵买马抢皇帝来当,把死老头还有那对母子气死。那么打压他,还让他窜到头上去,可见他们有多蠢。
“原来我是想过的啊。”想过那个高高在上的龙位,想过龙袍加身让那些要置于他死地的人跪在脚下,他低头自语。“但,什么时候开始,又不想了?”是大醉大睡之间,是驰马飞车之间,还是看山过水之间?
豆绿回头来望,湖绿的发带随风飘。发尾一卷,带了一朵梅花落在发中。她瞧出他在自问自答,不需要人多嘴,因此安静。
“公子”两声急呼,身影如风,今日千百两穿了一模一样两身衣。
“这么咋呼,要不是急事,扣你俩月钱。”金银恢复小气财神的表情。
“三公子来了”双胞胎好像在练心灵感应,说话如发自一人之口。
金银听到是墨紫来了,笑得颇有趣味,“豆绿,你有个好姐姐,三天两头跑来要替你撑撑腰。从前,我要见她一面都得用请的。”
“不对。”豆绿比金银更了解墨紫,“姐姐说会让人接我去一个地方住两日,可没说亲自来。可能,是来找公子的。”
“我?”金银拢起眉。
“九九说得不错,三公子就是来找公子的,还……还……”怎么说?漂亮的眸子充满为难。
这是千两,要沉稳些。
“棺材”大叫两个字,神情很夸张,是弟弟百两。
金银站到椅子上,从窗口爬了出来。
千百两兄弟和豆绿见怪不怪。
金银不会武功,但他喜欢搞怪,常常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比如,好端端的,不走门,就爬窗。不管姿势多难看,想爬就爬。
“你们俩说话,一个有头没尾,一个有尾没头,想挨揍是不是?”让他心里没底得乱荡。
“姐姐带了一副棺木来。”豆绿将头尾连接住了,如实解读。
千两百两拍手,同时翘大拇指,“不错”
金银吃惊。他当然不会认为墨紫是在故弄玄虚,但带棺木来他家——给谁?
“去看看”怪不得两个小子要飞来,他都想脚底装轮子过去。
走过豆绿身边时,金银又退了两步,低头看她,张张嘴,却没出声。
豆绿见了,就说,“姐姐带着棺木来找公子,必定是极要紧的。我除了种花,什么都不懂,帮不了忙还不如在这里等。麻烦公子帮我问一声姐姐,今晚还要不要我住过去了。”
“你倒是会审时度势。”金银的目光瞥向梅枝。
“至少不要拖累姐姐。”豆绿顺着金银的目光,回头。
“别动。”金银一伸手,指间多了一朵梅花,正是落在豆绿发里的。
“谢公子。”豆绿往后退开两步。
“你……”金银看了又看,摇头,“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看。”
百两翻白眼,“公子,你眼神不好,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明明天仙似的,怎么难看了?”
金银随手就给百两脑袋上一扇子,“谁眼神不好?本大少阅女无数。”
百两哀叫一声,却嘴巴还没学乖,“我说公子每回一宴客,找的那些歌姬舞姬都那么丑,还以为是公子省钱,原来是眼神不对。”
千两拉过弟弟,正好让他避过金银的第二扇,“走吧,废话那么多。这叫各花入各眼,懂不懂?”
三人走进中厅,见一两面色悲怆,颤声叫一声大少。
堂中黑杀杀一座木棺,挂白花。棺旁两人,虽未披麻衣,却一身素白一脸肃穆,正是墨紫和赞进。
金银眉头皱得更深。
“我本想只送人过来,最后还是买了副棺木。上好沉香木,外表朴实而质地坚硬,如这位老人家一般。”墨紫下船之后并没耽搁,换了衣服就来。
“你在说谁?”金银虽然开口问,人却禁不住快步上前去看。
这一看,脸色就变了。
“陈……老……”那一脸血污,瞪着眼,然而已经没有气息的人,他虽然曾冷言冷语明嘲暗讽了好几句,也不过是想令之死心。陈奎是玉陵抗军的主将,如今死了,且死不瞑目。
“金银,节哀。”墨紫没见过金银有过那么可怕的表情。
“谁……”一开腔就被呛,猛咳,好像连心肺都要被咳出来,“谁杀了他?”
墨紫把经过说了一遍,“老将军临终遗言——”
金银突然挥臂摆手,“我不要听。墨紫,你妹妹在后园里,不是说要接她跟你住两日,去吧。”又让一两带双胞胎出去。
这时的金银,任何人都靠近不了。他面如霜,眼如火,紧抿唇,神色僵硬。手扶着棺木,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
墨紫叹一声,转身往门外,却在半当中止步,回头,“他希望你回玉陵。他还说他从来知你会是个明君。听不听是你的事,可我不能不转告给你。”
金银一动不动,就像石化了。
接了豆绿去鹿角巷,墨紫没瞒着妹妹,什么都告诉她,“豆绿,金大少身边已不安全,姐姐再帮你安排去处,可好?”
“姐姐,如果真打起来,哪里还会有安全的地方?公子助了我一回,我亦答应要替他做三件事。”豆绿摇摇头,“只是我想不到,延朅哥……怎么会变成这样,允许他的将士如此残虐。他以前,很温柔的。”
“假的罢了。”墨紫一笑,没有分外厌恶的情绪,心中很平坦,“他给我们看的,都是假的。”
赞进在外头说,鹿角巷到了。
三月过,四月到。
我的债,我不说了,继续还。
但是,工作很忙,生活很忙,以至于三月还得债不多,向大家说一声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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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一起迎接春天。
么么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77章 新女强盟
第277章 新女强盟
鹿角巷这夜摆手帕宴。白荷墨紫为主人。
洛娘让墨紫在门口给撞见。她相公王琅亲自送,还跟墨紫打了招呼。红萸的木现在主要由瑞木祥供给,因此墨紫目前是小两口最大的客户,来往十分频密。夫妻二人对墨紫感激不尽,几乎被本家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她给了瑞木祥支持下去的唯一机会。
“瑞木祥最近生意如何?”墨紫拉着洛娘进了大门。
“托福,越来越好些了呢。”洛娘柔声笑道,“相公说多亏红萸的名号,让他招揽了不少生意。”
“我倒不知红萸还有名号了。”墨紫真有点疑惑,红萸好似还在众船场中排倒数第一啊。
“墨哥谦逊。谁不知雅江货运韦老板眼光高于顶,却选了红萸造船。说来也巧,相公前不久正遇到韦老板,他一提到红萸,韦老板就多聊了几句,还给瑞木祥介绍了客人。”洛娘时不时瞧一眼墨紫身边的豆绿。
“原来我得谢你相公和韦老板替红萸扬名。”墨紫见洛娘对豆绿好奇,又说,“洛娘可是觉得我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妹子?”
洛娘收回目光,“墨哥已貌美,没想到还有妹妹绝色天香。洛娘虽没见过墨紫豆绿两种牡丹,只觉你们姐妹定是人比花娇。”
她本不敢高攀墨紫这样的女子,却不料能收到一张手帕会的贴子,这几日简直是开心又紧张,觉都睡不着,不知宴上该怎么表现才妥当。结果相公瞧出来了,才特地亲自送她过来。但见墨紫,依旧很能给人勇气的挚诚。而豆绿,比她似乎还要安静,只腼腆得笑,并不说话。如此一动一静,她走在二人之间,倒是自然了。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东南阁暖厢。
墨紫就见白荷正和尘娘吃茶说话,一问之下,原来她们俩自望秋楼一道来的。
五人互相见了礼,都是个性顶强的女子,说起话来没一会儿就投契,兴头上更是笑声不断,还有那东倒西歪捂肚不起的。
墨紫原本心情很沉重,经这么一闹,缓释不少。外头纷纷扰,至少里头还能欢乐。女人在一起,如果没有心计盘算,像她们几个纯粹八卦,其实真是很有意思。各种烦心事,聊着聊着就没了。
田大媳妇进来。她是新提拔的内园管事婆子。
田大说孩子长大了,婆子在家无事,不知能否在园子里给谋个差事。自白荷出府,裘三娘就将鹿角巷的事交给墨紫和白荷处理。白荷还在适应中,推给让墨紫决定。墨紫于是便试用了几日,发现田大媳妇对白荷真心当姑娘来伺候,就应了。最怕仗着自己是老人,不把曾经是丫头的白荷当回事。
田大媳妇问白荷道,“姑娘,天色已暗,可要开席?”
“还有两位没到呢。”白荷望望墨紫。
墨紫有点奇怪,“是不是有事耽搁了,不然怎么天黑了都还没来?”
“来了来了。”
帘子一掀,进来两个美人。
走在头里的是秀姐,继续说着,“不是我慢,是姐姐慢。和姐夫吵架,把自己关在房里闷了半个时辰。本打算不来的,给我连拉硬拽。”
“秀姐,你这张嘴,什么事都敢说。”后头那个是无忧,背身张手让丫头脱外衣,“可也别瞎说一气,吓到了初次见面的姐妹们。”
“墨哥请来的,必是她觉得值得当手帕交。既然如此,有什么话不好说。”眼儿一拐,啧啧有声,“一个个画里下来的仙女,瞧着可心。”
无忧转过身来,见墨紫面色疑惑,“别听秀姐乱说。没吵架,就是跟他说了我不住到他家里头去,他一气就嗓门大了些,还踹了门。我心情也糟,想自己清静一会儿,又怕来了让你们陪着我烦。不过,老远就听你们笑,心里轻松不少,想着来对了。”
“可不是,我今日也遇到不少事,本来心上就跟压了块石头似的。听着说着,便舒畅了。姐姐来得好。今晚上咱们不理外头那些人啊事的,吃喝个痛快,玩闹个通宵,有什么心里话,趁酒劲全给说开,一觉睡醒,保管一身轻。”墨紫这时已经恢复精神饱满的模样。
开了席,酒菜全是白荷亲手准备的,除墨紫早习惯之外,其他个个惊叹。心情不好的无忧,都没法停手停口,吃完最后一道杏仁酥后,甚至还提出跟白荷合开点心铺子的建议,并拉每个人入一份银子。
不知是酒劲,还是为白荷的手艺所折服,尘娘和洛娘几乎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墨紫和豆绿姐妹俩出一份。无忧和秀姐共一份。竟就此说定了。
无忧笑言,“这可好,不必担心无忧阁关了门无处可去。”
秀姐偷偷跟墨紫耳语,“开无忧阁的银子,一半是姐夫给的,姐姐存了下来。今日姐夫借此说气话,要姐姐关了无忧阁。”
“无忧阁没了,难道就得靠男人了么?”墨紫对傅天没意见,对男人理所当然的想法有意见。
“说得对”无忧听了个正好,“莫愁这次匆忙出嫁,让我想了又想,总觉得这行不是长久之计。我便是再替那些姑娘们着想,花楼能有多清净呢?不如找些别的营生,本小利薄也好,防备着养老。”
尘娘啊一声,“无忧姐姐年岁也不大就想着养老,叫我们情何以堪?”
无忧在这几人里年纪最长,摆出大姐头的姿态,“尘娘,你债要是还清了,就赶紧找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嫁掉自己,离你那没出息的大哥越远越好。女人最美就那么几年,过了就后悔吧。”
墨紫扑哧笑了,“以为姐姐想明白了,没有男人,女人照样活得精彩。”
无忧白她一眼,“知你本事大到顶天,跟男人比都不逊色,嫁不嫁,你看得开。尘娘,白荷,还有你妹妹豆绿,要能找个跟洛娘相公那样的,多幸福。”
“别啊。姐姐,我也想嫁呢。不过,洛娘相公那样一心一意的,我看难找。”墨紫半开玩笑半认真。
洛娘让她们连着说她找了个好相公,脸绯红,“洛娘不敢独占相公。将来等相公回主家去,娶了少夫人,洛娘自当服侍二人。”
“有你那么傻的,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只对你好,还想他娶别人?”无忧同样为妾,却自叹遇不上,“你赶紧给王琅生个儿子,至于那个主家,不回去最好,一个小家简单快乐。”
秀姐来一句,“没准已经有了。我瞧你刚才闻鱼汤味就皱眉,喝半口就放下了。”
大家都是一愣。
洛娘忙摆手,“不,不会的,我平时就不爱喝鱼汤。”
“这里就我生过孩子,我看得出来。你酒少喝点儿,回去后找个大夫把把脉,要是让我说准了,孩子得认我干娘。”秀姐有一个三岁女儿,考虑到孩子的将来,就放在乡下祖父母那里寄养。父,不详。
洛娘第二日回去后,她自己没上心,倒是无忧送个大夫过去一诊,果真有了两个月身孕。王琅喜出望外,不顾洛娘反对,请了黄道吉日与她拜了天地,将她姓氏记在只有一页的新王氏家谱之上。
再说回这晚,席散却热闹未尽,凑了一桌打牌。
“我赢了。一人十文。”豆绿双手一摊。
秀姐在那儿叫得哎哟哟响,“我的娘,瞧着文文静静不说话的主,这都赢了几回了?”
无忧和墨紫坐一处歇着,“就她话多,能不输钱吗?不过,你妹妹挺会打牌的。刚你说不会,骗人的?”
“她学东西快罢了。今日之前,确实是不会。不过,有这么一说,新学的,赢得多,运气好。”墨紫剥一堆瓜子,再一齐扔进嘴里。
“徐九娶妻了。”无忧突然冒出一句来。
“我知道,傅天的女儿,叫沁娘吧。见到她那一刻,心想一点不像江湖儿女,倒似名门闺秀。”墨紫想起傅氏的做派。
“她娘不是江湖出身,是地主千金,傅天父母作主娶的,傅天那时候都不在家。那人不喜江湖,教女儿们也照大户人家的规矩当千金小姐来养,武艺一概不学,只拿针线。沁娘配给徐九,她娘心里是不太愿意的。”无忧这次跟傅天回微阳总舵,虽然没进傅家门,知道的却一点不少。
“多半不想将养得这么好的女儿嫁给江湖人。不过,我瞧着,沁娘还是挺在意徐九的。”墨紫剥瓜子,八卦啊八卦。
“就是看上了,她才嫁。她娘不会为了女儿让傅天失望,是个做什么事都在表面上顺着公婆夫君,让人挑不出错来的主母。”提起大妇,无忧冷笑,“我跟你说这事,是因为沁娘知道徐九跟你提过亲,让你以后避着她点儿。母女俩一个样,不敢直言不痛快,爱搞小动作。”
墨紫心里早有数,“她要是对我搞小动作,那我可真冤枉。徐九那叫提亲吗?媒婆都没请,自己一头热混说一气。”
“徐九向傅天求娶沁娘时,我才知道他的心真的很大。本以为对你会坚持到底,一转身就要娶别人去了。傅天也清楚徐九的意思,却还是同意了。”叹口气,无忧为自己错看而无奈。
“因他们男人娶妻好像穿衣服那么简单,在我们女人眼里天大的事,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却一定要走走的过场。”墨紫很明白。
白荷进来,在门口对墨紫招招手。
墨紫走过去。
“奶奶派了车来,要接你回去呢。”白荷说。
不敢相信,愚人节愚弄了自己,昨天发布没成功就下线了。
我的全勤啊
今天还有一章。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78章 竟被绑了
第278章 竟被绑了
车,是敬王府的。车夫,魁硕高大,拽缰绳的大手保养挺好,不像赶车的,倒像拿刀的。车帘乌纱黑,遮得极密,看不见里面。
墨紫本要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