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更新至445章)第21部分阅读
掌事(更新至445章) 作者:肉肉屋
周子民。不放他们进来,难道还留他们被大求践踏不成?”放是一定要放的,只是如何解决这些人的衣食,是十分棘手的问题。毕竟玉陵自成一国多年,很多大周人不会当他们是大周百姓。
这时,船阿大喊了一嗓子,“两位爷,有官兵要上来检船。”
萧维一看,船前横了一艘巡逻小船,上面有二十名手持长枪身背弓箭的水兵,正雄赳赳气昂昂仰头斜睨着他们。
“让他们上来就是。”萧维石磊不能暴露身份,当然摆不了上对下的官威,只有搭舢板,迎小兵们上船。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02章 玉陵飘香(三)
第102章 玉陵飘香(三)
且说,墨紫三人走到裘三娘舱房外。
“外头何事那么闹?”裘三娘被吵醒的。
“姑娘,我……不知道。”因为裘三娘醒得早,而且船上也不比家里那么宽敞,绿菊有点手忙脚乱,能听到铜盆敲了壶,哐啷啷的。
“小衣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这船上那么大点儿地方,她要是随便展露那身爬树功夫让人瞧见,以后到了敬王府,岂不是少了一双耳朵?”被吵醒的裘三娘,当然有起床气,“绿菊,你也别再敲盆子砸壶了,赶紧去外头看看到底出什么事,让人抢了船还是碰了礁?”
“姑娘可别说霉话。”白荷连忙推门进去,利索得帮着绿菊收拾好残局。
裘三娘尚未更衣,坐在床上,抱着一团被子,半眯眼。直到瞧见白荷身后跟进来的墨紫和小衣,眸色才算醒了过来。
“你们三个落下我和绿菊,自己跑出去瞧热闹了吧?”否则能这么巧一起进来?
“不过是一个大镇,跟洛城差远了,哪有什么热闹可瞧。”白荷体贴裘三娘,不想让她看岸上人间地狱的惨象。
墨紫可没有白荷那么体贴,或者该说太了解裘三娘,“岸上都是玉陵逃过来的难民,少说有上千。看到咱们的船,孩子们追着卖花,换个几文钱买顿饱饭吃。”
裘三娘果然面不改色,懒懒哦了一声,待白荷拿两套衣裙来,仔细看过,指了一套溪水洗花纹底的素色裙,配宽罗袖束腰上衣,遍地迎春花比甲。
“鹿镇离玉陵百花洲不过两三日水路,逃过来也不稀奇。倒还能想着带花来卖,百花洲真是以花闻名之地。”裘三娘也许懂得经商的艰苦,但绝不是个极其富有同情心的人,凡事以利字当先。“有那么多难民,官府若要管吃住,米盐岂非要涨价?可惜在这船上什么都做不了,不然还能赚点银子。”
墨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裘三娘本来要把望秋楼开成ji院,她思想开放,能接受,就是觉得在这个时代正经姑娘家做这种营生不太好听。后来知道裘三娘让人贩私货,相当于现代的走私,还好不是毒品,她也算了。这时候冒出来个发战争财的主意,实在让她有点受不了。那么多人就快要饿死,这一位还感慨少赚一笔银子,真是——
“墨紫,你又拿大眼睛瞪我了。怎么,觉得我残忍?”裘三娘自己穿起衣服,“我不赚这种银子,别人也会赚。而且倒买倒卖,在米商之间赚差价,跟外头挨饿的难民有什么关系?”
“姑娘,有句话叫羊毛出在羊身上。”该管住自己的嘴,偏偏这件事上闭不牢。
“又不是我直接拔羊毛。”裘三娘一听墨紫顶嘴,柳眉拧巴了起来,“再说,没人拔,他们的日子照样难挨。我倒是可以捐个百啊千的出去,不过能救得了几个?这年头,好心有什么用。无权无势,做一件两件好事,就能改变那些穷人的命了?”
“墨紫…”怎么又要吵起来了?白荷心里直叫妈呀。
“那倒也未必。姑娘若舍得把几万两的嫁妆折了现银,救个千把人的性命,算是小事一桩。”还有箱笼里的描金盒子里,十万两银票和二十万两一颗珠子,能养得上万个难民红光满面,增胖几斤。不过,这话就放在肚子里吧。她虽然一时气愤管不住自己的嘴,也不能因此把裘三娘气疯了,也让自己陷入未知的困境中。
“哼哼——”裘三娘冷笑一声,“你把自己主子的东西想给得挺大方,却忘了自己几斤几两。要不是我,你这会儿跟他们一样,可怜巴巴追着人买花了。”
“姑娘别生气,墨紫也是一时激动。玉陵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她自己是从玉陵逃出来的,看着那些玉陵老百姓,当然伤心难受了。”白荷眼看情势不对,立刻果断出来两边劝和,“墨紫,你别气糊涂了。那些难民是让人看着不好受,我也想帮他们,可这事,根本不是咱们管得了的。”
“谁说管不了?”裘三娘尖尖指甲正对着墨紫的鼻子,气哼了七八下,“她可打算将本姑娘的嫁妆捣出去给人买饭吃呢。真真是了不起的丫头。”
“姑娘,那是墨紫跟您开玩笑呢。”绿菊来帮腔,死死拽了墨紫的袖子,字咬到牙根上,“墨紫,是吧?”
墨紫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叫停船开始,又听到裘三娘那些话,一直保持不了冷静。头脑明确知道冲动是不对的,可一嗅到渗进舱房里的花香,就管不了自己的嘴巴。果然,祸从口出。她心有离意,却不是用对抗的方式能走得了的。
“墨紫?”绿菊急了眼,见她愣愣的似回不过神,真下劲掐了她手臂一把。
可以说,这一掐,痛醒了墨紫。
她垂下双肩,半合双眼,“是,姑娘,墨紫开玩笑罢了。”
她服了软,裘三娘却没那么容易消气,冷笑道,“你跟我开这么有趣的玩笑,一大清早逗得我挺开心。这样好不好?你那么心疼那些玉陵百姓没饭吃,就跟他们同甘共苦,这三天也别吃饭了。”
裘三娘发怒的时候不动手打人,但不代表没有惩罚。她现在罚墨紫三天不能吃饭。
“姑娘。”白荷还想替墨紫求情。
“是。”墨紫却一口应了。这时候,既然自己已经妥协,就不用再激怒裘三娘,接受惩罚,消了她的气为好。
“那你出去吧。”裘三娘又对白荷绿菊说,“你们也出去。”三个是好姐妹,就她是恶人。
墨紫一咧嘴,弯弯膝,退了出去。
等三人都走了,裘三娘见小衣盯着自己瞧,没好气,“干什么?你跟墨紫比谁眼睛大啊?一个个的,跟我唱反调,是不是?”
“小姐,那赚钱的主意是不太好,你要是瞧见外头那些人,就不会那么说了。”跟忠不忠心没什么关系,小衣只诚实表述想法。
“我就是随口一说,又没真赚上那银子。墨紫像你那么说话不就结了?她一上来先瞪人,让我看得烦心,也不跟我直说,什么羊毛,又扯上嫁妆,阴阳怪气的。”瞪人的墨紫不知道,她神色冷峻时的样子散发一种令人要仰望的贵气。
“我瞧小姐和墨紫斗嘴,是小姐更乐在其中。”小衣一直近身跟随裘三娘,清楚她的某些恶劣嗜好。
“我没她乐。罚她三天不吃饭,她喜滋滋就出去了。你没瞧见,她嘴咧成那样?”裘三娘学墨紫的表情。
“那不是乐。”是没办法吧?“没人三天不能吃饭,还能高兴的。”
“我不让她吃饭,她不能吃菜吗?而且,白荷绿菊不会偷偷给她留吃的?”根本饿不着。
“小姐何必老整墨紫?”其他都可以不问,这个问题放在小衣心里很久了。
“这次可是她自己招惹我的。哪有我这么好的小姐,让她顶嘴成那样,只罚她没饭吃。”还只是面上的,“她没身为丫环的自觉,我却有身为主子的自觉。”
“小姐,墨紫如果是大富大贵出身呢?”这个问题也很久。
“那又怎么样?你没听过,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既然签了契,即便她以前是公主,只要我不放人,她就得当着我的丫头,替我端茶倒水。”裘三娘心里其实有数。
不久,卫姨夫人的小丫头来敲门,说船入了码头,请裘三娘到前面去,跟她们一起上岸用膳。
裘三娘和小衣在甲板上看到几十个士兵仗对排在舢板两边,不知道怎么回事。
“什么事?”裘三娘没看到有难民,码头上寻常忙碌的景象。
“刚有水兵上船要翻箱检查,后来得知是敬王府的迎亲船,就变成这样了。”墨紫被白荷绿菊顶上裘三娘身边“将功补过”。
别的不说,在经过她那么顶撞之后,裘三娘的惩罚算轻的,墨紫暗自庆幸当初要死过去那会儿,没碰上蛮不讲理喜欢暴力的“救命恩人”。没出息也是没出息,但生活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和潇洒,尤其是这个世道,女子寸步难行。
裘三娘睨墨紫一眼,面色没变难看,淡淡哦了一声,算是应了。
无论墨紫,还是裘三娘,这两人都是对事不对人的利害角色。一桩事,说过了,罚过了,认过了,两人照样能心平气和相处下去。凡大气之人,皆有的特质。这也就是人常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说两人性格迥异,偏心比天高这一点上,却是一模一样,比寻常女子强大十分。这样的女子本来就是凤毛麟角,却两两遇上了,难免要针锋相对,又带了欣赏意。
“三娘,因这两日行程耽搁了不少,二郎对我可不少抱怨。”卫姨夫人从后面上来。
“玉姨,我没有。”萧维听得一字不漏。
“总之,今日后,这船不停了,要让我一路晕回上都去。三娘,有什么缺的,赶紧让你的丫头们等一下全补齐,免得过了这村没这店。”卫姨夫人慈爱笑道。
让丫头扶着的卫六娘惨白了脸,看萧维一眼。
裘三娘左手挽住刚走过来的李氏,右手挽了卫姨夫人,回头对墨紫说,“缺什么我是不知道,你们几个自个儿去逛逛看,开船之前回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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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03章 江官偷师(一)
第103章 江官偷师(一)
鹿镇最热闹的地方,远比不上洛城,不过还算有几条街繁华。
“瞧见了没,那些丫头们看我们出来时羡慕的样子?”在一家胭脂铺子门口,绿菊边向里头张望,边回头对墨紫,白荷,小衣三人说。
“有什么可羡慕的?我们是出来给姑娘买东西的。对了,也别光顾着给咱们姑娘,还有两位夫人呢。至于卫六姑娘——”白荷之前给卫六娘送香丸,被人骄傲冷拒了,如今就有犹豫。
“两位夫人也还罢了,卫家那位六姑娘就算了吧。只有对着她亲姑姑时,脸上才有丝人气,平时看谁都冷冷的,冰美人一个。”出门在外,绿菊那张嘴可得了自在,想说什么是什么。
“卫六姑娘不喜跟不熟的人亲近罢了。”白荷凡事和人都看好的一面。
“白荷,你想买些什么?”墨紫对卫六娘没什么评论,只知道她盯着萧家二郎看的时候,跟冰美人一点不相称。
“我想买些调料,面粉和食材,怕船上的那些饭菜万一姑娘吃不惯。”白荷负责裘三娘的胃。
“绿菊,你是给自己看胭脂,还是给姑娘看?”墨紫又问绿菊。
“我知道有卖鹿皮的,想找找看有没有真好的,给咱们姑娘缝件大衣。上都靠北,听人说冬天雪大的能比人都高。”绿菊看着调皮些,做事亦有分寸。
“那你看什么胭脂铺子?”左顾右盼的小衣突然开口。
“我瞧那鹿纹扎巾的样式满新鲜的,哪里是在看胭脂。”绿菊拉着白荷往里走,“白荷,帮我看看好不好?”
“咱只有两个时辰,要不这样,分开行动?”说实话,衣食住行有白荷绿菊包了,墨紫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可买的。
“嗯——这样也好。我和绿菊一道,你和小衣一道。不过,咱也得留点时间吃个饭,干脆就一个时辰后在那家饭铺子见吧。”白荷不愧是最爱替人着想的一个。
“姑娘罚我三天不吃饭。”墨紫记得自己“戴罪之身”。
“小姐罚你不能吃饭,又不是不能吃菜。”小衣将裘三娘的话转述出来,又加上自己的理解,“吃包子也没关系。”
噗——墨紫喷笑,这不是咬文嚼字钻漏洞?
“小衣,你还真聪明啊”绿菊眼睛一亮,“就是,姑娘说不能吃——饭,吃面好了。”
“你们都很聪明,不过姑娘说的不能吃饭,其实就是不能吃东西的意思。”这种漏洞,墨紫还挺有骨气不想钻呢。
“不是我说的,是小姐说的。”小衣一本正经“出卖”裘三娘,“她还说,即便她不让你吃,白荷和绿菊也会偷偷给你留吃的。”
“我就说咱姑娘不是那种主子。她要真想罚你,干嘛还让你跟咱们一起出来买东西?如今小衣这么一说,更明白了,横竖不在姑娘眼前吃东西就是。”白荷是真高兴裘三娘没有生墨紫的气,“姑娘向来嘴硬心软。墨紫,你以后说话也要收敛。咱们是丫头,不能对主子那么顶嘴。”
墨紫笑了笑,光点头不作声。
于是,确定了碰面的时间地点后,四人分头走。
但,很快,墨紫发现自己选错了同行的队友。她本来以为和小衣一组,不用跟着白荷或绿菊这两个超爱购物的女人,跑断自己的腿。却忘了,小衣虽然不爱逛街,却爱往人看不见她的地方溜达。才走半个时辰不到,她对某家茶亭前做工别致的木水斗出了会儿神,转头就发现小衣不见了。想去找人,阴灰的天空突然又下起挺大的雨来。
“姑娘,这雨还要下一会儿,不妨进来喝杯春茶,两文钱一壶。”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家笑着招呼墨紫。
茶亭四角各放一张桌,中间搭着简单的明火灶,一个煮茶,一个蒸糕。一个齐人高的碧纱柜里,一格格放着茶壶茶杯碟子,还有洁白瓷瓮上用红纸黑字贴着花生,瓜子,芝麻饼这些配茶的小食。茶亭外就有一个井,井旁放着大木盆,盛满清水。
刚刚没仔细看,原来这家茶亭很干净明亮,卖茶的老人也真挚。而且,不好意思光避雨不做人生意,墨紫伸手拍拍肩上的雨珠子,走了进去。
“老人家,那就给我来一壶春茶一碗蒸糕。”既然裘三娘允许她作弊,她也没必要假傲气。卫六娘有事没事摆着骄傲姿态,她可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好咧,姑娘随便坐,马上就来。”拉的是两文钱的生意,没想到是六文钱的生意,瘦小的老头子挺乐呵。
墨紫考虑到自己女儿身,不适合靠路边坐,就走到另一侧去。东角一桌已经坐了两个人,她便坐了西角桌。
不一会儿,老头把茶壶茶杯摆到她桌上,又端了热气腾腾的蒸糕来。
“姑娘一个人出来的?”老头子挺爱和客人交流的那种老板。
“不是,和三个姐妹一道,不过她们在前头铺子里买东西。”墨紫用筷子夹开米糕,晶晶亮的红豆馅流了出来,甜香味四溢。秉着能做美食的人,心地也坏不到哪儿的想法,她不介意跟老人家聊几句。
“那还好。”老头回到炉灶后,将一小杯茶叶放在筛子里,慢腾腾挑焦叶儿出来,“最近咱镇上不太平,姑娘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果然心眼很好。
“老人家,这话怎么说?”墨紫想起镇外那些难民,“您是说从玉陵逃过来的百姓吗?”
“可不是。人要活命,逼急了,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老头晃晃脑袋,“虽然他们也是怪可怜的。”
“您不用担心,我看到镇外设了关卡,很多兵把守,将人都拦在外头,应该不会影响到镇上的百姓。”墨紫说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
“姑娘有所不知,如今镇外有上万名难民,千把的兵怎么拦得住?有不少来得早的,听说已经在西镇开始乞讨,弄得住那里的人烦不胜烦。前两天,还有人被抢了呢。我看,外头那些闯进来也是迟早的事。”老头拿焦叶的手指一颤,“到时候,我这亭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砸烂。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了。”
“老人家,您说得不是难民,是暴民了。”墨紫如今身为玉陵人的认知十分强烈,自然要维护国人,“若不是两国交战,他们本也是玉陵安分守己的老百姓,逃过来只求能有个栖身之所,图个温饱,不会伤害无辜的。”
“看得出来,姑娘是好心人。可狗急了还要跳墙,人饿疯了能怎么办?我设想自己是镇外那些人,就觉得为了活命,我什么都愿意干。”老头经营茶亭一辈子,看多了人性。
“地方官府应该会想办法吧?”墨紫知道鹿镇不是防城要塞,“水师放了他们进来,自有安顿他们的打算。”
“官府?”老头嘿嘿一笑,露出焦黄茶叶般的牙,“小姑娘天真。一百两百的,也就罢了。一万多的人要吃饭,官府也没办法。”
“可是,大周以往什么地方遭个灾受个难,难道没个上万人?官府开仓放粮,朝廷也有给救济银,都好好度过难关了。华州多鱼米之乡,只要各个府衙齐心协力,要解决难民的温饱,也不是不可能。”一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一个国家的力量大到翻天。
“姑娘,我就问你一个问题。”老头跟墨紫还越说越起劲了。
“老人家请问。”墨紫放下筷子,米糕吃掉了一半。
说话的两人谁都没注意,东角桌原本在喝茶说话的人都停了动作,其中侧面对着墨紫的一个男人还看了过来。
“两个穷村子。一个闹了火灾,烧光了过冬粮。另一个虽然没遭灾,过冬粮只够自己村里人的。遭灾的一村人都跑到另一村要粮,给,另一村的人这冬就难过了,说不定有自己村里老人小孩照顾不到。那你说,这粮给不给?两个村,平常各顾各,谁都不帮谁的。”老头子当然是假设,要说明的是玉陵和大周是两个国,没有义务由大周来救济玉陵。“我刚说过,那些难民是可怜。可他们是玉陵人,咱们华州的官府开仓放粮给他们,万一以后华州老百姓遭了灾,到时候无官粮可救,如何是好?”
“老人家,您说的,我也明白。这样吧,我不直接回答你的问题,就给你讲个故事好了。”墨紫一肚子的故事,到恰当的时候嘴巴里自发冒出来,脑袋想拦也拦不住。“很久很久以前,小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家里养了两只鸡和一只猪,还有一只老鼠。当然,老鼠不是农夫养的。这天农夫家里来了一个客人,于是农夫就宰了两只鸡。老鼠看到了很害怕,就跑去告诉猪,说鸡被主人杀死了。可是猪听了以后觉得没关系,死的是鸡又不是它。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农夫开始每天喂很多好吃的东西给猪,猪吃得开心极了,每顿都吃到撑得不能动。老鼠劝它少吃点,还跟猪说一起离开农夫家,但猪根本听不进去。很快,猪长得又肥又大。结果,除夕夜,农夫家来了很多客人,农夫就把猪杀掉了。”
卖茶的老人张大了嘴,哎哟一声。
东角桌那个本来背对墨紫的人,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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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的一章刚开始码,还不能确定今天什么时候上传,争取八点前。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04章 江官偷师(二)
第104章 江官偷师(二)
那人头戴一顶小耳先生帽,面敷青髭,眼大如铃,鼻孔微翻,两耳招风,却生得一双红艳艳的小嘴巴。
墨紫和他打了个照面,见样貌奇特,年纪倒也不大,二十开外。
那人倒是很知书达理,对墨紫微笑着点点头。
墨紫举举手中的茶杯,淡淡扯个嘴角,算作回应。
“老人家,您可听懂了这故事的意思?”墨紫没打算与那桌两个男子交谈,继续和茶亭老板聊。
“大概——”能懂,老头早放下手里的活儿,听得津津有味,“那猪太笨,跟老鼠逃跑多好。”
欸欸不是逃不逃跑的问题,好不好?
墨紫呵呵笑道,“老人家,这故事里的鸡和猪就是玉陵和大周。大求本是关外牧族,牧族择肥草而栖,草原虽大,肥草生长之地却就那么几处,不争不抢就不能生存,以至于他们能征善战,好战之性深融在他们的骨血之中。如今虽然立国多年,全民汉化,掠夺的本性尤强。大求不顾四国之间百年相安的承诺,突然发兵玉陵,令玉陵措手不及而破国,野心昭然,怎可能吞一国便罢手?大周此刻若不救玉陵百姓,将来遭大求进犯时,又怎能期望这些玉陵人的救助。大战之时,多一双手,就多一分制敌的希望。这上万难民,如果能得到大周的收容,他们的工匠能为大周多造武器,他们的壮汉能为大周上阵杀敌,他们的女子能为大周织布做衣,他们的孩子能为大周延续血脉。玉陵不同大求,先民本是大周汉族,一脉相生,脉脉相传。大周人若舍玉陵人,和那头只知道自己吃肥,却不知道命运的笨猪有何不同?”
“还真是没什么不同。”原来不救那些难民,可能就会害大周也亡国,老头有点紧张了,“那官府该早点放粮啊。”
“是该越早越好。等人太饿,就会发生老人家你说的那种事,被逼着抢东西吃了。”墨紫把茶一口喝完,开始吃半块蒸糕。
“唇亡齿寒这四个字,还没有姑娘说得故事生动。”东角桌那个长相奇怪的男子拍拍手赞赏道,“不过请容在下说一句,这故事里的猪只要逃跑就能免去一死,可如今镇外的难民不是那么容易喂饱的。上万人的口粮,而鹿镇属小小一个县,即便县官老爷开了粮仓,也难以支撑全部人三天的口粮。”
“三天,对那些人来说就是能活下去的机会,总比今日就饿死了好,总比明日变成了暴民好。上万饿极的人,鹿镇的千名士兵能挡得住否?”墨紫毫不怀疑,把人拦在镇外太久而不闻不问,真会酿成祸端。
“姑娘说得未免轻松,三天后又当如何?”另一个是中年男子,文士的长衫,留寸青须,话挺冲,却没有对女子的轻蔑,只是就事论事。
“其实官府要救济的,不过是当前的燃眉之急。最终,还要有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墨紫自己已经想了不少。
“哦?雨停了。”茶亭老板向外看一眼。
亭上青瓦滴的水线已经变成了渐少的水珠。井边的木盆里,清晰倒映了老榆树的枝叶。
墨紫想着时候差不多了,就问老板,“老人家,多少钱?”
“六文。”老头知道客人要走了,上前来送。
墨紫从荷包里数了六枚钱,叠在他的托盘里,道声谢,要走。
“刚说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不知姑娘是否真有什么主意?”怪相人叫住了她。
墨紫回身,望着他,弯眸一笑,“你这算不算病急乱投医?”本不想搭理陌生人,偏陌生人来搭理她。
“姑娘这话——”怪相人站了起来,刚要接着说。
“自然是好没道理。”中年文士也站了起来,“大家不过是雨天在这茶亭里闲话的茶友,随口关心一下镇上的事罢了,用不上这句病急乱投医的话。”
“既然是闲话,我就算有法子,讲了又有何用?二位,不好意思,我约了小姐妹,告辞。”墨紫说着说着,就露出墨哥的直率来。
“这位姑娘,请等等。”怪相人不理中年文士的眼色,上前一步,“听姑娘说话,很有几分见地,小生愿向姑娘请教这根本解决之法。”
小生?不是该文质彬彬,五官秀气?配那个大眼朝天鼻樱桃嘴的长相,真是怪异。墨紫心中好笑。
“小生姓江名涛,现居鹿镇,对姑娘绝无歹念,可边走边说。”竟几步走过墨紫身边,留了三尺距离。
“江……生,此举恐怕不妥。”中年文士有点傻眼,“人家是女孩儿家,陌生男子跟着,会招闲话的。”
“这位姑娘既能一人进亭饮茶,想来不同一般的小家碧玉。小生真心讨教,也只是想为外头那些难民尽份力罢了。”江涛不看中年文士,大眼炯炯望着墨紫。
那眼神,很坚持,很诚挚,看得墨紫心虚。她虽想了不少,到底是不是根本之道,其实一点把握没有。
“你为何认定我有法子呢?”她从头到尾没真承认过。十个人听,应该有九个当她信口开河,偏这个江涛相信她。
“小生说不上来,只觉得姑娘不是无知之辈,也不是瞎编乱造之人,对自己的言辞似相当有把握。”江涛在亭外等候。
这两个人多半是爱国的读书人,一谈国事热血沸腾,跟他们说一说也没什么。墨紫这么想着,踏出亭外,和姜涛保持那三尺的距离,慢慢往人多的闹市走去。
中年文士没办法,赶忙付完帐,跟在两人身后。
“我虽有些主意,到底有没有用,却真是不知道。”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嘛。
“小生愿闻其详。”江涛真是不听上一听,不肯放弃。
“那就先说说县衙如今的处境好了。”要解决,先要分析。如同造艘船,先要分析各种数据。
“县衙如今什么处境?”江涛也不是真得乱投医,他想听墨紫说得对不对。
“第一,内忧外患。”墨紫手指掰合两根,“内忧,恐怕得不到上锋的支持,或者上锋回避,无法揣度其意,以至于不恶赶人只拦截。外患,当然就是怕那些人作反起来怎么办了。”
江涛连说三声是,又急问,“第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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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05章 江官偷师(三)
第105章 江官偷师(三)
“第二,就是县衙的粮库能管人三日温饱,可用于赈灾的府库银两却绝不会很多。”鹿镇算大镇,县官为六品,府库存银可能还没有裘三娘的嫁妆多。
“正是如此,其中一大半银两是要上缴朝廷的税款,不能随意挪用。平时若当地百姓遭了灾,灾情过后,至少还能安排他们回乡,不论如何,田地总还在。可玉陵过来的百姓,已经背井离乡,想要安顿他们何其困难。”江涛唉声叹气,摇他一颗大头。
“我一路坐船过来,看到鹿镇二三十里开外荒地颇多,青山绿水处毫无人迹。不知可属该县范围之内?”墨紫问道。古代地广人稀,真要安顿,还是可能的。
“鹿镇不大,但鹿县方圆百里。荒地虽然不少,无人山林也有二十多处,只是这多数也是有了主的,剩下那些乃贫瘠之地,很难种出什么来。”江涛想得也不少。
“地虽有主,荒着难道不可惜?可由官府出面,向地主征租其地,再交由难民耕种使用。至于贫瘠之地,可给玉陵人造屋建村,经商起铺。我想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只求有地安身立命。”墨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说别的,单这征租一样。就算地主肯租,县衙又哪来的银子?”中年文士在后面听到了,只觉得异想天开。
“县衙以官债形式,欠着地主们的就好。”一个新名词从墨紫口中跳了出来。
“官债?”江涛牛眼瞪住墨紫不动,“姑娘,还请细说。”
“以征租这事来说,官债就是官府向各地主发一份文书证明,说清以地租为本金,年息比方说为五分,再比方说期限为五年,到期地主可凭官债文书向官府收取地租加利息这份银两。若官债所给的利息能大于银庄的利息,应该会更吸引人。毕竟,那些地荒着也没收入。”墨紫给两人消化官债的概念,其实就是千年后的国债。
中年文士这回低头闷想,倒是江涛反应快,“那五年后,官府怎么给这笔银子?”
“同时,官府将这些土地租给玉陵人,第一年属于安定期,可少收租金。日后,根据出产和营生的情况,逐年增租。这一万多人,若在鹿县安居,不用几年便成了交税的老百姓,官府怎能还不了地主们银子?再说,还有别的方法可以保证收回银子。官府可设官贷,借小生意人本钱,收取比官债高的利息。一边给,一边收,收得比给得多,慢慢就能相抵,甚至成为府库另一部分的收入。当然,这贷不能随便,要审核贷款人的还款能力,不然就变成收不回来的坏账了。还有,这官也不能是贪官,不然收到自己腰包里,而对地主那边施官威赖账,那可麻烦。这法子,要做的公正,就得一笔清。专设玉陵救助的账本,分设官债和官贷的官员,两边月拢帐年拢帐,一定要刹刹平。”如果成,就是最早的国有银行雏形。如果不成,她就给心术不正的人贪得满肚肥肠提供了一条捷径。可是,要说除了这个以外的方法,她能力有限,也想不出来。
只能这么认为,任何一个主意,就像药一样,有好的效果,也有不可避免的副作用。当务之急是要安顿难民和他们今后的生活,官府不当二地主,会有更多不平的事发生。j商到处是,周扒皮也很多。
这下,连江涛也低头闷想了。
墨紫知道这官债官贷的概念对这些读书人来说,一定很多地方想不明白,她本来也就是跟人聊聊罢了。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小,至少能替那些受苦的人想一想思一思,她心里会好过一点。
“两位,我先走了。”不需要陪着那两位伤脑筋,墨紫加快脚步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姑娘的主意,乍听让人糊涂,仔细想来真是奥妙无穷,小生受益良多。有心一试,只不知我是否能执行得准确。”大脑袋摇来晃去,“听姑娘所思所言,必不是一般凡俗之人,可否留小生一处地址,能让小生上门多多请教?”
一抬头,眼前哪里还有那道笔秀的身影。
“师爷师爷”江涛忙拽中年文士的袖子,“那姑娘人呢?”
被叫师爷的中年文士比江涛出神的时间更久,怔怔看着四周,“走了吗?”
“难不成是菩萨显灵,化身成姑娘,特地下凡为我们指点迷津?”江涛一拍脑袋,结结实实啪声响亮,“师爷你说,哪有人随随便便走个路,就能想出这种妙法的?还是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家。”
“大人,您这话搁平常,小的不信。不过,今天还真是有点神。那姑娘之言,真是闻所未闻。”师爷越想还越像神仙相救,“大人,咱要不赶紧去庙里谢个神?”
“谢当然要谢,不过不是现在。”事有轻重缓急,江涛转身疾走,“师爷,你回去赶紧写帖子,把鹿县大大小小的地主都给我请来,我要放放这官债。还有,让人今天落日前把济民粥厂开出来,不能再由着难民饿下去了。”那姑娘说得对,三天有更多机会。
“可是大人,上官那边——”真要弄官债,还有开仓放粮,府衙和州衙那边会怎么说?
“我快马加鞭,亲自去见知府大人。我瞧这官债的主意能行得通,横竖不用府库里往外掏银子,又能把那么多人安顿了,知府大人应该能同意。实在不行,我就去刺史大人那里。大不了,我上书皇上,请他的御命。那姑娘说得对,玉陵祖先是大周子民,本是一脉相传,脉脉相通,怎能弃之不顾?再说,人是水寨那里先放进来的,追根究底也论不到我的错。既然进来了,就要真待人好。我们鹿镇和玉陵最近,大求真吞掉玉陵要打过来,咱们最需要人人抗敌,多一双手是一双。要是现在不帮他们,他们将来又凭什么帮我们?”菩萨真是说的一点没错。
“我看这能行。大人,果然是为民请命的父母官啊。我说,那些难民碰上大人在任,算是他们天大的福气。”师爷感慨,亦有奉承的小小意思。
两人边走边说,一会儿便没影了。
今天第一更。
第二更7点。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107章 大少好金(一)
第107章 大少好金(一)
上都。
金银坊。
金银钱庄。
金银字的招牌下头,两个金光闪闪的狮子中间,墨紫再次深刻且无奈得体会到自己的贫穷。不过,似乎有这种体会的人,还有一个。
“这金银总庄是怎么回事?大门里外跟浇金身一样,怕别人不知道它是钱庄?”相较于墨紫的腹诽,裘三娘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主。连着来反问句,其实就是眼红嫉妒的。这位,爱钱的程度应该不比金银钱庄的东家差多少。
“是啊,咱洛城里的金银钱庄没那么……耀眼。”墨紫觉得太阳又大,再加上反射在身上的金光,不多会儿就开始热了,“姑娘,你以前不是来过上都?”
“五年前来过一回,那时还没有金银钱庄呢。”说到这个,裘三娘更来气,“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雨后春笋似得疯长,如今大周哪个府没有它?”
“不过信誉是真好,金银出的汇票都有自己的号,就算弄丢了,只要不是假名,也能凭户籍本领钱。”而且,掌柜们做事灵活,很能应对客人的不同要求,这是墨紫自己经历过的。
“三位客人,外头热,我们供清凉酸梅汤,还有点心,请先进来吧。”一个看着就机灵相的短衣伙计,满脸笑容出来招呼。
“要是信誉不好,我可不敢把银子存在这儿。”裘三娘一身宝蓝锦衫,乌发高束,用宝石环扣住,翩翩美男子的扮相。
不过,这个美男子,美得实在十分女人味儿。墨紫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她觉得,不肯往脸上涂暗霜的裘三娘,除了眉毛特地画粗些,本白色的五官美艳惊人。
同样女扮男装的小衣,平时长手长脚不像个纤细女子,青丝一长束如侠客儿,穿了黑色劲衫,宽扎腰带,修长身材而冷拓的眼神,一柄长剑按在手里,竟是十分帅气。
反观她墨紫,一脸油黄跑腿相,眼珠子东瞄西看,又像整日混市井之辈。
三人随伙计进了前堂,就有一个柜事迎上来,问明裘三娘是来开户存银子,又看她气势派头十足,就想是大户,要领进包间去。
“东家,我在堂下等吧。”墨紫不想跟进去看人数银票,而里面没一分钱是自己的,尤其里面至少有一半是自己给裘三娘赚回来的?
不,不,大家别把她想得那般小气,其实她还有些别的事。
裘三娘想了想说:“也好。”
墨紫知道裘三娘存钱问得很仔细,没一个时辰搞不定。于是,在见她和小衣进了单间后,也没真等在堂下,而是走进正堂大柜间,找到托管的那一高格,踮脚尖敲敲格板。
格板啪一声升了上去,露出一张不苟言笑,却硬挤出的笑脸,“小哥,托物还是取物?”
墨紫先让那张别扭的脸弄得心里很别扭,再一想人家也是秉着顾客至上,天生不是笑脸,却还得笑给人看,实属不易,忙正正神色。
“我来问询。一个半月前,我在洛城贵宝号托了一物到上都总庄,不知安全到否?”说着,拿出一张叠得四方的纸,再踮脚,吃力递进格门里,“这是贵号开的凭证。”
那柜事飞快看一眼,再开口语气变得极恭敬,“小哥可带了户籍本?”
“有。”那小本子墨紫随身带,被骗取自由后得来的,当然要分外珍惜。不过,这人为何突然客气起来?
她把户籍本也递进去,强调,“所托之物与我主家无关,乃是我私人之请,柜事不要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