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更新至445章)第16部分阅读
掌事(更新至445章) 作者:肉肉屋
我确定之前在船上一点迹象都未曾表露过。 ”仲安是明白了又不明白。
“我们能猜,他就不能猜吗?”私货贩子,还是非常狡猾聪明的私货贩子,若已经猜出他们此行的目的,他一点不会惊讶。“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扬城街巷都在传,简直绘形绘色,如双眼亲见。”
“要是那人就是他,我们得上船去。可万一上了船,又发现那人不是他,到时候怎么办?”仲安的扇子开合数次,左右为难。
“你们到底说什么?”急死一颗又笨又直的大石头。
白羽闭目沉思,再睁眼,双目寒星点点,神情严峻,面棱刚硬淡漠。
仲安一看,就知他已有决定。
墨紫等在船边,看到白羽身后亦步亦趋的五人,心里暗叫不妙。要道别,一两个来代表就行了,没必要一起跟上来,除非——
“墨哥,我们商量过了,没了你这船,就不能赶回洛城,因此还是同你一道走罢。”此时,仲安手里无扇。
“可你们的事还没办完。”墨紫说完,见白羽突然笑了笑。妈呀,吓得她差点一头栽到水里。不是说他笑得不好看,反而笑得俊美非凡,尊贵傲气尽去,可就是让她从脚底生寒,连头发根都要竖起来抵御。
“事情办完了,只需收尾即可,无妨。”白羽一步跨上船头板梯。
这梯子的设计也让他曾经赞叹过,底部弧形与船相合,宽度正好能使脚踩上劲,一直到船顶的入口处。做工精湛,梯与船篷的衔接有如一块整木,叹为观止。
墨紫心想,唬谁啊?刚刚仲安说事情没办完,这会儿他却说无妨。
“对,墨哥。重要的我们都处理好了,其他的可有可无。同你一样,我们在洛州还有事,得赶回去。”仲安也上了船。
一个接着一个,船儿摇晃几下,就剩墨紫一人在岸上,却只能看着干瞪眼。能如何?船资付的是往返程,她这时候赶客,就坏了信誉。不但信誉没了,没准等回去,连小命也完了。
第一贪官虽然看穿了她的女儿身,但他之于她的压力远不如当初白羽等人带给她的,甚至可以说她感受不到什么压力。他可能曾经权大如天,可是,他已经失势了。而且他给的好处十分大方,还答应有万一时自我了断了,简直就是无害的小白兔。
然而,白羽是凶猛的狮子。他知道望秋楼,他也知道如何威胁她。在她面前放上一杯贪小利的敬酒,一杯立时丧命的罚酒,她不冲着二百两,却爱惜自己一条小命。再不值钱,也是有血有肉的。因此,带这六个人,她并不甘愿。不甘愿,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就像现在,她还得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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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82章 还要一个
第82章 还要一个
最近,裘府不太安宁。裘三娘出发的日子虽然一天天挨近,真正因此而忙的人其实倒没几个。这不,张氏眼前就有一件比裘三娘出嫁更令她头疼的事。
“娘,你就答应吧。”裘五坐在张氏身边,扯着他老娘的云锦袖子。
张氏拉长了脸,一把拢起衣袖,重重哼声,“我说几回了?答应不了。”
“娘,我媳妇都应了,你干嘛不应?一个丫头而已。你说过我要是喜欢,就跟你讨的。”裘五哪肯不死心。
“我是说过。难道以往给你作践的丫头还少了不成?那也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偏偏这回,你要那房里的人。你装不知你母亲在这家里最烦谁,是不是?”张氏见二儿贴上前来要撒娇,指尖一翘,顶开他脑门,作势厌弃,“离我老太婆远点,当自己多大,还似小儿郎。”
“我当然知道娘最烦谁,可她不是要嫁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娘还烦什么?再说,我弄走她一个贴心丫头,娘能补上自己的人,敬王府里头那点事就瞒不过你了,多好。娘这几日待她极好,也是为我们日后盘算的。”裘五涎皮赖脸,为了自己,挺惜得动脑。
“你知道娘是为了你们兄弟俩忍气吞声就好。不过,丫头的事便罢了。且不说她是厉害角色,容不得我在她身边放人……”张氏想说要走一个已是不妥,怎能再要一个,但怕裘五更将闹起来,柔缓了语气哄他,“她的脾性根根刺的,底下丫头也个个不好惹。你往别地寻寻去,有看上的,娘定为你作主就是了。”
“娘你好不偏心。”裘五耍起脾气,跳下软榻,瞪着他娘,“你帮哥讨了一个,却不帮我。平日里对我训来骂去的,把哥捧着当宝贝疙瘩。我媳妇说了,你对四嫂比她也好得多。这些我都忍,谁让哥比我能理事。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天生样样不如他,也怨不得我。”
张氏就怕裘五这般,说得自己一碗水全倾给了裘四,他委屈得天上地下独一人。心想着小儿子虽没出息,却很会讨她喜欢,神情就不由软了下来,言语间哄着他。
“正儿我儿,我疼你哥,一样也疼你。若是不疼,这两年岂会由着你胡闹。还有,你那院里的丫头整日拈酸吃醋,闹得鸡飞狗跳,连你正经媳妇都不放在眼里的折腾,要不是我哄着帮着,能压得下去?你哥何时看上过咱府中的丫头?他媳妇来跟我说,我心里不愿意,可他院里就一妻一收房丫头,难得他又喜欢,我不得不让步。为了这事,我在三娘面前还得陪着老脸笑。你的性子,三天热两天冷,何必非要那一个?况且,我怎么去跟三娘提?她不日就要走了,嫁妆陪嫁全备得差不多,这时我们还想多要一个,四个陪嫁大丫头就只剩俩,怎能同意?她捏着她丫头的卖身契,不愿给,谁也不能强逼她。实话跟你说,你哥要讨的那个,你四嫂还没得她正经点头呢。”
“我不管我哥喜欢的那个,横竖又不是同一人,我要的是白荷。娘你不帮我开口,我也让我媳妇去跟三娘说。陪嫁丫头怎么了?四嫂出银子作丫头的嫁妆,我媳妇也能出。”他媳妇私房银子不少,裘五很出息得打那小算盘。
“你听谁说的四媳妇出银子?”张氏一愣,心里不悦。这事,江素心没跟她说起过。
“……哪个嘴碎的吧,我不记得了。”裘五随口一编,“娘,我就是顾着您,才先请您允了我。不然,花个百把两的,同三娘把丫头买了,您也没法子了。”
“百把两?”张氏当儿子的面啐一声,“你当三娘这么容易打发,没个千把两,不可能松口。”
“千……两?”裘五傻呆呆了一会儿,“普通的小丫头可以买几十个了。”
“可不是。你别想了。若你真要收房,娘帮你物色便是。”张氏趁机劝儿子打消念头。
“……不,不行,我就要白荷。”裘五突然醒了神似的,分寸不让,“千两就千两。”只要想到那张娇俏可人的芙蓉面,还有弱如扶柳的曼妙身姿,他舍得银子。他是见一个爱一个,但没得到前,绝不甘心。
“你这个败家子。”张氏气死了,一巴掌拍裘五的胳膊。
“反正,娘你不允我白荷,就不能允哥要的那个。不然,大家都别安生。”裘五撂下狠话,甩袖就走。
出门转弯,看到廊下站了不知多久的江素心,裘五嬉皮笑脸道,“嫂子可听见了?你帮我劝劝我娘。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人一个,这才公平不是?”
安婆子暗暗叫苦,上前劝道,“正少爷还是少说两句,太太在外屋呢。”
不想裘五顽劣惯了,谁能管束得了,转身就在安婆子腰上狠劲踹了一脚,“我的事,由得你个老不死来管?滚远点儿。”
说完,气哼骂咧着,出了回廊,摔门而去。
张氏在屋里听到动静,差艾杏出来看。
艾杏见安婆子刷白的脸色倒在地上起不来,四奶奶让乱作一团的小丫头们赶紧帮扶着,便忙问怎么回事。听说是裘五踹的,吓了一跳。一个是太太身边的老人,一个是太太亲生的儿子,也不知该怎么回了太太去。
“四奶奶,这可怎生是好?”她个当丫头的没主意,就问主子。
“五爷脚下没分寸,怕踢重了,先把安妈妈扶回家去躺着,再给些银子让郎中来看看。问起来,别说实话,就说五爷喝了酒,没仔细人。记住,这院里传出不好听的话去,就别在府里待了。”江素心找来两个力大的媳妇,又对院中的丫头仆妇们这么吩咐下去。
将这些人遣远了正屋,免得又听了什么话,江素心随艾杏一同走进去见张氏。
张氏在里头听了个七七八八,一边暗赞江素心处理得当,一边却想起她给三娘银子的事,一时这脸好看难看,阴晴不定。
最终开口,婆婆的嘴脸占了上风,出声有气,“都是你先惹出来的。我当时本不同意将墨紫收房,你却还要许她作妾呢。一个收房丫头,你倒贴人家银子。以往府里银钱紧张,不见你这般大方。”
江素心听了也来气,心想,墨紫又不是卖身给裘府,她凭什么把裘府大小姐一个好端端的丫头收给自己相公,自然正经一顶轿子抬进来才是道理。是张氏强硬,她只好顺着也乱了规矩。给三娘银子,就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跟张氏一样蛮不讲理,名分上给不了,至少钱财上大方些。而且,她自己的私房银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府里银钱吃紧,她也拿了不少出来,这会子说她小气?
饶是善解人意,到底出身富贵,有容忍的底线,她的神情渐渐淡冷了下来,一句话不说。
张氏见四媳妇不说话,脸色板平着,就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心里有些悔意,但碍着身份也不能跟儿媳妇低头,十分僵硬地嘱咐艾杏艾桃去端茶,又让江素心坐下。
“我也不是怨你。”这个主母当得不容易,哄完一个又一个,“只是你年纪尚轻,有些事还不懂。你让一步,人家能进十步。这府里凡事都有我做主,三娘一日没出嫁,就得叫我一声母亲。她的丫头虽然卖身契不在我手里,我若向老爷开口,她还能不交出来?哪需你费银子。你给三娘银子,就是跟她低了头服了软,她的丫头进了你那房,今后还不窜过你去?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分明是心疼银子,江素心清楚得很,但婆婆既然转了语气,她也不好再摆脸色,乖顺回道,“太太说得对,是媳妇欠周到了。不过,这银子,三娘分文未取。”
“她没要?”张氏勾勒出来的数银画面全成了空。
在她看来,三娘应该很高兴添了一份嫁妆银子才对。老爷说要准备八十抬嫁妆,她可没真心思帮这个女儿塞实箱笼,拼拼凑凑实打实四十抬不值钱的玩意儿。好东西当然要留给她的九娘。至于亲家那边裘三娘的脸面,她一点不关心,总不能因为嫁妆不好就把婚事给退回来吧。
“三娘没要。我去的时候,她还没能跟墨紫说这事呢。”江素心摇摇头。
“多会儿的事了,到现在还没说?”张氏和裘三娘斗久了,直觉不对。
“五六日前吧。昨日我去给三娘看嫁妆单子,问起这事,三娘说已经跟墨紫说了。墨紫有些犹豫,正好她城外有门干亲捎信说病了,三娘就放她假去走走亲,顺便能想明白。”江素心平白直述,看不出她的情绪。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小鸡入金窝,锦衣玉食,让人伺候的日子近在眼前,谁能不欢喜?不过故作姿态罢了,你别急,安心等着她来应承。到时,你可休再提银子的事。”张氏看轻一个丫头。
江素心轻声应了,然后就问,“太太,那五弟要收白荷这事,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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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83章 不要一双
第83章 不要一双
张氏想,四媳妇听得还挺多,当下就说,“哪能容得他说要就要?这事你不用管,我自会打消他的念头。明儿要收个墨紫,我这心里就一直不舒服。正儿要再收个白荷,你们生生想我短寿。送走一个,倒要留了两个来扎我的眼。墨紫也还罢了,白荷是从小在府里长大的丫头,老五见过多面,以前从不曾入眼,怎得突然上了心?多半是那丫头犯贱勾引我儿。”
江素心和白荷对过眼说过话的,要不是裘四中意的是墨紫,她更喜欢善良没心眼的白荷。要说模样,那也是没得挑,人比花娇,一看就知是正正经经的黄花闺女,不似艾莲和老五平日戏耍的丫头们,个个眼媚身子媚一副勾魂貌。白荷为何要去勾引风流无用的裘五?她家姑娘过几日就要嫁到王府,她这等陪嫁丫头,将来伺候王侯公子都可能了。多半是无心撞进裘五眼里,让他惦记上了罢。
但这话,江素心当然不会对婆婆说,只笑了笑算是应和。
“对了,你可是找我?”既然江素心听了那么多,想来是等得挺久,必定为某事而来。“若是墨紫的事,你就不必说了。待她回来,我就跟三娘说日子送到你那儿去。”
“此事有太太做主,媳妇并不挂心。”江素心说到这儿,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张氏就奇了怪,当初江素心跟她开口说帮老四纳墨紫为妾时,是一话接一话的,让她没法反对到底。如今,人还没答应,江素心却已经淡然了。这是笃定,还是改主意了?
“那你来所为何事?难不成给三娘看嫁妆单子,她觉得不满意,让你瞧了脸色?”倒是可能的。凑出来的八十抬,每抬才放满一半,且东西全是府库里没人要的陈年旧物,折算下来,三千两银子都不到。至于什么铺子庄子,她一个都没给。听说老爷给了两处,不过她心里有分晓,那都是裘家传下来的祖业,早已经荒废了。换作是她,不闹才怪。
“三娘看过单子,没说什么,只谢了我和太太费心。”都说裘三娘性烈如火,江素心觉得不然。记得裘三娘看完单子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早已料中的泰然处之,对张氏的百般刁难根本不在意的高傲。那时,她想果然是被选中要嫁进王府的女子,气度非同一般。
张氏先听裘三娘不收江素心的银子,又听裘三娘看了那样的嫁妆单子还能对自己说个谢字,不由皱起眉来,感到不妥,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妥。
“她该不会打什么主意吧?”张氏虽对江素心有些不悦,但终究是她信任的儿媳。
“主意未必有,倒是太骄傲了,不肯抱怨吧。毕竟这门婚事没得挑剔,太太也点了头,她该感激才是。”江素心此来,也不是为了找出裘三娘的心思。要嫁出去的人,威胁不到自己。“太太,我来,是请您帮我看件东西。”
张氏心想,什么好东西,还要请她过眼?就见江素心从袖里拿出一个香囊,口向下扣着桌上的梨木盘子,倒出个浑圆的小球来。
小球,金色的,镂空雕纹,中间有一颗开过光的檀香佛珠。小球下系着湖蓝的丝线穗子,头上吊一根双蛇绞绳金链子。
张氏之所以那么熟悉,因为这个金球是她亲自为裘五买的本命年生辰礼物,保平安的。
“这金球是正儿的,怎么到了你手上?真是的,我嘱咐了多少回,今年一定要随身带着,避邪挡灾。老五媳妇也是,不帮着当点心,由着他胡闹。”婆婆护儿的天性,不好的,都是儿媳妇。
“我捡到的。”江素心脸色却死沉死沉,眼势凌厉,“和这个香囊一起捡的,五弟的金球就装在香囊里。”
张氏不用细看,但瞧香囊上绣的比翼鸟就知是女子的。又抬眼发现江素心面色难看到极点,暗叫糟糕。该不会是正儿跟四房里的某个丫头好上了,随手把金球给人,却让江素心察觉。这个儿子,刚还在这儿跟她闹着要白荷,却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了另一个丫头,真是有够胡闹。
“也许是正儿怕弄丢,交给他房里丫头保管,却又让蠢丫头们带到外面去,忘了拿回来。还好是你找着了,要不然不定被谁偷藏了换钱。”张氏伸手想拿金球。
江素心却将它攒紧到手心里,“太太先别急,瞧瞧这香囊是谁的?”
张氏不太高兴了,怎么回事,她这是要跟自己追究?就算裘五碰了她的陪嫁丫头,还不就是个丫头罢了。大不了让正儿把她的丫头抬了妾,自己何至于要看她的脸色?
“素心,这是何意?你也知正儿贪玩,爱搭个风流事。可他年纪还轻,性子没定下来,玩个几年自然也就收了心。要是招惹了你的丫头,你生气应该,跟我说说,我也不能委屈了她。可你要追究个没完没了,是不是有些过了?”
“太太冤枉我了。五弟喜欢的若是我那些个笨丫头,也算是她们的福分。只是,这香囊——”江素心的陪嫁丫头是她娘家妈妈一个个挑的,能干机灵懂事,却绝不漂亮。
江素心话没说完,张氏却急得拿起香囊翻看。绣活极精细,也极熟悉。
比翼鸟,并蒂莲,水边艾草萋萋。
她忙唤艾杏来,到里屋拿一对新枕套出来比照。除了没有比翼鸟之外,莲花和艾草的绣样,与香囊上的如出一辙。
不明事理的艾杏还说呢,“太太,这是艾莲姐姐的香囊吧?”
张氏如遭五雷轰顶,一时发怔,嘴嚅动半天,全身发颤。
江素心把艾杏支开,起身上前,轻拍张氏的背,说道,“太太,切毋心焦,免得伤了身子。究竟怎么回事,还要细细查了才知道。”
张氏眼前发黑,差点晕死,好不容易缓过来,推开江素心,瘫软在软塌之上,咬牙切齿道,“还需查什么?明明白白的东西摆在这里,那个小马蚤货不要脸,居然勾引小叔子。你……你在哪儿捡到的?”尽管那么骂,却还抱了一丝希望,到底艾莲曾经是她最信任的大丫头。
“我在……”江素心瞧张氏保养很好的脸突现老相,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说”张氏眼一睁,有狠决之意。
看得江素心不敢犹豫,说道,“在艾莲的房里。她今早不太舒服,我去瞧瞧她,坐在堂屋里,突然就从房梁上掉下来这个香囊。香囊没系紧,金球滚了出来。不止我一个看见,丫头们都睁大了眼。不过我已经嘱咐过她们,叫她们别乱说话。这金球,我确实在五弟那儿见过,却怕错看了,因此过来太太这儿问一问。”
“那艾莲肚子里的……”不愿往那儿去想,但不得不想,张氏气得声音发抖,“你相公自己心里没数?还有,你没帮着算算日子?”
江素心脸一红,却还得说,“太太,事到如今我不好再瞒着你。相公到艾莲房里的日子实在不多,每回还得我再三让他过去,年后更是没怎么让艾莲服侍。艾莲有了身孕后,相公来问我,因他不记得进过艾莲的房。我倒是记了一次。那日相公喝醉了,我正好来小日子,怕冲了他,就让丫头们扶他去了艾莲那儿。我以为多半是那时候,可跟相公说了,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真是糊涂,这种事还有不记得的。”张氏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太太,您别急,单凭一个金球和香囊,未必有什么。”这话江素心自己听来都不可信。
张氏当然更是不信,“你不用劝我。这要是倒过来,说明儿与五房里的丫头私通,有凭有据,我也不会信。偏偏正儿,我一向当他年轻不懂事,反正能和他耍一块儿的丫头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就随他在园子里胡闹。艾莲这个小蹄子,我虽宠她,她那点小聪明我却看得透。明儿不进她的房,她必定想要有个依靠。母凭子贵,自古行得通。以她的本事,要勾搭正儿易如反掌。只是我还真没想到她敢想还敢做。她虽只是个收房,与明儿等同夫妻。和正儿通j,就是乱了伦常。若真是如此——”
张氏一口气突然上不来,揪心得疼,满脸布汗。
“太太,且宽心。”江素心忙给她揉着,如今自己插不上嘴,得看婆婆的意思。
“若真如此,艾莲肚子里的孩子就留不得了,还有……”张氏没把话说完,只是目光森寒,毫不怜惜。
江素心也是有手段的女子,某些方面甚至比张氏还强,但是要跟着处理这种事,她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只觉得看着张氏的表情,心里竟生惧意。可她也很清楚,此时心软,事情传出去裘家的名声就完了。尤其是几个待字闺中的姑娘,恐怕一门好亲事也别想。
于是,她冷静下来,对张氏说道,“太太,依我看,先别惊动艾莲。万一她肚里的孩子是相公的,打掉岂不可惜?不如先问问五弟。他不是想让您讨白荷吗?您就借这个投石问路。而且五弟孝顺,您问的,不会不如实相告。”
江素心帮裘五打着孝顺的旗号,让张氏稍微好过一点。其实,她这个小儿子,混天胡地到不知羞耻的地步,与谁谁谁耍过,只要她问,他全然不介意就认。
差人去把刚走的裘五叫回来,张氏心中念佛求平安无事。
一只春燕,双翅掠了风去,突然收起,扎入碧湖外偏僻的一角,消逝不见。
今日第一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84章 拔剑的滚
第84章 拔剑的滚
橄榄船撞到永福号时,空气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紧得铮铮作响。
“白羽兄,你们几位先请。”墨紫暗暗拉了要扶着元澄起身的岑二一把。
“还是岑兄弟带着这位船客先上吧。”仲安特意往旁边让了让,又说,“我瞧他似乎身体不适,要不要我们帮把手,也上得容易些。”
“对,我来帮忙。”石磊该帮衬的时候,一点不含糊。
看他站起来要拽元澄过去,墨紫将还操纵着的尾舵悄悄动了手脚,橄榄船猛劲一摇,石磊一屁股跌坐下来,撞到身后的随从,呈大字型仰倒。
“江急船小,你们还是顾着自己吧。”臭鱼看石磊这一跤跌得热闹,哈哈大笑,“别磨蹭了,快上船。”
待白羽仲安六人上去,岑二担心地问墨紫,“他们难不成怀疑了?我刚坐着时,大胡子回头瞧了几次。墨哥,可千万别让我猜中,那晚就是他们四个。”
墨紫心里怎么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故意把元澄的头给罩住,就怕事情有这么凑巧。现在来后悔没考虑到这些已经迟了,再说,即便白羽神神秘秘的目的就是冲着第一贪官,可这船只有一条,出南德入大周的水路也只有一条,就算是冤家仇人,也得共处。
老关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没明白是什么事。
墨紫不能立刻解释清楚,只有时间交代他们尽量不要让白羽他们接近元澄。然而,她低估了对方的行动力和对此行所要达成任务的迫切,也并不知道对方已经起了怀疑。
换肥虾背着元澄上永福号,墨紫随后,一脚刚踏上甲板,就看到石磊纵身一跃,右手成爪,抓向元澄头上的罩衣。
“肥虾”墨紫只来得及叫他的名字。
说时迟,那时快。肥虾臃肿的身体突然滴溜溜一转,已离开石磊十步之遥。
一个如大鸟的影子扑下来,瞬间就和石磊对拆几招,轻啸而分,挡在肥虾身前。黑面倒眉,神色冰冷,双手拿着两支分水叉,正是肥虾的二弟水蛇。
“怎么回事?”臭鱼也惊现在半空,落上船竟丝毫无声,站到墨紫的前面。
铮——铮——白羽那边,除了他和仲安未动,石磊带头,拔出何时佩戴在腰间的剑,作出了攻击的架势。正午明媚的阳光下,一江的鳞波,让剑气森森扫过。
惊鱼滩的浪汩汩急舞,平静的江湾如今要起浪翻船。
“想不到几位竟是深藏不露的好手,差点小看了。”石磊让水蛇逼退之后,怒目圆睁,用剑尖指着他,“刚才的不作数,你我再来好好较量。”
水蛇没表情,没说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肥虾呵呵直乐,脚下一踩,拔高数米,飞到舱顶上。背在身上的好像不是一个百多斤的大活人,而是一片羽毛似的,根本造不成他的行动不便。
“墨哥手下原来是精兵强将,我仲安也看走眼啦。”仲安一手将要冲出去的石磊拉回去。
墨紫这时候自己都傻着,她并不知道三兄弟是会功夫的,一直当他们是精通水性的船帮子,生活困顿才背井离乡。
“仲安先生过奖,我弟兄三人算不得什么精兵强将,不过是靠水吃水的苦船人,天性野惯了,手脚比常人灵便些。”代表发言的,是臭鱼。他一向是三兄弟中话最多的一个。
“我这位石兄弟天生大力,你二哥能接下他几招来,可不是手脚灵便就做到的。”仲安是明眼人。
“巧了,我二哥也有把子大力气,在水里能拍死鳄鱼。”臭鱼嘿嘿一笑,难断他话中真假。
这时,老关和岑二一前一后上得船来,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三兄弟究竟是高手还是低手,墨紫管不着,上前几步,臭鱼亦步亦趋,“白羽,你什么意思?好好的,让人偷袭我的船客。”
“喂,我动得手,你找我便是。”石磊挺身来认。
“敢情你们当人瞎子,看不出谁领着头,谁说话算数,是不是?”墨紫忍他们很久了,从他们在她细脖子上架刀开始。
“是我,又如何?”白羽也上前一步,星眸精光湛亮,宝蓝银蟒袍随风动,一身战气随之而来,手中无剑,却似有剑。
“你们这些人想过河拆桥啊?”岑二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但照样大声说话。
“不想过河拆桥,只想看看你那位船客的真容真貌。”白羽不看岑二,就盯牢墨紫,“只要一面而已。”
仲安来添话,“墨哥,大家共乘一船,何必藏头遮脸,让人心里不着底呢?”
“可笑。共乘一船罢了,又不是要过一辈子。他爱遮脸,你心里没底,两件事挨不上边。他长得太好看了,怕你们这群人自惭形秽,不行吗?他长得太丑了,自闭自卑不愿见人,不行吗?他生了见不得光的皮肤病,不能照太阳,不行吗?他无聊没事做,脑袋上偏要罩件衣服,不行吗?”墨紫心里上柴加火,烧旺起来,见众人让她说得有点懵,总结道,“一句话,他愿意,你管得着吗?”
骂他们这群人的奶奶大家都是偷渡的,他们却尽给她找麻烦,她这个蛇头还不高兴忍了
谁也没瞧见过墨紫怒极的模样,因为她总是悠哉哉的,漫不经心着,好像很好说话,好像斯文有礼,常笑,常和气,会审时度势,小事能忍,大事慧然。可这会儿她说话就像烧着的火球,那些字单个拆开来,分明都听过,放在一起很新奇却也易通,还能砸得他们眼冒金星,炸开了灼光闪闪。
“若我坚持呢?”唯一没懵的,是白羽,面敷冷霜。
“坚持?哈——”墨紫笑得咧嘴,“你若坚持要揭人衣服,我就坚持你滚蛋”
一阵风,芦花儿打秋千,回神的人们噤若寒蝉。
“滚蛋?”怒不可遏,白羽重复一次。
“对,滚——蛋”忍他那么久,真当她怕死?“这是我的船,不听我的话,就给我滚蛋。你们几个一个个抱着剑,跳到水里去。会游泳最好;不会的,我也不救。”
“你似乎忘了,剑是杀人的利器,而我们个个是杀人的高手。即便你那边有三人身手不错,你以为,我会打不过,还怕你的要挟不成?”嘶——金属之音回荡,白羽缓缓亮出了他的剑,精准指着肥虾颈边那颗被罩住的头。
那是一柄看着很古老的剑,剑身上镌着青色的文字,散发出幽蓝的光泽。
“再说一遍,我要看他的脸。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奉了密命,他不能错放一个。
“老关”墨紫厉声。
众目睽睽之下,老关敏捷翻了个身,跳下永福号。
“你干什么?”白羽感到不对。
墨紫怒到极点,冷冷嘲讽他,“你是杀人的高手,还怕一个年老的船夫什么?我当然知道你们一个个很厉害,拔剑那么快,不会是小孩子打架。不过,你似乎也忘了。这不是陆地,而是在船上。这也不是普通的江面,仔细瞧瞧,鳄鱼肚子饿得等开饭呢。我这船既然是私船,不可能没有点门道。不怕告诉你,只要你一动手,老关就会开启船底机关,放水拆船。试试看吧,是你把我们杀光了快,还是这船沉得快?”
“难不成鳄鱼还分人吃?”白羽不知是否该信她,先找破绽。
“你还真是笨,我这招叫同归于尽啊。”墨紫双臂折拢到胸前,傲然得抬头,斜眼望他,“我早说过,上了这条船就是一船一命。船沉了,自然一命无存。”
白羽想看她的惊惧和虚张声势,但他看不出来。这个抬头挺胸的人,愤怒之中是倔强的淡定,仿佛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捏在她手心里。她的怒,是被他触到底线的不愿委屈,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可他,也有底线。一旦决定的事,必须执行。她越不让他看,他越要看。
“墨哥,咱们有话好好——”仲安的话没说完,却见白羽动了。他心里哀叫一声,白羽这次何以如此冲动?
他并不知道,白羽太骄傲,少被人指着鼻子挑衅,因此卯上了。
白羽的剑,最先遇到的不是墨紫的鼻尖,而是臭鱼的桨。
一把乌黑乌黑的铁桨,阳光照到,如泥牛入海,一点光泽不泛。
“老兄,刀剑无眼,小心点。与其欺负不会武的人,不妨与我练练手。”臭鱼笑嘻嘻,敦实的铁桨架着冰寒的剑锋。
“的确,刀剑无眼。不过,要小心的不是我,而是你。”白羽那柄青蓝剑突然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铁桨杆上游了起来。
一丝丝乌黑的铁屑,纷纷飘落到甲板上。
臭鱼哎呀大叫,忙收回铁桨,“你这是什么剑,竟能削我的黑铁?”
他那儿一收,白羽趁势越过,幽蓝的剑光直往墨紫脖子上去。
墨紫袖中的手已蓄了力,暗道,再近点,再近点,她若出其不意,能把他摔下船的机率是多少?
“久闻萧二郎的吟月剑为神兵利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破哑的声音,乘风而来,击碎了那道夺魂的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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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85章 一相一将
第85章 一相一将
白羽的剑,就在听到那声音之后,骤然停住。
清楚感觉,一道疾风,擦过自己的脖子,墨紫咬牙。不动,不能动怎么看,她的格斗术真刀真枪得上,会死得很难看。
船舱平顶上,原本在肥虾背上的元澄,经他扶着,双手抓住木栏而站得笔直,蒙脸的布衣披在肩上,空袖随风在身后翻飞。一头乱发如藻,时扬时覆,约摸可辨青肿的面,眦裂瘀红的眼,唇色惨白似鬼。
原来这人,连一张脸都遭了大罪,惨得不成|人样。
“昔日匆匆一聚,今已三载,前夜未及叙旧,元大人别来无恙。”白羽回身,剑已收妥,双手一抱,“萧某有礼了。”
“如今元某已无官职在身,萧将军不必多礼。”元澄勾起嘴角,笑容仿佛开在血池的莲花,“若三年前元某见识到将军的剑术,前夜就跟将军走了。要我命的人实在太多,我怕连累将军,只得独自脱遁藏身。”
“元大人这么说就见外了。我等要嫌大人连累,怎会特意来这一趟?自大人突然不见,萧某心急如焚,就怕大人遭到意外。今日本想请船家多停留数日,再回去寻大人。没想到竟然凑巧,大人与萧某上了同一条船。这下可好,萧某能将大人安全带回,也算不负上方所托。”白羽踏上木阶,慢慢往舱顶走去。
萧二郎?萧将军?
墨紫虽然猜白羽和敬王府有较深的渊源,却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是敬王府的二公子。那等裘三娘嫁进去,岂不是成了他的弟妹?她得千万当心别暴露出自己这张脸,要不以后怎么在敬王府混?别说混了,他三弟大概要休第三次老婆。
白羽?早知道是假名了,跟这人的性格根本不配。
“墨哥,看来我们误会了。”岑二靠到墨紫身旁,悄声说道,“这两人关系好得很嘛。”
“才怪。”墨紫撇撇嘴,“你仔细听清楚,两人这是假客气,虚伪得让我起鸡皮疙瘩。”
一声元大人,一声萧将军,又是三载重逢,又是心急如焚,但元澄的笑不真,萧二郎的脚步谨慎,像是一只狐狸一头狼的关系。
“我听元先生叫他萧将军,他不会真是将军吧?要是朝廷的人,直接过境就好,干吗要搭我们的船?”岑二大概认为将军是江湖取的外号。
“将军倒是真的,不过他多半奉的是密令,不能光明正大入南德。不找私船,怎么过江?”跑到别人的地方来劫别人的钦犯,当然不能招摇过市。
岑二直觉冒冷汗,天,那他们回去后,会不会被一窝端?
“墨哥?”水蛇挡住萧二郎的去路,肥虾问墨紫的意思。
萧二郎侧过头,冷冷一眼,“墨哥,你还是叫你的人从水里上来的好。元大人已经自己露面了,不必大家同归于尽。”
墨紫心里对他虽然多了顾忌,但面上仗着黑,将来不会被认出来,就仍然说话有气声,“白羽还是萧将军,一个不说真名的人,最好别对他人指手画脚。”
懒得理萧二郎突然紧眉,她对元澄作了一揖,“元先生若是不愿与他们同船,只需说一声,我自会处理。”
“你敢怎么处理?”石磊见大家都说开了,中气十足,“你个小小私货贩子,我们能将你就地正法。还处理我们呢”
“就地正法?”墨紫仗着水,压根不怕,“我是私货贩子,你是偷渡的。就算是朝廷命官又如何?你们在南德劫宰相,这事要传出去,两国兵戎相见。你敢动我们,我就敢拼了命递出消息去,看看最后谁赢。”论武,他们那六个是厉害。论水性,她这边六个有五个是高手中的高手,能算她自己一个。她造船的,特别喜欢游泳,在水里如同鱼儿那般自在。
“你——”石磊回回说不过墨紫,七窍生烟。
“墨哥。”元澄叫她。
“元先生。”第一贪官以前有多贪多坏,她不知道。她却知道,他救了她,在萧二郎的剑就要刺穿她喉咙的那一刻。因此,她尊重这个人。
“事已至此,不用再连累你们。天命要元某当大周的阶下囚,元某认了便罢。请你将那位老人家叫上船来,尽早离开南德为好。”元澄这话是真心的。
水蛇让了开去,肥虾让了开去。
萧二郎一手搭上元澄的肩,对下方的随从喊一声锁链。
立刻,一根黝黑的铁链直直飞进萧二郎的手里,他拿起就要将元澄双臂反捆。
“且慢”墨紫蹬蹬蹬跑了上去。
石磊要跟上去,仲安比他快了一步,踩栏越过墨紫头顶,在舱顶拦住她,“墨哥,元大人既已认了,你又何必苦苦相缠?”
墨紫站住,隔开仲安,对萧二郎说道,“我曾说过,上了我的船,就要守我的规矩。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想怎样?”萧二郎真不知道此人哪来的胆色,明知他是谁,还照样要抬出自己的规矩。
“元先生愿意跟你们走,我无话可说。不过,既然他现在是我的船客,刚刚又救了我,我不能看着他在我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