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完结)第54部分阅读
掌事(完结) 作者:
,便又恢复玩世不恭的面孔,“三弟可是突然觉得为兄高大威武?”
墨紫缓缓问出一句话:“你是楚毓?”
金银眼睛一亮,笑容欢快,“阿紫妹妹终于想起来了吗?真是让我久等。”
“哪里让你久等?中秋结拜那晚,你不是自己忍不住招了?”元澄凉凉的声音。
“元澄,你不是说喝得酩酊大醉,什么都不记得了?”金银吼一嗓子。
墨紫竖着耳朵,结拜之谜要揭晓?
“我说的人是墨紫,又不是我自己。不过,你也醉得不清,把你在大求那点事全说出来,就差给墨紫磕头谢恩了。我瞧你这么有诚意,正好墨紫说结拜,就摘了香磕了天地。事后,我瞧你最乐。是不是有个比你更小的,你就不显得那么笨了?不过,我看,咱们三个人,最不聪明的,还是你。”元澄开始往林外走。
墨紫也不避什么闲,她造船注定多跟男人打交道,拉住元澄的袖子,“我说要结拜?”
两声是,一声元澄说的,一声金银说的。
墨紫抱头哀叹。
金银上前拍她肩膀,“三弟不要难过,人喝醉后,各种各样稀奇的事都有,拉人结拜这种,实属平常。再说,多好啊,一下子多两个照顾你的兄长。”
一会儿叫她三弟,一会儿叫她妹妹,还不算墨哥,墨紫这些,单是称呼,就混乱一片。他不觉得,她可觉得晕糊。
偏偏她,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这不是自找的嘛
今天第一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32章 蛟龙入水
第232章 蛟龙入水
墨紫坐在河边上出神。
离上次西山之约已过了七八日,金银是在上到山顶后找不到他们而打道回府的途中才被截住的。来人是玉陵最后一支反抗军的大将,想把玉陵仅剩的血脉楚毓请回去,让他能振奋人们的士气和信心。
这是复国或开国的必要步骤,不然没有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没有刘备以皇姓招兵买马了。
但,金银不领这个情。他的态度毅然决然,对玉陵皇室充满了仇恨。可是,他这种恨意,她是完全能理解的。
玉陵王像所有的皇帝一样,有三宫六院,嫔妃数十人,被宠幸过的宫女不知凡几,但后宫有一个相当厉害的皇后,出身于玉陵最有权势的高门君家,便是王也不敢得罪。在皇后极其残酷的手腕治下,除了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之外,其他妃子再也没生出过儿子,或者都早夭亡了。
这样的情形保持到太子十岁那年,波斯使团送给玉陵王一名貌美女子。此女聪明,又通医术,竟求玉陵王帮着瞒下怀孕的消息,偷偷生下一个男婴。这个孩子,就是楚毓。楚毓年少时便十分伶俐讨人喜欢,玉陵王就那么两个儿子,自然很疼他。但好时光没多久,皇后用各种手段迫害母子二人,让玉陵王以为他们对太子居心叵测,眼中又有更年轻的美人,渐渐就疏离了。最后,楚毓的母亲以自己一死,换得皇后保全楚毓性命的承诺。
楚毓便在十岁丧母的那一天,被送往大求。名义上是学习,却和乌延勒到大周完全两种性质,其实是质子。质子的日子不好过,尤其大求皇族是轻视汉民的高傲骑族,对一个十岁的邻国王子刻意苛待。住的是平民屋,吃的是平民食,随从限在两个,出门只有一辆破马车,而且必须要戴蒙头蒙脸的纱帽。虽然请先生教书,却是偷工减料,更无心让他成才。
墨紫见到楚毓的时候,他已经在大求六年。那时她十二岁,锋芒逼人,但还没有被禁在宫中,常扮成男孩偷跑出去玩,就这么遇到的。
无意中听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听着听着,她就出声回他两句,他马上就跑了。她无所谓,过两日又来玩,再碰到他。瞧他遮头该脸的怪样子,她也不惊不奇,只当他内向。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自己玩自己的。
第三回,他把他的遭遇当成别人的故事说出来,仍以自言自语的形式。她就唠哩唠哩说了一堆,具体是什么话,记不太清,大概是些发奋图强,稳扎稳打,扮猪吃老虎,经济决定政治上层建筑之类的。好像还说打不过躲得起,尽握天下财富时,就不需计较出身地位。世界那么大,找块地方自己建个国都行,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刚开始还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到最后,却问她最快赚钱的方法是什么,她说钱庄,把现代银行的操作跟他说了一大通。
她那时以为古人很笨很死板,又不懂隐藏一身正气军人热血,比现在率直百倍,就是一个穿越回去后太过自以为是,又把人心美化的傻瓜。楚毓跟她说是故事,她也就当故事听。
两人并没有再见第四次,因为她和豆绿被父兄送进宫里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由出入了。一年后,她听说玉陵质子回国,从宫人们的描述中才知道那个蒙头脸的少年是楚毓。
以为是浅缘啊
墨紫抛出颗石子,投水成花,波纹漾圆。没想到他听她那些胡言乱语,不但开了钱庄,而且改名换姓,彻底抛开了玉陵皇族的过去。
“墨哥,你在这儿偷懒。”闽松大步过来,青衫撩白袖,黑发汗湿,“龙舟一早下水。昨晚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瞧我这脑袋”墨紫哎呀跳起来,拍屁股灰。
闽松见状,翻白眼,“你……不是我说,能不能有点姑娘家的矜持?”
“我一矜持,船就沉了。”造船要拿刀子锯子,还要下水,矜持的话,干得了这种活吗?
“至少能保持就保持啊,不然看到你这样,谁敢娶你?”这大概是全红萸都很关注的事情。
“我天性如此,看不惯,就别娶,想娶的就得看得惯。你少操心,赶紧把你未婚妻娶进门要紧。”她有当老姑娘的觉悟,虽然她如今碰到的男子比女子多得多,但只要看到她的职业就退避三舍了吧。
闽松脸红,不习惯跟人讨论这个话题,“也不用你操心。”
“我是你顶头上司,关心员工的生活应该的。”墨紫笑得不怀好意,“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成亲?不会是嫌你没出息吧?”越混越回去,从日升小开变成红萸工人。
“没过大匠师的考核之前,我不会为别的事分心。”原来是有很大的决心。
“那就是年底了。”墨紫记得他提过。
“哦。”闽松想起爷爷交待的事,“你要不要跟我去云州?”
“云州?”墨紫对这些匠师考核没关心过,“不在上都吗?”
“要通过当地考试之后,才能到上都参加御用将作的晋级考。老爷子说了,只要你想,闽家可以为你推荐,直接参加匠师的考核。当然,是以女子的身份。”
“女子也可以参考吗?”这倒是新鲜。
“并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能,不过百年来也没有女子参加过就是。”但榆爷爷听说了木心楼里摸木的事,连本家爷爷都知道了,很想见见她。闽氏一直以来,对制艺有天分的人十分重视,不论是不是闽姓。
“看热闹可以,参加就免了。”墨紫想想,年底她应该自由了吧,万一三娘不再让她管红萸,那么和闽氏多走动,说不定能谋个好差事。
嘻嘻嘿嘿,她一个人边走边在那儿挺没心肝得瞎乐。
闽松不理解她为何对大匠师的头衔没兴趣,跟她造了两个多月的船,他是越来越觉得她有本事。那左手的功夫,他第一次瞧时,眼都直了。他削一片板,她两片削好;他照宫里给的船图做喜庆船的模子,一晚上粘了一半,她却拿出整艘来,还是拼接式。他甚至觉得,这个女子如果能学他家的九技,说不定可与开山祖爷爷闽珍一比。
“你这是答应去我家,那我就叫人带信回去了?”本家爷爷最会看人,让他瞧瞧她吧。
“你们闽氏本家不是在南德?”佛珍斋的总店就在南德皇都里。
“这几年迁出来了。”南德朝廷腐败,有点长远目光的商人都会寻找别的栖息地,“如今在云州。”
墨紫哦一声,也知原因,“迁出来的好。云州临海面江,进可入,退可走,好地方。”
走进船棚,看到臭鱼三兄弟正围着看龙舟。最后的工序就是下水试船,找不到比他们更好的驾船好手了。
“墨哥,这龙舟真稀奇。”臭鱼一见她就嚷嚷,“怎么还扣个盖子挖了这么些个洞?”
“方便固定身体和腿脚的位置,把力量集中在手腕和手臂上。”赛艇的设计原理。
“听不懂。”臭鱼够坦白。
“待会儿下水一试便知。”墨紫相信实践出真知的道理。
“怎么把船弄到水里去?”闲话不再说,闽松问。他不知这船棚除了挡太阳,还有什么功用。“离河面还有段距离,把一号棚的人叫来帮忙抬吧。”
墨紫哈哈一笑,“不用,咱们几个人够了。”
龙舟能坐二十人一列狭长的,五个人扛抬是绝对行不通的。闽松本想说不行,但他在这儿学会的,只要墨紫说行,十之八九是肯定行的。所以,他等待,等待墨紫进一步的动作。
“肥虾,开闸放水。水蛇,放五号六号沟。”她果然有计划。
闽松知道两个大棚中间,墨紫让人从河边修进一条两丈宽的水渠,一直通到大厨房那儿,平时蓄满水,他还以为那是给厨房和菜园子浇水用的。
肥虾转动墙上的轮盘,一块黝黑的铁板升起,立刻河水就流了进来。然而,棚里没有水漫金山,而是把两条早就建好的沟给填满,又从船棚另一头流回河里出去。
这样的沟,每个棚都有六条,不宽,半丈,占棚的一边,平时堆工具木头,闽松还以为是储物坑,却没想到用来灌水的。
“好了,给龙舟架木轮。”木轮,是墨紫设计,厚厚肥肥,有如汽车轮胎大小的工具。
木轮架在龙舟下,就能推动。照墨紫说的,往五号六号沟一送,木轮便在水上浮了起来,轮上的龙舟自然也就浮着。别说五个人,只要两个人,头尾顾好,可以轻松推入河中。
闽松心里服气,嘴上找茬,“若是大江船或海船,还能进棚造么?”
墨紫想了想说,“如果本钱多,也不是不可以建超大棚。不过,没有本钱,就只能在河面上直接造。”
“河面上?”没听过,很好奇,“如何造法?”
“不告诉你。”墨紫挑高一条眉毛,嘴角翘起,“闽松,偷师也别那么光明正大。”
闽松汗颜。
臭鱼已经上了龙舟,长长的桨挥不开,手忙脚乱,大喊墨哥快来。
墨紫刚要上去,看到江口那边驶进一条船。
船上云豹旗飘飘,欲与天比高。
今天第二更,也是粉270的加更。
最近网络不好,一到深夜就上不去评论区,所以没法及时管理和回评,请大家原谅。
感谢亲们对于评论区的踊跃参与,让我一直从中获得了动力。
谢谢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33章 莫愁莫愁
第233章 莫愁莫愁
九九重阳,金东峡,赛龙舟。
永福号挤在各个大小帮的船之间,灰扑扑毫不起眼。不过,有老关臭鱼他们在,自然占到了个好位置,能清晰看到起点,也是终点。
几十只漆成鲜红色的小舟,各绑着彩缎一头,在平静的大河面上划开宽阔的赛道。赛道两旁小船中船大船层层向外,不过船盟的五条大船停在出发线前,表面上看来气势强劲,可墨紫认为,五条船除了傅天和王坤两船的人较为和善,另三帮的面露得色狠色蔑色,大有一别苗头的架势。这个船盟,内部问题似乎多多。
在永福号和船盟大船们之间,云豹徐九的大船通体乌黑,船头那只铁打的豹子蓄势待发,船帮子们清一色黑衣红边,背手站在甲板上,成|人字形排开,没有人东张西望,也没有人闲话唠嗑,神色自信赳赳,果然代表了船帮最出色的新兴力量,看着就令人振奋。
墨紫本来是不想来的,可龙舟第一次试水那日,徐九和王坤等人来看,被笑了,导致她心中有口闷气。什么都可以小瞧她,唯独造船,不允许。她倒要看看,今日这龙舟赛,除了微阳,谁能赢
墨紫今天准备充足来的。在舱里和甲板上放平三四张桌,买了重阳糕花生米烧刀子,堆满桌面,招呼大家围坐着,吃吃喝喝看赛舟。
这个大家,有坐在舱里趴窗上看的臭鱼三兄弟,有赞进岑一,有闽松卫庆,有丁修牛皋,甚至把丁婶和孩子们也带来了,一起凑热闹。这日,红萸不开工。
墨紫身后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白衣姑娘,正是元澄送的人。问她们叫什么,却直接请她取。为难半天,最后,一个叫阿好,一个叫阿月。她还说,这是希望两人能给她们三个带来花好月圆的吉祥意。这般用心良苦,只换来两人默默一跪。不过,既然元澄让她留些心眼,她不见得真要执行到底,却也打算看看再说,因此对阿好阿月的无言听之任之。
突然,永福号后面起马蚤动,有人喊,“让开,让开,我们是无忧阁的船。”
“无忧阁的船怎么了?”岑一在那儿剥瓜子,剥了一堆,再一把送进大嘴。
这位望秋楼里的大护院,初来乍到,似乎还没听过无忧阁的名字,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
“青楼。”跟他哥俩好的赞进尽兄弟情谊。
岑一喷口瓜子出来,赞进眼明手快抓起碟子挡了。
“啥?青楼?我还以为是皇帝呢,叫人让开那理直气壮的劲道。”岑一骂娘,“真是天子脚下,什么新鲜事都有。”
“改天,让墨哥带你见识见识去。不过,我是觉得没什么有意思的。”赞进好孩子。
“不去,不去,天下青楼还不是一个样,不如跟赞兄弟你打一架痛快。”岑一只爱舞刀弄棒,鲁莽的性格,却是岑家极孝极好的儿子和大兄,也很讲义气。
“大兄弟,没去过的地方可不要随便乱说话。”一声娇滴滴,好像有些年纪。
旁边的小船都让开去,无忧阁精美的画舫慢慢与永福号并排。船头一位美人,约莫二十三四,斜绾紫荆髻,孔雀开屏贴发,一身霞色落云高腰无袖无领坠地裙,披透明织罗粉白纱,轻摇一把画屏小扇,性感无比。
墨紫看到这个女子,就想无忧阁名满上都,绝不是徒有虚名的,这都瞧见几个美艳不可方物的了,第一美女莫愁还没露过脸呢。所以,望秋楼只能抢无忧阁一些酒水生意。葛秋娘对于男人来说,不够艳不够媚,又不能随便亲近。吃个饭欣赏一下才艺,格调是高,一次两次,也是情趣。不过,好色又爱狎玩的男人,像天上星星那么多,终究只有无忧阁里的姑娘能满足他们。
“再说,我们喊让开,人就让开,可不是强迫的。好比你们这条——”破船两字荡在嘴边,那女子娇笑着用手帕遮了,“不就没让嘛。”
卫庆用眼角斜她,对那么媚入骨的笑和声无动于衷,“这是大白天,又不是晚上,姑娘说话不用故作姿态。”
闽松抬了一眉,小杯喝酒,“说起谁的船破,你们这只才要小心,中看不中用,一阵风就吹散了。”
岑一郎哈哈笑,“万一无忧阁的姑娘掉进水里也不怕,横竖一喊救命,会跳一江子的人下去,就跟这让船一样。”
那女子连着让人呛,而且还是男人,十分出乎意料,柳眉一竖,双手叉腰,就想骂人。
“秀姐,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无忧走出来,依旧雍容明亮的打扮,“我跟你说,那中间最秀气的,就是墨哥。”说罢,对墨紫亲昵一笑。
秀姐心情仍糟糕着,瞧过来的眼神有些锐利,“一帮不懂事的小子,个个鬼头鬼脑,怜香惜玉都不会,哪有最秀气的?”
无忧轻拍她的手,“行了,莫小家子气,我让你在外低着些声,偏你爱咋咋呼呼,以为谁都吃这套。如何,碰上钉子了吧?墨哥不简单,手下的兄弟又怎会简单?”
墨紫站起靠前,“姐姐,这话说得太大。我正瞧秀姐姐瞧得出神,心想无忧阁里尽出不一般的美人,不提防这几个兄弟冲撞了秀姐姐,还望见谅。有些日子不见,姐姐近来可好?”
“托赖,比以前好。”无忧笑着伸出手,“要不要上我的船来坐坐?上回我让你常去我那儿聊天,想你忙得没闲暇,也不好发帖子打扰你。今日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好好说说话。”
无忧那般客气,墨紫就算想推,也不好意思,只得吩咐赞进他们几句,便上了无忧的船。
“大半月不见,妹妹身边又多了两位能干的。”无忧看一眼跟在墨紫后面的阿好阿月,“不过,这回好,是姑娘家,合妹妹用。”
墨紫笑笑,没多言语。随无忧走进画舫,就看到或站或坐着十来位女子,各有特色,却有一个共同点——美。那些女子一见无忧和秀姐进去,纷纷叫妈妈和二妈妈,毕恭毕敬的。
秀姐皱起眉,问道,“莫愁呢?”
墨紫一听,来了兴致,要知这个名字她已经耳熟能详,却始终不曾有机会见到本人,只好在脑海里勾勒第一美人的画像。
“姑娘说身体不舒服,到楼上躺着去了。”一个守在楼梯口的小丫头赶忙回道。
“无忧,你也太让着她。什么不舒服,不过是搪塞的借口罢了。她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么?阿敏,给我把她叫下来。就说龙舟赛快开始了,别在这时候耍脾气。”秀姐一边沉声吩咐小丫头,一边对墨紫扯半抹笑,这就算是前嫌尽弃了。
“逼她太紧,她出去板着张脸,倒让人看了不开心。”无忧虽然这么说,面上神情却淡,拉着墨紫坐到窗口去。
她见墨紫满脸疑问,解释说,“莫愁到岁数给人了,但她还有些心结打不开,所以带她出来凑热闹,顺便找个如意的。这种事,看对眼是最好不过,我不想弄什么价高者得。”
这个给人,可不是许配嫁人的意思,墨紫听得明白,为莫愁感到唏吁。青楼女子的命运,似乎都要走过这道坎。卖艺不卖身,不可能是一辈子的。无忧这样的妈妈,算是不错了,还帮着珍惜一些。
大概她笑得不太自然,无忧瞧在眼里,“你是不是想,我很坏?”
墨紫不及摇头,无忧又说,“莫愁自己提的。哎——受了打击,一下子想不太明白。其实,她还是年轻。有些人,是我们一辈子都期望不到的,她却偏偏有憧憬。如今,我但愿她能碰到个疼惜她一点的,至少不要让她第一夜太难过。”
墨紫大觉尴尬,没想到有一天会听人谈这样的话题。
“看我,跟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说这些干什么?你,总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比我都强了不知多少。”无忧招手让丫头们沏茶上茶。
听见楼梯脚步声,墨紫侧脸一瞧,就看到了正让小丫头搀扶下来的莫愁。
不施粉黛,肤如雪。双眸含春,唇似樱。巴掌大的小脸,悲戚戚恍了神,苍白清瘦。身姿若柳,不堪一折的脆弱腰肢。
天下第一美女,原来是我见犹怜,柔弱似水一般的模样。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厚道,但又一次证明,所谓哪里哪里第一美女才女这些称号,都会言过其实。
莫愁美,很美,论相貌,的确是这里最出众的一个。可萧明柔也美,大气的美,华贵的美。裘三娘也美,艳丽的美,慵懒的美。她的妹妹豆绿更美,出尘的美,动人的美。
第一,是那些爱拈花惹草男人心目中的排行。他们见不到其他美人,所以莫愁就是最美。
秀姐开始指挥丫头婆子们搬桌椅,没一会儿就在外头摆好了茶水点心,叫姑娘们出去坐。
莫愁一个字都没说,怏怏得被扶着走。
墨紫和无忧最后走到外头,看到十来只龙舟已经在前方,欲劈水而行。
“久闻船帮重阳龙舟赛精彩万分,难得在上都水域,萧某带着水寨的兄弟们来开开眼,勿怪罪我等无理。”一艘快驶过来的战船,一身银色战袍傲立。
萧维惊现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34章 有心无心
第234章 有心无心
墨紫目光灼灼,面上露出很愉快的笑容。
无忧正好看在眼里,不由小声调侃道,“莫非妹妹也对上都最俊的少将军有心?”
“有心?”墨紫喃喃,盯着萧二郎那边,话听了一半,于是答一半,“真是不错啊”
无忧本是开玩笑,听墨紫说不错,一怔之后,便蹙起远山眉,“妹妹若真把我当姐姐,听我一句劝,那样的人可不是咱们平民老百姓高攀得起的。即便我知道妹妹是罕见的奇女子,可身份上也差太多。萧家虽是外姓王,上受皇帝重用,下受将士爱戴,名声地位比武姓王侯更盛。萧维又为萧家子弟中的翘楚,今后必定继承王爷之位,别说是正妻,便是妾,恐怕都得选名门小姐。妹妹如此能干,如你劝我一般,何必望那水中月镜中花。要这么看,徐九更适合妹妹些。他不曾娶妻,还未有妾。妹妹嫁他,稍费点心思,他这辈子就只能有你一个。这多好”
“三三桅,生铁箍,龙骨架,核尖底,这做工——”墨紫摇头又点头,“无可挑剔,虽然战斗力低值,速度马马虎虎,几乎完全无防御。”不过,作为出击的先锋舰,算是当世佼佼了。
无忧听得云里雾里,“妹妹说什么哪?”
“大周的战船啊。”能说什么?这不是墨紫第一次看见大周水寨的船,以前在大求皇宫里看过船模,几年后亲身目睹,发现改良了不少,眼睛自然忙碌。她这个人兴趣贫乏,她承认。
“你不是看萧少将军吗?”虽说墨紫是开船场的,可这么天神样的人物在眼前,是个女的都会看他吧?她也忍不住要暗赞的。
“看他干吗?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一双耳,难道缺了哪儿?”总给她带来霉运的人,残疾了会不会顺眼一点?
无忧低头抚额呵笑,“妹妹,姐姐这回更佩服你了。”傅天说,墨紫总有一天也会为她心爱的男子折腰。不,她不会的。只有能为她折腰的男子,才能获得近身的机会。因为,她的心太大了,容纳百川千水。
墨紫不懂无忧笑从何来,佩服又从何来,但她不问。看那艘挥动着萧字大旗的战船靠到微阳大船边,只奇怪一句,“水寨的人来干什么?”
“算是惯例。”无忧显然知道一些,“每年重阳龙舟赛,官府总会派人来看看,若附近有水寨大营,就必定是水寨将领。去年在云州举行时,还有将士们划龙舟的。金东峡离萧家水寨两日水路,傅天便让人送去了帖子。没想到,萧维亲自来,这可是大面子。”
敢情萧二说什么勿怪罪无礼是客气话,墨紫撇撇嘴,扯个干笑,不再看那边官民同乐。
一声爆竹响,龙舟们窜出了起线,顿时喊声震天,各帮给自己的赛舟嘶叫。
墨紫看到多数龙舟高头高尾,船身上挂琳琅满目的装饰物。铁甲鳞片,木疙瘩龙头摆尾,吃水那么深。还有夸张的,连划船的汉子都穿高耸的龙鳍衣,艳阳底下,还没出去十米就开始流汗。这些人,究竟是来比速度,还是比谁更像龙样?
反观微阳的龙舟,通体白,狭细。为了弄个龙型出来,又不影响船速,她还颇费一番精神。用最轻木做成的龙头,尽量低伏在舟前。船身用混入颜色的桐油涂出龙鳞,不能像别人用雕的,为了保持与水的最少阻力。龙尾是入水式,虽然龙舟规定不能有舵和帆,她做的这个是非人工控制的活动尾巴,不算犯规,但能顺应水流并帮助加快转向。
“小白龙,加油。”墨紫捏着拳,到后来干脆站起来。
“小白龙?”无忧也是看得紧张,站到墨紫身侧,“还真是呢。虽然一点不凶猛威力,大概像妹妹一样,那么漂亮却绝不柔弱,一定会赢的。”
而此刻,微阳船上,王坤当着萧维的面,对傅天喋喋不休,“老大,我让你换上备用龙舟,你怎么就不听呢?看看,这些龙舟个个比红萸造得精神。不说这排场架势,又大又宽又结实,划一道浪,就能把小白龙给撞翻了。小白龙,小白龙,一听就是小孩子玩意儿,那是什么奇形怪状啊。完了完了,老大你要赢不了,我更没戏。这回,面子说不定丢光,便是盟首的位子,多半也有人要挑衅。”
“阿坤,稍安勿躁,不一定输。这几天练下来,划舟的兄弟们说很趁手,而且速度也出乎意料得快。”傅天示意王坤别急。
萧维在船头往下看那些龙舟,一条细长的白龙正隐隐有冒出之势。仔细瞧,就能发现那条龙舟无论是船体,船桨,还是划船汉子的姿势都很不一样。不知为何,这龙舟引起他一丝熟悉感。
“我同意傅盟首的话,贵帮的白龙虽细幼,却有破浪驭风之能,好似离弦快箭一般。”萧维眼睛微眯,盯住了越来越快,已经开始将其他船甩开的微阳龙舟,“刚刚王帮主提到红萸,可是我大周船场?”
“正是。”王坤也看到小白龙领先了,一摸脑袋,嘿了一声,“这墨哥还真不撒谎,说能赢就能赢啊。”
“什么?”萧维听到他最敏感的名字,“是谁?”
“墨哥,红萸船场的大掌事。要是输了的话,她船场让我随便砸。”王坤喜形于色,刚刚的担心抛之脑后。
“看来,不但不能砸,还得请人吃顿好的。”傅天微微一笑,“这回,在无忧阁如何?你还嫌望秋楼无趣。”
王坤讪笑,“说句实话,望秋楼酒菜一流,别地我还没吃过更好的。不过,徐九好的那口,美人光看不能吃,不适合我老粗。欸?不对,墨哥是女娘,怎么能上无忧阁吃饭?江湖女子逛青楼,我都没听说过,更何况一个大户人家的掌事女娘。”
“我想墨哥女扮男装,为人大气,应该不介意客随主便去花楼。”傅天和兄弟之间,还是有活跃的一面。严峻的脸一旦融进笑容,就是魅力无边的中年帅叔。
他这边笑得呵呵,萧维那边头顶面色笼一大片乌云,电光隐隐,要打雷相。
墨哥?红萸船场?被这个丫头骗了一次又一次,是把他彻底当成傻瓜了吧?
眼里覆着一层寒霜,默默看小白龙漂亮转身,长长的桨就像生了一对羽翼,遥遥领先,划回终点,引得爆竹乱响。水里的龙,如何比得过有翅膀的龙。白龙虽小,却能翱翔九天。微阳船上呼声震耳欲聋,而他脑中浮现过的,是那条核桃船,脚踩的浆。
那日问船,墨紫不但一问三不知,还理直气壮承认撒谎,声势夺人,好像坚守着谁的秘密,一字都不肯透露。谁料到,她竟成了船场掌事。不用想都知道,裘三娘一定是幕后东家。正如三弟所言,墨紫,是裘三娘手脚。有了她,裘三娘不出门,便能把所有的事办得妥妥当当。
哼这次,看她还怎么装不知道他想问的事,一定要她给他全部吐实。
“敢问傅盟首,红萸船场在上都何处?”想到这儿,萧维打算到地方上去堵人。墨紫这大半个月没回过竹林屋,他最清楚不过。
王坤很积极,掏了墨紫的名片贴出来,给萧维看。
萧维接过一瞧,不由冷笑,“近来有太学博士流行知舟贴,这个墨掌事倒学得快。”和元大贪官用一样的小名贴,意味着这两人暗中勾结。
“原来是太学博士带起来的,我说怎么这么雅致。”王坤一点感觉不到萧维沉冷的心思,“我还找了一家名纸铺子,给老大和自己各做了一叠,确实好用。”
傅天却不像王坤那样迟钝,将萧维的不悦收在眼里,虽不知道原因,但能隐隐感到和红萸有关,便说道,“红萸新开,墨掌事尚年轻,应该不曾和水寨打过交道,少将军若能提携一二,倒是红萸之幸。”
萧维浓眉一抬,“傅盟首何等江湖好汉,却为小小一个女掌事出面说话。只不知,对方领不领情?”那一个,根本是不分好坏的丫头,爱跟邪人歪道走近。
傅天不知墨紫和萧维的关系奥妙,一听,觉得这梁子结得不小。老江湖立刻不再多说,等回去告诉无忧,让她给墨紫提个醒。私心里,他是偏红萸的。墨紫为人大方诚恳,做事巾帼之风,看得出是个重情重义的。更何况,无忧喜欢她。
他只是想不到,还等不到他跟无忧说,王坤就把墨紫所在的位置指出来了,让他不得不苦笑这位兄弟没心眼。
王坤而且还是大喊一声,“那不是无忧阁的船吗?少将军,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无忧身边那位,正是红萸掌事墨哥。如何,要不要叫上来,给你过过眼?绝对,是个能干人。”
墨紫要听见这话,说不定会跟王坤决斗。可惜,她还沉浸在小白龙赢了的喜悦之中,脑袋很难得没转过来,去想萧二发现她会造船的后果。
在萧维眼里, 那般飞扬得意的表情,禁不住令他攒紧五指,下意识捉牢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235章 且慢不了
第235章 且慢不了
雪上加霜这种事,发生概率十之八九。
——墨紫总结。
王坤一人瞎积极也就算了,却还有一人非要把萧维的目光吸引过来。
无忧画舫和永福号上一片喜气洋洋时,就听铮铮两声,大家立刻找声音源头。
“不好。”本已过来和墨紫无忧吃酒的秀姐面色一变,“是莫愁。”
无忧没有秀姐的反应大,只是长叹一声,“罢了,这丫头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就是一曲尽心意。”目光流转,落在对面船头身穿银袍软甲的男子身上,“那人毕竟怜惜她,总不致因此翻脸无情。”
说罢,又看墨紫,“天下女儿若都像你这般潇洒,男人就不会嫌女人烦了。”
墨紫笑了笑,“姐姐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别瞧我现在这样,也有很多让人烦的时候。再说,我哪里潇洒,分明是个干苦活的,打肿脸充胖子而已。”连温温润润那么聪明的男人都被她惹生气过。
“潇洒与妹妹的身份无关,看得是心境。虽然妹妹不过替人掌事,照我看,却比你当家的自在。”那个从不露面的红萸当家,说是忙,她却不妨猜是行动受限。以她的阅历,多半是后者。
兰心蕙质的女子啊。若和裘三娘能见面,定可成为姐妹花,都是古代少见的事业型女性。不过,也不是没机会,裘三娘要真放弃萧三出来,望秋楼和无忧阁的两位东家自然会面碰面。
一串流水音,令四周人声稍静。
有眼力届的,忙嘘吵闹的人,“噤声,噤声,无忧阁莫愁姑娘要弹琴了。”无忧莫愁,琴技冠绝天下,便是凡夫走卒,亦有所耳闻,更何况船帮是极有势力的民间团体,一呼百万人应。
大河之上,要是隔得远,说话要对方听见,必须用喊的。但,琴声不同,弦动而音远,更幽长清扬。
墨紫虽然不懂琴,却因听多裘三娘弹琴,大致能分得出好坏。莫愁指尖流出的,比裘三娘的,是更空灵的琴色。可是,让她受不了的是,奏出的曲太悲凉了些。一个音回荡好久,辗转缠绵,怨怼尤人,沉沉不起。若是不甘心,干脆来段急风骤雨,发泄一下情绪也就罢了,偏偏在那儿底里纠结,闷声嗡气,听得人好没意思。她本来很受不了裘三娘那些阳春白雪,如今听了莫愁的,觉得更适合当催眠曲,就是做梦会以悲剧收场。
当然,这样的琴声,可能跟当事人此刻的心情有关,她不能说人没水平,只是也不能强迫自己欣赏,便在那儿自斟自饮。
一曲毕,掌声有些稀疏。一河的船帮子,能听懂这古风雅韵的,寥寥无几,因此敷衍过去。倒有一处热烈的,发自鲭帮大船,最起劲,一群人齐声叫好。一个长相不错,看着却不太正经可靠的邪气男子,高喊莫愁姑娘再来一首。
莫愁没有再弹,而是抱起琴,慢慢往前走了几步,向着微阳的船盈盈福身。
“对了,就此告别才好。其实,真心喜欢莫愁的男子不少,她何苦折磨自己。只要她愿意,我就给她找个老实可靠的,贴嫁妆钱也无所谓,风风光光嫁出去。”无忧以为莫愁想开了。
秀姐比无忧看得清楚,摇头冷脸,“莫愁让咱们宠坏了。这一行,最怕就是不认现实。她自小以为自己是最好的,便是男人,也得要最好的。卖艺不卖身,还是清白的姑娘家,别人就不会在意她的出处。无忧,她跟从前的你太像了,可她还没你好,挑了那样的男人,连一点希望都不会有。”
“也是那男人狠心,总说知音知音的,真要托付于他,又不肯要。我都说无名无份在外头安置着,甚至不用惊动家里,他就不松口。秀姐,你别再给莫愁难看脸色了,她这会儿心里比谁都苦。”无忧再叹息。
墨紫知道,莫愁喜欢的,是萧二。她真的,真的,很好奇,他的桃花怎么能旺到这个地步?或者,像卫六和莫愁这样的美女都喜欢征服这种骄傲到不可一世的男人,让他在她们脚下膜拜?依她看,膜拜很遥远,先排队被。等到虐得褪皮削骨,她们就成了匍匐的人,只能靠互相折磨,度过漫长的岁月。
望着那低头弯身的背影,脆弱不堪到仿佛一阵轻风就会飘走,墨紫突然叫声不好。
好字还没说完,无忧和秀姐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就听咚一声,无忧阁的姑娘丫头们尖叫连连。
莫愁跳水了。
墨紫想都不想,推开众女,冲到船头,便纵身一跳。
墨紫一跳,阿好阿月先呆了呆,也跳进河里。与此同时,赞进,老关,闽松,卫庆,丁修,牛皋,还有从舱里跑出来的臭鱼等人,扑通扑通,像一群青蛙扑池塘,连串跳了下去。而微阳船上也跳下一些汉子来。一时水花飞溅,议论四起,把这么件惨事竟弄得热闹了。
岑一郎原本捧了坛子,脸埋着喝酒,听尖叫,抬起头,就看到众人往河里跳的情形,嘟嚷嚷,“我的娘咧,还真是让我说中了,跳一江子人下去救啊。”说归说,他也打算跳。
还是丁嫂说船上总得留人帮忙,他才停在船橼边上,来回走。
萧二的心里,短短瞬间,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个,是看到莫愁跳水的惊讶,冷然,袖手旁观。他因为心软,已经纳进过一个要寻死的,不可能再让同样的手段得逞。第二个阶段,墨紫跳水后的诧异,焦躁,想要当青蛙。但他最终没动,说服自己去救人的已经太多,这场闹剧与他无关,而且墨紫的水性比他好,根本不会有事。
确实如他所料,墨紫很快就浮出水面,一只手臂箍着莫愁。但他也发现,自己居然担心的只有那一个人,面色就阴暗难看起来。
墨紫看到这么多人头在水上,不由失笑,“你们是不相信我的水性,还是个个想英雄救美?”
无忧在船头听见,嗔道,“我的好妹妹,这时候我都快担心死了,你倒有心情说笑。”
“姐姐放心,救得及时,莫愁姑娘应该没事。”划水往画舫游去,又吩咐赞进他们把莫愁不小心失足落水的话传扬出去。
等无忧阁的画舫停到河岸边,多数人已经相信了莫愁失足落水的说法,当成一场小小风波而未放在心上。
墨紫见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好意思久留,一身湿着就想回到紧随的永福号上去,却硬被无忧留住,坚持她换了身干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