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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宣路人甲第16部分阅读

      昭宣路人甲 作者:rouwenwu

    霍光的一时过敏,最后闹成这样的事实,已经是狠狠打了霍光的脸面了。

    魏相好运地赶上了去年六月的那次大赦,得以全身而退。否则,多的是逢高踩低,看霍氏眼色的人来对他下黑手,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他家人送一个暴毙的消息就了解了。

    不过,魏相大概在朝廷里还有点人脉吧。今天,他一脸喜悦地来找刘病已,张口通报了他即将出任茂陵令的好消息。天子亲政之后,霍家权柄不衰反盛的今天,魏相的复起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王蘅君不能随意出去,在院子有些闷得慌,这时候又没有病患上门,她于是开始极其无聊地偷听葡萄架下的那两个男人的聊天对话。

    “当今天子其实是个明君。只是,他宠信霍家实在太过。”魏相叹息着说道。

    男人们走到一起,总爱非议一下国事,这个道理古今不变。更何况,魏相作为局中人,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到了霍家身上。

    “大将军那么能干,陛下倚为臂助也是正常的。”刘病已回答道。

    魏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好吧。都忘记你还姓刘呢,我们聊别的。”

    “你这算是歧视我姓刘吗?”刘病已飞了他一个白眼,“其实姓刘也没啥,现在姓刘的人太多了。”

    魏相含笑不接茬,他转头瞥了一眼王蘅君,见她正竖着耳朵听他们俩说话,便举杯致意道:“许二姑娘,要不要过来一起啊?”

    偷听被人抓包,的确有些尴尬了。不过,王蘅君如今的脸皮厚度渐长,倒也不在意。她施施然起身,走到二人身旁,说道:“隔墙有耳,霍大将军的事情,我看魏大人以后还是少提为好。鸡蛋碰不过石头,你总和霍家拧着干,怕是没什么好处。”

    “不是我想和霍家拧着干,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呀。”魏相耸了耸肩膀,如此说道。他提了提酒壶,发现已经空了,便站起身,冲刘病已挥了挥手,说道:“酒也喝完了,话也说完了。下次再来找刘兄叙旧啊。”

    魏相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远去之后,王蘅君取代了魏相的位置,与刘病已相对而坐。初春的阳光洒落在刘病已年轻的面庞上,彰显出他朝气蓬勃的面容。王蘅君有一种感觉,事实上刘病已成亲之后,这种感觉就一直存在。与许平君的这段婚姻,似乎在刘病已的身上注入了某种活力,让他急速成长起来。

    “阿蘅。”刘病已见四下无人,正是询问的好时机,他轻咳了一声,“其实,你的医术挺高明的哈。”

    王蘅君看他扭捏的样子,心中有些莫名,不过面上还是点了点头。

    “我听冬青说,他媳妇的身体经过你的调养,顺利怀上孩子了啊。”

    “对啊。”王蘅君点了点头,冬青是刘病已之前介绍来的一个车夫。夫妻结缡十载一直为不孕苦恼。其实,不孕这回事吧,一方面身体要调养,一方面情绪也很重要。王蘅君按照以前在医院实习时的记忆,加上自己的摸索给冬青媳妇和冬青俩人开了几剂药。可能事有凑巧,没多久冬青媳妇就传来了怀孕的好消息。其实,这件事才是导致王蘅君的小医馆忽然间在普通民众间声名大噪的原因。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如果有不认识的病患通过口耳相传找上门,那十有八九是来解决不孕不育问题的。面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不孕不育患者,王蘅君深刻了解了从前,不,以后电视上铺天盖地的不孕不育广告的必要性。

    不过,这件事跟刘病已有啥关系,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这个医馆的收入主力是靠治不孕不育。

    “那个,其实我和平君姐成亲也有小半年。你觉得,我们,会不会,有点问题啊?”刘病已的这句话一问出口,王蘅君直接喷了。

    “咳,咳。”王蘅君慌忙拿手帕擦嘴擦盘子,然后无语地凝视着不胜娇羞状的刘病已。

    “这才半年,你会不会急了一点啊。“王蘅君拿小手帕擦汗问道,”以你和平君姐姐的年纪,再过一两年后生也是正常的呀。”

    “要一、两年那么久吗?”刘病已语气里满是失望的落寞。

    “你……很想要个孩子?”王蘅君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嗯。”刘病已重重点头,说道,“我想要个孩子,我自己的孩子,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刘病已郑重的姿态,让王蘅君略有些触动,她忽然意识到,成亲以来改变刘病已的那东西是什么了。是归属感,对家的归属感。以前的刘病已,无论如何身上总有一种孤独的漂泊感。来到许家之后,他像是找到了港湾的船,寻寻觅觅终于得以靠岸。他视离开掖庭,来到尚冠里为一种新生,所以他珍视这里的每个人每一件事,努力在这里计划着、开始着自己的新生活。

    也许,对他来说,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和许平君的孩子,是他血脉的延续,更是新生活的象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久等了。_

    这章写着写着就想恶搞不孕不育了。。。

    第六十一章 广陵王来朝

    刘病已的等待并没有落空太久了,很快的,许平君就在一起午后的偶然晕眩后,被诊断为身怀有孕。喜悦在一段时间里成为了尚冠里许家的主旋律。

    在欣喜若狂然后不断猜测孩子性别的人群中,只有王蘅君知道,这必是个男孩。因为他将会是西汉王朝第十一位皇帝,著名的昭君出塞故事里的移动布景板,也就是“元、成、哀、平,一代不如一代”里的那个元。汉元帝刘奭,西汉衰落之始。

    所以,要说面对这个孩子的复杂心情,只怕没人比得过王蘅君了。

    “阿蘅,平君今天有些晕的样子,应该没事吧?要不,还是回家去躺着好了。”刘病已忧心忡忡扶着许平君,紧张地盯着她那尚且平平的肚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你不用紧张成这样。其实,孕妇偶尔走动走动,还是有利健康的。”王蘅君十分无语地看着刘病已,回答道。

    许平君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刘病已,啐道:“说了别把我当废人了。我娘说她怀我的时候,还一路从昌邑长途跋涉到长安呢,也没见出什么事。”

    刘病已被她骂了之后,也不生气,只乐呵呵地笑。王蘅君看着他那傻傻的笑脸,心中暗骂了一句,傻小子。

    不过,虽然对刘病已这跟前跟后的母鸡做派很看不上眼,王蘅君也不得不承认,刘病已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难得了。她当了这么久的专治不孕不育神医,治疗过的那些西汉男人,固然对子嗣非常重视。可一旦老婆怀上了,那他们也就如同完成了一大历史使命一般,就不会再在这事上花费太多的精力了。其实,怀孕生孩子才是女人的大劫数。这些男人不过是提供了一颗精子,就做出功德圆满状,实在让人看了心底冒火。

    王蘅君给许平君例行诊了一下脉,又给检查了一下身体,然后告诉她一切正常。许平君微笑着从榻上起身,开口询问道:“阿蘅,一会儿你要不要出门去看热闹?”

    “热闹?什么热闹?”王蘅君莫名其妙地反问。她这些日子埋头赶制后世中药里的一些经典药丸,比如六味地黄丸之类的,根本就两耳不闻窗外事。

    “今日广陵王进京朝见皇帝陛下,你不去看热闹嘛?”许平君高兴地说道。

    “广陵王?”王蘅君本能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那停止运转许久,已经有生锈发霉迹象的历史资料库再度开动了起来。

    刘胥,武帝四子,汉武帝元狩六年受封广陵王,建都广陵,即后来的江苏扬州。燕王刘旦完蛋之后,他就是汉昭帝刘弗陵现存的唯一一个哥哥。在这些有限的资料之外,还有就是某期《走进科学》or《探索发现》的节目内容,关于新近挖掘出的汉广陵王墓里为什么会出现帝王专属的陪葬物品之类的疑惑。在一番神神叨叨的设问,设问再设问之后,揭示的结果似乎是说,这位广陵王生前造反未遂,却提早为自己准备好了帝王级的陵墓。总而言之,这是一位迟早会被某位皇帝干掉的倒霉蛋。

    “哦~没兴趣。”王蘅君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许平君的提议,“再说,他来朝有什么好看的?”

    “光是广陵王的车驾就很值得一看呢。他的车子可是以黄金为壁,白玉为柱呢。上次,他来朝的时候,因为围观的人太多,他还命人以丝绸为屏风,屏开围观人群。”许平君略带感叹地说道,“所以,他这一次朝见许多人都期待再去围观呢。”

    王蘅君听完之后,不禁黑线了。搞了半天,原来还是个喜欢炫富的倒霉蛋。也是啦,不然他怎么有财力物力给自己整一个帝王级陵墓呢。

    “我不去。而且,我劝你哦,人很多的话,你也不要去了。人挤人的,很容易伤到孩子。”王蘅君看着许平君实事求是地说道。

    刘病已一听这话,可高兴了。他哈巴狗似的不断点头,说道:“你看吧,你看吧。连阿蘅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许平君顿时脸就垮了,她可怜兮兮地望着王蘅君,说道:“真的不可以吗?”

    王蘅君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表示,真的不可以。

    ……

    “唉哟~我这个头疼啊,疼得不行,都没法子动啦。”一位面貌姣好的中年女子躺在榻上,姿态夸张地扶着额头,连声哀嚎着。

    她的身旁战战兢兢地跪着许多人,人群中另有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用的药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废物,全都是废物!”中年男子的咆哮响彻了整个房间,也让那些就地跪着的人身子又颤了一颤。

    “对,对。全都是废物!你们还不赶紧滚出去。”一个管家打扮的男子连忙迎了上来,连声附和。他话刚一说完,跪在地上的人就撤了个干干净净。

    一群人争先恐后地退出来,个个都是汗湿襟背,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一位年纪相对较轻的轻声开口说道:“李大夫,您是老前辈了。您看里面那位贵人到底是个什么病啊?”

    “唉~她就捂着头喊疼,其他什么病症都没有,老夫委实看不出来。”那李大夫摇了摇头。

    “看广陵王暴怒的样子,还以为我们的小命会就这么交待了呢。”其中一人发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却原来方才在里面咆哮的人恰是汉武帝四子,广陵王刘胥。

    “是啊。也不知这位贵人是广陵王的哪位宠姬,竟紧张到这个份上。”

    “嘘。隔墙有耳,小心多说多错。我们赶紧走吧。反正这位的病,我们治不了。让他们去找能治的人治好了。”李大夫一边提醒几位同行,一边加快脚步。

    “李大夫说得是。”余人纷纷点头,也跟着李大夫的脚步一块跑出了这座深宅大院。

    那边房间里,管家朱显正倾力安抚刘胥。

    “王爷,身子要紧,暂且息怒吧。”

    刘胥一手推开他,来到榻旁,紧张地看着那妇人,说道:“李女须,你现在感觉如何?”

    “疼,还是疼啊。”李女须捂着额头,哀叫道,“王爷,可能是之前请先帝降临时伤了身子。毕竟,阴阳有别,生死相隔,我却逆天而行让你父子相见。”

    刘胥听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想来也是。李女须一贯身体极好,来了长安之后却忽然不适,想来是受了那次降临的影响。女须受苦了。”

    “哪里。为了王爷的大业,我心甘情愿的。只是,我这头疼怕是要耽误大事了。”李女须目露哀戚之色,说道,“王爷,我对不起你。我……唉哟~我的头啊。”

    刘胥听她提及大事,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转过头对管家朱显喊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找其他大夫来。孤就不信,偌大个长安城竟连个好点的大夫都没有。”

    “是是。小的这就去找,肯定找个药到病除的来。”朱显表面上不断点头,暗中却叫苦不迭,心道,长安城里大的小的名医神医早都请遍了。现在还往哪里找人去呢。

    刘胥冲朱显发完火后,顺了顺气,对李女须说道:“李女须,你好好休息。回头本王再来看你。”

    “唉。王爷慢走。唉哟,我的头啊。疼啊。”李女须盯着刘胥和管家朱显把房门关上后,脸上痛楚的表情顿时消失,只是嘴上还在嚷嚷着,“疼死个人了!要命啊……唉哟……啊~啊~啊!”

    感觉刘胥走远了之后,李女须立刻停了嘴,爬起来窜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开水。咕咚咕咚两大杯下肚后,她擦了擦嘴,小声道:“喊了半个时辰,渴死我了。”

    她坐下来,捶着腿,愁眉苦脸道:“这戏要演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复又恨恨瞪了一眼房门,骂道,“偏又守得那么严,就是想溜都溜不出去。”

    “不过,我骗他说,必须与皇帝亲身接触,然后得到一束皇帝的头发,才能够行咒。一时半会的,就算是广陵王应该也没办法做到吧。天子之尊怎么可能让我这种小民随便接近呢。暂时,还是安全的。”李女须想到这里,不由得狠狠给了自己两拳,“叫你贪财,叫你贪财。现在可怎么收场啊。”

    “王爷啊,要不这次先算了吧。”朱显跟着刘胥跑出来,“你看李女须病得那个样子。而且,皇帝那边也不好接近。小的看,还是先接李女须回广陵去休养吧。”

    “胡说。错过了这次,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京呢。你赶紧去找大夫,一定要把李女须的病治好。”刘胥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说道,“皇帝那边,本王自有办法。”

    朱显无奈,只得带齐家丁出门去。好在广陵王这个唯一皇兄的牌子够大够硬,让他的名医扫荡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朱管事,尚冠里有个姓许的女医,近来口碑也是不错的。要不要一并请过去?”

    “请!都请!死马当活马医吧。”朱显无力地挥了挥手。

    于是,死马王蘅君在正给魏相母亲把脉的时候,被广陵王的家人挟持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去黄牌庆祝。潜水继续码字。争取明天再更一章。

    第六十二章 从别后,忆相逢

    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正平平地放在垫子上被另外一只略显细小的手按着把脉。

    王蘅君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平稳而规律的脉动,心中再度叹了一口气。她实在判断不出眼前这位李女须有什么病症在身。睁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犹自哀叫李女须,某两个字再度浮上心头。

    不过,就算自己有100的把握对方是骗人的,也不能说破。广陵王对此女的紧张溢于言表,冒然牵涉其中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呢。

    她还是跟着其他大夫一起,中规中矩地开药试针,过个几日应该就可以回家了吧。

    王蘅君退到隔间拿纸笔写下一些补血养气的药方,把药方交给那些专门负责抓药的仆役,便打算退开了。

    只是,在她出门之前却被管家朱显给拦了下来。

    “朱管事?”王蘅君疑惑地看着她。

    “许女医。”朱显冲她点了点头,说道,“一会儿你先不要回去,在李女须身边多待一会儿。”

    王蘅君不明所以,不过也只能躬身应承。重新回到那位李女须身旁的时候,王蘅君发誓自己的确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惊慌。

    难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王蘅君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浮上了心头。

    在李女须的房间里煎熬了一个时辰,期间,李女须被鱼贯而入的侍女们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穿金戴银后的她很有些贵妇样。

    又过了一会儿,管事朱显走了进来,对李女须吩咐道:“女须大人,一会儿您可千万得忍着点啊。不能过于失态,否则王爷的一番苦心安排就浪费了。”说完,他又转向王蘅君,说道,“许大夫,还有你。一会儿,女须大人如果有不适,你要立刻想办法施针救治,知道吗?”

    “是。”王蘅君躬身行了一礼。

    朱显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唉,希望你能成吧。要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医……”话到一半,大约连他自己也觉得现在说这个已是太迟了,便连忙收了口。

    “总之,等会儿千万不能出差错。否则,王爷震怒,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朱显的话让王蘅君心头的阴影又重了三分。

    小半柱香后,一阵脚步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个王蘅君极为熟悉的声音。

    “皇兄的这座庭院倒真是不错,虽然不大却别有风致。”

    “陛下若喜欢,臣就献给陛下吧。”

    “那倒不必。君子不夺人所好嘛。”

    是昭帝!王蘅君顿时慌乱得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房门就被人轻轻推开了。跨步进来的,除了广陵王和汉昭帝之后,还有上官菀君。

    “菀君,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呢?不喜欢皇兄的庭院吗?”刘弗陵看向上官菀君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宠溺,甚至比半年之前还多了几分纵容。

    “不。皇兄的庭院是极好。”上官菀君摇了摇头,说道,“菀君只是在想,皇兄实在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哪里。皇后娘娘谬赞了。”刘胥哈哈一笑,“其实,为了这点私事麻烦陛下,臣实在是不好意思。可是……”

    “无妨。”刘弗陵笑着打断了刘胥的话语,“你我虽是君臣,更是兄弟。皇兄肯这样麻烦朕,恰说明,皇兄把朕当作了兄弟。几缕青丝,一番闲谈,若能解府上这位夫人宿疾,试试倒也无妨。”

    刘胥做出一副大受感动的样子,只差没热泪盈眶了。

    那边王蘅君连忙伸手摸了摸脸颊,确认面纱还好好地戴着,她心神稍定,连忙深吸了几口气,勒令自己镇定。

    李女须见皇帝驾临,连忙起身见驾,未及行动就被刘弗陵拦了下来。

    “此处但有家人,无论君臣。夫人不必多礼。”刘弗陵温和地说道,“而且,夫人对皇兄有救命大恩。朕作弟弟的,还得多谢夫人呢。”

    李女须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缩回被窝。救命大恩?为了让皇帝与她见上一面,广陵王还真是什么话都敢瞎扯。想来也是,若只是个普通的宠姬,怕是刘胥也没办法请动皇帝剪几缕头发。必然是要为这个宠姬编造一番恩深义重的故事,才好开口请求的。

    “哪里,应该的。应该的。”因为过于紧张,李女须此刻竟然忘记了装病一事,表情和神态都有些僵住了。

    刘弗陵见惯了许多人在他面前紧张得说不出话,笑了笑便转过头对刘胥说道:“皇兄,剪子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刘胥才点了头,朱显立刻命人把东西奉了上来。刘弗陵对着茂陵方位跪下,刘胥立刻随着一起下跪。刘弗陵郑重磕了三个响头,恭敬地说道: “父皇容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不敢毁伤,然民女李氏对皇兄胥有救命大恩。今为治其宿疾,救其性命,朕便舍了这几缕头发。还望父皇见谅。”说罢,他便拿起剪刀,剪下了一小束长发,递给朱显。

    朱显忙珍而重之地收起来。看着那束头发,刘胥是心花怒放,李女须是心惊胆颤。

    “这样,就行了吧。”刘弗陵转头对刘胥说道。

    “行,行。陛下,臣备了酒宴。要不我们到前面去边看歌舞,边用饭吧。”刘胥不敢让刘弗陵在这里多留,提议道。

    刘弗陵点了点头,便去牵上官菀君的手,拉她一起出去。看着他们一行人要跨出房门了,王蘅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想来也是,汉昭帝这么中心的人物,哪里会注意到一旁的奴婢呢。她真是杞人忧天。

    就在这时,跨出门的上官菀君回头看了一眼,恰好与王蘅君对视上了。上官菀君冲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这让王蘅君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六十二章 装病的艺术(改版)

    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正平平地放在垫子上被另外一只略显细小的手按着把脉。

    王蘅君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平稳而规律的脉动,心中再度叹了一口气。她实在判断不出眼前这位李女须有什么病症在身。睁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犹自哀叫李女须,某两个字再度浮上心头。

    不过,就算自己有100的把握对方是骗人的,也不能说破。广陵王对此女的紧张溢于言表,冒然牵涉其中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呢。

    她还是跟着其他大夫一起,中规中矩地开药试针,过个几日应该就可以回家了吧。

    王蘅君退到隔间拿纸笔写下一些补血养气的药方,把药方交给那些专门负责抓药的仆役,便打算退开了。

    只是,在她出门之前却被管家朱显给拦了下来。

    “朱管事?”王蘅君疑惑地看着她。

    “许女医。”朱显冲她点了点头,说道,“一会儿你先不要回去,在李女须身边多待一会儿。”

    王蘅君不明所以,不过也只能躬身应承。重新回到那位李女须身旁的时候,王蘅君发誓自己的确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惊慌。

    难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王蘅君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浮上了心头。

    在李女须的房间里煎熬了一个时辰,期间,李女须被鱼贯而入的侍女们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穿金戴银后的她很有些贵妇样。

    又过了一会儿,管事朱显走了进来,对李女须吩咐道:“女须大人,一会儿您可千万得忍着点啊。不能过于失态,否则王爷的一番苦心安排就浪费了。”说完,他又转向王蘅君,说道,“许大夫,还有你。一会儿,女须大人如果有不适,你要立刻想办法施针救治,知道吗?”

    “是。”王蘅君躬身行了一礼。

    朱显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唉,希望你能成吧。要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医……”话到一半,大约连他自己也觉得现在说这个已是太迟了,便连忙收了口。

    “总之,等会儿千万不能出差错。否则,王爷震怒,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朱显的话让王蘅君心头的阴影又重了三分。

    小半柱香后,一阵脚步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个王蘅君极为熟悉的声音。

    “皇兄的这座庭院倒真是不错,虽然不大却别有风致。”

    “陛下若喜欢,臣就献给陛下吧。”

    “那倒不必。君子不夺人所好嘛。”

    是昭帝!王蘅君顿时慌乱得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房门就被人轻轻推开了。跨步进来的,除了广陵王和汉昭帝之后,还有上官菀君。

    “菀君,怎么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呢?不喜欢皇兄的庭院吗?”刘弗陵看向上官菀君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宠溺,甚至比半年之前还多了几分纵容。

    “不。皇兄的庭院是极好。”上官菀君摇了摇头,说道,“菀君只是在想,皇兄实在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哪里。皇后娘娘谬赞了。”刘胥哈哈一笑,“其实,为了这点私事麻烦陛下,臣实在是不好意思。可是……”

    “无妨。”刘弗陵笑着打断了刘胥的话语,“你我虽是君臣,更是兄弟。皇兄肯这样麻烦朕,恰说明,皇兄把朕当作了兄弟。几缕青丝,一番闲谈,若能解府上这位夫人宿疾,试试倒也无妨。”

    刘胥做出一副大受感动的样子,只差没热泪盈眶了。

    那边王蘅君连忙伸手摸了摸脸颊,确认面纱还好好地戴着,她心神稍定,连忙深吸了几口气,勒令自己镇定。

    李女须见皇帝驾临,连忙起身见驾,未及行动就被刘弗陵拦了下来。

    “此处但有家人,无论君臣。夫人不必多礼。”刘弗陵温和地说道,“而且,夫人对皇兄有救命大恩。朕作弟弟的,还得多谢夫人呢。”

    李女须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缩回被窝。救命大恩?为了让皇帝与她见上一面,广陵王还真是什么话都敢瞎扯。想来也是,若只是个普通的宠姬,怕是刘胥也没办法请动皇帝剪几缕头发。必然是要为这个宠姬编造一番恩深义重的故事,才好开口请求的。

    “哪里,应该的。应该的。”因为过于紧张,李女须此刻竟然忘记了装病一事,表情和神态都有些僵住了。

    刘弗陵见惯了许多人在他面前紧张得说不出话,笑了笑便转过头对刘胥说道:“皇兄,剪子准备好了吗?”

    “好了,好了。”刘胥才点了头,朱显立刻命人把东西奉了上来。刘弗陵对着茂陵方位跪下,刘胥立刻随着一起下跪。刘弗陵郑重磕了三个响头,恭敬地说道: “父皇容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本不敢毁伤,然民女李氏对皇兄胥有救命大恩。今为治其宿疾,救其性命,朕便舍了这几缕头发。还望父皇见谅。”说罢,他便拿起剪刀,剪下了一小束长发,递给朱显。

    朱显忙珍而重之地收起来。看着那束头发,刘胥是心花怒放,李女须是心惊胆颤。

    “这样,就行了吧。”刘弗陵转头对刘胥说道。

    “行,行。陛下,臣备了酒宴。要不我们到前面去边看歌舞,边用饭吧。”刘胥不敢让刘弗陵在这里多留,提议道。

    刘弗陵点了点头,便去牵上官菀君的手,拉她一起出去。看着他们一行人要跨出房门了,王蘅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想来也是,汉昭帝这么中心的人物,哪里会注意到一旁的奴婢呢。她真是杞人忧天。

    刘弗陵和上官菀君离开之后,王蘅君立刻就向床上那位明显呆滞的李女须请辞。

    “若无他事,民女先告退了。”王蘅君躬身说道。

    “好。”李女须无力地扫了王蘅君一眼,随口答应道。此时此刻,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逃离广陵王这件关系到生死的大事上,心烦意乱之际哪里还会在意一个女医的去留呢。

    王蘅君怀着某种类似劫后余生的侥幸回到了自己暂居的客房内。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心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快点想办法离开为好。

    想到此,她打开一旁放置随身物品的小柜子,从里面取出几颗药丸。这是她进入王府之后,悄悄准备的,吃后就会上吐下泻个几天几夜,然后气虚体弱,脸色青黄,保证是一幅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模样。在这个时代活了近十年,她可比谁都清楚这时的贵人们有多惜命。若她生了病,就算她不想走,那个朱管家也会第一时间赶她走,免得把病气过给府里的人。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用这种药自伤身体以求得顺利离开。可是,今天和昭帝以及上官菀君的近距离接触,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再来一次,她怕自己心脏受不了。

    看着手中的几颗药丸,王蘅君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可是真正的苦肉计。没办法,谁让你不似那个李女须,喊几声头疼就能装病呢。”说罢,她闭上眼睛,张开嘴,打算吞药。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阵惶急的脚步声,然后房门就被推开了。匆忙之间,王蘅君将药丸悄悄放进袖带里,警惕地看着来人。

    “许女医!”来的是广陵王府上的朱管事,他恶形恶状地看着王蘅君,说道,“你做的好事!”

    这话让王蘅君心跳慢了半拍,她强笑道:“朱管事,这话是什么意思?”

    “带她到前厅去。”朱管事冷哼了一声,大手一挥便有几个壮汉扑上来将王蘅君五花大绑带了出去。

    ……

    前厅

    上官菀君百无聊赖地坐在刘弗陵身侧,楞楞地看着前方,眼神却没有焦点,显然思绪已经神游物外。

    刘弗陵注意到她的走神,便转头,轻拍她的手,轻声道:“觉得无聊了吧。朕马上处理好,一会儿我们就回宫。”

    上官菀君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不着急。”

    刘弗陵知她自上次大病一场后,不但变得少言寡语,连喜怒哀乐都甚少表现出来。这着实让关心她的刘弗陵等人心疼到了极致,也着急到了极致。

    这次,刘弗陵会答应广陵王出游,大半也是为了带上官菀君离宫散心。只是,这散心的效果看来不佳,上官菀君还是那幅无悲无喜的样子。

    刘弗陵暗暗叹了一口气,决定再寻他法。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把眼前这桩事给解决了。他将注意力重新回转到跟前那五花大绑的少年身上。

    虽然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过五官上依稀可以寻到熟悉的痕迹。这就是太子皇兄留在人世的唯一血脉。这个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男孩,辈分上来说却是自己的侄孙。

    “刘病已是吧?”刘弗陵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发现他在自己的逼视下竟然还能毫不畏惧地回视,便觉得有些欣赏,他说话的语气也不觉软和了下来,“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你所说的妻妹才私闯王府,倒算是情有可原,朕会赦免你这次的罪责。”说到此处,刘弗陵顿了顿,转向一旁的广陵王,“相信广陵王兄也不会再追究此事。”

    广陵王面带微笑地颔首,说道:“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陛下,许女医带到。”朱管事讨好似的把王蘅君一推推到前面。

    “病已?”王蘅君吃惊地看着跟前的另外一个五花粽子,失口出声后,她心中一震。

    糟糕,怎么开口说话了。她连忙抬头,但见得上官菀君和廉姜二人俱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唯有刘弗陵的表情还是平静而正常的。

    “座下何人?”廉姜上前一步对着王蘅君喝道。虽然他力持镇定,不过,与他相处经年的王蘅君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异常。

    “民女许氏参见陛下。”王蘅君压低嗓子,故意让声音变得粗哑,虽然她知道这十有八九已经迟了,但是始终还是会抱着一种侥幸心理。

    “许氏你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何人?”廉姜嘴上不停地念着例行问话,神色复杂地盯着眼前的蒙面女子看。

    “民女家住尚冠里,家父许广汉,家中还有母亲和姐姐。”

    这个回答与刘病已方才所说的完全吻合。

    于是,刘弗陵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刘病已,看来并未撒谎。既然如此,朕就赦免你擅闯王府之罪,让你带许氏回家吧。来人,给他们松绑。” 刘弗陵一声令下,立即就有人上前将他们身上的绳子一一解开。刘病已重获自由后,立刻来到王蘅君身旁,将她轻轻护在身后,颇有母鸡护犊之势。

    刘弗陵见此状况,笑了笑,说道:“你们走吧。”

    “谢陛下!”刘病已听到这句话,显然惊喜不已,忙不迭拉着王蘅君磕头谢恩。王蘅君稀里糊涂地跟着磕了头,谢了恩,然后被他拉着往外走。

    快踏出门的那一刻,她略有些不安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但见上官菀君安坐在上位冲她微微一笑,那一笑让王蘅君有些呆了,没注意脚下的她险些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幸而刘病已及时扶住了她。

    待回过神,她已和刘病已一起远离了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了。

    该考的都考完了,该补的文也差不多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可以稳定更新了。

    感谢大家的等待。

    下一章在虎年初一。

    第六十三章 此时此刻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虎年,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本文。我努力在上半年完结呐。

    另,前章加了一点点收尾的内容。发现上次断章断得不太好。

    “阿蘅,别发傻了。快上车。”刘病已推了推王蘅君,让她赶紧爬上路口的马车。其实他也知道王蘅君如此失态大约是因为突然见到旧主冲击太大的缘故。只是,如今可不是她发傻发呆的时候,虽然说君无戏言,皇帝食言反悔的可能性极低,不过这个地方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

    王蘅君看到眼前的马车,又是一呆,忙问道:“你哪来的马车?”

    “许姑娘,快上来吧。”原本靠在车驾上,用竹笠掩面的车夫露出脸,却正是魏相。在魏相的催促下,王蘅君带着满腹疑问上了车。

    车轮发着轱辘轱辘的声响向前,王蘅君和刘病已对面而坐,见刘病已脸上处处青肿,忍不住为他这副惨象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会弄成这样?”王蘅君小声地说道。

    “本来想偷偷进府探探你的情况,都大半个月没消息了。”刘病已一边抚着脸颊,一边抽气,

    “结果没想到那个李女须住的地方防备那么严格,被人当成刺客给抓了。幸好,那个廉姜认出了我,才免于一死。”他在宫中时因为经常去寻王蘅君玩耍,和廉姜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你啊。”王蘅君有些责怪地看着他,口气不觉有些冲,“我自己会想办法离开的。你这么鲁莽地跑来,万一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跟许家人交代?”

    “这不是没事嘛。”刘病已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没心没肺笑容,“最重要的是,你也顺利跟我出来了啊。王府这种地方,离皇宫那么近,对你可不好。”

    王蘅君本还想再说两句,可看他一身伤,那些责怪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得长叹了一口气,探出头对魏相说道:“魏大人,一会儿先到医馆,我给病已包扎一下。”

    魏相含笑点了点头,说道:“好嘞。”

    回到医馆,将魏相送走后,王蘅君才拿出医药箱给刘病已包扎。

    “阿蘅,廉姜他们是不是认出你了?”刘病已见私下无人,轻声问道。王蘅君没有回答,只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包扎,直到刘病已轻轻推了推她,疑惑地唤道: “阿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王蘅君长叹一声,说道,“病已,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什么意思?”刘病已一听这话,立刻就跳脚了,“你肯定他们认出你了吗?阿蘅,别包了。你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才行。宫里霍府的事情我们都还没弄清楚了,万一他们想对你不利,那岂不是糟了。”

    “不用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如果真有什么事,我走了你们岂不是遭殃。”王蘅君摇头拒绝了刘病已的提议。说完,她略有些哀怨地看了刘病已一眼,心道,你都冒着生病危险到王府探我了。我怎么不可能没良心到把救命恩人的许家弃之不顾,一个人逃之夭夭。

    “这,这,这可怎么办呢?”刘病已急得团团转,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抓耳挠腮像只活猴。

    “好了。坐下。”王蘅君飞了他一个白眼,骂道,“瞧你这德性。我都没慌,你慌什么?”

    刘病已被她一喝,这才讪讪然地坐下,并小声嘀咕道:“谁见过你慌乱的样子啊。从小到大都定得跟什么似的。”

    “总之,饭照吃,衣照穿,就算真有什么事,日子还是要照样过。就这样吧,我们回家。这事别跟许伯父许伯母提,也别和平君姐姐说,省得他们担心。”王蘅君把医药箱的盖子合上,站起身向外走去。

    回到许家,许夫人和许平君并坐在院子里,向外边张望,显然是在等待他们的回来。许广汉大约是在宫中,所以不在。

    许夫人见他们回来,难得失态地凑到王蘅君身旁,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缺胳膊少腿后,方才长吁了一口气,连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许平君单手抚着腰,整个人比先前虚胖一些,孕味十足。她也拉着王蘅君的手,红着眼睛,说道:“还好平安回来了。”

    王蘅君对于二人的激动略有些奇怪,恰在此时,屋外有吹锣打鼓声响起。她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