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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王妃第65部分阅读

      浴火王妃 作者:po18.us

    接过紫檀木盒,千阙白的笑容随着千夜离的神色越发的自然,一扫他之前的阴郁,将手指在盒扣上轻轻一开。

    霎那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精彩纷呈。

    因为千阙白站在陈雷的身边,陈雷就在清歌和御天乾的前方半尺之地,那打开的紫檀木盒中的东西正好能全部落入了清歌的眼底。

    小巧的盒子里面装着一根紫色的水晶簪子,灯光下琉璃剔透,隐约可见水纹在拨动,好似一汪活动的紫色泉水,散发出淡紫的光芒。

    这东西,绝对称得上是宝物,单凭那质地,便是天下难得。

    可是众人在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此时看到簪子,也不会多惊奇。

    他们脸色变的古怪的原因是,这根紫色的琉璃簪,断成了三截,如此一来,再珍贵的簪子断了,也不过是废物了。

    而这根断簪时,千夜离的脸色是实实在在的变了,他的眉尖紧紧的蹙了起来,抓着折扇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的颜色,精致的下颌绷的紧紧的。

    清歌可以清晰的感觉出,千夜离在拼命克制自己的举动,那眼底喷射出来的温度,几乎将双眸都要点燃,他的手指不断的收缩,紧了松,松了紧,那是一个人拼命压抑自己的释压方式。

    这簪子是谁的?为什么在看到这根簪子的时候,一直能自若控制情绪的千夜离,都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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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7章 惨事

    “这簪子你从哪来的?”片刻之后,千夜离的表情已经很好的收敛起来,淡淡的问道。

    千阙白将千夜离刚才那一系列得变化都收在眼里,叹了一声,“是位故人的东西,没想到被小孩子不小心摔碎了,倒是拿出来献丑了。”

    他非常自如将木盒一盖,对着其他还在紧张的人道:“今日斗宝会就到此吧。”

    一听这句话,如同大赦一般的众人纷纷谢礼,拿起自己的东西,走的那叫一个快,瞬间大殿之中的人都散了个干净。

    千夜离唇瓣动了动,又看了一眼紫檀木盒,也朝着门外走去。

    待到门口时,瞟见左侧两个人影,那身形,微微皱了皱眉,脚步顿下来,又看了一眼,两张平凡呆板的容颜,低着头没有丝毫异样。

    他的心思还在刚才的簪子上,也没有细想,又继续往前走去。

    清歌和御天乾走在人群的最后面,想着那簪子拿出来后,表情就变得好似要将千阙白吃了下去的千夜离,不免疑惑。

    这个簪子里面藏着什么秘密?她侧头看着御天乾,关于古代这些个珠宝,她能看出值不值钱,但不会知道有什么意义,在古代,有些东西是有点讲究的,她不知道,御天乾也许知道。

    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御天乾的手臂,他侧头看着清歌满眼的疑惑。

    拧眉沉吟了一会,方传音道:“那种水晶琉璃簪,非常稀少和珍贵,是为皇家御用,一般是帝王用来封赏用的,按照制度也应该是妃位以上的人才能使用,那根簪子的款式,不是现下流行的,像是二十年前时兴的样子……”

    御天乾对女人的东西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恰巧幼时他曾在母后的梳妆台上看过一根和这个几乎想不多的浅绿色簪子。

    顿了顿,他皱眉继续道:“当年,老东雷王后宫嫔妃无数,被封为妃位以上的,却不多,总共五人,其中一位得病死了,另外四位妃子中,封号紫的妃嫔,正是千夜离的母亲!”

    说到这里,清歌顿时停下脚步,往灯火通明的大殿里看过去。

    那根簪子,十有八九就是千夜离母亲的东西。

    御天乾说完后,也顺着清歌的目光投向里面,殿内已经空空,所有人都走了。

    他转过头来和清歌对视,两人的眼睛都微微睁大。

    千夜离的母妃不是被打入冷宫后,不甘寂寞和人私奔了吗?

    怎么这么多年了,紫妃的东西会在千阙白的手里!

    难道紫妃当然不是私奔,而是……

    皇宫里龌龊的事情多不胜数,想要对付一个失宠的妃子,那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难怪千阙白那么有自信,他抓住了千夜离的软肋,千夜离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放弃寻找他母亲。”御天乾飞快的说道,千夜离的脸色那么难看,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若不是逼得这么紧,千阙白只怕还不会将这张王牌这么早亮出来。

    清歌立即踢了一下御天乾,“要不要去看看?”

    瞟了一眼大殿,御天乾立即拉着清歌放慢脚步,到了一处墙角拐弯处,趁着没人注意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既然千阙白敢在大殿上将簪子拿出来,接下来的,应该就是要等着千夜离上门了。

    这一招,就叫做引蛇出洞。

    千阙白肯定另有后招。

    这狗咬狗的场面,不能错过。

    两人迅速的在黑夜里潜行,往千阙白住的地方而去,不管怎样,千夜离到时候都是要来找千阙白的,他们只要跟在这里,就可以看到好戏了。

    清辉洒下,一地冷清。

    黑色的天幕星子淡淡闪烁,照出两道浅浅的身影。

    关于西辰和东雷的联姻,基本是不成了,现在内乱都扯不清了,谁还有心思搞那些个外交。

    千阙白今夜的心情显然十分的好,步履都比往日显得轻盈许多,踱步到了御书房前,将所有人屏退后,左右看了一眼后,缓缓地关上门。

    清歌和御天乾早潜在了梁上,看着他站在休息的床上,按照一种规律,走了几步后,然后走到床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卡在了床柱上,床板缓缓的打了开来,露出一个豁口来。

    和熙的灯光正好被纱帘给遮住,看的不太清楚。

    清歌挑了挑眉,竟然有机关。

    “走,跟上去。”清歌看着徐徐关闭的入口,用眼神示意。

    “等等。”

    随着御天乾的声音,一个人影从门口进来,速度之快,不过一瞬就窜入了入口处。

    千夜离也来了,看来刚才他是假意离开的。

    “走了。”一手抓住清歌从横梁上飘了下来,趁着入口处合并的最后一霎那,对着里面梭的一下穿了进去。

    地牢里,各怀心事的三批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入口处不过方寸之大的地下室,里面却十分的宽敞,道路曲折,转弯颇多,如此一来,正方便清歌他们掩饰身形。

    寂静的地下室内,除了前方千阙白走路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其他人都是半点不踏尘,一丁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从道路上的光滑程度来看,这里经常有人来,石面并没有什么积尘,也很干爽,没有一般地下室的潮气。

    御天乾拉着清歌的手,小心的跟随在后,千夜离的武功并不比他差多少,一个不小心就会发现,绝不能有半点大意。

    转弯,再转弯,穿石门,走台阶,差不多一刻钟以后,千阙白才停下来,扳动一处石门前的开关,慢慢的走了进去。

    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这门打开了就没有关上,待千夜离过去后,清歌和御天乾马上也跟了上去,清歌还回头看了一眼来的路,眼眉微皱了一下。

    过了这个小厅,千夜离的脚步陡然停了下来,站在一处柱子后,清歌和御天乾也刹住,靠在门前的柜子后往前看去。

    这里是一个偌大的房间,大概有两百平方米左右,周边摆设了一排柜子,还有两张桌子,看的出也是精心装饰过的。

    在这个广场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瓮,两个瓮叠加在一起,上面那个瓮上有几个圆形的洞,瓮上吊着一根铁链。

    这个房间周围有着四盏油灯镶嵌在墙上,照的眼前一片明亮。

    千阙白走进去之后,走到了瓮前,在上面敲了敲,顿时发出了闷闷的瓷器响声。

    接着,他转头对着门口处,徐徐笑道:“怎么,还不肯出来吗?”

    清歌手指拽在御天乾的手中,微微一动,难道他发现他们了?不可能,千阙白若是能发现,千夜离没察觉那也太奇怪了。

    而且对于隐匿跟踪术,她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转头看着御天乾,他也做了个安静的口型,想的和清歌一样。

    没有人应声,千阙白也不急,他绕着瓮走了一圈,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按了一下开关,那铁链梭梭的动了起来,上面的滚轮缓缓的将瓮吊了起来。

    一点一点,晃晃悠悠的随着铁链升到了半空之中。

    随之,那下方的瓮中,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物体。

    “你还不出来,还不来看看你寻找了十几年的母妃吗?!”千阙白站在瓮边,两手撑在瓮沿,对着门口大声的笑道。

    千夜离的母妃?

    清歌定睛一看,那瓮中乍一看之下圆形的物体,竟是一颗人头,那人头五官已经被削掉,鼻子只有两个黑色的肉动,唇瓣被人割掉,只有一层肉皮,耳朵更是不见,眼睛那里只有一双黑洞,黑漆漆的望不到底。

    那人头上都是疤痕,大大小小如同蠕虫一般,深深浅浅的凸凹,颜色不一,看得出有些是旧伤,有些,是最近才添上去的,血咖还结在上面。

    从脸上到光光的头皮上,全部都是。

    一个除了疤痕,没有任何曲线和五官的人头!

    就是清歌身经杀戮无数,看到这样的“人”,瞳仁还是微微一缩,手掌微微用力,抓紧御天乾的手。

    这完全称不上是一个人了,虽然从那薄的可以看到颈骨的脖子可以看到十分微弱起伏的气管,这种起伏微弱到随时可以忽略成没有,比吊着一口气的人还要痛苦!活着和死了根本就没有区别。

    能对一个人下得了这样的手,究竟要多大的仇恨!

    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她转眸看着千阙白,那白皙的面孔已然变得丑陋不堪,他一把抓住那人头,往着门口一扳,嘴角森森的笑着:“千夜离,你不敢出来了吗?不敢看看你的亲娘吗?”

    那人头本来是虚弱到不行的样子,不知是被人抓了难受,从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果然,声音也给毒哑了。

    随着那人头发出的声音,一个人影慢慢的从柱子里走了出来,兰芝玉树,身形修长,面如冠玉,正是被千阙白千呼百唤出来的千夜离。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惯常的笑容,带着迷茫,疑惑,惊讶交织的眼神,停在了被千阙白扣在手上的人头上,“那个女人不是跟人私奔了吗?”

    “私奔,哈哈,这个也只有你和父皇才会相信了!”

    千阙白睁大了眼睛,双眸好似要从眼眶中跳了出来,好似很可惜的将目光转到人头上欣赏一下,那里面的憎恨如同恶鬼一般沉黯,手指在那完全只能称得上是人头球上轻轻的一抹,“怎么,是不是觉得这样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低声叹道:“当初我就和母后说了,万一有一天我想带你来看看,你认不出了怎么办,这鼻子也割了,眼珠子也挖了,肌肤也被一刀刀割烂,一下下烫熟,四肢也被砍了,谁还能认得出是独宠后宫的紫妃呢!”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目光里有着疯狂,歪着头侧看着千夜离,忽然一笑,手指却猛烈的将人头拉动,手指掐在眼眶下的一个部位道:“你看,这里有一颗泪痣呢,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吗?”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清歌发现在疤痕交错之间,唯独眼角下面那一块食指指腹大小的地方,有一个嫣红的点。

    她记得,千夜离的左眼角下,同样有一颗嫣红的泪痣。

    果不其然,方才还一直站在原地如石头,一动不动的千夜离,身躯微不可见的颤抖了起来,他的眸光落在那一颗嫣红的泪痣上。

    他记得那个女人,也有一颗泪痣,和他一模一样的泪痣。

    千阙白很满意自己的讲解,绕着瓮走了半圈,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千夜离,轻柔的继续讲解道:“你是不是觉得很难过,就像心里给刀子活生生挖了一块肉一样,就好像有人在你心脏里一针一针的扎进去又拔出来,一刀刀的切割着你的肉一样,那么难过呢!”

    只要不是畜生,看到自己的娘亲被这样折磨,怎么能没有反应!

    御天乾揽住清歌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点,墨蓝色的眸光跟随着千夜离,眼底有着探究。

    千夜离还是没有开口,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有袖中那掐到肉中的手指,才知道他是压抑了怎样的情绪。

    见他如此,千阙白略微有些失望,叹气道:“千夜离,没想到你真是灭绝人性了,连你娘亲在你面前变成这个样子,也半点反应都没有,可惜啊,可惜,当初我母后让人把她从冷宫抓过来的时候,怎么折磨她,她都没有哭过,直到我母后说要把你杀了,她才开口哭求……”

    他说着说着神情带着魔怔了一般笑了起来,高高挑着眉,一手抚着瓮中人的脖子,“你知道吗?她为了你,甘愿给十八个乞丐上呢,还要做出很欢愉的样子,否则我母后还是要对付你……东雷王最宠爱的紫妃啊,有名胡姬美人,被男人骑了三天三夜,昏迷中还喊着你的小名……”

    “可是你呢?如今看到她,竟然无动于衷,你果然是个弑父灭亲的杂种!”

    最后一句话,千阙白是吼出来的,他的眼眶发红,整个人看起来像不正常的癫狂了。

    从小母后就在他耳边说着那对胡姬母子是贱奴,是让他们母子不受宠爱的原因,他本来是最受宠的大皇子,皇后所生的嫡子,父皇应该最爱他,最宠母后才对。

    这样长年累月的挑唆和积恨,还有在变宫之夜,看着母后被千夜离带人杀死,终于变成了剧烈的毒药。

    每当他不开心的时候,被千夜离惹怒的时候,他就下来,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割上几刀,烙上几个印子,心情就好多了。

    当年母后,也是这么做的。

    谁让千夜离是这个贱奴的儿子呢!他不能刮儿子,就刮母亲了,总归是能出气就好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像是没看见千阙白的神色,千夜离的原本慵懒软魅的嗓音问出这句话时,出奇的清冽,透出一种从没有过的干净,即便是他压抑的很好,清歌依旧能听出他音色中那拼命抑住的情绪。

    那是百年火山下,即将喷发的烈火熔岩在沸腾喷发的前兆。

    “为什么?”千阙白反问了一句,看着千夜离那张绝美到顶点的容颜,那双琉璃一般的双眸,伸出右手手掌抚着额头狂笑,“为什么?一个出生贱奴的胡姬,靠着一张脸,将父皇的全部注意力都夺了去,后宫三千,只宠一人,那三年,我母后夜夜独守,不在冷宫,形同冷宫,我这个大皇子,一年都见不到父皇几次,你却被父皇抱在怀里,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

    “我母后日日夜夜就想看着你们母子去死,去下地狱!这就是为什么!”

    一段话,又揭露一段皇室后宫之争。

    只是清歌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人彘”,这种残酷的刑法,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女人间的斗争,争的是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即便是宠冠六宫,最后紫妃不是还是被贬去了冷宫吗?帝王的宠爱又能有多久?

    她斜眸看了一眼御天乾,又转开了目光。

    “你今天引我来的目的,就是要我听你说这些吗?”千夜离从站出来到现在,都一直没有移动过位置,好似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

    这样冷淡漠视的态度,彻底让千阙白火了。

    “难道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你不是一直以为她是耐不住寂寞与人私奔了吗?怎么现在你又一点都不在乎了!”

    相对于千阙白的神色,千夜离的确是冷漠到极点了。

    只有清歌没有错过他的手指在折扇柄处慢慢的摩挲着,这个动作她很熟悉,每次她要动手之前,总会将匕首扣在手心里,以便一击必杀!

    千阙白接着道:“也对,你都可以陪着自己父皇上一床,这样毫无人伦的事都做得出来,亲情对你又算得了什么!”

    千夜离的瞳孔紧缩起来,跳跃的油灯烛光下,好似缩成了一条直线嵌在眼里,如同毒蛇的双眼,“你是我看过最不要脸的人。”

    “什么!你说什么!”冷不丁被一直没有说话的千夜离讽刺过来,千阙白手掌用力的一拍瓮沿,大声吼叫。

    千夜离自讽的摇摇头,“幼时娘走了,一个人在冷宫连饭都没吃,只有你拿饭菜给我吃,还送了遗姬给我做玩伴,我一直以为你待我是好的,就连遗姬给我下了长乐膏,我到刚才那一刻之前,都以为只是皇后的意思,可笑我千夜离聪明一世,竟然不知道呆在我身边的人,才是最恶毒的!”

    听到这段话,千阙白脸色渐渐发白,眸色复杂。

    千夜离顿了顿,又笑着道:“是你威胁遗姬,如果她不给我下长乐膏,就把她卖到青楼去吧,是你躺她每日在我的饭菜里放长乐膏,让我受制于那个老畜生的吧!”

    他笑了笑,可是清歌觉得那笑容像哭了一样,“十岁啊,就被自己的兄长送到自己父亲的床上做娈童,啧啧,兄长把弟弟送给父亲玩,父亲玩自己的儿子,最后,儿子杀了父亲兄长,这才是千家人的风格啊!禽兽世家啊!哈哈哈……”

    阴影里的清歌和御天乾都有些绷紧了,如果说当初南平皇后用自己亲生骨肉来夺取宠爱,是皇家争权夺势残酷的体现,那么今日在这里听到的,那就是混杂着难以形容的血泪过往。

    清歌的过往也是灰暗的,不堪回首的。

    可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给予残酷的,都是亲人以外的人。

    那些人始终是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即便黑暗,清歌还是有着属于自己的柔软。

    而千夜离呢,每一刀,都是来自最亲密的人,以为私奔弃他而去的母亲,玩弄儿子丧尽人伦的父亲,蛇蝎心肠的兄长,贪生怕死的玩伴……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长起来,清歌不敢保证自己比起千夜离,会好得了多少。

    弑父弑兄,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难怪千夜离说她和他很像,同样阴郁到没有一点阳光的童年,同样是得不到半点温暖的心,如何不黑暗。

    她的眸光微动,看着那一抹银白的修长身影,至少千夜离当初留下千阙白,是因为千阙白曾经对他好过。

    御天乾看着清歌那带着些同命相怜的眼神,那眼底带着的悸动,眼眸一暗,手指不由收紧,将掌中的小手握得牢牢的。

    微痛的感觉将清歌陷入到回忆里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对御天乾皱了一下眉毛,无声抗议道:“好疼。”

    看着眼前小人儿的抱怨,御天乾嘴角微微勾了勾,放松了手,他知道清歌是只喜欢他的,可是心里的妒火就是难免的窜了上来。

    沿着手指指缝将自己的五指和她的紧紧扣在一起,再抬眸看千夜离时,目光多了一层阴沉。

    大殿里的这一刻。

    千夜离的的嘴角又翘了起来,毫无温度,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而已,全身散发出一种懒洋洋,轻松的气息,好似终于放下心来了。

    而这种气息,正是食肉动物捕猎时的前一刻,散发出来的猎食动作。

    “不是不在乎,是想等你把所有的真相,全都说完。”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千阙白面色一怔,一股银色的风已经到了眼前,他慌忙举手迎击,双掌对碰后,连连退了十余步才靠着墙站稳了身子。

    比武功,他根本就不是千夜离的对手!

    “下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冷冽的话语蹁跹的身影拔地而起,千夜离身上如月光一色的衣袍动了起来,手中的鎏金扇面已经全然变成一块薄金,杀气暴涨!

    这一杀,必然是绝杀!再无生路!

    挟带的掌风让室内起了一股旋风,乌啦啦的吹着书籍翻动,哗哗作响。

    千阙白眼眸一闪,手扶着气血翻涌的胸口,脚下猛的一动,他身后的一扇石门立刻打开来,他连连后退,遁入石门之后,飞快的按着石门的机关。

    眼见那抹银光就要到来,他手掌对着墙上一拍,对着千夜离笑道:“那个贱奴可是用药酒泡着的,一旦脱离药酒,半刻钟立即死亡!”

    闻言,银光一顿,迅速的转身!

    那厢,石门缓缓落下,遮住了千阙白诡异的笑。

    随之,一声巨大的裂响从大瓮边沿传了出来,千夜离身形还未窜到,那瓮便如同倾塌的积木一般,哐当的碎裂开来。

    空气中瞬间充满了刺鼻的药酒味道,带着一种久讴的,腐烂的气味,闻之欲呕!

    棕黄|色的液体流的满地都是,被泡的黄中发白的,已经像人的躯干就这么掉了下来。

    “娘!”千夜离眼中第一次出现惊慌失措,他冲了过去,接住那倒地的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琉璃瞳孔里有着崩裂的迹象。

    没有手,没有脚,完全赤一裸的身子,看不到半点多余的肉,只有一层黄白的皮附在骨头上。

    就像没有了四肢的骨架,给人的感觉不是怜惜,而是恐惧。

    抱在怀里,透着一股湿凉的阴寒,一点儿温度都感受不到。

    千夜离的手指颤抖着,心口钝痛,比刀切割还要疼,他缓缓的抬起手,摸着那颗泪痣上,口中不断重复的呼唤:“娘……娘……我是离儿,离儿……”

    再没有往日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这一刻,他就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抱着那副残躯,拼命嚎哭。

    158章 密林绝杀

    手中圈得那轻若无物的身躯,千夜离双目模糊,在昏暗的烛光中,他看着眼前这个残破的躯体。

    这个人,曾经在他记忆里是那样的不堪,被老东雷王打入冷宫一年时间,就耐不住寂寞,与一个侍卫私奔而走。

    在她私奔的前一天,还曾对着他说,母妃最爱的人就是离儿,永远都和离儿在一起。

    那是他记忆里最美好的一瞬,那个绝美到顶点的女人,柔美的笑,慈爱的眼,温暖的怀抱,都让他怀念。

    结果第二天,他从外边玩了回来,回到冷宫后发现屋内空空的,母妃没在,母妃的衣服和首饰也不见了。

    他到处喊,到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接着,就有很多很多人闯了进来,说是紫妃与侍卫潜逃了……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谁都不相信,不相信那个温柔的母妃走了,一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固执的蹲在冷宫门前,守了一夜又一夜……

    可惜,始终没有等到母妃回来,没有了母妃的他,不受东雷王待见的他,在宫中连个太监都不如,有残羹馊饭吃都是幸福的,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饿着肚子的……

    也是那个时候,千阙白出现了……

    他低垂了头,将眼中的泪水忍了回去,这么多年,他所恨的,都是假的,他觉得对他好的,才是真正的祸首。

    他才缓缓的止住了泪水狂流,嘴角平拉。

    也好,总算是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了。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每一个在他身上加诸了痛苦和耻辱的人,他都不会放过的。

    这一瞬间,清歌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那张花颜上,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红眸,有的是绝对嗜血的狂和冷。

    千夜离慢慢的站了起来,将怀中已经冰冷,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躯体放了下来,脱下身上已经污脏了的银色长袍将躯体小心的,轻柔的包了起来。

    “娘,离儿现在就去帮你报仇。”

    他将布包拿起系在背后,手指紧紧扣住鎏金扇,一步步的往外而去。

    不用言语,不用多说,在他的双眸中,清楚的写着“报仇”两字。

    见他转移阵地,清歌和御天乾两人也悄悄跟在身后。

    清歌心里有着十分不好的预感,从一开始千阙白在御书房大大方方的打开地下室的机关开始,就是为了引千夜离上钩的,所以他听没听到千夜离的脚步声都没有关系,因为他了解紫妃在千夜离心中的地位。

    十几年不中断的寻找母亲,这种心境,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出了地下室,千夜离推开了御书房的门,原本应该半明半暗的御书房广场上被火把照耀得明亮如白昼。

    千夜离一身狼狈的走了出来,好似完全没有将那些包围在四方八方的弓箭手放在眼底的,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站在被重重兵甲包围之中的千阙白。

    雪白的亵衣上染着棕黄的液体,一团一团的恶臭味道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两旁的士兵不禁皱眉,眼底又有着惊讶。

    一向最为华美的夜王,可曾如此狼狈过,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这样。

    这些念头不过转瞬而过,他们是奉了王命要杀了夜王的,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漆黑的夜空,外围传来了厮杀声,兵器相交,在暗夜里铿锵撞击。

    千夜离嘴角浅勾,具有魅惑的琥珀眼眸波光粼粼,月辉上闪耀如晖,比水晶还要剔透几分,眼底的寒意散发的让人刻骨寒冽。

    在这余热未散的夏夜里,千阙白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竟然不敢和那对眼眸对视。

    他移开目光,对着身边的护卫命令道:“给本王上!”

    愤怒中夹杂着惧怕的声响飘荡在夜空里,一阵风吹过,两边桃树落英缤纷,碎如粉雪,席卷而来。

    千夜离抿唇而笑,手起扇舞。

    男子身子翩然如同一抹银色的月光,伴随着漫天碎雪,行云流水般优雅,又快若闪电般势不可挡!

    美!

    人美!

    招式更美!

    宛若绵绵不断的云彩迎面袭来,魅人心神。

    那重重兵甲在这速度里根本来不及反应,透心的凉便传了过来,粉色的碎雪里,一双冷到冰雪一色的眼眸陡然的出现在了面前。

    清风拂动,千夜离头上的束带已经散落,满头的长发因为急势的翻跃早已散开,在身后狂乱的飘扬,染血的容颜美得残忍,美得绝望。

    他的每一个动作只为杀,不为防。

    清歌从地道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白衣溅红,玉颜染血,极致的杀意!

    这是第一次看到千夜离倾尽全力,御天乾的眸子也微微眯起来,表象华丽的招式,实则直取要害,不多一招,这样的千夜离,很像一个人……

    肢体的零散飞舞,腥味的渐渐浓郁。

    千阙白口唇张开,脸如金纸,吓得连连后退,不断挥手道:“快,快拦住他!”

    夜色下,只看见前面的人不断的倒下,盔甲在这个夜里,成为了最脆弱的防护。

    他从来不知道千夜离有这么强!

    强到他恐惧!

    恐惧到必须立即杀了他,若是被千夜离反咬过来,那绝对会让他后悔生到这个世界来的!

    对于这个弟弟,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放箭!全部给我放箭!”

    千阙白拼命后退,力竭声嘶的大叫。

    伏在屋顶潜伏的三千弓箭手听令,齐齐拉开长弓。

    千夜离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的双眸赤红,闪着幽光,目标只有一个,杀了千阙白,杀了千阙白,杀了千阙白!

    这世上最后一个疼爱他的人,也消失了,再也没有半点目标,半点念想,就连仇恨都开始变得多余!

    生,再无可恋,死,亦要拖你同行!

    与此同时,清歌眼眸一动,这三千弓手只要射箭,千夜离便是半点还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就要站在这个地方,就这样看着千夜离被箭射死?

    她曾说过在青鸾算欠他一次,那么今日就还了这笔人情债吧!

    再说,她还真是看不惯千阙白的作为!

    男子汉大丈夫,要对仗,就实打实的来,欺负女人算什么!

    心念一转,娇小的身形如离弓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御天乾一瞬间面色乌黑,清歌竟然要去救千夜离!

    她最讨厌的人就是千夜离,这个屡次陷害他们的千夜离!

    蓝眸沉冷,看着屋顶上那些持弓拉箭的弓箭手,这些箭虽然是对着千夜离的,可是清歌过去了,刀剑无眼……

    思及此处,御天乾步履却是半点都没有迟疑,负手弹开,立即跟了上去!

    一切不过转瞬之间。

    如缎暮色下,夏夜微暖,冷兵寒冽。

    漫天弓箭破空而来,遮云蔽月,将灿烂星光全部遮盖!

    千夜离已经冲破了侍卫重重包围,就要破开最后一道防线,直取千阙白的人头了!

    嗖嗖嗖嗖——

    箭芒在火光中闪烁,泛起黑色的冷光。

    听到疾驰的箭声,千夜离全身一紧,顾不得避开箭头,将身子连忙翻了过来。

    噗噗噗噗……

    数只利箭就这样射进了肉中,发出撕裂的破想。

    千夜离胸腔一口腥热的血喷了出来,脸上却是欣慰和满足,还好,还好他转的及时,箭没有射到娘身上。

    千阙白见此,心里的惧怕散去了打扮,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眉飞色舞高吼:“射,快!”

    再来一轮,即便是武功绝世的千夜离,也没有生机了!

    箭雨纷纷,千夜离到底是受了伤,强撑一口气挥落迎来的一批箭雨!

    内力乱涌,真气不足,那箭头下流出来的鲜血染红整个衣袍的下摆,白衣翩翩,素衣血染!

    再来几波,必死无疑。

    千阙白的笑已经挂在了脸上,只要千夜离一死,那些支持千夜离的人就没有办法,只有扶他了!

    千军一发之际,一道黑色的纤细人影从房檐里无声的窜了出来,一把将千夜离拉在身后,手中夺来的长剑挥舞,将射来的箭全部挡开。

    千夜离的理智在这一线,被扯了回来,挡在身前的纤细人影,凌厉的身手,还有那一瞬间瞟过来的,好似将满天月华都收在眼底的双眸。

    是她,是她,是清歌!

    她怎么来了……

    她来救他的吗?她竟然来救他了!

    “我来挡住,你带他走!”

    他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溢出来,一道冷冽熟悉的男声传了过来!

    御天乾……

    她果然还是和御天乾一起的。

    是他误会了……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在意他。

    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收回方才那一点遐思,千夜离摇晃着身子,拼着最后一口力气,转身往千阙白所在的地方驰去。

    那边飞下的箭雨已被御天乾内力将飞跃全部拦下,卷袖之间,倒还于那些弓箭手!

    有了御天乾在身前,压力顿小。

    清歌得空回头,看着千夜离几欲倒下的身形,眉头横竖,冷声喊道:“还不快走!”

    这个王八蛋,就这个死样子,还要报仇!是想玉石俱焚吧,现在这样子,焚的是谁还不知道!

    他和她一点都不像!

    死咬着牙,清歌一把拉过他,挥剑挡下几根箭只后,烦躁道:“还了这个人情后,你想死再去死吧!现在别拖累我!”

    这么多人,要是千夜离现在昏过去,她和御天乾要背着个人突围,难度也大了。

    她可不想为了救千夜离,把御天乾和她也拉了进来!

    看着拉着自己的白皙的玉手,再看那拼命挡箭,虽然被遮掩了容颜,却依旧散发着清冷高华气质的人儿,千夜离如死灰的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惊喜。

    清歌真的是来救他的!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一霎那他的眼底泛起的深刻情感,比以往任何的一刻都要真实,荡起的温柔让人心炙。

    “我们撤!”看时机差不多了,御天乾沉声喊道,若再不走,等下兵马再多,他们就危险了。

    他的朔月一出,这些人肯定会猜到他的身份的。

    一把将箭拨开,御天乾回头一看,清歌正拉着千夜离的手,将他挡在的身后。

    这一下,脸色比起刚才,还要难看起来,几乎是黑的看不到底了。

    清歌忙于应付开始冲过来的侍卫,没有注意到御天乾的脸色,“得快点走了,后面还有大批人!”

    一句话将御天乾的怒色都掩了下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尽快撤离才是真理!

    御天乾再不多说,一下冲了过去,将千夜离从清歌手中扯了过来,架在身上,冷声道:“走!”

    他有轻功,就算加了一个受重伤的千夜离,也不会太沉重,清歌当即点头,两人靠拢,迅速的往外撤。

    千夜离三人迅速的往外撤退。

    那边千夜离的军队也已经厮杀了进来,弓箭手已经没有功夫在对付千夜离。

    夜风飞卷,三人飞速奔跑。

    千阙白目瞪口呆,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就在他精心策划的围攻之中,将千夜离救了出去。

    不行!

    他走出躲着的屋檐之下,不顾内伤,声嘶力竭的喊道:“追,给我追!给我杀了他们!”

    愤怒的吼声穿了过来,传到了双眸依旧赤红的人眼中。

    千夜离踏叶转身,反手将肩膀处的一只长箭猛的扯了出来,鲜血喷射,他毫不变色,瞳孔微眯,对准站在屋檐之下的千阙白,拼力掷了过去!

    含着内力的箭劲风而来,千阙白连忙闪避,终究躲闪不及——

    “王上……王上……”

    听着身后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喊声,千夜离嘴角浅笑,眼眸寒冽,身躯应耗费力气踉跄几步,差点踏下半空,幸而御天乾扶得死紧,没有倒下!

    “不想死就别乱动!”御天乾没好气的说着,脚下不停留的往前。

    千阙白扶着右胸处的长箭,嘴角流血,满面都是吓出的虚汗,五百米的距离,千夜离受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掷过来,若是他伤稍许轻点……

    胸口的痛不如对将来的惧怕,千阙白一手推开扶着他的侍卫,一手将胸口的箭扯了出来,因为动作太大,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最终还是扶着侍卫提气道:“追,给我追!”

    夜色朦胧,似烟如雾。

    人影如箭,毫不停留。

    一出皇城,千夜离终因伤的过度,昏厥了过去,御天乾将他背在背上,虽不愿意,到底清歌要救,他也不会再说什么,其他的等安全了以后,他再去问个清楚!

    身后追兵马蹄声声,迫切而来。

    清歌左右一看,对着御天乾下巴一弩:“走山路!”

    御天乾立即点头,随身而上,他们都知道,千夜离把持朝政这么多年,绝对有心腹,只要两人出了皇城,追击就不会这么紧迫了!

    一入密林,苍木葱郁。

    密密的绿叶将月影隔成一块块银色的光斑,洒落在小路中央。

    御天乾一手反背着千夜离,一手拉着清歌,纵身前行。

    清歌将左右的地形看了一下,小路并不狭窄,可以容忍两匹骏马通过,周围树木粗壮,至少有二十余年,在正前方,正好有一个坡度够斜,至少有一千米的大坡。

    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光,清歌将御天乾往前一推,“你带他先走!我来对付他们!”

    御天乾一时顿在原地,一双蓝眸褶褶闪着幽光,又惊又怒,紧紧的盯着清歌,大吼道:“你竟然要我先走!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竟然要他先走!他们两人不是都是并肩作战,共同进退吗?

    没有想到他这么大的反应,清歌面上一怔,又反应了过来,御天乾这是怕她一个人会受伤,就像刚才在皇城内,他明明那么不喜欢千夜离,为了她,现在都背着这个最大的劲敌了!

    这些心意,她都明白。

    反手将他的手一拉,清歌用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