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王妃第12部分阅读
浴火王妃 作者:po18.us
锐利的宝剑,暂时收敛住光芒,霸气内敛,如宝剑厚重,三分贵气,三分傲然,四分冷酷。
他将手中的青樽放下,眸如浓墨的黑,藏着几不可见的暗蓝,唇角紧紧一抿,声音沉敛,“她要的不会只是这些。”
“哦,那我到要好好看看。”浅绿男子颇有兴趣的又将目光转到窗外,王爷那样欣赏的人,他倒是真要好好瞧瞧。
人群中熙熙攘攘讨论着这突然的一道变化,这边星儿读出的圣旨的内容如同一道惊雷打在了贺雪莹的头上,一双眸子直直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清歌,这……这圣旨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那这样,沐清歌就是和奕辰和平解除婚礼……
她再权贵也不过是一个臣子的家眷,对于朝中的事情哪能掌握的如此迅速,这道圣旨是凌帝回宫后,夜里叫司礼监拟好了,第二天天一亮就送到了沐府,清歌都是刚收到圣旨,她又如何能知道。
来不及阻止贺雪莹的御奕辰的眸中蕴着雾气,纯白的广袖下手指紧紧握成拳头,他扫了一眼越来越多的人群,默默走出,淡淡拢袖欲要将掉落的圣旨捡起来。
“怎么,皇长孙殿下是要将贺大小姐藐视陛下的证据收起来吗?”淡而清冷的话语随着轻风飘来,御奕辰伸出的一点指尖微微一缩,目光敛住,抬眸望去。
少女立在稍远处,裙裾轻扬,檀衣拂动,似红尘中绽开的一朵素妍花,长长的睫毛微翘,素颜澄定如水,嘴角带着一点点模糊的弧度。
他心中如同有大浪在翻滚,带起平静清润的眼眸也有暗色在翻腾,垂了眼眸,斯文有礼道:“国主之圣旨,当于国主本人,如此落于地上,自是不太好,我打算拾起来而已,别无它意。”
什么,刚才沐家大小姐称呼那个如水一般的俊美男子是什么,皇长孙殿下!
人群中一下沸腾了起来,本来还在看着圣旨的人全部都把目光转移到了这边,男人们带着羡慕嫉妒的成分看着御奕辰,这是皇长孙啊,生出来的就含着金钥匙的男子,要是自己有个这样的爷爷多好,躺着都有吃有玩。女人们个个心中都生出一股思慕之情,看那举止之间的贵气,那种斯文有礼的模样,君子如玉,淡雅俊逸,不愧是大雍女子最想嫁的男子之一啊!
清歌慢慢的一拂袖,粗布料子的广袖也甩出一道潇洒的流云,刚才脸上的笑隐了下去,转瞬行到了圣旨之前,声音如吹过寒湖的风,冰且利,“既然皇长孙殿下都这么说,我也不想说太多,且不论贺大小姐是何居心在人前说我是被休之人”
她这句话一落,人群中又是一片暗地翻腾,刚才乞丐少女的话又跃进人们心里“谁知道呢,这也许是有心人故意散播这些流言,想损坏沐家小姐的名声呗!这样就有机会了啊!”
今日里皇长孙殿下是和贺大小姐一起出现的,现在又要帮贺大小姐捡圣旨。
狐疑的目光来回在御奕辰和贺雪莹之间来回扫描,但见贺雪莹瞧御奕辰那含情的眼光,群众们的想象力迅速的脑补,散播流言的是这个贺大小姐,她就是想要做那皇长孙妃。
周围人的目光顿时有些鄙夷,第三者,竟然刚才那对着沐大小姐嚣张的很,简直是丢人!
清歌眼角扫过周围,众人所想收于心中,眼底笑意一闪,接着道:“刚才皇长孙殿下也有说,见圣旨犹如见国主,圣旨当于国主本人,那么,刚才贺大小姐的那一巴掌拍飞圣旨——”
“那不是等于拍飞了陛下,这可是大罪啊……”被人群挤到后面的星儿闪亮及时的喊出来,又赶紧低下头。
人群里一个脸上长满皱纹,干瘪的夫子模样男子拂着胡子,两眼浑浊却有光彩的念道:“大罪啊,大罪啊,大雍建国十八年,昌平长公主盛怒之下扯了圣旨丢下书桌,幡然醒悟,跪着从居住的岚殿到了当时雍帝的太极殿请罪。”
御奕辰眉头一挑,看了眼身边脸色苍白的贺雪莹,眉头皱起,眼底带着深深的厌恶,转眸对着清歌沉声道:“雪莹还年幼,做事冲动,无心之过而已。”
“年幼?”清歌冷眉一竖,打断了御奕辰的话,“如果我没有记错,贺大小姐比清歌要大上两岁吧,连清歌这种外室所养的庶女都知道圣旨之尊,莫非她一个右相府的堂堂大小姐就不知道了!还是说,皇长孙殿下已经觉得能代表陛下,不介意那不敬的一掌!”
冷冷的声音飘在风中,每一字,每一句出来,御奕辰和贺雪莹的脸色就更难看一点,到最后一句“皇长孙殿下觉得能代表陛下”的时候,哗然的人群安静了下来,这话,已经是暗指御奕辰对皇位的窥视和迫不及待,在这本来就太子位不明确的大雍来说,是相当忌讳,相当大逆不道的话。
御奕辰的脸色已难看之极,满眼都是阴鸷,深深一呼吸后,脸色依旧难看,声音还算平静,但是细听仍能感觉已不稳定,“沐大小姐谬言了,奕辰乃陛下之孙,除此外,岂能代表陛下。雪莹刚才这一掌自然是了,但是是无心之失,她会去道歉的。”不愧是皇长孙殿下,三言两语表明自己的态度,还将贺雪莹的过错化为无心之失,道歉就是。
道歉?若她沐清歌只要一个道歉,犯得上和他们在这里费上这么多时间吗?
清歌轻轻一挑眉,满脸嘲讽,“怎么,若是皇长孙殿下没有意愿要代表陛下不介意,那这不尊重国主之罪,岂能随意饶过!”既然三番两次的来挑衅她,当她沐清歌是个软柿子,想捏就捏是吧,那是做梦!
“那你想怎样!”御奕辰袖中手指紧紧握成拳,克制着甩袖而走的欲望。
见御奕辰一直站在贺雪莹的立场上说话,那众人眼中对皇长孙和贺雪莹之间的看法又更深了点,按理来说这沐清歌是皇长孙曾经的未婚妻,感情怎么也得比这贺大小姐深点!果然——贺雪莹为了皇长孙,到处散播流言说沐大小姐被休的!
清歌淡淡抬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皇长孙殿下,不是清歌想怎样,只是清歌想知道,贺雪莹不过一个右相的孙女,竟然比昌平长公主的地位还要高了?”
昌平长公主,开国雍帝一母同胞的姐姐,身份尊贵无匹,贺雪莹不过是右相的孙女,就算右相再有权势,她也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尊位的官家之女,岂能与皇家血脉相比!
众人皆哗然,当年昌平长公主都是跪着去的,她一个右相孙女,道个歉就有了!
满街围观人中大部分人都是激昂,为清歌报不平,也不乏有蠢蠢欲动者,有几个人眉眼一动,低着头偷偷的离开人群,急急忙忙的朝着右相府走去。
高坐酒楼上的紫衣男子见此,眉目一沉,缓缓一挥手,暗处几名墨色身影迅速飘出。
星儿猫着腰,大眼里精光一闪,立即跟了上去,小姐真聪明,刚才塞东西在她手上的时候就让她时刻注意周围人的动向,有人会去告密,哼!告密,让我星儿一拳打飞你!
“这可是机会啊,右相的孙女在街上被围攻,我们赶紧去告诉右相,说不定就能得到右相的青睐,分个官来做做!”那低着头的人低低的笑着,仿若看到美好的未来,不管到哪里,世界上都不缺乏这种喜欢靠告密打小报告之类升官的小人。
“是啊,是啊!”旁边的人附和着,突然见前方不知怎么出来四个全身穿着黑色衣服,气息冷漠的黑衣人。
他们转个方向往右,黑衣人也往右,往左,黑衣人也往左,左转右转几圈下来,这几人总算明白了,黑衣人就是为了阻止他们去右相府告密的。
“你们是谁!干嘛挡我们的路!”
黑衣人手抱长剑,沉默不语,只是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盯着他们的举动。那几人见此路不通,欲退后换条路,黑衣人其中两人一样站了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后路,现在前后都有门神一般的黑衣人堵住,他们哪都不能去,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干瞪眼。
跟上来的星儿抱着怀中的东西,站在墙角偷偷的看着,咦,有人已经拦下来了,她的无敌神拳没机会展示了,不过,黑衣人会出现显然小姐也不知道,大眼里满带着疑惑,是谁在暗中帮助小姐呢?
西风暖暖,金阳高照。
药店前的天空却寂静一片,所有的人都看着站在一旁眉目蹙起的贺雪莹,等着她下一步的举动。
贺雪莹咬着唇,手指轻轻的拉了拉御奕辰的袖子,却见他半点反应都无,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冰冷阴沉,如碧海上滔天大浪袭来前那一瞬间的平静,压抑沉闷。
贺雪莹低头,心内急的如火焚,怎么爷爷还不来,这里的人都知道她是贺家的大小姐,不可能没有人去通知爷爷啊,爷爷今天也在府中没有出去的,这个时候应该收到消息了……
她自顾自的打着小算盘,哪知道那点小心思如何能逃脱清歌的眼,清歌绝色的唇角含着点点讽刺,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的人渐渐的躁动了起来。
“怎么了,还不知道请罪啊!还站那干嘛!”
“就是,这圣旨丢在地上这么久,这不等同把我们陛下丢在地上没有人去扶吗?”
“你看那皇长孙,自家的爷爷被侮辱了,还帮着那个什么女人,我呸!要是生了这样的孙子,我一定要气死去!”
“嗯,生个这样的孙子,为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情,还不如生块叉烧!”
断断续续却清晰无比的议论声传到了御奕辰的耳中,他侧头转眸看着地上那一抹象征着最高地位的明黄卷轴,“解除婚约”四个字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中,如荆棘的刺扎进柔软的心内,疼的隐隐约约。
卓然而立,翩翩俊逸的皇长孙忽而淡淡一拂袖,阳光下,莹白的面上照得有几分恍惚色彩,“雪莹自然不会比昌平长公主的地位还高,今日她出手打飞圣旨,侮辱陛下,看在她并非有意为之,就仿昌平长公主之举请罪吧!”
声音依旧温润,却有碎冰在其中暗藏,冷锋暗含。
效仿昌平长公主,那就是从打落圣旨之处,跪行于陛下的太极宫!
虽然都是在天越城内,但是天越城乃大雍的京都,城池之广,绝不是宽广二字可以形容,从此处到皇城大门前,也必有千丈之余。(一丈约等于三点三米)
贺雪莹只觉浑身一寒,看着眼前长长延伸的主街道,她从小娇生惯养的,莫说跪行,怕是连跪都很少跪过,如何能受的起这样的苦头。
当下就退了几步,眼睛看着人群后,眉头蹙起,眼里含着泪花,骄声道:“我要见爷爷,爷爷肯定不让我跪的!不要!”
“看贺大小姐的意思,见了右相就不要跪了!看来右相权势的确是在朝中甚有影响力,好!”清歌转身指着一个年轻人,“你,去请右相来,我们都来看看右相如何处理!”
那年轻人连忙允诺,三步做两步跑向右相府。
右相府,六字兽面把手大门对着街面打开,门前石狮分立两边,威武气派。
年轻人上前握着把手轻轻叩了叩,一只袖子擦了擦额头因奔跑流出的汗,突然想起,方才墨衣少女就这么随意的一指,一种浑然的威仪让他不有自主的听从命令,好强的气势!
阳光如水的洒在青色瓦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右相府内九曲回廊,三步一亭,五步一桥,亭台楼阁,错乱有致,一人正在回廊上大步奔跑,看样子十分之急,帽子都颠歪了。
“相爷,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一道平稳内沉的声音响起,身着一袭藏青色便服的男人从中厅中慢慢的踱了出来,面上看上去与凌帝年岁差不多,长相平凡,梳得整齐的黑发中夹着几许银丝,平凡的面容上,双眼矍铄,锐藏于胸,一看就知在宦海沉浮多年之人。
“相爷,刚才有人来报,小姐在街上被围住!”气喘吁吁的管家信伯扶了扶歪下来的帽子,急忙说道。
闻言,右相贺文眉眼一皱,这天越城谁不知道雪莹是他的独孙女,掌上明珠,竟然还有人敢围住,此事必不简单,他手掌往前一压,示意管家稳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管家长呼了口气,将刚才来报的几人所说巨细无遗漏的叙述,“……就是这样,小姐现在被百姓围住,走不得,皇长孙殿下也无法开口求情!”
略一沉吟,右相加大脚步往内室走去,“信伯,换朝服,备轿,我要进宫面圣!”
“那,老爷,小姐呢,您不去阻止了,小姐真的要跪行到皇宫前了!”信伯一面跟上,有些犹豫的问道。
“我要再不进宫,雪莹今日必然受更多苦!”贺文手臂一展,一品大员的朝服立即有人为他换上,沉如海的双眼中暗涌翻滚。
刚才信伯所说在脑中一遍过去,沐清歌,好厉害的女娃!
今日雪莹简直是按着她的设计一步步走进这个圈套,沐清歌再一步一步的拿出皇权这顶天大的帽子压下来,就算皇长孙身份再尊贵,也无法超越凌帝的尊贵,反而会因为长孙这个身份步步受限!
现在再让人来通报他,他若是直接出面去阻止雪莹的跪行,等同于变相承认右相的权利已经滔天,盖过了一国之君凌帝!
这无论在哪国哪朝都是极为忌讳的事情!
连在朝中多年的他都不得不赞叹这其中的心智聪敏之极!短短的一瞬间,临时起意设下这样一环扣一环,紧密相连,毫无破绽的陷阱!
他现在所做,只有进宫面朝凌帝,求得免罪的圣谕,才能减少雪莹跪行的时间长短!
沐清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沐府庶女,赌武会上一人击败两名隐卫,现又出下如此精密策划。
一朝权臣心中淡淡的念道:此女绝非池中物,他日若有机会,必将一鸣冲天!
一抬六人的软轿从相府抬出,急急的朝着皇宫而去,接着相府又出来一人,急忙跑向人群聚集的药店前。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处,看着满脸柔弱的贺雪莹,心里难以掩饰的多了一种恶心的感觉,谁都不喜欢第三者,肯定就是扮作这娇媚的样子勾了皇长孙去的。
贺雪莹一边回避着人群刺人的目光,一边看着远处,当看着熟悉的轿子来的时候,脸上展开了一抹喜色,她就知道爷爷会来的,突然见那轿子不是往这边,而是往另外一边而去的时候,那抹还没来得及停留的喜色马上变成惊讶。
她没看错啊,那是爷爷的轿子,为什么不往这边来,难道里面坐的不是爷爷?
再一抬眼,见一人从人群中穿了进来,她连忙走上两步,眼露惊喜,声音有些颤抖,“信伯,爷爷呢,爷爷是不是在后面来……”
信伯看着她满脸期盼的样子,低头道:“相爷没来。”
“怎么可能!”贺雪莹猛的往后一退,脸上半点血色都无,摇着头道:“怎么可能,爷爷最疼我了,怎么可能会不来,难道是那人没送到口信?!”
信伯继续低头说道:“送到了。”
“那,那爷爷有没有说什么!”贺雪莹冲上去抓着信伯的手臂,期盼的问着。
“有……”
“那你快说啊,快告诉他们啊,爷爷肯定不让我跪行的!”贺雪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喜极的说道。
“信伯,右相有什么要说的你就说吧!”御奕辰淡淡开口。
“是的,皇长孙殿下,相爷说,孙女贺雪莹不尊圣旨,等同不尊重皇上,有罪,应当效仿昌平长公主跪行请罪。”
贺雪莹连退几步,摇着头似要把那句话甩走,满眼不可置信,不可能,爷爷不可能会舍得她跪行的,她顿了一下,冲上去抓住信伯的肩膀猛摇,“信伯,你骗我是不是!你骗我是不是!我不要跪行啊!”
信伯叹了口气,老眼里都是无奈,“小姐,信伯可曾骗过你,这些话都是相爷的原话,相爷还说,若是你不肯跪,让人按着你跪下!”
贺雪莹抬起泪水汪汪的眼,两名侍卫已经从信伯身后走出,这两人是爷爷的贴身侍卫,除了爷爷的命令,谁的话也不听,若不是爷爷派来,信伯肯定吩咐不动的。
“小姐,需要我们帮忙吗?”两名侍卫毫不留情的开口道。
贺雪莹看着他们冷面无情的模样,只觉昏天暗地,全身发凉。
她猛的转头看着清歌,刚才蓄满泪水的眼,此刻阴鸷得如同魔鬼一般,咬了咬嘴唇,大雍最大的官员,右相的独孙女,啪的一下跪在了天越最繁华热闹的街上。
“跪了,跪了……”众人哗地一下喊了出来。
贺雪莹双膝跪在地上,拾起地上的圣旨,高高举起,一个跪步,一个叩首的往着皇城而去,柔嫩的皮肤连冷水都没有浸过,此时蹭在粗糙的青石上,两个跪步不到,皮已经磨破,血丝丝的渗了出来,额头上疼得都是冷汗,秀丽的五官皱成了一团,娇贵的额头碰在坚硬的路面,青红的印迹马上显现出来。
爷爷,你怎么不管雪莹了……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这还只是开始啊,后面还有那么长的路,雪莹怎么受的了……
她一下坐在地上,哭着喊道:“我不想跪了,不想跪了!”
“小姐,相爷说,若是你不跪到他来为止,我们拖也要将你拖到皇城下!”两名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的侍卫冷冷开口道,相爷就是知道小姐娇贵肯定跪不了几步,让他们一直守着。
清歌她眼底噙着寒霜,唇角蕴着冰冷,看着贺雪莹跪下,面上极其冷漠,右相不愧是右相,知道现在不能出面,现在应该是去了皇宫请旨了吧。
哼,等你请到圣旨了,这条路贺雪莹也跪得差不多了。
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身后站着的星儿,吩咐道:“我们回府。”她朝前而行,密集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让她穿行。
这一天,所有天越人都知道了沐清歌这个沐府大小姐,这个绝色容颜却清冷如故的少女。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沐府清歌之名,不仅仅是传遍天越,随后,这个名字将飞出大雍,传遍东雷,西辰,南平,青鸾,天星,直到整个秦天大陆每一个人的记忆里,都会记得这个女子,这个名字。
茶楼里,二楼雅座。
千夜离眼底意味浓转,扇柄往手心一收,卓然起身,“我们也回府。”
花容意犹未尽道:“贺雪莹完蛋了,这膝盖不烂也要磨破好几层哦,这个沐清歌,真的太厉害太聪明了!哥哥,你说是不是?”
月貌冷漠的眼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墨衣女子,收回目光,轻轻的嗯了一声,拉着花容跟上走在前面的千夜离。
天色正好,万里无云,一片明亮。
清歌抬眸看着蓝天碧染,清透的毫无杂质,眼底展开了一些暖意。
对街的大道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人群中又是一阵喧哗。
“哇,小姐,乾王啊,你快看啊,那是乾王!”星儿一蹦而起,看着隔着一条护城河的大道,大眼里闪着崇拜的光芒,大声的叫道。
乾王?清歌脑中不由的记起在春艳居看到的男子,抬眸望去。
对面,逆着光的青石大道上,一匹全身漆黑,无半点杂毛的高头大马上,那人慢慢的御马前行,暗紫的长袍宽大的披在身上,容颜似造物之主最宠爱的娇儿,俊美至极,那一种挥之不去、令人一见难以忘记让的冷酷霸气,弥漫在整条街上,原本喧哗的对街,慢慢的静了下来。
君临天下——这四个字几乎跳跃在所有人的脑中。
男人们心中生出一种豪情,策马天下,征战战场,那每一场必胜的战绩,热血的大雍男人们最是佩服沙场上真正的英雄,生为男子便当如乾王才是。
女子们,不论老幼皆心为所动,拥有冷峻无双的容颜,有闪耀尊贵的权位,还有那霸气尊贵的气质,名驰天下的战名,敢问哪一个少女不爱英雄,最难得是,如此完美的男人,身边却从没有任何女人,那冷峻的眼眸若能有染上从未有过的温柔,被他瞩目的女子必定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清歌看着本来围观贺雪莹的人群全部聚拢到护城河边,人群里的百姓,完全不同于看到御奕辰时那种羡慕,不管男女老少,眼中带着的都是敬佩,尊敬,还有爱慕崇拜。
那人徐徐御马而过,目光如剑,似对这一切已经习惯,或者更正确的说,他不在意。忽然,他转头,看向这边,刚好迎上清歌的目光。
御天乾冷峻的眉宇间带上一点笑意,朝着清歌头一点,做了个手势。
清歌瞳眸猛的一缩,面色突然一冷,转身往沐府方向而去。
星儿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御天乾的身影,这才蹬蹬的追上清歌,忽而想起一件事,她凑到前面对清歌道:“小姐,刚才我去拦截告状的人时有人先出手拦截了,你知道不知道是谁?”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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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马上就要来了,男主的话,其实真的很明显了,聪明的亲们也猜到了吧……("^)嘻嘻
045章 整了贺雪莹
星儿不舍的又看了一眼御天乾的身影,这才蹬蹬的追上清歌,忽而想起一件事,她凑到前面对清歌道:“小姐,刚才我去拦截告状的人时有人先出手拦截了,你知道不知道是谁?”
“嗯。”清歌淡淡的应道,脑中恍过刚才那一幕。
红墙绿瓦,围墙高耸,遮天蔽日,威严皇宫,气势恢宏,一座座庄严的殿宇升起,巍峨壮丽,相依而列,高低错落,鳞次栉比,远远望去引人膜拜。
大雍皇城的风格如同大雍的精神,雄浑大气,宏伟高立,色彩偏冷沉。
穿过中轴,便是凌帝所居的太极殿,庄严的大殿里,黑色的大理石地面泛着冷光,四处有着高悬的冰笼,散发着幽幽冷气驱走夏日的闷热。
凌帝御凌天正坐在偌大的书桌前,满脸笑容的端着一个白玉芙蓉碗喝着消暑粥,李陆站在一旁看着眼内都是欢心。
御凌天把喝完的白玉芙蓉碗放到一边的红木盘中,旁边的小侍端起退了出去。
“怎么,李陆,看你好像有话要对朕说?”御凌天擦了擦手,随手将绢巾丢到一旁的黄铜脸盆中,抬头看着李陆问道。
李陆把黄铜脸盆端起送到门外,这才恭敬的答道:“奴才只是觉得陛下这几天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
御凌天挑眉道,“嗯,算是不错,乾儿扫平了边境动荡,打了漂亮的一仗,盛宴也马上要来了,朕心情当然不错。”
“只怕陛下心情好还有别的原因。”李陆自小就做了御凌天的内伺,没外人在的时候,两人说话比较随意,没有那么多的君臣之别。
御凌天哈哈一笑,指了指李陆,“李陆啊李陆,还是你最了解朕啊,是啊,朕不仅仅是开心这个……”他目光直望前方,看着这宽大的太极殿,声音里带着些感慨道:“时间不饶人啊,转眼朕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不知道是不是人年纪大了,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李陆垂了眼眸,恭敬道:“陛下正是龙虎之年,岂会年纪大。”
御凌天摆摆手,叹道:“李陆,你和我就不需要说这些了。”转眼打量着李陆道:“想当年你进宫的时候,身量还没张开,遇见朕的时候,刚好迷路了。”
李陆阴柔的脸上也带着微笑,“是的,当时陛下和平南王正在下棋,我被陛下一身龙威吓得跪下了。”
“唉……是啊,当年朕还在和阿烨在花园下棋……”御凌天目光幽幽的一转,看着书桌上整齐摆放的奏折,明黄封面象征着无上的权利,“你说,当年若是朕不让阿烨出征……现在是不是也不会这样了?”
李陆垂下头,他知道凌帝说的是平南王沐宗烨出征遇见那个女子,若是不出征,平南王便不会遇见那个女子,不遇见那个女子,就不会发生后面这许多事情。
那个爽朗而笑,铁血硬朗的平南王,在陛下心中,二人早远远超出君臣的关系,似友似兄。
他还记得那时候陛下还是年幼的皇子的时候,经常被太上皇派去出征。
有一次他随陛下出征,被敌人使诡计谎报了军情,只带着十万大军前行,最近落入敌军四十万大军的包围圈里。
几十年过去了,记忆却依旧鲜明得如同昨日的发生的一般。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战场,也是最后一次看到战场。
那天,天空上飘着薄云,有些暗沉,望不到边际的灰色宽野上,棕色大马上的铁盔男子,手中长剑一举,马蹄飞扬,如同大雍的指向针,十万将士随着指令咆哮前进,对上四十万敌军,厮杀,死亡……
黄沙飞扬,尘土遮日,鲜血溅得他满眼都是……
一天一夜,十万将士不眠不休,硬是凭着骨子里的硬气,将敌军一步步逼退。
昏天暗地中,陛下被敌军潜伏的j细抓住,平南王御马而来,破开挡在前面的层层铁甲军,全身浴血,将陛下于万人中救出护在身下,带着五百精军,杀出重围,在奔出战场,接到援军时,高大的身子才巍然倒下。
后来御医检查,他全身上下中了敌军五箭,大大小小伤口不计其数,其中深可见骨的伤痕七八处,倒下的时候却还紧紧的把陛下护在身下。
何为忠,何为勇,这样一个男子便能很好诠释。
李陆看了眼陷入沉思回忆中的凌帝,眉间皱起深深的刻痕,十六年了,陛下心中对于那次派了平南王出征依旧不能自我释怀。
他轻轻的说道:“陛下,您还记得平南王出征带着那个女子回来后对您说了什么吗?”
御凌天慢慢的睁开眼,一只手支着额头,轻轻的揉着,目光透过雕花的门菱,外面的阳光洒得满地金碎,似乎好像多年前的那天——
“陛下,我回来了!”还来不及卸甲的阿烨大步走进他的居殿,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他正午休了起床,听侍卫通报了后奔了出去,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披着简便的外衫就跑了出来,“阿烨,辛苦了……”
耀目的烈日下,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笑容,然后,阿烨说:“臣非常感谢陛下派臣出征,让臣遇见生命中最爱的女子。”说着,他从身后拉出一个女子,眉宇间藏不住的深情,“陛下,这是倾云。”
他微微一愕的看着那名女子,她低着头站在阿烨的身边,穿着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打扮的简单素静,身材温婉风流,容颜掩在白色烟纱之下,全身不沾染半点尘世气息,如同被隔绝在红尘之外的仙子一般。
她不抬头看他,只紧紧的依靠着阿烨,仿若阿烨就是她的天和地,她的一切。
阿烨也紧紧的揽住她一同跪下,“陛下,臣请陛下赐婚。”
他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子是有些疑惑的,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赐婚?”
“臣想让天下人知道,这一生一世我沐宗烨只爱倾云,只娶倾云,只承认倾云为我的爱妻!”
声音朗朗,仿若还在他的内殿中徘徊。
名垂天下的平南王,三十余岁于战场上遇一生最爱,一年之后,随着女子的消失,以一个不圆满的句号给一生画下结局。
一见倾云误此生这是当时文人马蚤客评价平南王诗篇中的最后一句。
阳光碎得有些刺眼,御凌天微微眯着眼,“李陆,你是想告诉朕,阿烨从未后悔过,对吗?可是……”他顿了一下,才接着道:“那个女子的模样,除了阿烨,只怕没有人见过。”突然出现在战场,又突然消失,一个容貌都不能示于人前的女子,让他如何释怀!
“是的,她总戴着一袭纱帽,奴才从未见她取下来过,听闻,也甚少出门。”李陆也记得那个女子,不怎么说话,也很少见人,偶然他听过一次与平南王说话,那声音温转的如同天籁一般,闻声识人,他一直认为,能让平南王倾尽毕生来爱的女子,容颜岂会是俗流。
李陆忽而一叹,说道:“陛下,那沐清歌也甚少出门呢,是不是沐家的女子都喜欢保持点神秘感呢?”
御凌天侧头睨了李陆一眼,倒是笑了起来,点头道:“也许吧,那孩子,朕看了就喜欢。”
正谈着,外面传来轻轻叩门声,李陆看了御凌天一眼,得了神色,立即站到书桌一侧,清声道:“进来。”
一个侍卫恭敬的走了进来,跪下行礼,禀报道:“陛下,右相在殿外有急事求见。”
右相,此时来有什么事?
御凌天抬手一摆,淡淡道:“宣。”
“是,陛下。”侍卫起身退后两步,再转身走了出去。
随后,右相贺文急急的走了进来,他往前几步迈到殿中,躬身行礼道:“微臣见过陛下。”
“免礼,不知道右相神色如此匆匆,是有何大事要禀报于朕?”御凌天面上带着笑容,和蔼亲近。
贺文右手一拉朝服,啪的跪了下来,头叩于地道:“臣特来向陛下请罪!”
他突然的一跪,御凌天倒没料到,挑眉问道:“右相且起身,有话站起来说。”站在一侧的李陆立即上前去搀扶贺文,“右相,您年纪大了,且注意身子,陛下让你站起来说。”
贺文顺着李陆的搀扶直起身子,却也不站起来,他抬起头,满脸自责之色,声音中包含痛色,“陛下,臣孙女贺雪莹,今日于大街之上失手将陛下颁发的圣旨打掉于地上。”
“打掉圣旨?大街之上?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右相你且莫慌,将事情说清楚。”御凌天手拂在桌上,正色道。
贺文顿了一顿,似要将心绪平整,面色不似刚才那般着急,也是带着愧疚之色,说道:“今日,雪莹与皇长孙殿下逛街游玩,恰在药店遇见沐清歌,年轻人之间起了些口角,沐清歌将圣旨拿出在手中,推推搡搡之间,雪莹将圣旨碰打在地!”
沐清歌?李陆眉目一动,那个清冷的少女与人推推搡搡?这个画面……他余光稍稍打量了凌帝的面色。
御凌天的眼中也略有沉思,圣旨定是他一早让人去颁布的那张,沐清歌虽人清冷张狂,但是举止之间都是进退已经预料,她狠,也狠的冷静,狠得让人无可挑错,这点从她对秦艳莲的那件事便可以看出来。
这样的人,会拿着圣旨和人在街上推搡吗?凭的身手,贺雪莹岂是对手,岂会有机会打掉她手中的圣旨。
“右相可知她们是为何事起了口角?”御凌天问道。
贺文脸色一顿,信伯说,雪莹是因为骂沐清歌是弃妇而起的争执,而清晨凌帝才颁布了圣旨宣布沐清歌和皇长孙的婚约解除,如果他如实说来,雪莹岂不是半点理都没有,他微一敛眸,“据知情人说,是因为一根百年野人参,近些日子,老臣有点咳嗽,雪莹一直都想给臣买些补品,恰巧今日在药店,雪莹和沐清歌两人同时看中那根人参,互不退让,起了争执。”
这话说的真好,贺雪莹是因为一片孝心才会与人发生争执,倒显得清歌不依不饶了。
御凌天眉宇间带着点笑意,眼眸幽黑,开口道:“右相身子不好,怎么不跟朕说,朕让太医在宫中送些人形参去。”
“小病而已,陛下日理万机,臣不敢劳烦陛下。”贺文赶紧回道。
“哪里,哪里,你是我国之重臣,朕关心是应该的。”御凌天呵呵一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贺文的心中也有些着急,从府中到皇城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再这么一请旨,到回去颁旨,这一来一去,雪莹只怕都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了。
贺文双目中神色一动,两手往前一伸,跪地一拜,声音嘶哑,满含失责内疚之色,“陛下,臣愧对陛下的爱护,让雪莹在大街之上做出这样有失体统,有失陛下威严的事,此事臣是臣教育不周,也有重大责任,现臣已经让人押着雪莹,效仿昌平长公主跪行请罪皇城下,待将此事禀告陛下后,也会同雪莹跪于皇城之下请罪!”
李陆眼眸半抬,扫了一眼跪拜在地的贺文,不愧是两朝老臣,心疼孙女,想要陛下免罪,却不从正面来说,句句都是自责,每一句都是在说自身之错,愿意跪行请罪,表面看起来是大义凛然,实则包含威胁,陛下必不能为了小辈打掉圣旨,让朝中重臣请罪之后又去跪行!这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果见御凌天眸间沉沉,面色沉稳如水,开口道:“右相此话说的太重,方才你说的也是争执之中掉下,雪莹也知错并请罪了,无心之失罢了,右相带着朕的口谕,赶紧去扶雪莹起来吧!”
“谢陛下!”贺文赶紧谢恩,撑起身子要站起来,一个踉跄似乎未站稳,李陆赶紧上前扶住,“右相小心。”
“谢李内侍了。”他撑着李陆的手站了起来,对着御凌天道:“陛下,待臣回去之后定会好好教育雪莹。”
“嗯。”御凌天轻轻应了一声。
“臣告退。”贺文躬身行李,退后几步出了门外。
宫外侍卫徐徐将门关上,御凌天往后一靠,明黄的袖摆垂下,眼底闪烁不定,“李陆,朕要知道真正的全部。”
“是,陛下”李陆应道,看来,陛下也不相信右相之言,刚才不过顺道卖个面子而已,君,臣,君臣,相处之道便如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渐渐的到了一天最高的位置,冉冉烈日照下,围观的人群却一点也没被烈日吓走热情,依然都围着,或者远远看着贺雪莹。
贺雪莹一身纯白色的衣裙已经在地上蹭得一块黑一块白,裙子中间因为在地上拖延而行,有些地方已经磨出了小口子,满脸的汗水泪水糊在了一起。
她的双手因为要高捧圣旨,不能放下,全身的重量都在膝盖上,每一步都非常吃力的挪动,膝盖基本是抬不起来,完全是拖着脚在地上挪动,鲜血沁出膝盖,染上白色的衣裙,开出一朵朵的血花,样子狼狈至极,哪里还有半点平时人前清高傲气的大小姐模样!
便是如此,人群也没有生出多少同情可怜的心境来,冷眼看着这个散播谣言害得沐府小姐见不得人的女人,还有搬着凳子三五个坐在护城河河畔前的已婚女子,磕着瓜子,翘着脚,当作看戏一般。
清歌坐在路旁的茶楼里,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星儿狼吞虎咽的塞了几个点心,噎得眼睛直翻白,喝了一大口水才缓了下来,拍着脏兮兮的胸脯道:“差点噎死我了。”吃饱了,星儿伸长脖子看着前面的贺雪莹,喜滋滋的大声道:
“贺大小姐,我觉得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哦……看来你也蛮有做乞丐的潜力嘛!”
正在叩首的贺雪莹回头狠狠的对着星儿翻了个白眼,她已经跪行了将近一个时辰,哪里还有力气,此时翻个白眼看起来一点威力多没有,倒像是要断气闭眼一样。
贺雪莹双眼血红,却没有半点力气去反驳,她一屁股墩坐在地上,望着前面的路,离皇城至少还有七百丈,看着地上的血迹,身上又疼又软,心里顿时一种烦躁如黑泉一般翻涌了出来,冲在已经昏昏然的大脑里。
还要跪!还要跪多久!她被官家公子小姐取笑也就罢了!现在还要被这些下等的百姓取笑!
还有刚才沐清歌身边那个乞丐一样的臭丫头!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讽刺她像个乞丐!
看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