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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名媛望族第17部分阅读

      重生名媛望族 作者:未知

    竟就在园子里闹了起来,别说上前劝了,登时是大气也不敢出。吴氏身边的凌雁是个沉稳的,忙冲妙青等人使了眼色,几人便分开在四下望风。

    凌霜刚走至亭子东面的垂花门,便听那边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和飘忽的说话声,知是有人来了,她忙奔回了小亭,也顾不上瞧吴氏和姚锦玉的脸色,忙低声道:“夫人,有人过来了。”

    吴氏闻言才猛然惊过神来,暗恨自己今日频频出错,竟是和姚锦玉一般不顾场合就失了分寸,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眼见姚锦玉哭的花容失色,便忙上前去拉她,道:“行了,都是娘不好,不该冲你发火,有人来了,你且随娘避避,这般模样叫人瞧见又要生出事端来。”

    姚锦玉闻言非但没停了哭声,反倒哭的更痛了,只她也知吴氏说的对,却是猛的一甩袖子抽出被吴氏拉着的手,一扭身自行冲出了亭子往一旁假山后躲去。吴氏这会子面色也不好看,又没心情与人虚与委蛇,加之放心不下姚锦玉,便带着丫鬟也避到了假山后。

    一行人刚躲去,片刻便有几位夫人说笑着到了亭中,闲聊了几句,就说起了将才在锦绣堂的事,却有一位夫人笑着道:“前两日大雪,我本着了些寒气,今儿原还不想来,倒没想着竟是来对了,若不然岂不是要错过一场难得的好戏?”

    她一言几位夫人便都笑了起来,又有一人接口道:“可不是嘛,要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以前我也见过这姚夫人,只当是个良善又贤淑的,没想着……还有那姚家大姑娘,小小年纪竟是一点不知羞,这母女二人打的好算盘,也不瞧瞧自己个儿是什么身份,那武安侯府岂是好攀的?”

    “呵呵,冲着姚夫人这做派,姚大姑娘这股子劲儿,不定真能赖上武安侯府呢,这男人啊遇上那浪的不留神中了招也是常事,这姚大姑娘与武安侯世子做妾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嗨,就姚大姑娘这样鲁莽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这便是做妾也得有人敢要啊,一副绣品便险些引来大祸,这若真抬回家去不定惹来什么灭门之祸呢!女人就该安于内室,如这般狐媚,又生了野心的,做事难免轻狂无度,搁谁家中都是祸害,搅的家宅不宁是小事,动辄引来大祸,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

    接着便又是一阵的笑声,假山后姚锦玉已是双目血红,吴氏令三个丫头死死拽着她,又亲自捂着姚锦玉的嘴这才没叫她当场冲出去。而吴氏自己亦听的银牙紧咬,眼中恨意翻腾,可这会子冲出去只会更加难堪,她忍了又忍,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心中暗自发誓,来日定要叫这些胡言乱语的贱妇们趴在脚下哀求她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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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四十七章]

    半响外头没了动静,吴氏才松开了姚锦玉,姚锦玉一恢复自由便再次往外冲去,吴氏一把拽住她,怒斥道:“你还没闹够吗?!”

    “她们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欺人太甚!是嫉妒我得了世子高看!可恨,她们凭什么这么污蔑我!我要找她们说个清楚!”姚锦玉胡乱挣扎着尖声道。

    吴氏见她如此却是一把甩开了她,沉声道:“你去!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你就去!我倒听听你如何说个清楚。”

    姚锦玉被吴氏猛然一甩身子一个不稳一屁股跌倒在地,可脑子却也清醒了不少,闻言她痛苦失声,接着却是一抹眼泪猛然站起身来,冲吴氏喊道:“都怨你,那武安侯府的婚事是你叫我争取的,那屏风面儿我也是按你的意思一针一线辛辛苦苦绣了大半年,眼睛都快熬瞎了!如今我丢够了人,你高兴了?!满意了?!”

    她言罢却是再不瞧吴氏一眼,一转身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吴氏见疼惜的女儿竟如此伤她的心,被打击的身子晃了晃,这才忙吩咐妙红和妙青去追姚锦玉,送她回珞瑜院。

    见妙红二人追上了姚锦玉,吴氏才稍稍放心,她又站了一会,刚一转身却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竟晕了过去,闭眼间唯有凌雁惊慌的叫声和明晃晃的太阳在脑中闪过。

    锦瑟醒来已是旁晚,床头的羊角灯发出柔和而微弱的光,透过青色床帷洒了一床,微荡的轻纱在墙上留下影影绰绰的斑驳光影,锦瑟安静地瞧着那晃动的影子,眸中一片沉冷。

    半响她才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歇了这一觉身上已好了许多,也有力了许多,外头白芷正趴在八仙桌上眯觉,锦瑟尚未汲上鞋她便被惊醒了,忙一手揉着眼睛快步过来,嗔道:“姑娘醒了怎也不唤奴婢。”

    说话间从檀木衣架上取了件墨绿色白梅滚边的家常小袄给锦瑟披上,这才又回身倒了一杯水用手拭了温度捧给锦瑟,锦瑟饮了一口水才道:“什么时辰了?”

    白芷将床幔挂起,冲外头喊了一声,这才笑着回道:“已酉正了,府里将散了宴,姑娘这一觉睡的沉,快四个时辰了,定饿了吧?下晌时王嬷嬷亲自去厨上给姑娘做了烧鲤鱼,燕窝万字金银鸭块,木樨糕和如意卷,还炖了山药鳗鲡汤,姑娘且先醒醒神,奴婢这就叫人摆饭。”

    说话间白鹤和柳嬷嬷,王嬷嬷一并进来,锦瑟用热帕子抹了脸,又拿青盐漱了口,这才问起府中情况,王嬷嬷便道:“中午时夫人送了姜夫人走后,回来的路上在园子里晕倒了。说是动了胎气,下晌已醒来,听说是无碍了。大姑娘今儿戏也没听完便回了珞瑜院,似也不舒服,夫人晕倒也不见露面。老奴今儿在大厨房消磨了一下午却听到些风言风语,说那姜夫人出门时的神情可不大好,没和夫人打招呼便自走了。夫人追到门口却也没拦住人,后来又有小丫鬟似听见夫人和大姑娘在园子里起了争执……”

    锦瑟闻言勾了勾唇角,道:“去准备轿子,一会子用了膳,我瞧瞧婶娘去。”

    淑德院,吴氏淑媛早已清醒过来,用软枕将腰部垫高一动也不敢动地躺在床上养胎。她如今已不算年轻,好容易又有了身孕自是爱重,偏她又想以这胎固宠保权再争个美名,这才将有孕之事瞒了下来,只待今日爆出好一举三得,谁知竟落得如今下场。

    自有孕以来她便有害喜的症状,胎儿也不是很稳,中馈之事她虽驾轻就熟,老太太的寿辰也多吩咐贺嬷嬷等人操办,可到底也劳神,加之今日连番遭受打击这才猛地晕厥了过去,两大碗安胎药下去,好容易留住了腹中骨肉,这会子吴氏是半点不敢马虎。

    二少爷姚文杰的妻子陈氏伺候在床边,眼见吴氏僵在床上,面色苍白,两眼无神,不觉安慰道:“娘也不必太过担心,周大夫说孩子已无碍了,娘只管放心便是。要不,我给娘揉揉腿?”

    陈氏是个绵软性子,自进了门便被婆婆吴氏压的死死的,整日唯唯诺诺的,又嘴笨的紧,故而并不得吴氏喜欢。

    吴氏闻言瞧向她,见她神情讨好,却仍是一副小心翼翼的委屈媳妇模样,她登时便觉不耐烦。

    她想着将才在锦绣堂中,陈氏眼见着自己这个婆母和小姑子一起出丑竟是不知帮衬着说好话,便更觉气恨,恼道:“不争气的,你若是个厉害的,长房今日能被四房压的死死的出这么大丑吗?”

    言罢她锐利的眸子往陈氏肚皮上一扫,又道:“你进门也快一年了,还没动静?”

    陈氏闻言面上就红了,一脸委屈地低着头不说话,吴氏冷哼一声,道:“你也施些手段,杰哥儿那屋里一群狐媚子,真要生了庶长子瞧你找谁哭去!杰哥儿的身子垮了我却也绕不了你!”

    陈氏见婆母非但不教导儿子学好,反倒来指摘自己的不是,说尽了风凉话,心中已是伤透,眼眶一红更是不言语了。

    吴氏瞥了她一眼,便问道:“你父亲可是还在老太太的福禄院?”

    陈氏便答道:“父亲自福禄院出来便直接去了惜恋院,这会子只怕已在那边歇下了,母亲也莫惦记着了,且休息吧。”

    吴氏闻言咬了咬唇,万没想到姚礼赫竟会如此甩她的脸,今日她虽是出了丑,办砸了老太太的寿宴,又得罪了姜夫人,但到底她是姚礼赫的正妻,又为他生养了三个孩子,嫁进府中这么多年操持中馈,持家有道,她总以为姚礼赫对她是有感情的,也是敬重的。实没想到今日只这点小事,姚礼赫便如此冷待她,完全不顾她这个主母的颜面。

    她如今有了身孕,他竟不来瞧上一眼,自跑到了惜恋院那窑姐儿处,偏那窑姐儿今儿才刚刚当着宾客的面儿掌了她脸,这般的宠妾灭妻,真当这江州地界儿上能一手遮天了不成!也真是薄情郎,有了那娇的俏的便连礼义廉耻都忘了。

    还有那郭氏老妪婆定然又在姚礼赫面前给她上眼药了,真真可恨!

    吴氏恨地抓了头边儿瓷枕便往外砸,一声巨响那瓷枕四分五裂,正砸在陈氏的脚边儿,吓得陈氏面色苍白,可接着吴氏锐利的目光便盯了过去。陈氏只觉自己将才那点报复的小心思在吴氏锋利的视线下暴露无遗,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夫人这是怎的了,莫再动了胎气啊!”贺嬷嬷闻声进来,一面安抚着吴氏,一面使眼色令丫鬟收拾屋子,却与此时外头也传来了凌雁的声音。

    “呀,四姑娘怎这么晚了还过来,快进屋,莫再受了寒。大夫人,四姑娘瞧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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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四十八章]

    “这位香客和四小姐不过前后脚上的山,是路过江州前来还愿的。百度搜进入索 请 看 小 说 网 快速进入本站”小沙弥回道。

    白芷闻言也来了兴致,忙问道:“路过还愿的?怨不得我瞧着这些婆子都眼生的紧呢,原来不是江州的啊。瞧着倒似大户人家,却不知是哪里来的贵人?”

    她言罢见锦瑟站定冲那几位婆子微微颔首,便也忙肃了面色,和柳嬷嬷等人一道也远远地冲那几个婆子福了福身。

    小沙弥见两方见了礼,这才带着锦瑟一行继续往院子里去,回道:“却是大户之家,这香客是从登州赶往京城的,早先曾到本寺祈福求子,如今应了验,又再度路过江州,自是要上山还愿的。”

    柳嬷嬷闻言思绪一转,诧道:“莫非是回京生产的平乐郡主?”

    平乐郡主乃现镇国公杨建的嫡次女,其母乃先帝胞弟魏王的嫡长女明月郡主,其嫡亲姐姐更是当今正宫皇后,当真是皇室贵胄,实打实的皇亲国戚。

    平乐郡主和皇后虽一母所生,可却足足相差了九岁,当年明月郡主自生了杨皇后便迟迟再无动静,足隔了九年才生下这位平乐郡主来。

    镇国公中年再得子嗣,虽是女儿,却也格外疼宠。平乐郡主刚一出生已是太子妃的姐姐便请了恩旨,先帝谕旨封为平乐郡主,可见其出身之高。

    平乐郡主生娇美,性情活泼,当年可谓凤京第一名媛,不仅镇国公和明月郡主疼爱她,连宫中太后都极是喜欢她,当年其及笄礼办的异常盛大,也是太后亲自到镇国公府为其插的簪。

    镇国公夫妇不忍幼nv早嫁,故而平乐郡主岁才订了亲,说的却是登州望族李氏的嫡子。登州李氏系出名门,乃前朝大将李车举的后代,李氏子孙也多承祖业,走习武从戎之路。

    平乐郡主所嫁便是先帝丰庆年的武状元李冠易,这李冠易不仅武艺出众,出身也不凡,是李氏如今族长江宁侯李章的嫡长子。

    李家世受君恩,李章便是大锦名将,李冠易有如此出身,又一表人才,前程自不可限量,平乐郡主出嫁,十里红妆,可真是羡煞了京中闺秀。

    镇国公府勋贵之家,杨建手握重兵,平乐郡主自也算将门虎女,出嫁后和李冠易可谓夫唱妇随,极为恩爱。锦瑟当年便曾见过两人同乘一骑,京郊驰马的情景,当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只无奈好景不长,两人在京只住了两年,李冠易便外放登州宣慰使,平乐郡主夫妻鹣鲽情深,自是要随着夫君上任的。辞别两家父母,两人路过这灵音寺时曾一道上山祈福求子,却不料世事弄人,李冠易刚到任便不幸染了麻风撒手而去,只留下了平乐郡主和其腹中不足三个月的孩儿。

    平乐郡主悲恸自不必说,夫君已安葬却仍不愿离开登州,日日到其坟前凭吊,眼见腹中孩子一日日渐大,明月郡主和江宁侯夫人哪里放心她在登州生产?两家人商议了一番,镇国公夫人这才派了长子镇国公世子杨松之带着人前来登州硬接了平乐郡主回京。

    这事柳嬷嬷自是听闻了的,平乐郡主在灵音寺求子后不足两月便怀了身孕,此事还曾引得江州贵妇们纷纷上山求子。故而此刻一听小沙弥说这贵人是从登州前往凤京,又是山上还求子愿的,柳嬷嬷当即便知是谁了。

    果便闻小沙弥道:“正是呢。”

    说话间已到了院中,早先一入寺白鹤并几个粗使婆子已打先过来收拾了房间,小沙弥告了退,柳嬷嬷扶着锦瑟进了屋,待她梳洗一番,又用了少许斋饭在床上坐下,柳嬷嬷才道:“当年夫人和皇后娘娘是手帕交,平乐郡主当时虽年幼,但也总爱和夫人们一处玩闹,老太爷在朝时和镇国公府也有来往,姑娘也是识得平乐郡主的。这也算是他乡遇故交了,不去拜会只怕失了礼数。姑娘看,老奴是不是去递个帖子?莫失礼了才好。”

    锦瑟闻言却只抿唇笑了笑,她这次到灵音寺上香本便是冲平乐郡主来的,拜会是一定要的,可却不能如柳嬷嬷所说这般。到底如今她的身份不比从前了,上赶着前去攀扯关系,没得叫人低看了。

    “嬷嬷说的虽是在理,可如今平乐郡主故地重游,必定是悲恸难言,加之她身怀六甲,势必疲累,我又岂好再去叨扰添乱?”锦瑟笑言。

    柳嬷嬷闻言只当锦瑟自视身份不比从前,所以不愿前去攀交,惹人口舌,便又劝道:“正是因为郡主心情郁结,姑娘前去拜访,郡主和姑娘多说说话,才能纾解一二,怎能说是叨扰添乱呢?”

    柳嬷嬷的心思锦瑟怎能不懂?如今她孤苦无依,柳嬷嬷不过是想叫她多结交些夫人贵女,将来嫁到凤京也好多些人脉。可与人结交,也是要看机缘,要合时宜的。她有心结交,那平乐郡主此刻哪里会有心思结交于她?

    锦瑟想着便拉了柳嬷嬷的手,道:“嬷嬷,人逢悲伤时遇到那平日便亲厚的友人,或是信赖的亲人,自能得到劝慰,从而心情得以纾解。可若遇生疏之人,不过是面上寒暄两句,凭空惹来心烦,又谈何纾解?我和郡主不过几面之缘,又时隔数年,何必去徒惹人家厌恶低看?嬷嬷的意思我都明白,可若然郡主有心自会召我过去。再来,既在此遇上了也算缘法,说不准明日便能在寺里遇上呢,何必急在这一时。”

    柳嬷嬷闻言觉着锦瑟说的有理,又见她不似碍于身份刻意疏远平乐郡主的模样,这才点头道:“姑娘有主意便好,老奴也不多嘴了,今日姑娘舟车劳顿,书也别瞧太晚,早些安歇。”

    锦瑟点了头,劝柳嬷嬷下去歇了,待柳嬷嬷出去锦瑟才缓步行至窗边,瞧着黑漆条案上摆放的一盆素心寒兰默默出起神来。

    月华如练,寒照长夜,山中的夜晚冰寒彻骨,却寂静安宁,夜至二更,突然外面传来喧嚣之声,嘈嘈杂杂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也惊醒了沉梦中的众人。

    柳嬷嬷和白芷从外头进来时却见锦瑟已被惊醒,正披了衣裳坐起身来,目光如水,清澄静淡。

    “惊醒姑娘了?是东边儿院子突然就吵闹了起来,这会子已满院子火把,婆子们进进出出的,瞧着怕是出了大事。姑娘先喝口水,老奴已叫白鹤打听去了。”柳嬷嬷说着将灯火挑亮,那边白芷已捧上了温水。

    锦瑟点头,片刻白鹤匆匆进来,禀道:“是平乐郡主不知怎的竟惊了胎,这会子那边院里已经乱了套了,济慈大师也被请了来,郡主只怕今夜便要生了。”

    柳嬷嬷闻言一惊,道:“郡主如今应还不到分娩之时吧?”

    白鹤便道:“可不是嘛,听那边粗使婆子说如今才七个来月,本便是算好了怀胎八月时刚好进京待产的,谁知竟在这里惊了胎,女子生产本便是过生死关,如今又出此意外……”

    白鹤言罢倒惹得白芷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打趣道:“小丫头片子瞎感叹,不知道的还当咱家白鹤也生过娃呢。”

    白鹤闻言面颊唰的一红,不依地去上前扑打白芷,锦瑟便也笑了,眸光流转却冲柳嬷嬷道:“我听说嬷嬷以前也于人接生过,郡主如今不到生产时候恐怕那边准备的不那般妥当,嬷嬷过去看能否帮上忙,也算我的一份心意。”

    柳嬷嬷闻言自是欣然应了,正欲转身,便听锦瑟又道:“嬷嬷将那盆素心寒兰带过去吧,兴许能用得上。”

    柳嬷嬷回头,却见锦瑟正瞧着放在窗边的那盆素心兰,她的目光如两汪泓水,沉静如昔,深不见底。

    这盆兰却是出府时锦瑟专门交代要她带上的,一路由粗使妈妈张婆子专门照看着。

    廖华是个爱兰的,也是养兰的高手,未出阁时绣楼后便建着一片花棚,专门养兰,出嫁后随着姚诚到了江州上任,府中更是种满了各种兰花。

    锦瑟从小耳濡目染也极爱摆弄些花花草草,不但养兰,还养各种名花名草,到江州后锦瑟深居简出,镇日都呆在依弦院,时辰便都消磨在了看书,养花这些事上。吴氏又捧着她,当年锦瑟刚入府她便叫人大兴土木,在依弦院后专门为锦瑟建了一个后花园,收拾了花棚给锦瑟养花草。

    因此锦瑟到江州后对养花之事也便更加热衷,花草于药草本便殊途同归,故而这两年锦瑟更是涉猎了草药一道,开始养些珍贵药草。

    这素心兰被视为兰中珍品,却也有“催生花”之称,据说妇人若遇难产,搬一盆素心兰进产房,孕妇闻到兰花的香味,便能顺利分娩。

    锦瑟带来的这盆素心兰是廖华留下的,这些年一直放置在锦瑟的闺房,日日得她亲自照看。往年到灵音寺来都是要留宿一两日的,锦瑟总是吩咐丫鬟小心伺候着这盆兰,今次她却特意吩咐叫柳嬷嬷带上它,柳嬷嬷瞧着锦瑟自病了一场,夜里就睡的极轻,原想许是锦瑟因大病一场故而变得娇气了,恐到了寺里闻不着这素心兰的味儿会睡不着,这才叫她带了花一道上山。

    如今猛然听锦瑟这般吩咐,柳嬷嬷却觉着锦瑟仿似早先便料到了这盆花会派上用场。她一怔之下,又觉着这个念头荒唐,暗道姑娘又不是神仙,怎能早料到此事,故而她甩了甩头,忙应了匆匆搬了那素心兰出了屋直往旁边的院落去了。

    柳嬷嬷到时,院子里已被四下火把照的亮若白昼,到底是有规矩的人家,除了一开始惊慌喧嚣了一阵,此刻院中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各司其职,虽瞧着气氛紧张,可却不显慌乱。两个管事嬷嬷黄嬷嬷和赵嬷嬷,一个在屋中守着,一个却站在院中指挥忙碌的下人们。

    小丫鬟向赵嬷嬷说明了柳嬷嬷的来意,赵嬷嬷便忙迎了她,感激地道:“多谢你们姑娘记挂着。”也来不及多做寒暄,她已瞧向了柳嬷嬷怀中抱着的那盆素心兰,道,“这素心兰果真有催生的奇效吗?”

    素心兰被称催生花却也只在江州以南的这些地方,凤京却不闻此说话,赵嬷嬷是镇国公府的管事嬷嬷,并不知此节,这次她领了镇国公夫人的吩咐前来接姑奶奶回京,出此意外自然心急。所以一听说素心兰能催生,情急之下便寄了厚望。

    柳嬷嬷闻言尚未答话,倒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素心兰香确有催生之功效,素心兰的花瓣入药催生效果尤佳,此言非虚。”

    柳嬷嬷望去,却见说话的是个披着袈裟,手执念珠的年长和尚,他神态慈祥,眉宇间自凝着一股睿智祥和之色,正是这灵音寺的主持济慈大师。

    这济慈大师不光是得道高僧,更有起死回生的高超医术,每逢灾年,荒年,或遇瘟疫,灵音寺都会设救济棚布施行医,无偿为百姓治病,济慈大师可谓活人无数。

    大锦不少贵妇人远道而来,只为求济慈大师一查脉象。有了济慈大师这话,赵嬷嬷当即面上就是一喜,忙叫丫鬟接过柳嬷嬷手中素心兰送进产房,又亲热地拉了柳嬷嬷的手,道:“不知这兰花可能摘取两朵……”

    柳嬷嬷便笑着道:“姑娘叫老奴送来便是瞧瞧能否用得上,几朵花真能起到催生之效,入了郡主娘娘的口也是这花的福运。”

    赵嬷嬷便又询问了济慈大师,得知直接将素心兰的花瓣放入催生药中煎熬便可,这才又忙着吩咐了丫鬟去准备。

    为防路上真出意外,平乐郡主一行却也带了六个接生婆,柳嬷嬷一个外人,便是她接生技术再好,不知根知底,也不会叫她靠近产房,锦瑟叫柳嬷嬷过来说是帮忙,其实也就是尽份心意。柳嬷嬷自也知道这点,故而送了兰便自寻了个不碍事的角落站着。

    耳听屋中不停传来女子痛苦的叫喊声,又见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柳嬷嬷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却与此事院中传来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柳嬷嬷回头正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外进来。

    火光映在那人面上,来人瞧着不过双十年岁,面容英挺,神情冷峻,身姿挺拔而俊伟,却似沉浸了难言的清冷。如此冷的夜,他却只穿着件黑色的圆领武士袍,微敞的衣襟口露出里头月白色亵衣来,头上唯用一根羊脂古玉簪子固着长发,显是来的匆忙。

    见这公子一进院子赵嬷嬷面上神情就是一定,似寻到了主心骨般迎了上去,柳嬷嬷便知这位必定是接姐姐入京的镇国公世子杨松之了,心下暗赞一声,好一个气度不凡的贵公子。

    柳嬷嬷想着,那边赵嬷嬷果便冲那贵公子福了福身,道:“世子爷可算来了。”

    杨松之住在男客留宿的院落,离这里却有些距离,方才去报信的小丫鬟匆忙间哪里来得及细说。他匆匆赶来,听到屋中间或传来压抑的痛呼声,眉宇已是蹙了起来,越发显得气质沉冷肃然,问道:“怎么会突然惊了胎气?”

    赵嬷嬷便回道:“姑奶奶一直都好好的,临睡前还用了小半碗的米粥,本来已经安寝了,谁知将近二更时竟被突来的疼痛给惊醒了,刚醒时还和老奴说许是胎动的厉害,应是无碍,谁知说话间便疼的厉害了,老奴瞧着情形不对,便忙叫丫鬟们准备,又去请了济慈大师来。产婆已在里头了,如今催产的汤药也已熬上,今夜是定然要生的。”

    赵嬷嬷虽是镇国公夫人身边最得力的老嬷嬷,可平乐郡主是主子,生产又是大事,如今镇国公夫人和江宁侯夫人皆不在这里,她一个奴才岂能不慌?若然平乐郡主真有个意外,她这一条老命也算是到底了。

    杨松之虽是个没大婚于女人生产之事上一窍不通,但到底是这里能掌事的唯一主子,又是男人,这会子赵嬷嬷自觉寻到了主心骨,一股脑的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杨松之闻言这才注意到站在屋檐下的济慈大师,忙大步流星地上前见了礼,沉声道:“深夜还惊动大师,实非所愿。”

    济慈大师双手合十回了礼,却道:“杨施主无需多礼。”

    恰于此时屋中又响起一声平乐郡主的喊声,杨松之微惊,上前一步道:“可否请大师为家家姐把个脉?”

    济慈大师来时平乐郡主已进了临时准备的产房,济慈大师虽是得道高僧,但到底也是男人,赵嬷嬷和黄嬷嬷虽有心叫济慈大师给平乐郡主把脉,可这事碍着礼法,她们是奴才也做不得这样的主。

    杨松之见济慈大师站在廊下已洞察了这点,如今他只关心姐姐能否平安,何况在他看来,请医术高超的济慈大师为姐姐接生实是再妥当不过的事了。

    济慈大师闻言只点了下头便转身往屋中走,杨松之跟进一步,再度沉声道:“家姐便全赖大师了。”

    “阿弥陀佛。”济慈大师念了一声,人已入了产房。

    杨松之在廊下来回走了两回,这才令丫鬟搬来太师椅,大刀阔斧地在门边坐下震着场面。他面上沉稳冷清,心中实也焦虑难安,更是有些懊悔。

    两日前他护着姐姐到达江州,姐姐硬要上这灵音寺还愿,他本该坚持不允的。姐姐如今已有孕七月有余,舟车劳顿已是不易,更别说上山下山了,他本便觉此事不妥,不肯依了姐姐。

    奈何姐姐却念着数月前曾和姐夫一道上香祈福,后来得知有了身子,更是说好要一道回来还愿,如今独留她一人在世,好在还有这一线血脉,已是佛祖的格外施恩,便是念着这孩子也该上山还愿。

    他也知姐姐除了和姐夫约好要还愿以外,也是想故地重游,借机缅怀当日夫妻两人恩爱相伴的时光,所以虽知此举十万分的不妥,可到底磨不过姐姐软硬兼施,瞧着她那双悲伤的眼睛,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故而他亲自挑了四个练过武,底盘稳的挑夫,抬了肩舆在其上放置一碗清水,亲自指挥着他们沿着山道来回地练了一日,眼见上下山一趟碗中清水不溢,这才敢叫他们抬了姐姐上山,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出了这等事!

    他悔的握了拳头,可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耳听里头又传来呼喊声,他才忙拉回神思冲赵嬷嬷问道:“产后所用之物可都准备妥当了?”

    “早先奴婢们都准备着呢,只是药材皆备的是补品和安胎药物……怕只怕姑奶奶她难产,若是出现血崩之兆……呸呸,姑奶奶定然会母子平安,老奴多嘴了!”赵嬷嬷说着已是自掌了两下嘴巴。

    因这一路行的极慢,沿途也都安排的妥当,每行两日便要歇上一日,方再赶路。加之,平乐郡主所乘马车更是经过特殊处理,又铺着厚厚的皮毛,并不颠簸,故而队伍中虽是跟着接生婆以备万一,可却也没有做早产的完全准备。

    加之这尚未分娩就备下医治血崩的药物到底不吉利,所以此刻手边却是没有急用药材的。如今平乐郡主突然惊胎,极有可能难产,失血过多,不及时补血,轻则留下体虚之症,重则夺人性命,此刻没有良药在侧便显得不妥了,所以赵嬷嬷有此一说。

    杨松之闻言已是明白了赵嬷嬷的意思,忙道:“嬷嬷所虑极是,无需如此!”言罢便冲一旁的青衣小厮吩咐道,“平川,你速速带一队人下山,采购补气补血类的产后药材,多多益善。伺剑,你快马赶往叠嶂山的健锐营,务必请了李家二爷过来。”

    两个小厮应命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赵嬷嬷却瞧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默默出神。

    那李二少爷李冠言是李冠易的胞弟,如今正任健锐营步兵营总兵一职,健锐营就驻扎在这小寒山上,和这西莲峰隔着一个山谷。

    平乐郡主到底已是李家的人,如今出了这等事,这里没有李家当家之人却是不妥,而自家世子叫人去请李二少爷来,也是生恐姑奶奶有个好歹,有二少爷在此,也算对李家有个交代。

    赵嬷嬷这般想着,心也跟着沉了沉,复又满目担忧地瞧向产房。

    产房中,产床的床边儿上早已拉起了黑布遮住了那一方天地,黄嬷嬷将平乐郡主的手拉出黑幕,济慈大师诊了脉,却是凝眉不语。黄嬷嬷心中一沉,忙问道:“大师,可是我们大少奶奶有什么不妥?何故会突然惊了胎气?”

    济慈大师却道:“女施主心气郁结,哀思过度,致使肾气虚弱、气血衰竭,这才引得早产。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佛曰,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逝者已去,缘分已尽,女施主若执念相随,便该早早一碗汤药送了这腹中孽障,也好不耽搁他转世投胎。”

    平乐郡主此刻早已被一疼痛折磨的脸色素白如纸,听了济慈大师的话,两行珠泪便滚了下来,她咬了咬牙撑起一股气力来,厉声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这老和尚怎却生就一颗铁石毒辣心肠!”

    济慈却也不恼,只转着手中佛珠,道:“非是老衲心肠毒辣,实是女施主一心求死,罔顾腹中胎儿。”

    平乐郡主闻言心中一震,黄嬷嬷见她神情不对,便知她竟是真存了死意,当即便恸哭起来,喊道:“少奶奶可不能啊,您腹中可是大爷留下的唯一血脉了,是江宁侯府的嫡长孙啊!大爷叫夫人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少奶奶要是再有个长短,夫人可还怎么活?少奶奶不看其他,便是念着大爷对您的一片痴情,也该为他留下这一线血脉,莫叫大少爷到了下头还要再背负个不孝之名啊。”

    平乐闻言豆大的泪珠无声地滚滚而落,又感受着身下撕裂般的疼痛,那小生命挣扎着欲来到这世界,这份强烈的生存欲,使得平乐郡主心头一悸,竟是挥泪瞠目,沉声道:“端吃的于我!”

    黄嬷嬷闻言一喜,忙胡乱用袖子抹了泪去端吃食。平乐郡主强撑着用了两碗粥,又吃了几块素糕,这才几口吞咽了催生汤药。

    汤药灌下没片刻疼痛感便更剧了,杨松之在院中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不觉眉宇紧蹙了起来。

    一墙之隔,锦瑟散着长发,笼着件妆缎狐肷褶子的大氅静静地站在廊下,明月清辉落影悄然覆上她冰雪般净白的面容,将那清丽的五官映的如有熠熠流光浮过,沉静的身影遗世而。风过,发丝在身后轻舞,丝丝缕缕似凝着轻惆。

    锦瑟目光落在那火光连天的东院,思绪如丝浮动。前世平乐郡主便是在这灵音寺,在今夜突然动了胎气,直至翌日晌午才生下一位小公子,只那小公子在腹中太久,竟是憋死胎中。而平乐郡主也因为产后血崩落下了病根,回京调理了三年便香消玉殒。

    此情此景和当年母亲生育弟弟文青时倒极相似,母亲也是因早产难产血崩,拖了两年过世的,相形之下,母亲比平乐郡主却幸运的多,当年起码父亲尚陪伴在她的身边,弟弟除了出生后身子虚弱外,也是个健康的孩子。母亲的苦,起码是没有白受。

    平乐郡主一生平乐,风光出嫁,谁能想到其后命运竟是如斯坎坷。当年在凤京时,她是见过这位风光无限的郡主的。她容貌俏丽,性格爽朗活泼,笑容明媚如烈阳般耀眼,这样一位如花如火的女子,锦瑟由衷的希望今世她能挺过这一关。

    也因为她这次的结交存了利用的心思,所以锦瑟更希望那盆素心兰能起到一些作用,还有她屋中准备的那样药,最好是不必拿出来。

    “夜凉,姑娘莫站在这风口上了,那边若有什么意外,蒹葭会过来报的。姑娘也莫太过担心,平乐郡主贵人自有神明护佑,一定能母子平安的。”身后传来白芷的声音,她说着摸了摸锦瑟手中抱着的暖炉,蹙眉道,“这炭火都快灭了,姑娘快进屋吧。”

    锦瑟点头应了,又瞧了眼东院,这才回身进了房。

    待东方起了鱼肚白,杨松之遣往山下采办药材的平川才匆匆回来,和他一起上山的却还有一位容貌和气度皆极为出众的公子。

    柳嬷嬷正瞧着那公子猜着其身份,端坐在门前的杨松之却已站了起来,两步迎上,诧道:“伯约怎来了?”

    这来人却正是陪母南下的萧家公子萧韫,他闻言瞥了眼产房方向,这才道:“我在城中刚巧碰到了购药的平川,得知郡主惊了胎,这便一道上来了。”

    萧家和镇国公府乃世交,萧默的嫡亲三妹嫁的又是李冠易的堂兄,萧韫于杨松之私交也不错,既知此事自少不得要跟来看看的。

    杨松之闻言点头,眉宇蹙着瞧向平川,平川忙回道:“奴才敲了几间药铺,可一时间也寻不到上乘药材,因恐姑奶奶这边已生了,所以不敢耽搁便自带了药上山,留了四儿两个继续购药。”

    杨松之这才点了点头,萧韫见他眉宇间凝着沉重,想着平乐郡主七月惊胎,如今已折腾一夜却还未能顺利生产,心中微沉,却宽慰杨松之道:“既是夜半梦中惊胎,许是气血不足致使早产,七月产子,母子均安的也多。再来,妇人分娩一个日夜甚至更久都是有的,如今才过去两个时辰,书寒不必过于担忧。”

    萧韫俊美的面容上自带一股从容温雅之态,一双眸子似沉定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杨松之又素知萧韫于岐黄之道颇有研究,医术实比一般大夫都要高超一些,故而听了他的话,倒真觉出一份希望来,蹙着的眉也微微松了些。

    想着姐姐生产,这里却没有一个长辈支撑着场面,唯他,却还是个没有大婚的年轻男子,自是难免心慌失措,杨松之不觉苦笑。

    萧韫见他如此,倒也笑了,道:“我已给母亲送了信儿,想来下晌母亲便能赶到。”

    杨松之闻言大喜,忙抱拳道:“江安县主能来我便松口大气了,伯约今次解我大困啊!”

    他言罢却见萧韫目光穿过他的肩头落在了远处,清俊的面容之上蕴藉了专注之色,素来沉静如幽泓深潭般的眼中竟是掠过极微淡的明光,如明月照水一晃。

    杨松之不觉一诧,回头沿着萧韫的目光瞧去,却见一个清淡纤弱的身影正自院外缓步而来。

    那分明是个妙龄女子,她步履轻慢,举止优雅舒缓,一步一步的,极尽从容,山中初生的雾气萦绕在她周身,那静雅清丽的身影竟似从浮光掠影中拨开晨雾缓缓走来。

    她穿着身上披着一件素银织锦滚白狐腋毛的大氅,几乎裹住了全身,唯步履间露出青莲裙裾,长长的裙摆随步伐摇曳生姿。乌发以青色丝带束成十字髻,丝带尽头挽着结环,垂下长长的丝绦来,未挽的长发尽数流泻在肩背,和那青色丝带交织着随晨光里的微风轻轻飘逸。

    这女子只鬓边贴着一朵重瓣吐蕊的银红蜜蜡兰菊珠花,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其它饰品,猛然瞧去,唯见那一头墨般的黑,那周身玉般的素,可便是这般素淡的身影却叫人移不开眼睛,如一朵迎着皑皑白雪,千里冰封而傲然枝头清艳绽放的白梅,竟是动人心魄的美。

    杨松之微怔了一下,难道,此等佳人,也难怪连素来寡淡的萧韫也瞧晃了眼,待那女子走近了,他却又是一怔。只见女子身量虽高,曲线却显青涩,五官清丽绝俗,已露绝色姿容,可眉眼尚未长开,竟是个半大的小姑娘!

    将才恍然瞧见的那无双风韵竟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身上,这叫杨松之不得不诧异,暗道古怪,想着自己方才竟是盯着这么个半大小姑娘瞧花了眼,当即面上就是一阵发红,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他目光所及,却见萧韫正含笑望来,目光莹润含着打趣笑意,杨松之面上愈红,却也瞪了萧韫一眼。那意思仿似在说,别瞧我,你也不比我强到哪里去。

    萧韫见他瞪来,却只一笑,温雅依旧。

    柳嬷嬷已快步迎上前去,道:“姑娘怎来了?”

    这来人正是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锦瑟,如今天色已亮,眼见柳嬷嬷还未回去,她便知平乐郡主这边只怕不妥,心下一叹,唤了白芷跟随着带上早先准备好的檀木盒子移步此院。

    锦瑟冲柳嬷嬷安抚一笑,这才瞧向站在院中的两位气质平分秋色的翩翩俊公子。

    她率先凝眸瞧向杨松之,他那冷峻的五官入眼,前世闭眸间那一晃闪过的带着震动和惋惜神情的男子面庞便也跟着浮现在了脑中,和前世比此刻的杨松之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