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媛望族第8部分阅读
重生名媛望族 作者:未知
遍。
杨松之闻言这才注意到站在屋檐下的济慈大师,忙大步流星地上前见了礼,沉声道:“深夜还惊动大师,实非所愿。”
济慈大师双手合十回了礼,却道:“杨施主无需多礼。”
恰于此时屋中又响起一声平乐郡主的喊声,杨松之微惊,上前一步道:“可否请大师为家家姐把个脉?”
济慈大师来时平乐郡主已进了临时准备的产房,济慈大师虽是得道高僧,但到底也是男人,赵嬷嬷和黄嬷嬷虽有心叫济慈大师给平乐郡主把脉,可这事碍着礼法,她们是奴才也做不得这样的主。
杨松之见济慈大师站在廊下已洞察了这点,如今他只关心姐姐能否平安,何况在他看来,请医术高超的济慈大师为姐姐接生实是再妥当不过的事了。
济慈大师闻言只点了下头便转身往屋中走,杨松之跟进一步,再度沉声道:“家姐便全赖大师了。”
“阿弥陀佛。”济慈大师念了一声,人已入了产房。
杨松之在廊下来回走了两回,这才令丫鬟搬来太师椅,大刀阔斧地在门边坐下震着场面。他面上沉稳冷清,心中实也焦虑难安,更是有些懊悔。
两日前他护着姐姐到达江州,姐姐硬要上这灵音寺还愿,他本该坚持不允的。姐姐如今已有孕七月有余,舟车劳顿已是不易,更别说上山下山了,他本便觉此事不妥,不肯依了姐姐。
奈何姐姐却念着数月前曾和姐夫一道上香祈福,后来得知有了身子,更是说好要一道回来还愿,如今独留她一人在世,好在还有这一线血脉,已是佛祖的格外施恩,便是念着这孩子也该上山还愿。
他也知姐姐除了和姐夫约好要还愿以外,也是想故地重游,借机缅怀当日夫妻两人恩爱相伴的时光,所以虽知此举十万分的不妥,可到底磨不过姐姐软硬兼施,瞧着她那双悲伤的眼睛,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故而他亲自挑了四个练过武,底盘稳的挑夫,抬了肩舆在其上放置一碗清水,亲自指挥着他们沿着山道来回地练了一日,眼见上下山一趟碗中清水不溢,这才敢叫他们抬了姐姐上山,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出了这等事!
他悔的握了拳头,可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耳听里头又传来呼喊声,他才忙拉回神思冲赵嬷嬷问道:“产后所用之物可都准备妥当了?”
“早先奴婢们都准备着呢,只是药材皆备的是补品和安胎药物……怕只怕姑奶奶她难产,若是出现血崩之兆……呸呸,姑奶奶定然会母子平安,老奴多嘴了!”赵嬷嬷说着已是自掌了两下嘴巴。
因这一路行的极慢,沿途也都安排的妥当,每行两日便要歇上一日,方再赶路。加之,平乐郡主所乘马车更是经过特殊处理,又铺着厚厚的皮毛,并不颠簸,故而队伍中虽是跟着接生婆以备万一,可却也没有做早产的完全准备。
加之这尚未分娩就备下医治血崩的药物到底不吉利,所以此刻手边却是没有急用药材的。如今平乐郡主突然惊胎,极有可能难产,失血过多,不及时补血,轻则留下体虚之症,重则夺人性命,此刻没有良药在侧便显得不妥了,所以赵嬷嬷有此一说。
杨松之闻言已是明白了赵嬷嬷的意思,忙道:“嬷嬷所虑极是,无需如此!”言罢便冲一旁的青衣小厮吩咐道,“平川,你速速带一队人下山,采购补气补血类的产后药材,多多益善。伺剑,你快马赶往叠嶂山的健锐营,务必请了李家二爷过来。”
两个小厮应命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赵嬷嬷却瞧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默默出神。
那李二少爷李冠言是李冠易的胞弟,如今正任健锐营步兵营总兵一职,健锐营就驻扎在这小寒山上,和这西莲峰隔着一个山谷。
平乐郡主到底已是李家的人,如今出了这等事,这里没有李家当家之人却是不妥,而自家世子叫人去请李二少爷来,也是生恐姑奶奶有个好歹,有二少爷在此,也算对李家有个交代。
赵嬷嬷这般想着,心也跟着沉了沉,复又满目担忧地瞧向产房。
产房中,产床的床边儿上早已拉起了黑布遮住了那一方天地,黄嬷嬷将平乐郡主的手拉出黑幕,济慈大师诊了脉,却是凝眉不语。黄嬷嬷心中一沉,忙问道:“大师,可是我们大少奶奶有什么不妥?何故会突然惊了胎气?”
济慈大师却道:“女施主心气郁结,哀思过度,致使肾气虚弱、气血衰竭,这才引得早产。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佛曰,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逝者已去,缘分已尽,女施主若执念相随,便该早早一碗汤药送了这腹中孽障,也好不耽搁他转世投胎。”
平乐郡主此刻早已被一疼痛折磨的脸色素白如纸,听了济慈大师的话,两行珠泪便滚了下来,她咬了咬牙撑起一股气力来,厉声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这老和尚怎却生就一颗铁石毒辣心肠!”
济慈却也不恼,只转着手中佛珠,道:“非是老衲心肠毒辣,实是女施主一心求死,罔顾腹中胎儿。”
平乐郡主闻言心中一震,黄嬷嬷见她神情不对,便知她竟是真存了死意,当即便恸哭起来,喊道:“少奶奶可不能啊,您腹中可是大爷留下的唯一血脉了,是江宁侯府的嫡长孙啊!大爷叫夫人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少奶奶要是再有个长短,夫人可还怎么活?少奶奶不看其他,便是念着大爷对您的一片痴情,也该为他留下这一线血脉,莫叫大少爷到了下头还要再背负个不孝之名啊。”
平乐闻言豆大的泪珠无声地滚滚而落,又感受着身下撕裂般的疼痛,那小生命挣扎着欲来到这世界,这份强烈的生存欲,使得平乐郡主心头一悸,竟是挥泪瞠目,沉声道:“端吃的于我!”
黄嬷嬷闻言一喜,忙胡乱用袖子抹了泪去端吃食。平乐郡主强撑着用了两碗粥,又吃了几块素糕,这才几口吞咽了催生汤药。
汤药灌下没片刻疼痛感便更剧了,杨松之在院中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不觉眉宇紧蹙了起来。
一墙之隔,锦瑟散着长发,笼着件妆缎狐肷褶子的大氅静静地站在廊下,明月清辉落影悄然覆上她冰雪般净白的面容,将那清丽的五官映的如有熠熠流光浮过,沉静的身影遗世而。风过,发丝在身后轻舞,丝丝缕缕似凝着轻惆。
锦瑟目光落在那火光连天的东院,思绪如丝浮动。前世平乐郡主便是在这灵音寺,在今夜突然动了胎气,直至翌日晌午才生下一位小公子,只那小公子在腹中太久,竟是憋死胎中。而平乐郡主也因为产后血崩落下了病根,回京调理了三年便香消玉殒。
此情此景和当年母亲生育弟弟文青时倒极相似,母亲也是因早产难产血崩,拖了两年过世的,相形之下,母亲比平乐郡主却幸运的多,当年起码父亲尚陪伴在她的身边,弟弟除了出生后身子虚弱外,也是个健康的孩子。母亲的苦,起码是没有白受。
平乐郡主一生平乐,风光出嫁,谁能想到其后命运竟是如斯坎坷。当年在凤京时,她是见过这位风光无限的郡主的。她容貌俏丽,性格爽朗活泼,笑容明媚如烈阳般耀眼,这样一位如花如火的女子,锦瑟由衷的希望今世她能挺过这一关。
也因为她这次的结交存了利用的心思,所以锦瑟更希望那盆素心兰能起到一些作用,还有她屋中准备的那样药,最好是不必拿出来。
“夜凉,姑娘莫站在这风口上了,那边若有什么意外,蒹葭会过来报的。姑娘也莫太过担心,平乐郡主贵人自有神明护佑,一定能母子平安的。”身后传来白芷的声音,她说着摸了摸锦瑟手中抱着的暖炉,蹙眉道,“这炭火都快灭了,姑娘快进屋吧。”
锦瑟点头应了,又瞧了眼东院,这才回身进了房。
待东方起了鱼肚白,杨松之遣往山下采办药材的平川才匆匆回来,和他一起上山的却还有一位容貌和气度皆极为出众的公子。
柳嬷嬷正瞧着那公子猜着其身份,端坐在门前的杨松之却已站了起来,两步迎上,诧道:“伯约怎来了?”
这来人却正是陪母南下的萧家公子萧韫,他闻言瞥了眼产房方向,这才道:“我在城中刚巧碰到了购药的平川,得知郡主惊了胎,这便一道上来了。”
萧家和镇国公府乃世交,萧默的嫡亲三妹嫁的又是李冠易的堂兄,萧韫于杨松之私交也不错,既知此事自少不得要跟来看看的。
杨松之闻言点头,眉宇蹙着瞧向平川,平川忙回道:“奴才敲了几间药铺,可一时间也寻不到上乘药材,因恐姑奶奶这边已生了,所以不敢耽搁便自带了药上山,留了四儿两个继续购药。”
杨松之这才点了点头,萧韫见他眉宇间凝着沉重,想着平乐郡主七月惊胎,如今已折腾一夜却还未能顺利生产,心中微沉,却宽慰杨松之道:“既是夜半梦中惊胎,许是气血不足致使早产,七月产子,母子均安的也多。再来,妇人分娩一个日夜甚至更久都是有的,如今才过去两个时辰,书寒不必过于担忧。”
萧韫俊美的面容上自带一股从容温雅之态,一双眸子似沉定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杨松之又素知萧韫于岐黄之道颇有研究,医术实比一般大夫都要高超一些,故而听了他的话,倒真觉出一份希望来,蹙着的眉也微微松了些。
想着姐姐生产,这里却没有一个长辈支撑着场面,唯他,却还是个没有大婚的年轻男子,自是难免心慌失措,杨松之不觉苦笑。
萧韫见他如此,倒也笑了,道:“我已给母亲送了信儿,想来下晌母亲便能赶到。”
杨松之闻言大喜,忙抱拳道:“江安县主能来我便松口大气了,伯约今次解我大困啊!”
他言罢却见萧韫目光穿过他的肩头落在了远处,清俊的面容之上蕴藉了专注之色,素来沉静如幽泓深潭般的眼中竟是掠过极微淡的明光,如明月照水一晃。
杨松之不觉一诧,回头沿着萧韫的目光瞧去,却见一个清淡纤弱的身影正自院外缓步而来。
那分明是个妙龄女子,她步履轻慢,举止优雅舒缓,一步一步的,极尽从容,山中初生的雾气萦绕在她周身,那静雅清丽的身影竟似从浮光掠影中拨开晨雾缓缓走来。
她穿着身上披着一件素银织锦滚白狐腋毛的大氅,几乎裹住了全身,唯步履间露出青莲裙裾,长长的裙摆随步伐摇曳生姿。乌发以青色丝带束成十字髻,丝带尽头挽着结环,垂下长长的丝绦来,未挽的长发尽数流泻在肩背,和那青色丝带交织着随晨光里的微风轻轻飘逸。
这女子只鬓边贴着一朵重瓣吐蕊的银红蜜蜡兰菊珠花,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其它饰品,猛然瞧去,唯见那一头墨般的黑,那周身玉般的素,可便是这般素淡的身影却叫人移不开眼睛,如一朵迎着皑皑白雪,千里冰封而傲然枝头清艳绽放的白梅,竟是动人心魄的美。
杨松之微怔了一下,难道,此等佳人,也难怪连素来寡淡的萧韫也瞧晃了眼,待那女子走近了,他却又是一怔。只见女子身量虽高,曲线却显青涩,五官清丽绝俗,已露绝色姿容,可眉眼尚未长开,竟是个半大的小姑娘!
将才恍然瞧见的那无双风韵竟出现在这样一个小姑娘的身上,这叫杨松之不得不诧异,暗道古怪,想着自己方才竟是盯着这么个半大小姑娘瞧花了眼,当即面上就是一阵发红,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他目光所及,却见萧韫正含笑望来,目光莹润含着打趣笑意,杨松之面上愈红,却也瞪了萧韫一眼。那意思仿似在说,别瞧我,你也不比我强到哪里去。
萧韫见他瞪来,却只一笑,温雅依旧。
柳嬷嬷已快步迎上前去,道:“姑娘怎来了?”
这来人正是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锦瑟,如今天色已亮,眼见柳嬷嬷还未回去,她便知平乐郡主这边只怕不妥,心下一叹,唤了白芷跟随着带上早先准备好的檀木盒子移步此院。
锦瑟冲柳嬷嬷安抚一笑,这才瞧向站在院中的两位气质平分秋色的翩翩俊公子。
她率先凝眸瞧向杨松之,他那冷峻的五官入眼,前世闭眸间那一晃闪过的带着震动和惋惜神情的男子面庞便也跟着浮现在了脑中,和前世比此刻的杨松之尚显稚嫩,身上少了些沉稳冷峻之气,却多些大男孩的英朗之态。
前世她也算有助于镇国公府,杨松之许会瞧在此情分之上,允柳嬷嬷和蒹葭为她收尸吧,如此看来她倒也不算死的太过凄凉。
如是想着,锦瑟眸中闪过一抹自嘲的讥诮,这才福了福身,道:“小女子见过镇国公世子。”
将才赵嬷嬷已向杨松之禀过柳嬷嬷前来送花一事,此刻见柳嬷嬷迎上,杨松之自已知晓锦瑟身份,闻言便抬手道:“姚小姐客气,还未当面谢过小姐送花之恩,又劳小姐记挂,沐寒而来,实在有愧。”
锦瑟闻杨松之言语客气,自知是那一盆素心兰之功,含笑起身,清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用世子亲自谢过。小女幼时曾和郡主有数面之缘,心中委实难安,冒昧前来世子莫嫌小女添乱便好。”她言罢,微微转身,素手轻抬,身后跟着的白芷便将一个檀木雕花的盒子呈给了她。
锦瑟接过,这才又瞧向杨松之道:“郡主产后难免失血,小女这里却恰好有一株田七,思虑之下便送了过来,还望世子莫怪小女唐突。”
杨松之虽对药材知之甚少,可也知道,这田七又名血参,是补血第一良药,十分珍贵,在大锦更是有“金不换”之俗称。
他眸光一亮,尚未答话,身后平川已惊喜地道:“田七?爷,奴才遍寻江州几大药铺都未买到这田七呢,姚小姐这一株田七,当真是救命的及时雨。”
杨松之自小在军营长大,身边几个小厮也都是常年跟随他在军营厮混惯了的,故而他并不将几人当奴才,也从不用大户人家主子说话,奴才未经询问不能插话之类的规矩去拘束他们。
此刻听闻平川的话,杨松之眉宇间闪过感激,令赵嬷嬷上前接了锦瑟手中檀木盒,那盒子打开,却见里头的金黄锦缎上躺着一株块根极大的田七。这田七外表呈现灰褐色,断面灰绿,在晨光下质地坚硬肥实,当真称得上是有铜皮铁骨之状的上上品田七。
“好一株稀世田七,有此救命良药,郡主必会无碍,书寒可无需多忧了。”身旁传来一个清润的声音,却是萧韫目触那田七禁不住含笑赞了一声。
萧韫是何等身份,萧家数百年的望族名门,什么稀世药材没有见过,能得他如此称赞,便可见手中药材之珍贵了。
杨松之虽不识药材,有了萧韫这一赞,又听他语气较之方才轻松一些,当即便心中大定。可也知如这般救命的药材得之都是珍之慎之地藏着供自家急救之用,万金难换,此刻得姚家小姐如此厚赠,却是要欠下救命的恩情了。
只这药若真能急救姐姐一命,姚家小姐便是要他性命也是无妨,他忙再次郑重地冲锦瑟弯腰作揖,谢道:“姚小姐今日大义,在下记下了。”
锦瑟错身避过,感受到一旁萧韫探究的目光,这才眸光流转瞧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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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一章]
锦瑟闻言笑容微微收敛,明亮的眸子依旧盛着盈盈笑意,眸底一层寒冰却将那双眸子映的更加清亮璀璨。
柳嬷嬷瞧锦瑟不言语,又实难从她神情中瞧出端倪,只觉姑娘笑的令人炫目,可竟是叫人觉不出半点高兴来。她心下忐忑,便又去看王嬷嬷,王嬷嬷却也微笑了起来,满含欣喜地道:“世子和姑娘一起长大,情分是不比寻常呢。”
锦瑟闻言笑得越发温婉,情分这东西重在一个情字上,从来都是有情的时候才存在,而情却是这世上最易生变的事情。前世谢少文是对她有情,可不到三年时间,这情便被消磨殆尽,纵有姚锦玉百般迫害,却难掩他谢少文本便是寡情薄义之人的事实。
谢少文以爱为名,欺她骗她,为私欲而霸占她,毁她一生,后求而不得,依旧以爱为名,怨她恨她,负她伤她,这种男人本便比那至始至终都无情无爱的冷酷之人更是卑鄙无耻,可恨可憎。
只王嬷嬷和柳嬷嬷的心思锦瑟却也知晓,一来谢少文是母亲给她定的亲事,再来谢少文仪表不凡,身世高贵,难得的是文武兼修,在外人看来着实是难得的青年才俊,配她姚锦瑟这个破落户,实是太委屈了。自祖父过世,她带着弟弟在江州住下,头一年里武安侯府还常常使人自京城过来走动,对她多有关心,可随后两年却显得淡了,只逢年过节,她依礼送了节礼进京,侯府那边才按例回些,送过来的回礼也皆毫无特别,一瞧便是管家随意置办的。
而那年她随致仕的祖父南下,谢少文亲送到江口,依依惜别之情尚在眼前,她刚到江州,谢少文的书信更是逢月必至,连带的还总送些孤本和新巧的小玩意。只近两年却是再不见他的书信和礼物,王嬷嬷和柳嬷嬷虽从不和她说起此事,可她们心中却一度为此事担忧,生恐这门亲事出了差错,她如今身份不比从前,再被退了亲,那便再难说上好人家了。
如今她们听闻谢少文亲自来探病了,自是高兴非常,怕是觉着之前都是她们自己多虑了,还是母亲有眼光,这武安侯府果真是重信重义的,再来未来姑爷如此地看重紧张她,将来她出阁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前世时她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在姚府虽是吴氏和众人都对她极尽客套,衣食无忧,可她却总有身世飘零,无处可依的感觉。曾记得当年得知老太太寿辰,武安侯夫人和谢少文要来,她也是高兴的,也想着,母亲总归是不会错的。谢少文和自己青梅竹马,武安侯夫人待自己如同亲生,这亲事又是自小订下,又有两家先前的交情在,自己嫁过去才算是有了家。
可后来面对冷淡高傲的武安侯夫人,她才知道何谓世态炎凉,瞧着谢少文虽坚持娶她,可却抵不住其母的铁腕手段,才失望地发现母亲为她寻的良人,实已不似幼时。她姚锦瑟从来都是骄傲的,既然人家不愿,她又何必上赶着要嫁,那谢少文便是再好,她也犯不着为个男人作践了自己个儿。更何况谢少文根本就是空有其表,软懦无担当,又自恃甚高的酸腐书生,她也着实看不上眼。
可到底当年她太过稚嫩,只想着将当初谢家留的信物送回,武安侯夫人便会寻人来退婚,却低估了世人的阴暗卑劣,被毁清白,竟还一心以为是命该如此,也实是弟弟的死让她根本没心思再想其它,致使后来被一顶粉轿抬进侯府,成了谢少文的妾,她也只消极避世……
想着这种种,锦瑟轻勾唇角,接着扬眸瞧向柳嬷嬷,问道:“谢公子如今人在哪儿?”
柳嬷嬷便回道:“已经过了惜缘院的垂花门,正往这边来呢,老奴这便去迎迎?”
锦瑟却诧道:“他到底是外男,后宅岂能随意进出,冲撞了其她姐妹岂不是我的错?是谁允他过来的?”
柳嬷嬷闻言却是笑着回道:“姑娘放心,是夫人在前头迎客,世子随武安侯夫人拜见夫人时,听说姑娘病了便禀了夫人,夫人说,姑娘和世子一起长大,又是定了亲的,按说世子便也算不得外人,世子关切姑娘,这一片心意总不好推却,特叫凌雁带着世子过来的。一会子,世子站在院中,隔着窗和姑娘说上两句话,知道姑娘安好,也便放心了,算不得违礼,传出去还是佳话呢。”
“这是婶娘的原话?”锦瑟取了梳篦慢条斯理地梳着长发,一面问道。
柳嬷嬷便道:“是夫人的原话呢。”
锦瑟便笑着点头,道:“佳话吗?只怕外人知道,对谢公子是佳话,对我……却难免要说声轻狂,不念姊妹了。”
王嬷嬷本是一时高兴,便没想到这层,如今冷静下来,又听了锦瑟的话,当即面色就变了,柳嬷嬷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姑娘是否太过谨慎了,这订了亲的男女平日里当着人见个面,说上两句话也是常有的。”
大锦虽重视男女大防,可定亲男女,一般家人也都愿意在婚前让其接触一下,好早日熟悉,有长辈等在场也不怕其做了出格的事。柳嬷嬷这般说,锦瑟却笑了。要知道谢少文虽是有了吴氏的允可才入的后院,算不得什么私下见面,可入了她的依弦院,在外人看来,这院子里都是她的丫鬟奴才,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难保不叫人信意猜测。更何况,这谢少文第一回进府就堂而皇之地入了姚府后宅,以后怕有三有四也不为怪了,到时候吴氏借机整出些事端来,她才是防不慎防了。
又有谢少文当着武安侯夫人的面禀了吴氏要来看她,如今果真急巴巴地来了,那武安侯夫人又岂能乐见儿子如此,她不会怨儿子不争气,只会怨她姚锦瑟狐媚祸水。这一举几得的事,吴氏算计的清楚着呢。
王嬷嬷显然也想明白了其中道理,当即便咬牙道:“以往见夫人对姑娘体贴关怀,吃穿用度,从来不短了姑娘,有好的都是先撇开大姑娘紧着送来依弦院,老奴只当夫人是个好的,没想……”
锦瑟却微微一笑,道:“嬷嬷岂不知捧杀比棒杀可来得高明又狠毒的多。”
捧杀二字入耳,不但王嬷嬷面色一变,连带着一直都面带狐疑不信的柳嬷嬷也瞬间白了脸。以往她们只觉吴氏是好的,皆因锦瑟可怜,她们也一心地惯着捧着锦瑟,吴氏一般作为,她们自就觉不出不妥来,如今锦瑟一个捧杀,登时犹如醍醐灌顶,二人已瞬间明白了许多的事。
王嬷嬷当即便浑身发抖,接着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锦瑟面前,她一跪柳嬷嬷也跟着跪下,锦瑟一慌忙站起身来去扶,王嬷嬷已是泪流满面,道:“姑娘,老奴愧对夫人啊!老奴怎就猪油蒙了心,连忠j都弄不分明……”
锦瑟忙将她和柳嬷嬷一一扶起,劝道:“皆是她太能做戏了,任谁瞧着她不是疼我到了心坎,不忍骂不忍责的。嬷嬷且莫自责了,重要的是眼下。”
王嬷嬷二人这才抹去眼泪,柳嬷嬷已是道:“姑娘且放心,老奴这便去挡了世子,万不会叫他进姑娘院子的。”
锦瑟却是笑了,点头道:“只怕嬷嬷一人拦将不住,婶娘如今在前院见客,这点子小事也不能惊动了老太太,这后宅便是以大姐姐为尊,嬷嬷不妨请了大姐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谢公子若知道此举不妥,定不会再执意坚持。”
既吴氏要毁自家姑娘清誉,拉了大姑娘下水也是应当。柳嬷嬷闻言领了意,双手一握,转身就匆匆去了。
锦瑟这才冲王嬷嬷笑着道:“||乳|娘给我梳个简单得体的双螺髻便是,一会子我从西角门出去,正巧往娇心院唤了三姐姐一道去给老太太祝寿。”
王嬷嬷闻言便笑了,有三姑娘一起,姑娘便能摘个干干净净了。倒是大姑娘,若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可要沾染一身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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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二章]
却说柳嬷嬷出了屋便见白鹤正一脸不愉站在院子中冲西厢房看,西厢房隐约传来喧嚣声,却是被掌嘴的凌珊正躲在里头嘤嘤地哭,几个平素和她要好的丫鬟正哄劝着给她上药。
白鹤见柳嬷嬷蹙着眉往厢房看,便紧走了两步,冲里头劝道:“凌珊姐姐快莫哭了,姑娘平日倚重姐姐,今儿也是气极了,等姐姐伤好了给姑娘配个不是,姑娘指定还是最看重姐姐的。姐姐如今这般哭个不停,不知的还道姐姐是不服姑娘呢……”
白鹤本是好意相劝,谁想她的话尚未说完,凌珊已是怒气腾腾地冲了出来,竟是一手指着白鹤的鼻子,便怒骂道:“死蹄子,眼见姑娘发作了我,便踩上头来了,红口白牙地说我不服姑娘,哼,继续说道啊,姑奶奶倒要听听你还能编排我什么出来!”
她的声音着实不小,只因嘴被掌的红肿出血,话语有些模糊不清,屋中寒冬几个眼见她怒了,忙上前劝解着。凌珊这才蹴了白鹤一口,嘭地一甩门扭腰进了屋。
白鹤被气的面色涨红,顾念着屋中的锦瑟,又不好和凌珊一般破口大骂,柳嬷嬷已是下了台阶走了过来,白鹤便眼眶一红,冲柳嬷嬷道:“她这般叫姑娘怎么休息……”
柳嬷嬷拍着她的手,低声道:“谁衷谁j姑娘瞧的明白着呢,你急什么。”言罢却又低声交待了她两句,白鹤领了命便不再多言,匆匆出了依弦院往姚锦玉住的珞瑜院而去。
柳嬷嬷冷眼瞥了西厢一眼,这才急步往惜缘院的方向去堵谢少文。
屋中王嬷嬷自也听到了外头动静,当即脸色便沉了下来,白芷更是忿然地道:“姑娘客气些,她倒真当自己是小姐了!”
“老奴去瞧瞧!”
王嬷嬷说着便欲往外去,锦瑟却是拉了她,笑着道:“凌珊总归是婶娘送来的人,今儿刚受了罚,难免放不下脸面,哭闹也是正常。再来,我还恐她就此改了这性子呢,她不知改,自有婶娘帮着调教,||乳|娘又恼什么?”
王嬷嬷闻言见锦瑟笑的眉眼弯弯,领会了她的意思,便也笑了,道:“姑娘倒学的快。”
锦瑟见王嬷嬷目含宠溺,不觉顽皮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捧杀吗,婶娘,不止你会用呢。
珞瑜院,姚锦玉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叫丫鬟又细细地给她上了一遍胭脂,这才令大丫鬟妙红捧着给老太太准备的寿礼,带着另两个二等丫鬟妙青,妙彤款款出了屋子。却不想她刚出屋就见白鹤急匆匆地进了院,姚锦玉微微一愣,白鹤已笑着快步上来,行了礼,道。
“奴婢给大姑娘请安,大姑娘今儿真真是好看,奴婢远远瞧着只以为看到了九天仙子呢。”
姚锦玉今儿本便是刻意打扮过的,耳听姚锦瑟的丫鬟也如此称赞自己,当即便乐的笑了起来,嗔道:“本当你是个老实敦厚的,却不想也是个猾嘴的,你不在四妹妹跟前儿伺候,怎便到我这里来了,可是四妹妹醒来了?”
白鹤便笑着道:“大姑娘可冤枉奴婢了,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呢。我们姑娘还睡着呢,是柳嬷嬷听说夫人允了武安侯世子到依弦院探病,便想着世子最爱的云州金瓜茶,偏依弦院的茶将吃完了,嬷嬷便叫奴婢过来向大姑娘讨要些。”
姚锦玉闻言心里便是怦怦一跳,面上却是一笑,冲妙红道:“我道今儿这白鹤嘴巴怎似抹了蜜般,原是惦记着姑娘我的好茶呢。”言罢,又作势将柳眉一竖,冲身后妙青道,“该打,你去替姑娘好好收拾她。”
白鹤眼见妙青应了命作势扑上来,忙讨好地道:“府上谁不知大姑娘肖似了夫人,是最宽和仁善,体贴下人的,奴婢便是不说好话,大姑娘也定会赏了茶,奴婢又何苦再违心地说假话,大姑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姚锦玉闻言便笑的越发甜美了,又嗔了白鹤两句,这才吩咐妙彤道:“去将我剩下的那罐金瓜茶都取了来。”
妙彤应命进了屋,姚锦玉却动起了心思。她今儿这般精心打扮,本便是为着武安侯夫人。
姚锦瑟的祖父乃是前首辅,父亲是状元及第,年纪轻轻便做到五品,母亲廖氏也系出名门,这才说了武安侯府这般门第的亲事。
可她姚锦玉,祖父姚江虽和姚锦瑟的祖父姚鸿一母同胞,可却没有人家状元及第,出仕入阁的本事,只是个经商之才。她的父亲,屡试不第,最后还是捐了个七品小官,凭着姚鸿的人脉,这才做到了如今的六品同知位上,而她的母亲吴氏也不过是商贾之女。
姚家虽富有,可却上不得台面,和清贵二字是如何都挂不上边儿的。比之姚锦瑟她在出身上差的便不是一星半点,若说亲事,只怕将来她能攀上五品知府家的嫡出公子已是难得。如武安侯府这样的人家,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前两日,母亲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有意为她筹谋……
武安侯府,那该是怎样的泼天富贵,世子夫人便是将来的侯爷夫人,那又该是怎样的高贵雍容,还有……世子谢少文,听说他不仅身世尊贵,人品贵重,容貌也是出类拔萃……
这样的人家,凭什么便只能是她姚锦瑟的,凭什么不能是她姚锦玉的,同是姚家女,她比姚锦瑟又差到了哪里?!自姚锦瑟入府,在这府中人人都捧着她,尊着她,倒是她这个正经姚府嫡出大小姐,事事都要往后靠,都要让着姚锦瑟,这又是凭什么?!
母亲说的对,武安侯府这样的人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凡有一丝可能,便是冒险,便是万难,也当一试,若能攀上,真真是于后辈都有益处。
再说,她姚锦瑟抢了她在府中的地位,她为何便不能抢了她的亲事!
姚锦玉想着,一颗心不觉便躁热了起来,怦怦乱跳,又想到方才白鹤的话,想着那镜子中自己窈窕玲珑的身段,娇媚动人的面容,再想着姚锦瑟还未曾发育的青涩身体,登时更是面颊发红,跃跃欲试。
她已是急着想见见那传言中俊美不凡的武安侯世子是否如母亲所言,是女子梦寐以求的良人,也急着让心上的那人好好瞧瞧她的姿容。
她这边想着,那边妙彤已取了茶罐出来,姚锦玉便亲自接了茶罐,笑着冲白鹤道:“走吧,我与你同去,也好瞧瞧四妹妹。”言罢,竟是不待众人反应,便兴冲冲地下了台阶,直出院门,往依弦院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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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三章]
姚锦玉的父亲姚礼赫虽只是个六品同知,但在这江州地面上已算位高,加之姚家祖上便是江州人,在江州世代经营,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户,颇有些人脉。
姚府老太太做大寿,自不能等闲对待,数天前姚府便在城西设了布施棚子,惠及乡里,为老太太积福,今日府上更是红灯高挂,红绸铺地,花团锦簇,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吴氏作为当家主母自觉面上有光,她穿着一件绯红云锦钿花牡丹锦衣上衫,配着同色的绯红百摺罗裙,外面又罩着一件滚灰鼠毛的暗红蚕锦细纹长褙子,那领口处和腰带上,缀着几粒晶莹圆润足有拇指肚儿大小的北海珍珠,雪白的珠子一粒粒点缀在簇新的缎面儿上,显得很是惹眼。和她头上东珠赤金头面交相辉映,越发衬得富贵高雅。
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自过门先后为姚礼赫添了两位嫡子,一个嫡女,如今最小的女儿姚锦玉也已十四芳华,吴氏眼见已三十又六,可她平日过的舒心,又注重保养,肌肤莹润有光,鹅蛋脸,杏眼柳眉,笑容温婉,眼见着竟比双十年岁的小媳妇更显风华正盛,风韵十足。
她今日一早便在前院陪着姚礼赫接客,端的是长袖善舞,应对得体,一番忙碌却也着实辛苦,只觉口干舌燥,双腿酸疼。身旁贺嬷嬷眼见她面露疲色,便小心地扶了她的手臂,劝着道:“就只剩知府姜夫人没到了,其它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岂用得着夫人亲自出迎,老奴叫凌霄守在这里,姜府的轿子到了立马禀夫人便是。夫人且到偏厅躺上一躺,也喝口热汤润润喉,夫人便是不为自己,也不能累着肚子里的小少爷啊。”
吴氏闻言这才点头,又不放心地交待小丫头,令其见姜夫人来了务必快些禀报,这才扶着贺嬷嬷的手进了明堂后头的小耳房。
她在靠窗的紫檀雕绘藤草鸟虫的罗汉床上依下,贺嬷嬷便奉上了一碗温热的润肺汤,又跪在脚踏上给她揉捏着双腿,吴氏用了两口汤,舒服地微阖双目,只片刻她便似想起了什么,神情微拧,又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厉声道:“哼,不是说四少爷等着回话呢,叫他进来!”
贺嬷嬷见吴氏满脸恼色,自知是姚文敏办砸了差事之故,她素知吴氏是个面慈心硬的,这会子是大气也不敢出,吴氏身边的大丫鬟凌雁已是应命出去,贺嬷嬷将吴氏扶起来在她腰后塞了个大腰枕,姚文敏已低着头被带了进来。
姚文敏进了屋也不敢抬头看,只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着大礼,口中喊着:“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今日幸苦了。”
他半响不听吴氏叫起,只闻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登时便心一紧。要说姚文敏也是个可怜的,生母产下他便撒手去了,他又是庶子,上头已有两个嫡出兄长,故而并不得父亲和祖母看中,从小便是在吴氏的打压中长大的,他小小年纪也不懂如何改善处境,只想着自己的小命和前程都握在嫡母手中,只有巴结讨好了嫡母才能获得生存空间。
故而一些事情吴氏稍稍透点口风,他便闻弦音而知雅意,巴巴的为吴氏去做,便是这样吴氏平日才能给个好脸色。对这个嫡母,姚文敏是又惧又恨,今儿差事没办好,又察觉到屋中沉肃的气氛,他盖在袖口里的手已是握了起来,额头瞬间冒了一层冷汗。
吴氏慵懒地依着腰枕,呷了两口茶,眼瞧姚文敏大气不敢出的恭顺模样,这才算是稍稍平复了些怒气,将茶碗一盖,发出咣当一声响。
姚文敏闻声吓地身子微微一抖,却忙磕头道:“母亲息怒,儿子蠢笨办砸了事儿,坏了母亲的事儿,有负母亲平日教导,儿子领罚便是,若因不成器的儿子气坏了母亲的身子,儿子真是……真是无地自容了。”
吴氏这才将手中茶盏递给身旁的贺嬷嬷,叹了一声,道:“敏哥儿啊,不是母亲对你苛责,只是你父亲本便子嗣单薄,只得你们兄弟三人,你虽非母亲亲生,可自小便养在母亲跟前儿,母亲对你和对老大,老二是一般无二的,实是对你寄予厚望,想着等你大了,也能帮衬着些你大哥,二哥。可你,你如今连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你叫母亲以后怎么放心交给你大事,让你独当一面呢。”
姚文敏忙垂泪道:“母亲的心,儿都懂,是儿今日行事欠稳妥……”
他话尚未说完,吴氏便又叹了一声,接着却是语气温和地笑着道:“罢了,听说今日有不长眼的偷儿顺了你的物件,你这才离了沈记?是你那腰间的玉佩吧,我记着这佩似是谢姨娘留下的……哎,谢姨娘也是个命苦的,拼了命生下你却年纪轻轻地撒手去了,她是你生母,难为你有这份心,一直记挂着她。你是个至纯至孝的孩子,今日之事原也不能怪你,你且起来吧。”
姚文敏闻言心中更惧,哪里敢起身。他知这是吴氏在敲打他,也知吴氏看出了他那点子小心思。今日这玉佩不见,他确实紧张万分,一来这是生母旧物,他留在身边也能缅怀亲娘,叫一片襦慕之情有个去处可落。
再来,他那生母谢姨娘本是良家子,在上元节和姚礼赫相识相许,后才被抬进来做了妾室,这玉佩却是两人昔日的定情之物。他只望着留了这玉佩在身,时不时叫父亲看到,也能念着当年和谢姨娘的那些情分,对他多一份慈爱。
如今听吴氏这般说,姚文敏心中跳了又跳,只念着父亲不管事,将来自己的亲事和前程多数还是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