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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第50部分阅读

      重华 作者:

    但索光弼隐忍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他上门求人的时候,怎么肯给他行这个方便?反而一力拿大道理劝他,佟正恩一文钱没借到,反而在他这里听一肚子话回去,心里更加堵得慌。

    回到家中,想喝口燕窝消消气,小厮却只能端上银耳来,“那些贵重食材还有精细之物,您之前不是吩咐全拿去变卖了么?现在家中只有这个了。”

    恨得佟正恩一下子将手中的廉价白瓷掼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但这有什么用?锦衣玉食生活如被大风刮去一般,再也不能复返了。

    下人卖了一批又一批,有些人眼看没什么油水了,临走时能捞一点是一点。于是王府里金贵之物全都变卖了,但稍稍值钱些的物件也丢了不少,管家手下没有了得力的人,连查都没地方查去。

    偌大个城阳王府,院子空了一处又一处,除了少数的几间客厅书房还维持着最起码的体面,其余全都寒酸之极。

    佟李氏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甚至比从前更糟。

    现在的她,身边连个专门的使唤丫头都没有了,还得负责照顾佟正义的儿子,佟正恩说得振振有词,“在乡下,哪个当祖母的不带孩子?难道娘您还嫌弃不成?”

    佟李氏一口气憋了多时,终于跟儿子吵了起来,“你也知道那是乡下,现在咱们是在乡下么?你做这样高官,却让你老娘连口肉汤都喝不上,还得当老妈子伺候人,这就是你读书做官学会的道理?”

    佟正恩给戳破脸皮,大怒,说起话来也没有遮拦了,“那娘您也别忘了,这样的日子是谁造成的?不就是你那个大儿子!哼,想当年,我就说留他不如留着爹!您非说他还年轻,爹反正老了,留不留无所谓。弄到如今这步田地,您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家下人听着不妥,有那有心的,就暗暗记下了。

    佟李氏无言以对,只得狡辩,“你哥不好,你不会赖账么?早早解决不就完了,亏你还是当官的,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还有什么用?”

    “你以为当官就是做神仙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现在还有你一口饭吃就知足吧!日后连饭都没得吃的时候,才叫人哭呢!”

    盛怒的佟正恩拂袖而去,留下佟李氏在那儿呼天抢地,“你要拿捏得住你媳妇儿,怎不叫她家送些钱来?亏她还是什么郡主呢,我看连岑凤莲也不如!起码跟她过日子的时候,老娘还会担心连饭都没得吃!”

    时隔多年,再次提起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佟正恩的心中也是一震。是啊,若是那个女人还在,想来不至于弄成今天这样吧?

    她是一心一意跟自己过日子的,虽然比杨婉真穷了许多,但已经是尽力把全家人的日子都照顾到了。

    她很精明,又会做生意,有她当家管事,什么都料理得清清楚楚,佟正恩从不曾操过半点心。平日里又温柔体贴,哪里象杨婉真,除了会享受,就只会摆架子。

    若是当年自己留下她,今日可能没有这么大官做了,但也绝不至于如此受穷。

    佟正恩被自己的旧情感动了,习惯性的往思园而去,却在那院门口微微色变。院子早搬空了,连门前的贵重花卉都挖去卖钱,满目疮痍。

    他勃然大怒,心中不怪自己,却恨上了杨婉真。若不是这女人不会当家过日子,何至于此?

    要是她死了,再娶一个有钱人就好了!这念头疯狂的出现,却让处于狗急跳墙边缘的佟正恩开始认真思索。想要阅读更多。请登录派+派后花园

    第200章 流言

    对于许久不见的亲人,便是只字片言也是弥足珍贵的。

    木乔给家里送来的亲笔信已经在霍家传阅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霍梓文,几乎已经能把上面的每个字倒背如流了,却还舍不得放手。

    “爹,皇上都这样了,皇后为什么还不肯放妹妹出宫?”霍梓斐年纪最小,说起话来也最是直接。

    霍公亮伸手示意大儿子把信奉上,见字如见人般叹息,“你妹妹现在就是奇货可居啊!”

    他在宦海浮沉数十载,如何看不出皇后的用意?无非是拿木乔牵制索霍两家,多争取些胜算罢了。其实在霍公亮看来,皇后又何必如此小心?

    三殿下在朝中经营多年,此次皇上病危,他已经迅速的掌控了大局,虽然表面上还不太显山露水,但是一些眼明心亮的朝臣却已然看出,在各个要害位置上,几乎全是三殿下的心腹。只待他振臂一呼,改朝换代不过是手到擒来之势。

    而兽中形势错综复杂,把木乔留下,反而是危险重重。

    霍公亮此时也顾不得避嫌了,吩咐大儿子,“你想法子,请玉衡真人安排人手在宫中照应下你妹子,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霍梓文其实早就有个主意了,只是父母严命在前,不敢轻举妄动,此时听得父亲话里有松动之意,便道,“孩儿原是想请师兄进宫为皇上做法祈福的,司天监职责所在,亦可参与。只是这样一来……”

    他便有机会进宫与木乔相会了,同不同意的还得爹娘发个准话。

    阮玉竹嗔道,“我是说过,成亲之前不许你妹子再回家来,但可没说不许咱们在别处相见。事有轻重缓急,你这孩子,怎么还学得迂腐起来?”

    霍梓文得了母亲同意,当下喜不自脸,“那孩儿这就去清风观!”

    他兴冲冲的跑了,霍梓斐眼珠子一转,上前道,“爹,您能把妹妹的信借我么?沈亦儒早跟我说过好几回了,要是有他姐姐的消息,请咱们给他瞧一眼,也好安心。”

    这倒无妨。霍公亮把信给了他,“这些天宫里乱着,你也提醒提醒他,没事别去凑那个热闹了,万一给人当了刀子,那可有冤没处诉。”

    霍梓斐点头记下,贴身收好了信,即刻便去寻沈亦儒了。

    自皇上病了,宫里的课也停了,当老师的霍太傅都不用去上课了,沈亦儒这样的陪读更加清闲,是以有大把的时间探听木乔在宫里的消息,这日听说木乔送出信来,知道霍家必会有人来寻他,于是便不请自来的先到索家等消息。

    如今他的身份今非昔比,走到哪儿都不再是被人嫌弃的小可怜。索氏夫妻待他尤其的好,因沈亦儒也是关心木乔才会做如此行径,也不见怪他的小小唐突,很随和的把木乔的信给他也看了。

    这信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木乔纵是有天大的委屈也不可能写上,只是给两家各报一个平安,让他们不要挂念的意思。

    沈亦儒看过给索家的,又看过给霍家的信,皆是大同小异,只唯有一点,让细心的沈亦儒注意到了,“姐姐不是给皇上召去照顾有孕嫔妃的么?怎说在坤宁宫里练起字来?只怕是被软禁了吧?”

    “我的小爷,你小声点!”霍梓斐不愿与他在家中见面,特意出来寻他,就是想避开家中的耳目。现在即使是在大街上的茶楼里,说话也是要加些小心的。

    现在他年纪渐大,明白了许多事理。当年入京时皇上御赐了宅院下人,这其中难保没有各方的耳目,有些事情连爹娘都是关起门来才敢小声嘀咕几句,更何况是他们了。

    先将木乔的信件宝贝样的收起,霍梓斐知道,自己要是敢弄坏一丁点,只怕爹娘和三哥都饶不了自己。然后,勾勾手指头让沈亦儒靠近,跟他秘密商议起来。

    “我哥打算进宫一趟,肯定得有几天不在家。到时你寻个巧手锁匠充作小厮带来,上回我在他房里看见一口箱子,不知里面藏了些什么,就是打不开。不过这事可得做得隐秘些,别太招摇。”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这就去联系,你到时只管看好时间,通知我就行。”

    二人商议已毕,各自忙活去了。谁让大伙儿都拿他们当小孩儿?他们可觉得自己不小了,凡事也想尽一份自己的力。

    霍梓文去找了玉衡,无须软磨硬泡,玉衡很痛快就应允了此事,他食皇家俸禄多年,不管皇上在朝政上的德行如何,这个大金主对他还是很慷慨的,便是知恩图报,玉衡也早有心思要进宫去给他祈福做法了。

    不过他也告诫小师弟,“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宫里眼下这形势可不比平常,万一你那算盘珠子拨得太响了些,引来猜疑,便是师兄也救不了你。你心里可记下了?”

    “多谢师兄提点。”霍梓文诚心诚意给他道了个谢。

    玉衡微叹道,“等到天下大定,也是为师要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你回去跟你老子也吹吹风,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别再朝堂之上担惊受怕了,回家含饴弄孙多好?”

    “师兄说的很是,其实我父亲也早萌此志,奈何眼下这情势,谁也逃不开。等到大事一定,关于后路如何安排,师兄是早就知情的,只须费上三五年工夫,总能妥当。”

    玉衡点了点头,忽地一笑,“你这孩子,幸亏没什么野心,否则只凭你现在所做的,真不知能闯出些什么祸事来。”

    霍梓文很是豁然道,“王图霸业,到头来不过是青冢一座,白骨一堆。若是身逢乱世,那是身不由己。但如今这太平年间,何必搅乱一池春水?人生不过匆匆百年,只求俯仰无愧于天地祖宗,至于其他,实非我所念。

    玉衡颔首微笑,“也就你这性子,才能得小师叔的青睐。行了,这边的事情师兄自会安排妥当,你也回你的司天监去鼓捣鼓捣吧。”

    霍梓文淡然一笑,走了。

    木乔在坤宁宫抄完一本医书又换一本,在翰墨飘香中,渐渐让她忘却周遭的一切,想起在霍家的日子,不觉就把心安定了下来。

    肖嬷嬷依旧在一旁不紧不慢的做着针线,只青槐却没她二人好定性,成日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憋着,这丫头只好把满腔幽怨尽数发泄在干活上。

    不停手的擦桌擦地,把整间屋子收拾得跟明镜儿似的,只恨不得爬上屋顶连瓦也擦一遍了。

    木乔知道她心里憋屈,也不管她,任她去做。肖嬷嬷早让宫女把屋子里的贵重物件全都收走了,便是青槐失手想打烂一两件,也没啥可说的。

    这天她收拾完屋里,便到后院角落里去洗衣裳。按规矩,宫人每天换下的衣裳是送到浣衣局去清洗的,但木乔主仆三人没名没份,自然不好使唤他人,一应工作都是自己动手。这时气日暖,衣衫又薄,不过是挑几担水的事情,青槐正好闲得慌,自然不在话下。这边正揉搓着,忽听一墙之隔的后头有人说话。

    “嗳,你说皇后娘娘怎么还把那位索姑娘留了下来?”

    一听到事关自家小姐,青槐立即把耳朵竖了起来。

    “这你怎么还看不明白?皇后娘娘留着她,自然是为了……”后面的话,故意被隐去了。

    “皇后要处置她,不过是开个口的事,何必要这么麻烦?难道是为了三殿下?”

    “要不还能是为了什么?红颜祸水。把她留在宫里,只要在她的饭食茶水里随便动点手脚,等她出了宫再发作出来,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岂不比喊打喊杀的强得多?”

    “那倒也是。啊,我想起来了,给她们送饭的妙-清姑姑可是最擅调制香料药膳的……不过说起来,这索姑娘也实在冤枉,好端端的其实也没怎么样。”

    “那只能怨她命不好,谁叫她让三殿下惦记上了,偏又让皇后娘娘不痛快了呢?”

    “唉,要是从前,兴许皇后娘娘还能有所顾忌,起码还有个江贵妃杵在那儿。但现在却是她一手遮天,三殿下又不能日日守在宫中,真要出点子什么事,也只能怨她薄命了。”

    “谁说不是呢?这些闲事咱们少管,老实当差才是要紧。”

    直等她们走远了,青槐才敢开始喘气,但一颗心仍是吓得怦怦直跳,几乎是跳起来就往屋里飞奔。

    木乔看她这副面无人色的样子回来,很是吃了一惊,“出了什么事?”

    青槐抖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走……姑娘,咱们快逃吧!”

    肖嬷嬷听着这话不好,关了门才沉下脸来问,“你这丫头,好生说话!”

    青槐不怕木乔,就怕肖嬷嬷,当下给她一凶,立即如竹筒倒豆子般把话学了一遍,“皇后娘娘要害咱们,说不定……这些天吃的茶水饭菜里都是有毒的!”

    “别胡扯!”肖嬷嬷低喝了一句,但与木乔对视一眼,彼此却也暗自惊心。这会是真的吗?

    第201章 离宫

    韦皇后不喜欢木乔是不争的事实,她留下木乔也很古怪。

    至于皇后身边的妙-清姑姑,木乔不了解,肖嬷嬷却是知道,经她手中不明不白死去的人不说多,但起码十个手指头是数不过来的。若是韦皇后当真是安了这个心思,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木乔没有作声,先抓住了青槐的胳膊,给她拿脉。

    但宫里的下毒手段岂是这么容易察觉的?肖嬷嬷微微苦笑,低低道,“没用的。若是当真已经做此安排,非到发作之时,极难察觉。”

    那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木乔想起三殿下给的令牌,“要不,我们走吧。”

    “先别慌。”肖嬷嬷毕竟在宫中浸滛多年,比她们沉得住气,“此事目前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们说者无心,我们听者有意。

    又或许是皇后真有其意,被她们歪打正着了。但也有一种可能,是她们受命于人,故意在我们面前说这番话。”

    “故意说这番话?”木乔不解,“若是故意的话,对她们有什么好处?是让我们对皇后心生警惕,还是不愿意我们在宫中,要哄我们出去?”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肖嬷嬷心思急转间,先得出最有可能的判断,“或许是有人不希望我们,应该是索霍两家支持皇后与三殿下,所以刻意说这样的话离间我们。”

    青槐忍不住插了一句,“但皇后不喜欢姑娘,这也是明摆着的事实。万一,我是说万一,皇后真的想借机对我们下毒手,那怎么办?我们回家,总比呆在这劳什子的皇宫安全些吧?”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不管韦皇后有没有恶意,她们呆在家里可比呆在这个杀人不见血的皇宫里安全多了。

    就算不是皇后,但也有可能是别人对木乔她们起了杀心。若是悄悄投点毒药来,那是防不胜防。所以离开皇宫,是目前来说最安全的出路。

    “三殿下曾经答应过我,若是感觉到危险时,让我什么也不要管,只管出宫。嬷嬷,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做了,对家里人有没有什么危害?”木乔想活,但也想保全家人。

    肖嬷嬷想了想,“若是有三殿下这句话时,倒是无妨了。就算是我们不辞而别,但事后可以扯个由头说是得了急病,只要三殿下肯帮忙周全,便是皇上醒来,也怪不得我们。”

    “那咱们还等什么?这就走吧!”青槐想出宫快想疯了,这就要去收拾行李。

    “回来!”肖嬷嬷嗔了她一眼,“你以为出宫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便是有了令牌,也得遇上三殿下当值的心腹才有可能放行。这偌大个皇宫,若是无人接应,咱们要怎么出去?姑娘,那畅春宫刘更衣那儿,应该有三殿下的眼线吧?是宫女绣橘吗?”

    木乔心中暗赞,这肖嬷嬷一双眼当真是老辣之极,“正是她。”

    “那我就去与她联络试试,若是可以的话,最好先问问三殿下的意思,咱们再作定论。”

    如此最好了,木乔也松了口气,有肖嬷嬷去打点,应该是极稳妥的。只是又嘱咐青槐,“你这些天可别露出形迹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是姑娘,咱们总得收拾下行李吧?”

    木乔不觉叹道,“傻丫头,咱们若是能平安出去,这些身外之物还要了干什么?半点都不要动,越自然越好。”

    那好吧,青槐心里有了个盼头,做起事来总算是稳妥起来了。

    只是木乔想了想,还是拿银针把她们房中的茶水点心检查了一遍,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问题。只能自己多加小心,只吃些寻常之物,不去碰那些新奇玩意儿了。

    江贵妃一直让人密切关注着木乔这边的动静,等心腹管事太监一回来,就急急的问,“怎样?”

    “娘娘料得不错,她们果然行动了。肖嬷嬷下午便去了趟畅春宫,说是替那索姑娘送了一份香料给刘更衣,答谢她前些天的关照。至于还说了些什么,就只有她们知道了。”

    江贵妃微微颔首,“若是本宫猜得不错,那姓刘的贱婢多半是三殿下的人,否则上回小产那么大的事,不会替索家那丫头摘得干干净净。想来她们这是要偷偷出宫了,你赶紧安排一下,到时本宫才好去唱戏。”

    “奴才知道。只是娘娘,今儿小的还听说,清风观的玉衡道长要进宫给皇上做法祈福了,连司天监的人也要来。就皇后带着李妃在那儿张罗,三殿下可有两天不见人影了。”

    江贵妃恨恨的用力拍了下桌子,“这些表面功夫谁不会?他们哪里是祈福,是巴不得皇上醒不来呢!老三那小子肯定是忙着调兵遣将去了,四殿还有几日才能回来,你们有消息吗?”

    “有。奴才一直安排人手在皇上那边伺候着,江大人来时便问了一声,四殿下在这几日内就能赶回来了。江大人让娘娘一定要沉住气,说宫门外已经放了眼线了,只要索家那丫头一出来,便能生擒活捉!”

    “好好好,告诉下面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眼睛放得亮亮的,耳朵放得长长的,若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大事,本宫定要剥了他的皮!但若是当差当得好,等大事一定,本宫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到时荣华富贵,绝对让你们想都不敢想!”

    “这些本是奴才们的份内之事,娘娘尽管吩咐就是。”太监谄媚的阿谀着退下了,留下江贵妃一人在那里盘算。

    她自觉已经算无遗策了,先放些谣言让木乔猜疑,逼迫她生出离宫的念头,再由自己出面向皇后告发,替自己洗脱嫌疑,还可以在宫中宣扬韦皇后因为想下黑手逼人离开的流言,伺机再吹上一阵东风,就能把那小丫头送出宫去了。当然,等到木乔真正离了宫,正好就落入娘家人的埋伏里,这样一来,便是神仙也无回天之力。

    虽然一个小小的木乔也未必就能威胁到杨,但若是她当真出了什么事,他岂有不记恨韦皇后的道理?毕竟人是在坤宁宫出的事,再怎样都和她脱不开干系。母子生了隔阂,便是成事的大忌。

    所以现在江贵妃唯一要操心的反倒是如何让木乔顺利离开皇宫,她估计木乔应该有自己的办法,她也会安排心腹去成全。

    算来算去,实在没什么遗漏的,只等木乔出宫就是。可她为什么还会有些不安?江贵妃反复思量着方才太监来回禀的话,皇上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殡天,只要能撑到她的皇儿回来,便是势均力敌打个平手了。至于玉衡要祈福就让那老道折腾去,自己到时也去念念经,做做样子就好。司天监……

    司天监!江贵妃猛地想起来,霍家那个俊俏的大公子好象就在司天监!在宫廷斗争多年的江贵妃迅速想到,他们这个时候要来办法事,是不是还有些其他的企图?

    不行,坚决不能让木乔得知一消息,在她和霍梓文碰面之前,江贵妃决定要立即逼木乔出宫!

    “来人呀,快来人!”

    傍晚时分,木乔得到了肖嬷嬷带来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绣橘说姑娘如果真的想走的话,她可以帮咱们安排。但坏消息是三殿下暂时联系不上,您也知道,这时候找他确实不容易。”

    木乔能够明白,“那咱们也别急,先等一等,也不在乎这一两天的工夫。”

    肖嬷嬷也是这个意思,“那姑娘先歇着,我去让人摆晚饭来。”

    青槐跟去帮忙了,晚饭就摆在她们自己屋里,就三个人,也不必讲那些礼仪规矩,关上门一起用饭,倒是吃得还香些。

    木乔现在加了小心,每一道饭菜都先拿银针试过,见无异状才敢食用,肖嬷嬷也由她试个心安。

    用毕晚饭,木乔晚上怕伤眼睛,不再抄书,和肖嬷嬷青槐一道如常出来散步,也不走远,就在坤宁宫后头一圈就回来洗漱准备歇息了。

    逛了一圈,自然口渴,青槐提起茶壶要给大伙倒茶时,习惯性的先摸了一下,“还好,这水还温着,正好入口。”

    木乔没有在意,肖嬷嬷却蓦地变了脸色。虽说现下的天气渐热,但她们出门的时间也不算短,怎么可能茶水还保持温热?一定是有人换过了。接过茶杯,拈起根银针往里一探,却见银针迅速变了颜色!

    青槐吓得脸都白了,差点摔了手中的茶壶,幸好肖嬷嬷手急眼快的抢过,才没闹出大的动静。

    木乔咽了咽口水,只觉心如擂鼓,“嬷嬷……”

    “走。”肖嬷嬷下了决断,“立即走!”

    不管出手的是哪一方,总之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想要取木乔的性命了。要不是青槐多嘴了一句,引起她的警觉,她们喝下这杯茶的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肖嬷嬷冷静的安排行动,“我和青槐先去打热水,姑娘你假装丢了帕子,自己从后门出去找。过一会儿,咱们便出来寻你,在畅春宫旁的杏林里会合。切记!”

    木乔点头,兵贵神速。若是当真决定了要走,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是今晚了!

    第202章 反常

    伸春夜,月如绵。

    早已绿叶成荫的杏子林倒是天然的屏障,只是独自在里面悄然等待,也令木乔的心跳得很快。

    从坤宁宫出来,且喜一切顺利。许是自己平日里安分守己,说要出来寻块帕子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随后一路至此,木乔走得仍是非常小心。不时回头张望,就怕有人跟踪,但目前看来,似乎是她多虑了,现在只担心肖嬷嬷和青槐能否顺利脱险至此。

    深夜的皇宫静谧之极,远远望去,祭祀祈福的天穹宝殿里上方,隐有烟火之气在夜色中腾腾升起,低沉而延绵不绝的诵经声,随着风声一阵阵的传来,只是听不大真切。

    只一份那样的清静而和缓,却衬得木乔的心境越发焦急。忽地暗自苦笑,她现在总算是知道做贼心虚是何等贴切了。

    若是稍稍与韦皇后交好,木乔今日也必不至于做出如此举动。就拿着那壶毒茶水直接送到皇后面前,看她还能有什么话说!只是木乔不能

    她看得出韦皇后发自内心对她的讨厌,又拿不准下毒之人是不是得了皇后的默许才作此行径,是以只能设法逃脱,先保住性命再说。

    等了好一时,才见有细碎的脚步声匆匆而来,躲在树后悄悄窥探,就听有熟悉的声音在低低呼唤,“姑娘。”

    “在这里。”木乔欣喜的迎上去,肖嬷嬷和青槐终于来了。

    “姑娘久等了吧,不好意思,耽搁了一会儿。青槐,快把衣裳脱了。”

    木乔正在奇怪,却见看见青槐内里的装束时,惊喜了,“嬷嬷从哪里弄来这些衣裳?”

    青槐的外衫里穿了两层太监服饰,还有两顶帽子就笼在肖嬷嬷宽大的衣袖里。

    帮青槐先脱下一套太监服递给木乔,肖嬷嬷浅笑着递上帽子,“别看嬷嬷老了,在宫里多少还是有几分人情的。”

    她在此时故意开了个玩笑就是想让两个小姑娘放松下心情,别紧张出毛病来。

    木乔果然觉得轻松不少,也笑着接了句俏皮话,“还是嬷嬷老j巨滑。”

    利落的除下外衣,把太监服饰换上,肖嬷嬷把她二人的外衣一卷,团成个包袱藏在一处假山洞里。这是以防万一走不成,还可以换了衣服回去。又令她们洗去脸上脂粉,在朦胧的月色下乍一看,便都象是普通小太监的模样了。

    肖嬷嬷抓紧时间,告诉她们自己想好的借口,“你们记好了,现在我们三人不过是三王府的奴婢,原是随三王妃进宫侍奉的只是忙着做事,误了出宫的时辰,所以才这会子出宫。你们唤我金桂姑姑我叫你们小青子和小索子,记住了吗?”

    “记住了。”木乔和青槐还是认真记下了。

    肖嬷嬷留她们二人在林中等候,自己前去畅春宫寻找绣橘。她做事仔细,出来时别的没带,唯独带了几锭金银,办起事来便容易得多{

    绣橘见她们此时来找,知道定是出了事。

    一时知道她们想要连夜出宫,倒也不算意外。思忖一阵道,“我只知守北门的张公公是三殿下的人,你们若是现在就要走我便带你们过去碰碰运气。”

    到了那边,让她们先藏在暗处,绣橘过去找人。看着外头巡查往来的侍卫,木乔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强自镇定。

    忽地,就见有小太监匆匆跑来边跑还边嚷,“传皇后口谕!紧闭宫门,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在这样的静夜里,小太监尖锐高亢的声音听来分外心惊,木乔一张脸顿时煞白了,而青槐已经止不住的抖若筛糠,就是肖嬷嬷,脸色也有些发青。

    看来她们出逃之事,已经被皇后娘娘发现了。

    而坤宁宫里,江贵妃已经收到消息,粉墨登场,来拜见韦皇后。

    “皇后娘娘,听说刚刚封锁了宫门。臣妾惶恐,不知是否陛下龙体有恙?”

    韦皇后刚刚得知木乔不见了的消息,很是震怒。心想自己一片好心留这个小丫头下来,又没对她怎么样,她怎么还跟惊弓之鸟似的飞了?这若是传扬开来,岂不让人笑话中宫失德?

    于是立即让人传谕紧闭宫中,又派人手去捉拿木乔回来。不料正在气恼之中,江贵妃这个宿敌又来了。虽然韦皇后很不愿意招呼她,但必要的解释却是不能少的。

    “不过是宫中有个不长眼的奴才惹人生气罢了,贵妃妹妹不在中休息,这时候跑来,莫非是想帮着本宫审案?”{

    江贵妃微微一笑,“臣妾不敢。只是臣妾心忧陛下龙体安康,是以失了体统,还请皇后勿怪。”

    韦皇后心中暗自咬牙,却也有些暗悔自己做得过了。要捉拿木乔何必要晓谕四门?静悄悄的派人去寻访便是了。这么一闹,便是无事也不知得给有心人生出多少事来。

    她心思一转,朝身边的心腹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会意,很快安排个小太监上前假意回禀,打断了这不尴不尬的局面。

    韦皇后淡然一笑,“既然已经捉拿到了,那依着宫规,该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传本宫的口谕,取消禁令。江贵妃,你是否也可以回去安心休息了?”

    江贵妃笑得媚态横生,“既然不是皇上有事,那臣妾自然心安。也请皇后娘娘多多保重,若是太过操劳,臣妾也很愿意侍奉皇上,为皇后娘娘分忧的。”

    韦皇后冷笑道,“既如此,那便请贵妃妹妹去天穹宝殿为陛下祈福诵经,想来妹妹一片诚心,定可直达上天,庇佑陛下早日康复。”

    “臣妾正有此心,谨遵皇后娘娘懿旨。”江贵妃愿望达成,志得意满的走了。

    韦皇后却气得不轻,“那么大的三个活人,怎么说丢就丢了呢?还不快去找!小心不要惊动了人。”

    宫女太监们领命,从速行动了。而在天穹宝殿里,有人也趁夜往坤宁宫这边悄悄寻来。

    木脊等在神武门外,越来越心慌。皇后已经发现她们丢了·待要回去,怎说得清?—

    幸好肖嬷嬷还留了一条后路,“那壶茶水我已经锁在柜子里了,若是实在不行,咱们回去就把此事揭穿出来。想来皇后看在索大人和酡霍大人的面上,也不至于过分责罚。”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她们正在这儿焦急的想着对策,忽地又有太监跑来传话,“传皇后娘娘口谕,宫禁取消,一切照常。”

    怎么形势突然又变化了?木乔和肖嬷嬷面面相觑,皆是不解其意。

    又等了一会儿,绣橘从北门那里出来,抚胸惊叹,“方才可吓死我了!生怕被人撞见,索姑娘,这位就是张公公,您们跟他走吧。”

    她身后转出个中年太监,给木乔见了个礼,“请索姑娘放心,一切都交到老奴身上了,今儿可巧了,跟我搭班的那位不舒服,早早便回去歇着,剩下全是我的人。你们随我来,我送你们去神武门,只要有令牌,想来是通行无阻的。”

    竟然如此顺利?初初听到这消息的三人都有些喜不自胜。她们随张太监离开,绣橘自回去复命不提。

    出了内宫门,然后通过长长的甬道,便是往外宫门而去。甬道内寂静无声,只偶然有雀鸟掠过,在暗夜中扑楞着羽翅。

    木乔心里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些隐隐的不安来,好象遗漏掉某个很重要的信息。只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她低头沉默的数着步子,蓦地,领头的张太监为了缓和气氛,很高兴的道,“今儿运气真好,一路都没侍卫,前面就是神武门了,我去叫门,你们在这儿稍等。”{

    待他走了,肖嬷嬷却突然一把抓住木乔的手,她的手指微凉,同{样有一种来自直觉的不安,“姑娘,我总觉得今天这事有点蹊跷,似乎每件事串在一起都太巧了些。但要是说有人在陷害我们,究竟是为什么呢?便是要利用,咱们似乎也没有这么大的价值吧?”

    木乔心头一凛,脑子里有不受控制的灵光一闪,但还不等她抓住,却如流星般消失不见了。但是直觉已经让她做出判断,“不行!嬷嬷,我觉得我们不能走,快回去!”

    “啊?回去?”青槐是真的不甘心,神武门已经近在眼前了,眼看着出了这道门就可以回家,怎能放弃?“姑娘,就算我们要回去,也不能回皇后娘娘那里去了呀!”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怎么办?

    正在思索,就见张太监从神武门那儿跑了回来,满脸喜色,“姑娘,已经说好了,快走吧。”

    木乔更加怀疑了,连令牌都没出示,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行了?抬头望了巍峨高耸的宫墙一眼,她下定了决定,“我们不走了。张公公,劳烦你寻一个僻静去处,暂时安顿我们几日,等三殿下回来,行么?”

    “啊?”张太监很是诧异,“可我……我这明明都已经说好了。”

    肖嬷嬷没有时间多作解释,只有一句话,“张公公,你不觉得今晚上事情,顺利得太过头了吗?”

    张太监也是久居宫中之人,听她这话,很快明白了几分,略一沉吟便道,“那你们随我来。”

    他正要带着几人回到宫城中去,却有人从暗处站了出来,厉声道:“鬼鬼祟祟的,什么人!”

    刀锋出鞘,在暗夜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

    木乔脑中再度一闪,她终于明白自己遗忘的那最要紧的一点是什么了!

    第203章 消失

    犹如电光火石般在脑中一闪,木乔终于明白自己真正害怕的什么了。

    从她初入京城时的意外,到围场狩猎的遇险,那背后好象总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的发生。

    以前木乔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总有些意外降临到自己身上,直到春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终于让她疑心起一个人来——

    李妃。

    韦皇后不喜欢

    [自己,但她是国母,在坤宁宫的这些天里让木乔近距离的看到,这位皇后娘娘行事还是很注意表面上的分寸,并不会对她刻意刁难些什么。

    但李妃不同,她一直隐在暗处,表面上看,她什么也没做。但只要她出现,就一定没有好事。如果说一定有人想置自己于死地的话,李妃比韦皇后有着更加充足的理由。

    这世上不吃饭的女人兴许还有几个,但不吃醋的女人却是没有

    杨的欢心,对于韦皇后来说,只是自己儿子多了一个令她讨厌的女人罢了,对于他们这种王公亲贵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对于李妃来说,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接受自己丈夫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个女人,就算杨对木乔不是男女之情,但李妃同样不能容忍。尤其,木乔还间接损害到了她自己亲生女儿的利益。

    杨秀儿曾经说过,李妃是个行事谨慎,滴水不漏的人。而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心思细密。或者换句话来说,她一定是个小心眼的人。而一个小心眼的人,怎么能有仇不报,有恨不发?

    木乔不知道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但在她的直觉里,这肯定与李妃逃不开干系!

    可不管她是否明白但眼前,森冷的刀锋却在步步紧逼,“快些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张太监吓傻了说话都打着结巴,“几位大爷,我们不是……不是坏人,我是看守北门的张得禄。这几位都是三王府的人,我们有令牌,有令牌的!”

    现在还说这些又有何用?木乔知道,只要给他们拿住便是一个死了。否则,怎么可能出来半天都没有侍卫巡视,偏偏她们一回头就遇上两个?

    “跑!”肖嬷嬷心有灵犀的猛地推了她一把,拖着青槐往另一面跑了。木乔来不及多想,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拼命的往宫内跑去。

    那两名侍卫一愣,没想到她们会如此大胆,但很快就兵分两路,各自追去。

    张太监见他们如此行事惊诧之余忽地明白过来,急中生智,他倒是先嚷嚷了起来“来人啊,有贼,有贼!”

    如果是正大光明的巡查,不可能就派两个侍卫过来,张太监赌定他们也是在暗中行事,现在唯一要争取的,就是时间。只要能把人召来,在他们抓住木乔等人之前把这两人吓退,木乔她们就安全了。

    此处离神武门不远,张太监一嚷自然很快就召来了侍卫。闹哄哄点着火把灯笼,立即就追了上去。

    木乔觉得自己跑得都快飞起来了,腿都好象不是自己的,完全是机械性的往前飞奔。

    “你站住!站住!”那侍卫果然心里有鬼,不敢高声叫嚷,只是不住在她身后低喝。可木乔哪里敢停?恨不得肋生双翼赶紧逃离这个险境。

    可是她实在跑不动了,都能感觉到身后刀锋的寒意,几次险险的撞上,却又给她求生的本能侥幸避开,正在绝望之际,忽地,身旁伸出一只手,带着熟悉的味道,拉起她往一旁飞奔。

    木乔握着他的手,只一瞬便安了心。

    霍梓文!也不问他是怎么来的,反手紧紧的抓住他,便随他而

    那追赶的侍卫没想到突然又生出这样变故,耳听得身后的追兵渐近,若再追赶下去,必然被人发现,只得停下脚步,却从怀中掏出一只银镖,对着木乔的背心射来。

    这样的偷袭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木乔只觉肩头一阵酥麻,尔后身形猛地往前一扑,便人事不省了。

    霍梓文大骇,一把将她抱住,“阿乔,阿乔你怎么了?”

    可木乔哪里还能应他?后面的侍卫眼见得手,几个兔起鹘落,消失在宫墙之间了,但后面的追兵还在往这个方向而来。

    就着淡淡月光,霍梓文很快发现了木乔背上的银镖,咬一咬牙,将她背上,迅速换了条小路,直往天穹宝殿而去。

    玉衡道长正在那儿打坐念经,忽地就见小师弟扛着个小太监回来,兀自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霍梓文来不及客气,径直吩咐,“师兄,快去外头帮我遮掩一二,再把我的药箱拿来,木乔受伤了,多半还中毒了。”虽是寥寥数语,但已经能让玉衡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了。再不梦问,只道,“你先瞧着她,若是有什么不好,要请御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