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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第47部分阅读

      重华 作者:

    乔这一身衣裳本算不得十分搭配,但当他们两个走在一起,竟让人觉得无比的和谐,连不时经过的妖娆春花俱都失了颜色,全成了点缀,衬托着一对璧人,恬淡如诗画般优美。

    偶尔见他们对视一眼,微微一笑,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让人驻足兴叹,在他们的不经意间就缔造出一方小小天地,让外人只能驻足旁观。

    杨秀儿痴痴的看着他们在三殿下默许下的离去,心中酸楚得不能自己。

    她何曾见到那俊美的男子,脸上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他眸光明亮,唇角含笑,再不是高高悬在天上不可触及的皎洁清冷,而是满泻于窗前的一地温柔。

    可惜再好,也终究是属于别人的温柔。纵是再神往,也是无法触及的。

    莫名的周遭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样一对璧人吸引。或者不少人也有着如杨秀儿一般,难以言说的妒忌,但却还有一丝悠然神往,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三殿下坐在那儿。身形沉稳如山,但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二人,直到连最后一片衣角也瞧不见了。这才慢慢的举起面前的酒杯,慢慢的饮下,那一刻的眼神难得泄漏出心事。却也是没人能看得懂的复杂。

    伤感、欣慰、不舍、怀念……他似是在想着别人,但眸光里分明也有着清醒的理智。知道那个随人而去的女孩是木乔,只是木乔。他似是想上前挽留,却最终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杯酒尽,再来一杯,那一种无言的情绪,让他也独自笼罩在了自己的小天地里。

    李妃在衣袖里。紧紧的绞着手指。

    怎么办?她可能是全场唯一没有目送木乔与霍梓文离去的人,因为她有更多的事情需要操心。不是因为女儿淑仪的名声无法挽回,而是尚有一件要事,她得在回府之前,给杨烜一个合理的交待!

    今天的事,她承认是自己操之过急了一点,但她也没有想到,木乔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逃脱生天。事情如何发生的,她已经没有兴趣知道,她一向在意的都是结果。以及。当结果出人意料时应该怎么转圜过来。

    沉吟了一时,李妃凭借多年的经验,迅速抓住了关键点。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是城阳王府挑起来的。最后还该着落在他们的身上。

    从御园出来,木乔低低问了一句,“咱们现在是一起回去么?”

    只怕霍梓文这样一番胡闹,早有耳报神传回京城里去了,与其让干爹干娘从别人口中知道,不如他们回去老实坦白得了。至少争取个主动,也好有个宽大的机会。

    霍梓文扶着她一同上了马车,“我先送你回家,你把今儿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告诉我一遍。”

    木乔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但却很不放心,“那你一人回去怎么行?”

    “那你跟我回去就行了么?”霍梓文伸手弹了额头她一指,含笑揶揄,“哪有大姑娘亲自上门求娶的?我若是真把你带回去,爹娘才真真要被我气死了。”

    木乔脸上一红,不再坚持了。现在事情已经闹得这样大了,就是干爹干娘想不同意都不行了。

    当然,霍梓文很有可能还得再捱顿打,但是只怕前脚打完了他,后脚干爹干娘就得上过索府来提亲。

    木乔这点小信心还是有的,他们二老无论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跟她这个干女儿的终生幸福和名声来赌气。最多自己嫁过去之后,生她一段时间的气罢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得以自己的实际经历告诉霍公亮夫妇,把她放在索家是多么的危险,而当时的情势又是多么的危急,除了让霍老三娶了自己,已经没有更好的解决法子了。总不能给他们二老招个公主回来当媳妇,往后想要见儿子,还得上门去受气吧?

    咳咳,木乔承认,自己可能是跟霍老三混久了,也多少学了点他的卑鄙。否则,怎么会连这样的借口也想得出来?

    当然,霍梓文也交给了她一个任务,“回去之后,向索大人和索夫人也透透风,别让他们觉得咱们不尊重他们似的。”

    嗯,这个木乔省得。抓紧时间问起他另一件事,“上回你不是拿了那个扳指上的图案去查么,有线索了没?”

    霍梓文微微变了变颜色,却很快摇头,“还没有,不过这事儿你先别管了。对了,那枚扳指你带到身边没有?要是没有的话,什么时候让人送来……算了,还是我看什么时候有空去拿吧。”

    木乔有些怀疑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城阳郡主的别苑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霍梓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傻瓜,我还会害你不成?你别多心了,等我有了真凭实据再告诉你。”

    木乔暂且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却问,“那个佟正恩,现在该怎么办?”

    霍梓文嗤笑,“放心,他的日子好过不了。而且,只会越来越难过。难道你想一刀赏他个痛快么?”

    当然不!木乔恨不得用钝刀子割肉,赏他个千刀万剐,这才能消心头之恨。

    “那你听我说。”霍梓文附在她耳边,低低的嘱咐一番。木乔不住点头,心中赞叹,还是这小子卑鄙手段比较高。

    冷不丁,耳畔一热,她讶异的转过头来,却正好对上他的唇。

    “正事说完了,是否也该犒赏我一下?”

    木乔心中无比懊恼,自己怎么总是这么不长记性呢?和这个霍老三离得一近,就注定自己要吃亏了。

    城阳王府。

    佟正恩此刻心内也怀着同样刻骨的仇恨,“要是让我抓住那丫头,一定把她千刀万剐!”

    “你省省吧。有这个工夫,你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杨婉真嘲讽的看着趴在床上,刚刚上好药的他,“这回李妃已经把人情送到了,是你自己不争气,反给个小丫头耍得半死不活的。但这份人情你已经欠下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三王府的人就该上门来追讨了。”

    佟正恩颇为自负的瞥了她一眼,“这个我心里有数,无须你多言。对了,我已经给你那别苑如数补上银子,你什么时候把我那不争气的大哥送回来?”

    杨婉真心中微凛,面上却一派镇定,“这可是个长长远远的把柄,我有这么笨么?”

    她会这么说,佟正恩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既然如此,那总得让我那个不争气的大哥做点什么,证明他还活着吧。旁的东西你无须弄了,让他写几个字来。千万不要做假,我大哥会的东西可有限的很,会写的字也就那么几个,万一你要是弄错了,那可就不好看了。”

    杨婉真心中恨极了他的狡诈,冷冷的扔下一句,“你还是想好怎么应付三王府的人吧!”就转身走了,但却开始发愁,她要上哪里去弄佟正义的亲笔字迹来?

    对了,还有一个佟李氏!可她怎么会帮着自己去对付她的亲生儿子呢?

    杨婉真正在发愁,有丫鬟禀报,“老夫人今儿又来了一次,问郡主什么时候能回。”

    杨婉真心中一动,“她来找我做什么?”

    丫鬟掩面而笑,低低的道,“郡主有所不知,现下府中开销削减了大半,听说老夫人馋得熬不住,连给大爷那小子,她亲孙子的||乳|母准备的发奶之物都抢去吃了。闹得那奶娘没有奶,孩子自然会饿得哭。闹得那奶娘不想干了,今早还听说又去找管家,要结了工钱离开呢!”

    杨婉真心中哂笑,果然是嫡亲母子,自私自利,如出一辙。不过这样也好,佟李氏的弱点越多,就越好拿捏。

    她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便命丫鬟去把她的份例饭菜传来,“再去把老夫人请来。”

    佟李氏见杨婉真终于有空接见自己了,欢喜不已。赶紧收拾了一下,匆匆忙忙就往她这里赶。那日她是听说的,也不知这位郡主媳妇跟儿子说了些什么,总之她的待遇是一下子就恢复了,连她的一双儿女也多添了两个菜。

    只是可怜她这个做婆婆的,没人惦记。儿子那边她去了三五遭,佟正恩回回都是一句话,“娘您嫌这日子不好过了,怎么不想想当年咱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有饭吃就不错了,您这么一把年纪,正好要清淡些才是保养之道。”

    呸!要保养你自己怎么还大鱼大肉的?佟李氏把为数不多的希望转移到媳妇身上,这次无论如何要打动她,起码得混得跟两个孙子孙女一样。

    第189章 订亲

    索府。

    万氏的反应比木乔想象中要平静一些,也许是受惊过度吧,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了。

    木乔很是理解的主动告退,“母亲要没别的吩咐的话,女儿就先告退了。若是有什么事,尽管传唤。”

    先留点时间给她消化消化,回头还得指望她去跟索光弼沟通,她就不打扰了。

    等木乔走了,万氏过了许久,这口气才总算是喘了过来,却仍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这……怎么会是这样?”

    这可不能怪她脑筋慢,接受不了,对于正常人来说,要突然接受原本的一对兄妹要变夫妻,总得给人家一个过程的。

    但万氏不是未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在一时的失神过后,她还是很快的就稳定了情绪,开始思索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门亲事究竟合不合适?

    不出片刻,她得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去找索光弼了。

    “什么?霍家大公子要娶二姑娘?”

    甫一听到这样惊悚的消息,索光弼的下巴也快掉下来了。眼珠子瞪得溜圆,看得万氏颇为好笑。“老爷,您先别急,且听我慢慢的说……”

    可惜没时间给万氏慢慢的说了,门房急急来报,“老爷,夫人!霍大人和夫人上门来了!”

    索光弼赶紧道了一句,“快请!”就要回去更衣了。

    万氏就着这个空档,跟他急急说了自己的几点看法,“老爷,您且不看别的,光想想咱家几个儿子将来的前程,就知道这是桩大好事了。更何况此事还是霍大公子主动提出来的。我瞧咱们二姑娘也多半是愿意。既然他们情投意合,咱们何必棒打鸳鸯?再有,二姑娘方才说了。此事今日已经当众宣布了,三殿下还答应了要做主婚人。我看您不如一会儿就顺水推舟,答允了吧。”

    这最后一句话。可是最有分量的。也是木乔在她面前,格外强调过的。索光弼一时还不知道事情原委。但有了这三条重点交待,他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行了,我心里有数。你这会子别光顾着忙我了,我先迎出去,你赶紧也收拾一下,吩咐管家备下酒菜,快些出来。”

    万氏点头。急急回房补了下妆,又换了见客的大衣裳,自去安排了。

    霍公亮这回真是肺都要被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气炸了。

    你想喜欢你妹子,你老子还没答应呢!你就在外头胡说个啥?可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岂能轻易收回?

    这里头还不光是霍梓文一人的名声,还牵扯到木乔。如果他们当家长的不快点拿出态度来,那外人得怎么想自家女儿?

    明白事理的自然是觉得情有可原,但是不明白事情的,别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们兄妹早有私情。会不会说自家女儿不知检点?

    霍公亮怄得在霍梓文回家说明白缘由之后,连打他两耳光的时间都没有,就急急带着阮玉竹赶来索府了。

    见索光弼出来,就起身赔礼。“犬儿无状,此事着实唐突了,还望索大人不要见怪。”

    确实够唐突的。索光弼面上却哈哈一笑,“年轻人嘛,任情使性也是有的,霍大人无需介怀,快请上坐。奉好茶来!”

    分宾主落座,略寒喧几句,万氏已经安排完诸般接待事宜,笑吟吟出来见客了。自然又得客套几句,再次坐下。

    霍公亮也不虚套了,开门见山的就说,“想必我们夫妇的来意,贤伉俪已经知晓了。现在,我和夫人就诚心诚意的为长子向府上二小姐求亲,还请应允。”

    他能不来求亲么?若是不快些把此事定下,只怕就要弄成笑话了。

    索光弼和万氏相视一笑,“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既然霍大人和夫人亲自开了口,我们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来,喝口茶,我们慢慢谈。”

    虽说索家的答应是情理中的事情,但得到他们夫妇一个亲口允诺,还是让霍公亮夫妇松了口气。

    既然答应了,接下来就要谈正经事了。

    霍公亮的意思很明确,“这婚可以给他们先订下,但是成亲的日子却得再等上两年,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呃?这倒是大大出乎索光弼和万氏意料之外了。木乔已经及笄,霍梓文也已界弱冠之龄,不趁热打铁让他们婚配了,为何还要拖上两年?

    霍公亮这么说,自然有他们夫妇的用意。这主意还是阮玉竹在来的路上拿定的,由她来说,更加明白。

    木乔在后院,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前院的消息的。

    当干爹干娘一进门,她就得到消息了。等到吩咐她过去见客,木乔一颗早就提得七上八下的心更加狂跳不止。

    阮玉竹并没有如寻常那般,直接到她闺房来看她,而是选择了会客一般,在万氏的上房相见,这其中的深意到底代表什么?木乔不敢深思。

    “快过来,坐吧。”万氏很是热络的招呼着这个女儿,借以掩饰自己的淡淡的自惭形秽。

    这不是她没见过世面,而是很少有人能在阮玉竹刻意的着重了礼节之后,能不表露出这样的情绪。世家风骨与寻常官宦人家还是有差距的,不单只万氏一人。

    本想请阮玉竹去木乔那儿,让她们母女俩有个私房话的空间,但阮玉竹却拒绝了,特意要当着她的面来见木乔,嘱咐她几句话。

    微笑着看了万氏一眼,“索夫人,这个消息,还是由您告诉令嫒吧。”

    确实是该由自己来说,万氏稳了稳心神,对木乔道,“方才,我和老爷已经与霍大人和霍夫人议定你和霍大公子的婚事了,婚期定在后年。”

    木乔闻言为之一怔,不明所以的抬眼看向干娘。还得等两年?

    阮玉竹看向她的目光有往日的慈爱,却也很有几分严肃,“索夫人也在这里。有几句话我就当面交待你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虽是我们家的干女儿,但订了亲之后。却不方便再往来了。往后,你不必再到我们家来。也不必再给我们送东西,安心在家备嫁吧。”

    这……就这样了?木乔只觉浑身凉了半截,让她两年不能回家,那她的日子怎么过?眼见阮玉竹起身要走,她赶紧起身,“干娘……”

    那话音里已经含着十分委屈和淡淡哽咽了。

    阮玉竹回手摸了摸她的头,“干娘这是为了你好。等着吧。”

    她的笑容是温和的,但眼神却是极其坚定的。但通常这样,也是表示此事是绝无转圜余地的。

    木乔快哭了,她知道干娘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那今日这一别,就极有可能得等到两年后才能相见。如果这是她要嫁给霍梓文的代价,未免这代价也太大了些。

    “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干爹干娘操心。”阮玉竹最后嘱咐了木乔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木乔的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心里的难过无以言表。

    万氏颇有些不忍的劝了一句。“霍大人和霍夫人是真心为了你好,你可不要辜负他们的一番苦心。”

    她是主人,得陪客,没工夫陪木乔在这儿难过。但却嘱咐丫头们寻了一个人,去安慰伤心的木乔。

    肖嬷嬷过来的时候,木乔还在上房这儿站着,哭得稀里哗啦的。丫鬟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干站在那儿着急。

    肖嬷嬷微微叹息了一声,让丫鬟们出去,伸手扶着木乔,“二姑娘,您难道不记得嬷嬷教的规矩了么?大家闺秀便是要哭,在人前也得有个形象仪态。象您这样哭天抢地的,只适合躲在闺房里,藏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否则,您这样子,若是传扬开来,别人会怎么想老爷夫人?又会怎么想霍老爷与霍夫人?”

    最后一句话,听进了木乔的心里,但她心中仍是难过之极,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嬷嬷——”

    只叫了一声,便说不下去了,哽咽之声犹如泣血杜鹃,让人断肠。

    肖嬷嬷点了点头,“二姑娘是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霍老爷和霍夫人所以忧伤是么?那您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其实,木乔心里是明白的。

    两世为人,她比寻常人更多的明白些事理人情。霍公亮夫妇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全是因为人言可畏啊!

    今日,霍梓文当着所有的人宣告了他要娶木乔,虽然逼得两家父母不得不答应此事,但若是果真让他与木乔立即成了亲,旁人会怎么想?

    通情达理之人不过笑一声年少轻狂,但那些心思恶劣之人会不会以为他们二人是有了不可告人之事,所以才做出如此急态?

    而他们成婚得越急,这样的惴测就会越多。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时间。让时间来让这一切谣言平息,也用时间来让世人看到他们双方的诚意。

    如果等过这两年再成婚,想来京中的是是非非早就尘埃落定了,到时再让他们成亲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用两年多的时间来筹备他们的婚礼,也可以显出双方家长的重视。对女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尊重。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点考虑,就是木乔的年纪。

    虽然十五已经不小了,但若是成亲生子,还为时过早了些。两年后,等木乔满十七了,那时身体各方面更加成熟一些,再做母亲也会更好些。

    从前,木乔是不大懂这些的。但是这几年因为接生学了不少妇科知识,她自是能够领悟干爹干娘一片苦心。

    可是要等两年啊!木乔一想到这么久不能见到干爹干娘,还是好想哭。

    第190章 开导

    城阳王府。

    杨婉真手持一张歪歪扭扭的字帖,得意的在佟正恩面前展示,“怎样?是你大哥的真迹吧?不过你大哥说,他除了一二三,根本就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没办法,就只能画了这六道杠来给你交差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让人教他在写佟正义三个字了,争取下回能凑合着送回来。”

    佟正恩一脸青白交错的看着那张纸,只能甩下一句,“算你聪明!”就偃旗息鼓了。

    杨婉真瞧着他那急欲发作,又发作不得的神色,心中的快意可想而知。她也没想到,不过是拿自己的好饭好肉在佟李氏面前显摆了一番,还不等自己开口,那位婆婆就已经上前几乎要歃血结盟来表明决心了。

    接下来不过稍稍迂回几句,她就套出自己想要的内容。当然,为了对婆婆的悲惨境遇表示同情,她当时吩咐,往后就把她每日的饭菜,每样匀一些给佟李氏送去。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吃自己剩下的口水了。

    可佟李氏却听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反而觉得这媳妇真好,比那儿子靠得住得多,是以百般奉承,心满意足的走了。

    随后,杨婉真就找了个目不识丁的粗汉,让人在纸下划下六道杠,送到佟正恩面前来交差。

    佟正义八百年都不摸笔,难道佟正恩还能看出他笔迹上的高低起伏?瞎扯去吧!杨婉真过后也想明白了。他要份笔迹,不过是试探下佟正义是否真的在她手里而已。只要杨婉真自己不露怯,就不怕他掀了老底。

    这会子见佟正恩吃瘪要走,杨婉真心情很好的把他叫住。“夫君,您今晚应该不会太忙吧?如果不是太忙的话,记得要抽出时间接待一下客人。”

    “你什么意思?”佟正恩回过头来,冷笑,“难道贤妻已经找岳父岳母要来银子了?”

    杨婉真脸色一沉,“佟正恩,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我已经说过了,银子的事你再也休想!”

    佟正恩把她的话打断,“可是为夫若是给人逼得太紧,只怕对贤妻也没什么好处!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就是绑在一条藤上的蚱蜢,跑不了你,也飞不了我!”

    他阴阴一笑,“郡主应该知道,这所宅院已经抵了五万两。眼看着三月之期将至,如果到时我们还不了债,连这所房子都是别人的。到时为夫倒是不怕丢人。反正我本是一介穷儒,没有什么身家。住不起朱门大宅,我就住蓬门小院。倒是郡主您,只要到时别怕跟着我丢脸。被整个皇室耻笑就行!”

    他别有用心的道,“或者说。咱们去你的别苑挤一挤?”

    杨婉真气得无法,“佟正恩,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欠了钱就会找妻子麻烦,这世上有你这么做丈夫的么?”

    佟正恩对这样的激将法嗤之以鼻,“我是不是男人,郡主难道还不清楚么?再说,若不是为夫宽宏大量,这世上象郡主这种做人媳妇的,在我们乡下是早就应该被浸猪笼的!”

    他慢条斯理的瞥了气得脸色发白的杨婉真一眼,“你我夫妻二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郡主需要一个见得了光的丈夫。而我也需要一位贤内助。从前咱们不是配合得很好么?怎么郡主突然又不明白起事理来了呢?”

    杨婉真深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再与他争辩,以免将自己活活气死。她换了话题,“三王妃晚上会打发人来。你做好准备吧。”

    佟正恩的脸色瞬间也阴沉了下来,但终是无可奈何的走了。上回因为木乔之事,欠了李妃一个人情,岂是这么好还的?恐怕这就是派人来交待了。

    只是佟正恩真是不甘心!若是他害到木乔也就罢了,可连那小丫头一片衣角都没沾到,反给她算计了,这个仇无论如何都得报!

    怎么办呢?佟正恩冥思苦想。

    索府。

    “姑娘。”青槐温和的在窗边低低唤了一声,指着桌上的礼物请示,“三王府送来的这些东西要收到哪里?”

    木乔甚是无趣的扫了一眼,这些都是杨淑仪赔给她的礼物,木乔懒得再展示高风亮节的送回去了,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都先搁箱子里吧,等我有空了再瞧。”

    然后依旧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那一树刚打出花骨朵的石榴出神。

    知道她心情不好,青槐很识趣的收拾了东西就退出去了。刚一掀开门帘,却见苏姨娘牵着儿子过来,“二姑娘在里面么?”

    “在呢!”青槐甜甜应了一声,又低声道,“姨娘快去帮忙劝劝吧,省得姑娘成天闷在那里,都憋出病来了。”

    苏姨娘正是因此而来,点了点头,先把儿子往前一推,“快进去找你二姐。”

    书平迈着日渐稳定的步伐蹬蹬蹬往里头一溜小跑,“二姐!二姐!”

    木乔才转过头来,就见一个绿衣小人扑到了自己身前,顺着她的腿就往上爬,高高举着小手里的糖果献宝,“糖糖,吃糖!”

    木乔不觉笑了,再大的烦恼在孩子纯真的笑脸前都淡薄了许多。

    这么点大的小屁孩已经有点子心眼了,以他们这种年纪,除了贪玩,就是贪吃。尤其是甜甜的糖果糕点,几乎是所有小孩子都无法抗拒的东西。

    书平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因为木乔曾经学过医书,知道小孩子这种年纪不能吃太多糖果,还是得以饭食汤水为重,是以苏姨娘管得极严,每天发的糖果点心都是有定数的,绝对不许超。

    但小孩子有时经不起诱惑,就会假借以给某某人带糖为由,在手上多抓几颗,就盼着别人说不要,再塞进自己口里。若是能成。便如拣了个天大的便宜般,欢天喜地。但却不知,大人们其实是把他抓在手里的糖果也算在这一日份额之内的。却不点破,由着孩子寻些简单的开心。

    木乔托着书平肥肥的小屁股,把他抱到膝上来逗弄,“二姐不吃糖,把这糖给苍鹰吃好不好?”

    小家伙顿时纠结了,两条小眉毛紧皱在一起,似是思考人生最困难的事情,那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啊!

    “真是小家子气!”苏姨娘一直在门外瞅着。直到见着木乔脸上有了些笑容才进来,先嗔怪着儿子,“你二姐要你拿糖给马儿,你就去呗。正好天气不错,二姑娘不如一起去走动走动。如何?”

    好吧。木乔成天关在屋子里也确实有些闷了,当下牵了书平,和苏姨娘一块儿往外走。几日没有出来走动。竟见一路上鸟语花香,春天真的来了。

    见她感慨,苏姨娘才闲聊着劝道,“二姑娘别嗔我多嘴。其实这门亲事定下来,世人都看得出。霍大人和夫人是真心疼惜你的。”

    “我明白。”木乔知道苏姨娘的来意了,感激的一笑,“只是心里想着几年不见,有些难过而已。”

    苏姨娘笑道,“我时常说,二姑娘是个最明白事理的人,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心里一时转不过弯来。”她瞧瞧左右无人,把声音压得极低,“其实你要细想想,这两年之后。可是一辈子长长久久守在一处呢!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木乔脸颊微红,“姨娘也来打趣我!”

    “这可不是打趣你,我这说的可全是大实话。”苏姨娘笑看着她。“从来老人家说,这人生要先苦后甜。可比先甜后苦来好。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姑娘若是心里过不得,这两年时间有多少针线活可以做?难道就这些点时间,还怕到时霉烂了不成?”

    木乔噗哧笑了,想想确实也是。

    阮玉竹是不许她这两年往家里送东西,但没说不许两年后她带东西回去。有这个时间,她不仅可以好生绣绣自己的嫁衣,更可以多给干爹干娘他们做些针线,横竖他们又不是书平,还长个子的。

    见她终于笑了,苏姨娘也就放心了,悄悄的道,“霍大人和夫人一门心思为了姑娘好,您可别轻易辜负了他们的心。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成天在家愁眉不展的,连饭也吃不下,不知得多担心呢。要依我说,姑娘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他们好生保重。把自个儿调养得好好的,一过门就给他们生个大胖小子,这才叫孝敬!”

    木乔听得前面还好,最后一句,脸又红了,“姨娘,您又打趣我!”

    苏姨娘掩嘴而笑,“我这可不是打趣姑娘,而是实在为了你好。将来,我说句不怕老爷怪罪的话,我还指望你能把书平带了去。”

    她看着幼子,微叹了一声,眼圈略有些发红,“姨娘虽然没读什么书,但也知道,真心疼孩子就得为他将来好。若是书平有这福气能跟你到霍大人家好好学几年,那真是他这辈子的造化了。纵使我天天想他想得哭,心里也是欢喜的。”

    木乔见她一片拳拳怜子之意,心下动容,更加明白了干爹干娘对自己的疼爱之意。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伤心难过?

    反劝苏姨娘道,“您瞧瞧,怎么好端端的劝着我,反把您给招哭了?书平,快叫你娘别哭了。咱们去骑大马,好么?”

    好!书平拍着巴掌欢呼。

    转头却见玉环带几个丫鬟婆子捧着些布匹衣裳不知要去哪儿,见她们询问,玉环笑着过来回道,“肖嬷嬷要回乡下了,这是夫人的一些旧衣裳,打算送给她。二姑娘若是有空,也去瞧瞧吧。”

    木乔心中自嘲,她这些天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连肖嬷嬷要走都不知道。此人她是一定得去送送的,可是送些什么东西好呢?

    第191章 来历

    入夜了。

    城阳王府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人到中年的嬷嬷穿戴得朴实无华,属于低眉敛目的走在大街上,瞬间就会被淹没的那种人。但佟正恩却半点也不敢轻视,毕恭毕敬的待若上宾。

    嬷嬷福了个礼,“大人无须客气,奴婢来不过是带几句话,很快就走。”

    佟正恩知道是有要事交待了,挥手让下人退下,“嬷嬷请说。”

    “其实也没什么。”那嬷嬷轻描淡写的道,“佟大人年轻有为,深得陛下宠信,是皇上身边说得上话的人。近来皇上身体违和,我们王妃娘娘想要时时孝敬,又怕被人误会。只好拜托佟大人在皇上面前有机会的时候,多多相劝着陛下多保重身子也就是了。”

    就这么简单?佟正恩绝不相信,但表面上的客气话却不得不说,“下官知道。只要是为了陛下龙体安康,咱们做臣子的便是拼着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正是如此。”那嬷嬷见他上道,故作不经意的提到一事,“近来听说有位原先太医院蒋太医的后人进了京,端的是好脉息。且祖上行医几辈子了,皆是稳妥之人。奴婢在这儿多嘴说一句,贵府若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兴许用得着。”

    佟正恩脸色微变,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三王府这是要借他的手出刀了,“多谢嬷嬷提点,正好家母近来脾胃失和,我这就去打听打听。敢问嬷嬷知道蒋太医在何处高就么?”

    那嬷嬷却狡猾的摇了摇头,“奴婢年纪大了,也是恍惚听人提了一句,竟是不太清楚。不过想来往京城的几家老医馆,比如回春堂之类的打听打听。兴许就知道了。佟大人,告辞。”

    那嬷嬷也不多留,迅速趁夜离开了。

    佟正恩暗自心惊。象办这种事,若是成了,自有可能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但若是败了。却最易惹火上身。他可不能这么傻乎乎的一人去做,非得拖上杨婉真不可!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杨婉真这回却并没有跟他谈任何条件,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并且还主动告诉他,“三殿下隐忍多年,别看他手下的党羽似乎没四殿下那么多,但个个都是精兵强将。自古龙椅只有一把,要坐的人也只能一个。咱们不可能永远保持中立,你去做吧。若是事成,想来你想入翰林,当大学士是唾手可得!”

    佟正恩得了这番话,才定下心来,嘿嘿一笑,“到底是郡主娘娘有见识。只要岳父大人一直站在咱们身后,为夫又有何惧哉?”

    他放心的去筹谋了。

    有心腹丫鬟不明白杨婉真为什么这么帮他,低低的问,“郡主,咱们好不容易才抓住一个把柄可以要胁到郡马。您为何不趁热打铁,逐渐将他的权力架空,也好出一出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气?”

    杨婉真冷笑道,“你真以为我是在帮他?我这是让他挖个坑给自己跳呢!这种事情无论成败。三殿下必然不会重用他。他哪有那么笨,养一条毒蛇在身边,随时等着咬自己一口?我不过是向三殿下示好,表示我们城阳王府的忠心而已。这跟他佟正恩,是两回事。”

    她露出一抹苦笑,“上回春筳的事情,想来李妃并没有通过他,已经得罪过他一回了。我要是再不出手,恐怕他会记恨上咱们。”

    那婢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还是郡主顾虑得周全。不过此事,咱们要不要跟老王爷和老王妃通个气?”

    “来不及了。”杨婉真微微叹息,“离得太远,我也实在不忍心让他们二老偌大年纪,再卷进这些是是非非里来。若是败了,就算是我们自己的。若是胜了,那就是整个家族与有荣焉。”

    她的眼中现出一抹惆怅,也有几丝希翼,“不管怎么说,三殿下心地比四殿下慈和许多。光看他对一个长得有几分象索家那女人的小丫头片子如此之好就知道,他是一个念旧情的人。那么或许,等他将来坐上龙椅了,会对‘他’手下留情也不一定。”

    婢女却有些不大赞同,这能坐上龙椅的人会心慈手软到哪里去?但是看着满怀希翼的杨婉真,她又实在不忍心打击。

    霍府。

    霍梓斐都准备睡觉了,却给哥哥叫了起来,“四弟,你去帮我办件事。”

    “说啊!”霍梓斐很仗义,却只有一个要求,“除了让我去找阿乔,别的都好说。”

    霍梓文瞪他一眼,“要是别的事,我用得着你么?你去……”

    “哥!”霍梓斐真的不敢也不能去,反倒劝起他来,“你们的亲事都已经订下来了,无非是熬日子。你要觉得实在难打发,索性跟你们司天监请个令,不拘去哪里查探风水宝地,走个两三年回来,也就到迎娶的日子了。你让我去找阿乔,无非是让她安心,还能说什么?可阿乔是那不懂事的人么?她会明白爹娘和你的一片心的。”

    他颇有些不屑的瞟了哥哥一眼,“现在正在风头浪尖上,爹娘才说了不许相见的话,你又巴巴的跑去,这叫什么事儿啊!”

    半晌,霍梓文才出声,“说完了?”

    “完了。”霍梓斐嗡声嗡气的应了一声,却冷不丁吃了霍梓文一个爆栗。

    “你哥在你心目就是那样不知进退的人么?你怎么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呢?”霍梓文很火大,“我是让你想法给阿乔带个话,却不是关系我们两个的。是让你去找沈亦儒,管阿乔要一枚扳指回来。那个东西很重要,不能放在她手上,会有危险的。”

    什么危险?霍梓斐还想问,却给霍梓文瞪了回去,“说了有危险,你还瞎打听什么?总之我是你哥,肯定不会害你。那枚扳指得平平安安的送到我手里来,除了你和小沈,最好不要再经过第五个人的手。你们俩也别瞎打听了,总之知道这事,对你们没好处。只管做了就行,这不违反你听爹娘的话吧?”

    霍梓斐想想,这似乎也算不上什么。抓了抓头勉强应了,“那我试试看。”

    “不是试试,是一定得完成!”霍梓文内心的担忧不能与任何人言说。

    连他自己在查出那枚扳指的来历时都吓了一跳,也不知杨婉真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与之有牵连。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让人捉摸不定。

    想想还是自家的小阿乔好,又乖巧又贴心,不就是两年吗?霍梓文决定——等了!

    索府。

    肖嬷嬷打开木乔送的荷包,看了一眼就把荷包推了回去,“姑娘的好意嬷嬷心领了,但我真的不能收。”

    “不,请嬷嬷一定收下。”木乔又把荷包递了过去,“我也不知道应该送些什么才能表达我对您的谢意,若是金银之物,想来嬷嬷更加不愿意收的。只好送几张银票过来,请嬷嬷不要嫌我俗气。这些钱数额并不大,您带在路上也不显眼,万一遇上什么事情还可以救救急,也算我和嬷嬷的缘份了。”

    肖嬷嬷还是不肯收,“二姑娘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无功不受禄,我真的不能收你这份礼。”

    木乔沉吟一时,“那我现在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嬷嬷帮我看一件东西,求两句真话,来换这二百两,可以么?”

    肖嬷嬷有些疑惑,却见木乔让房中的丫头们都下去,才从自己贴身带着的小荷包里取出一枚白玉扳指,“嬷嬷请看,这东西可是个什么出处?”

    灯光明亮,映得那块白玉如上好凝脂一般,华美温润。肖嬷嬷不知为何,觉得似曾相熟,一直吸引着她,不住的看下去。随着木乔的手指轻轻转动,就看见那扳指内侧篆刻着的一个古朴花纹。

    却不料,在肖嬷嬷看清那个花纹时,脸一下子就得煞白,连声音都颤抖了,“这……这东西二姑娘是从何处得来!”

    她的声音里隐含着几分凄厉了。

    木乔吃了一惊,“嬷嬷,您认得这东西?”

    肖嬷嬷的眼泪忽地掉了下来,她扑通一声跪在木乔面前,“二姑娘,求您把这东西给我看下,让我再好生看一眼!”

    木乔赶紧伸手去扶她,奈何肖嬷嬷不肯起来,她只好把扳指递到她面前,“嬷嬷您慢慢看,别着急。”

    肖嬷嬷双手捧着那枚扳指,不住颤抖,当那一颗温润的玉石完全落入掌心时,她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