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第16部分阅读
重华 作者:
位小公子不请自来,却是上回酒楼中见过的……沈亦儒。
有他这番话……顺势就收了圆场。
木乔偷瞟了他一眼,暗谢他的解围之意,但那小男孩却把下巴高高仰着,压根儿也不往她望一眼。可那姿态,更象小孩子闹了别扭,故意让她知道自己在生气。
木乔猜不透这少年的心思,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全身涌动……就是忍不住要多看他两眼。
可是视线,很快就被人遮住了,霍梓文居高临下瞥着她,有些不悦……“傻看什么呢?没你事了,快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应该是怕给人听见,影响不好。
木乔瞪他一眼……叫我来就来,叫我走我就走么?真是讨厌!不过她真得走了。诸位千金再慢吞吞如蜗牛般行走……也终于都撤得快没影儿了,她还老杵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走前白澄好脾气的嘿嘿笑着,过来赔了个礼,“霍小姐,我这个粗人不识礼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不要见怪。”
木乔自然不会这么小气,道一句客气,微福了一福,便离开了。等到再回到女孩们群中,她忽地变得受欢迎起来。许多女孩开始主动跟她示好,就连杨秀儿的神色也和缓了许多。
木乔起先还觉得有些纳闷,可是很快,就发现她们的言词之间,都若有若无的开始打听起霍梓文的事情来。
“你跟你哥哥关系很好吧?你们兄妹在家多做些什么呢?”
“听说你哥哥已经考过了秀才功名,怎么不再接再厉,参加乡试?这一错过,可就又是三年呢!”
“不过也不要紧,象霍大人现在进了京,府中子弟是可以申请入国子监读书的。我家哥哥也在那里,你家两位哥哥也是要去的吧?”
木乔给她们左一句右一句问得不知该答谁的好,只得装傻充愣,推说一切自有干爹安排,她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心中却不觉好笑,要是一两银子卖一条消息,只怕这些小姐们恐怕也是会趋之若鹜的吧?啧啧,平白损失了这么好的一条财路,实在可惜!
“你们天天在一起,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终于,连杨秀儿也按捺不住,亲自纡尊降贵的来过问了,“便是要说亲事,也是要有功名在身,才更好些。看你哥哥年纪也不小了,霍大人难道就一点不操心
我干爹就是怕你们太操心,才不敢让三哥去参加乡试的!可这句话,却憋在木乔心里,怎么也不敢直言相告。
一&prip佟丽萍时是挺坦白,但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她还是慢,得罪一人可以,可千万别犯众怒,那可是要被集体蹂躏的。
正在木乔烦恼要如何摆脱这些千金小姐们的问题之时,救星来了。
“阿乔!”安伊果一身清新素底的粉色衣裙,亲热的冲她跑了过来,“听说你们也上京了,我就想着能不能遇到,果然碰到了!”
在他乡能够遇到故知,木乔也确实很惊喜。安伊果是难得一见的真性情,可比旁边大多数虚伪世故的小姐们都好很多。只是……
“你怎么也上京城来了?舴不是已经……”
订亲了么?木乔没那半截话特意留了下来,只那目光却看得安伊果的脸都开始红了。
早在接到霍公亮书信的时候,阿果她爹安照岩就操心起女儿的终身大事来。
他肯定比霍家人更了解自己的女儿,阿果是在原野间自由穿梭的风,是在山林间欢快游动的小溪,象她那种个性怎么可能做得好霍家儿媳妇?纵是强压着性子做了,这一生终究就再也不能快活了。
于是,尽管舍不得,但为了让女儿早点定下心来,别再干傻事,安照岩就广邀媒婆,给阿果说起了亲事。
在阿果回家的这一年里,每每来信给木乔,都要提到几句诸如家里的门槛都快给人磨平了,成天被聒噪得不行之类的话。除此之外,便是些闺阁女儿的心事。偶有涉及霍梓文,也是轻轻带过。木乔知道,她是真正的放开了。在最近的一封信里,还透露出她的亲事已经基本定下的意思。
在小姐妹面前说这种事情,可比不得写信,阿果颇有些不好意思,附在木乔耳边,还伸手挡着,才小小声的告诉她实情,“是口头先说下了,但还没放定。这回上京,我想自己看一眼,然后买些东西回去。嘿嘿,到时你陪我逛街,行不?”
想来她这是来办嫁妆的,木乔当然愿意。她正愁没借口溜出家门去考察京城的各大银楼,和展云飞他们碰头,若是有阿果陪着,就方便多了。
“哦,那我知道了。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相亲的吧?瞧见人没?”木乔忽地会过意来,促狭的冲她眨了眨眼。
阿果脸上又是一红,却点了点头,“才我在外头远远的瞧了一眼,人虽不怎么俊俏,但个头挺大,似乎还不错。奶娘说,这样的男人老实,管得住。”
还有这理论?木乔有些想笑,“是哪家公子?”
阿果更加不好意思了,忸忸怩怩的道,“他是绥远那边的军中子弟,现人在京里,但在我们定州,却有他们家的一位族伯为官,那保媒的就是他。”
木乔听得一愣,“你爹舍得把你嫁那么远?”
阿果红着脸飞快的摇头,耳环上的珍珠扑打着她的面颊,显得分外可爱,“他在家中排行居中,上有兄姐,下有弟妹,家里不用他守着。我爹说,若是真的做成这门亲事,日后就给他在我们邻近州县谋个差使,或是干脆就到我们定州来,这样我就不用嫁得太远了。”
“半天你还没说他叫什么呢?”
阿果一张小脸红彤彤的,跟熟透的苹果似的,半晌才如蚊子般轻哼,“他家姓白,他叫……白澄。”
哈!居然会是他?木乔真心觉得,阿果奶娘所说的老实好管,只怕要掉个个儿才是。
白澄此人,据木乔看来,外表虽是爽直,但心眼儿却是有的。光看他讲笑话时很知道分寸,并不会胡搅蛮缠,就知道不是个泛泛之辈了。真正心思单纯,又好懂的人是阿果才对。
不过两口子过日子,总得要互补才是。阿果天性活泼,而白澄又豁达风趣,他们二人只要看对了眼,过日子还是很不错的搭配。所以阿乔只会祝福她,并提醒她牢牢抓住丈夫的心。
“我会的!”阿果答得很有自信,笑得弯弯的眼睛里满是对新生活的憧憬。
不过,这也不影响她要替木乔扫清纠缠在她身边障碍的决心。
“真讨厌!一个二个都以为跟这牡丹花似的么?哼!长得都不如你我,还好意思来打听小文子的事情,别告诉她们!”皱皱小鼻子,阿果很是忿忿不平,“就算我做不了你大嫂,总能做你的姐妹,以后这些事我来帮你摆平!”
呃……木乔手心里替霍梓文暗地捏了把汗,要是全被这位阿果姑娘摆平了,那他这辈子也别想讨着媳妇。
“三殿下、三殿下妃到!”蓦地,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响起,标致着今天宴会最具分量的嘉宾来到了。
第69章 不会 t
为了在享受美食的同时,也能欣赏到满园牡丹的美景,韦把宴席安排在了池塘边的水榭之中。
男女宾客隔着距离虽不远,但在长廊上放下珠帘,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而在湖心亭里的歌舞表演,两边又可近距离观赏,这份用心,当真是体贴又周到之极。
木乔这是头一回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皇家之人,免不了好奇的多看几眼。那位三殿下妃李氏年约三旬上下,保养得极是得宜,远远看去面目姣好,宛若妙-龄少女。尤其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在金黄凤冠的衬托下,更显神气。
只是行动举止之间因要带着皇家贵气,未免有些一板一眼,略显得有些拘谨。
阿果私下跟木乔道,“爹爹说,宫里的女人老得最快。你别看她远看还不错,那全是厚厚脂粉遮掩的,不信让她净了面你再看,肯定就没法看了!”
“嘘,这种话可小声点。怎么没见她带孩子来?三殿下没有女儿么?”
“哪里呀!”阿果又卖弄起自己的博学多才,“宫里的规矩严,小公主和小殿下们没有得到特别的许可,是不能随意出宫的。况且,一家子都跑出来了,万一遇到刺客怎么办?总得小心防范着些才是。”
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再说了,殿下那么多孩子,如果要带,得带多少出来?如果不是自己亲生的,她又干嘛带出来替别人献宝?听说在宫里头,有许多公主一辈子别说嫁人了,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就算嫁了人,一样得受管事嬷嬷的气……甚至一年都不许见驸马一面,比牛郎织女还可怜!”
哦,木乔算是又长了一层见识。心下暗叹,这做个公主还挺薄命……要没投胎到正主儿的肚子里,那日子恐怕也是不好过的。
当下默默,低头吃菜,还是这个最实在。唔……味道不错!
“难得今儿这么高兴,不如咱们请诸位千金各尽所长,献上才艺。让本宫也开开眼,如何?”小酌几杯后,李妃听得那头男宾们说得热阄,便也笑着开了口。
这本是宴席中的常事,阮玉竹来前也特意指点着木乔练了几个字,背了几首诗词……基本上还是可以应付的。
只是这位李妃今日却要玩点小花样出来,“咱们也别老这么坐着,不如行个令,由本宫作令官,骰子转到谁,就该谁来表演。若是演得好,本宫自有打赏……若是演不出来,那可得罚酒一杯哦!”
“如此甚好,老妪这就让人去准备。”陪在李妃下首的人是韦桓的母亲乔氏。他的夫人,那位出身敦煌索氏的妇人三年前已经过世了。因续娶的夫人胡氏身份不够高贵……象今日这样的盛大场合,还得请母亲亲自前来照管。
木乔在听闻此节时,心中有微微的不平。这个世上,男子丧妻……韦桓这般守了一年,人皆赞有情有义。但女子丧夫敢一载而嫁的……只怕要给人戳穿了脊梁骨。
很快,一副玉骰就送到李妃面前……她说是自己要当令官,却当然不会亲自动手,旁边自有宫女太监代劳。其实大家心里也明白,摇骰子不过是个幌子,主要是得由她来安排前后次序。
很快,第一个点数掷出来了,当之无愧轮到晋阳郡主杨秀儿。
李妃笑道,“你这丫头可别胆怯,好好开场。弹得好,让三皇叔送你把好琴。”
杨秀儿傲然道,“定不负皇婶所托。”
一旁有丫鬟捧上瑶琴,杨秀儿弹了一曲《幽兰》,曲调高雅,她弹得也很熟练,想来是花了大功夫在上面的。一曲弹毕,满座鼓掌。
李妃立即吩咐人打赏了礼物下去,木乔原以为象这样皇家赏,定是贵重的金银珠宝,却不料只是些女孩儿家用的宫扇香料等物,虽是极好的东西,却过于奢靡了,顿时没了兴趣。这可不是木乔贪图那几个钱财,而是她跟着霍家生活,已经养成习惯,对这些不好变现,偏又精贵之极的东西已经失去了热情。
下一轮,就轮到了阿果。
李妃笑得更加和婉,“安小姐来京城怎不早说?改日可要请你到府中作客。我们家也有丫头是会骑马的,到时也让她们看看定州女中豪杰的风采!”
瞧她这滴水不漏的待人工夫,木乔开始有些明白为何会说宫中女人老得快了,这得多操心,才能记住每个人的喜好特长啊!
阿果平素是说说笑笑,没个正形,但遇到大事,却是不会犯错。向李妃行了礼,又谦虚了几句,命带来的丫头取出一只月琴,大大方方的站在场中边弹边跳,还唱起歌来。
这是她们定州那边的小调,以前住在霍家时,木乔就听她跳着舞唱过。只没想到她居然还会弹琴,这可令得木乔异常惊喜。
忽然,就听对面男宾处咚咚咚咚响起了急促的鼓声,
夂在应和着阿果的琴声,给她伴奏。
异族儿女本就豪放,不拘小礼,这下子,阿果跳得更加欢快了,歌声也更加婉转嘹亮。
引得众宾客不住跟着节奏鼓掌打拍,瞬间就把方才杨秀儿的风头盖了过去,怄得那小姑娘的脸跟身上的衣裳一样绿。
跟随着阿果的轻灵旋转的脚步,木乔的目光随之左右摇动。只是无意间,却给坐在首席上的李妃捕捉到了那一抹浅金色的琉璃光芒,顿时整张面孔都怔了一怔。
“那是谁?”
旁边的女官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很快就向乔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打听了出来,“是霍太傅家的小姐,四年前收养的干女儿。”
“是么?”李妃的脸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就没多的话了。但那女官晓事,暗暗跟旁边的太监递了个眼色,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阿果唱了一时,正觉得有些累,却听那边的鼓声一变,恰好在她一段唱毕时急促击打起来,似也在收尾。见此人如此识趣,阿果便只拨着琴附合几句便停下收了,而那边的鼓声再过一时也恰到好处的结束,配合得相当完美,引来一片称赞。
李妃笑道,“有此二人珠联璧合,再接下来,恐怕什么都入不得耳了。也不知那是哪家的儿郎,打得如此之好。去问一下,本宫有赏。”
她话音未落,却陡然听得那边鼓声又起,却明显和方才的欢快热烈有了不同。开头几个抑扬顿挫,瞬间将气氛一凝,把众人的心都给抓住了。
然后由轻及重,由慢及快,忽又慢下来,忽又加快,如此循环往复,恰似江河奔腾,万马咆哮。
众人只听得那鼓声擂擂,便如亲身乘船在大江大河之中漂流一般,时而狂风暴雨,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急流勇退,时而一泻千里。
一颗心也跟着鼓声起起落落,直至最终东归大海,才终得宁静。
鼓声已毕,可许多人竟还未回过神来,只觉余音袅袅,还沉浸在那种氛围内不可自拔。良久,才都在心中一声长叹,如此好鼓声,才当真是让人过耳难忘。
过不多久,有三殿下身边服侍的内监托着个盘子进来,给李妃打了个千儿行礼笑道,“殿下说,这礼物是送给方才弹琴唱歌的小姐,谢谢她的一曲,引出那么好的两段鼓声来。”
李妃也笑了,“确实该赏。打鼓的两位公子是谁?本宫可也要重赏。”
“起先陪那位小姐打鼓的是绥远白家的二公子白澄,后一位打鼓的是……”那内监还故意卖了个小关子,才道,“是霍相爷家的大公子。”
嗬!那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了?连木乔也吃惊不小。看来他在外头这几年不光是学到医术,还学了这么手打鼓的好功夫,可这是谁教的?但白澄打鼓分明是为了讨好阿果,他却又接了一杠子,算是怎么回事?
阮玉竹果然自谦道,“犬子卖弄,让诸位见笑了。”
那内监笑呵呵解释了一句,“不是霍公子卖弄,是白公子听过他的鼓声,一定要他献技的。”
“霍公子确实打得好,就连本宫都听得心潮澎湃,气象万千。白公子也很不错,能未经合练就跟上曲调,这也得要相当的工夫才行。”李妃两边都夸赞过了,特意封了两份厚礼,让内监送到前面去。
在场的诸位千金不便说话,可各自心中都快兴奋得发了狂!只要想想那样一个翩翩美少年奋力击鼓的样子,都觉得美不胜收。更何况他还能打出这么好听的鼓声,更加让人倾慕不已。
木乔想,明日上门的媒婆要更多了。
接下来,又该行令了。
可李妃还没发话,杨秀儿却先出声了,“既然霍公子打得一手好鼓,想必霍小姐也是家学渊源,不如下一个就请她来表演如何?若是要琴,我这儿就有。”
她说这话,半是出于妒忌阿果得了三殿下赏赐,想找人再抢了她的风头,半也是想与霍家示好之意。
只是,她却不知,木乔不会!
别说打鼓了,吹打弹唱,她就没一个会的。不是她不肯学,而是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五音不全,没有乐感。杨秀儿这一句话,可算是彻底砸到木乔的痛脚,怎么办?
一张雪白雪白的小脸,瞬间急得通红。
第70章 贴金 t
不企任何乐器的木乔在这种尴尬的场合里,只能求助的墼四:娘。却见阮玉竹微笑的看着她,一派意态安详。木乔心中陡然一片清明,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没什么好丢人的。
她暗暗吸了口气,站出行列说了实话,“小女子资质驽钝,并不会什么乐器,如蒙不弃,便写几个字滥竽充数吧。”
“霍小姐,你又何必自谦呢?”佟丽萍掩嘴而笑,语气中一派女孩儿的天真烂漫,“霍大人博学多才,我们信你的字必是好的。但今日有这么多位博学大人和青年才俊在侧,咱们闺阁女子又何必舞文弄墨?不拘是什么,你只管演上来便是。姐姐不才,学了些浅薄乐技,还想托赖着你当一回南郭先生,一同混过去呢!”
木乔心中恼火,自己都说了不会,她怎么还揪住自己不放?若连写字这一条也断掉,她可就真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了。
阮玉竹正想出声为干女儿解围,却见方才送东西来的内监又进来了,却是托着李妃刚刚赏赐之物和一些别样赏赐,乐呵呵的道,“回王妃娘娘,这是霍家大公子让送进来的。他说自家妹子除了略读过几本书,习得几个字外,素来只知侍奉父母,打理家务,实在没空去学琴艺等等。现听说这边诸位小姐都在各展所长,他便担心妹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惹人笑话。愿将殿下和王妃所赐之物替妹赎身,请免了她这份差使吧!这事儿连霍大人也同意了,三殿下便让奴才过来问王妃娘娘,可是同意?”
哈哈……这番话一说出来,顿时化解了木乔的尴尬,反而为她脸上贴了不少金。
百善考当先,一个女孩儿能够安分守己……在家照顾好父母,赢得父兄对她的诸般爱护,就是她最大的美德。就算木乔拿不出任何才艺,也没人再会笑话她。
阮玉竹略欠了欠身……含笑道,“回三皇妃,我这女儿确实极其孝顺,除了跟着妾身练几笔字,就成日忙于针线女工打理家务,竟是什么也不曾传授于她,这是妾身失职,教女无方。不过现下既然来了&pri就算献丑也得勉强为之。”
木乔心中各种疑惑,干娘这是让她干嘛?就听阮玉竹笑吟吟的道,“阿乔啊,你就用心泡一壶好茶,请王妃娘娘与诸位夫人小姐品鉴吧。”
泡茶?这也行么?木乔心内有些犯嘀咕,却听李妃笑道,“茶艺可是极雅……霍夫人如此说来,本宫倒真的有些口渴,想喝杯清茶了。”
韦母乔氏听如此说,忙一迭声的吩咐……“快上茶具!”
木乔偷瞥一眼佟丽萍,心中窝火,便道,“泡茶虽是雅事……但毕竟要耽搁些时间,方才佟小姐既说愿意与小女子同奏……不如现就请她在一旁奏些丝竹之声,可好?”
“好呀!”第一个带着附合的就是杨秀儿……她正在懊恼自己无故挑个话题让木乔难堪了,自然要赶紧补救。
再加上阿果在旁边帮腔,众人自是纷纷表示赞同。
只有佟丽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费了番心机,却没让木乔出洋相,反倒把自己给陷害了进去。
她到京城的时间不长,学箫也不算太精通,平常多与人合奏,箫声低沉,也听不出好坏来。可是现在没了伴奏,完全是考验她的真实水平。
但这建议却是自己提出的,也不好说不,只得命人取了一管紫箫,打起百倍精神,竭力施展生平所学,低低吹奏起来。
但那箫声……也不是木乔瞧不起她,在听过霍梓文的鼓声后,实在是不能入耳了,只让人昏昏欲睡。
整套茶具很快摆上来了,木乔再看一眼干娘,见阮玉竹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遂放心大胆的泡起茶来。
霍氏夫妇皆爱饮茶,每日早起饭后,必泡一壶好茶,伴随着茶香开始一天的生活。购置茶叶,也是他们唯一称得上奢侈的爱好。
木乔跟他们一起住了四年,自然深受影响。不仅对于各种名茶如数家珍,对它们各自的泡法也是了若指掌。
现见韦家端上来的是细细的白毫银针,心里就先有了个底。待水烧开,洗壶洗茶一气呵成,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不一时,茶香四溢,一根根茶叶在茶水里竖立悬浮,一壶茶就泡好了。
正一杯杯的注着,忽地,却听阿果嗳哟一声,不小心推翻了面前的一只果盘。木乔的手很稳,滴水不漏,但佟丽萍早就吹不下去了,自然就停了箫声,看她出丑。
“不好意思,”阿果满脸歉意的跟众人解释,“我听箫声入了迷,竟是想睡过去了。这才失了手,没惊着大家吧?佟小姐,请继续吧!”
让佟丽萍还怎么继续?听她的箫都要睡着了,这是入了迷的么?再看看那边木乔的反应,高下立见,她羞愤得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阿果偷偷冲木乔眨了眨眼睛,木乔心中暗暗感激,这丫头,是在帮自己出气呢!
李妃却似是不忍见佟丽萍太过难堪,替她打起圆场,“佟小姐箫声本宫听着甚好,很能清心静气。想来安小姐方才一番歌舞,甚是劳累,故而听着才会失态。说来这也是本宫的不是,让诸位小姐们都受累了。现在本宫就借花献佛,请大家品评霍小姐的茶水吧。佟小姐,你也歇歇,赏!”
总算给佟丽萍找着台阶下来了,叩拜谢过,开始品茗。
泡茶是门学问,品茶也是门学问。不懂的人只会赞个好,但象李妃这样真正懂得品茶的人却知道,木乔实在是将这白毫银针的味道发挥到了极致。
“果然是好茶,看来是你家哥哥是多虑了。他既将礼物奉回,那本宫就全部赏你,再添份茶具两盒好茶,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随后,李妃命那内监将她的话,还有木乔泡的茶都给三殿下带一杯去,算是给席间又添一段趣话。
热热闹闹的筵席结束了,韦家下人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物,跟在木乔身后,送她与阮玉竹上车走了。
佟丽萍坐在马车上,将车帘撩开极小的一道缝偷偷看着,美丽的脸孔上出现了一丝黯然和妒恨。
“姑姑!”身边的佟玉娇奶声奶气的唤着她,“你别再偷看了,要是给爹爹看到,会骂你的。”
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么?佟丽萍苦笑着摸摸侄女的头。
是啊,哥哥要的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妹妹,能够成为他有用臂膀的妹妹。如果做不到,就一定会挨骂。甚至,落得更糟糕的下场。
哥哥的手段,这几年越发凌厉了。她每每想起来,都会怕得直哆嗦。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她现在唯一能够依附的人,只有他了。她还指望着哥哥给她说门好亲事,以后就可以过上锦衣玉食,又再不必受气吃苦的日子。
若是再让他回到过去那样的穷日子里,她会死的。所以不管多害怕,她还是会回去。这就象啃惯了肉骨头的狗,就算明知主人会打骂,还是忍不住留下来。
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这一刻,佟丽萍是为自己的命运而悲哀的。但在佟家,更悲哀的人却还不是她,所以佟丽萍还能够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韦府,送走了宾客的韦苓如命人将大少爷请了来。
“妹妹,你找我什么事?”对于自己唯一的同胞亲妹,韦翰庄还是很重视的。一听到她请,便很快过来了。
韦苓如平凡的小脸此时是异常的严肃,“哥哥,不管你今天看到了什么,但关于霍小姐的一切事情,你都不要插手。”
韦翰如微微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当年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快告诉我!”
看着他明显激动起来的神情,韦苓如却只能含着眼泪,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哥哥,在这个家里,你是我最亲的人,也是我最大的依靠,甚至……甚至可以说比爹爹和祖母对我还要更重要。他们有那么多的女儿和孙女儿,可我却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哥哥。听我说,那位霍小姐的事,我们管不起,更惹不起!往后不管是谁,提到这位霍小姐的事情,你都不要管,哪怕是爹爹也不行!最好,连霍家的人也少招惹,总之,你信我。好不好?你信我!”
“好……吧。”韦翰如迟疑着应了,可看着妹妹这么不放心的神情,又违心加了句,“那位霍小姐的事,我一定半点也不理睬,就当没见过这个人,可以么?”
韦苓如用力点头,“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天热了,我给你做了两个香包,你记得带在身上,没事嗅嗅,也提神醒脑。等到年下,母亲的三年孝期结束,赶紧把嫂子接进门来,这些事就不用妹妹替你打点了。”
“你这丫头,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起这个?”韦翰如脸有些红,拿着香包,转身快步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韦苓如才慢慢的收回目光,依旧是那么一副木讷的表情,坐在窗边做她的针线。
在这样的名门世家里,如果不够聪明到保全自己,那最好的方法就是装笨。这是母亲的死,留给她最大的教训。
第71章 嫁衣 t
回到霍府,木乔先送干娘回房休息,便要去厨房看看准备晚的事情了。家里现在人多了不少,有不少这样的琐事需要人打理。阮玉竹年岁渐大,操不了这许多的心,于是木乔就自发自动的把一些小事接管下来,倒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等等!”阮玉竹将她叫住,指着那一桌子的礼物,“除了把两盒茶叶留下,其余东西你自己分配吧。”
“我不要!”木乔摇了摇头,很是实诚,“这里没什么我能用得着的东西,倒是干娘看看有什么能用的,收起来日后送人吧。”
阮玉竹不禁莞尔,横了她一眼,“你也知道这些东西多是华而不实的,还要干娘拿去送人,你倒会做人情!不许偷懒,自己想想该怎么弄!”
呃,那好吧。木乔认真想了一回,“三皇妃赐的这套新茶具不错,不如摆到干爹书房里,待客也体面些。剩下三殿下赐的折扇香珠扳指什么的,都是男孩子的随身之物,虽说三哥四哥平日里不用这些东西,但要留在京城,只怕也是得准备的。回去我跟丫头们做几个扇套,打几个络子,还是给他们拿着吧。至于这些香料,端午快到了,给大家做些香袋儿的,只是宫扇没什么用。”
“宫扇怎么没用?阿三阿四往后出入要注意,你往后出入难道就不要注意?拿去用了吧,横竖不过是把扇子,坏了也就罢了,不用心疼。”阮玉竹听她分派得宜,其实是很高兴的。
“那干娘先选一把吧!”木乔殷勤的捧上前来阮玉竹含笑特意选了一把丑些的,木乔心里明白,“干娘就是故意让我!”
“两母女,什么让不让的?难道不兴我扇几天跟你换换?”阮玉竹嗔了她一眼转手却又拿出二十两银子给她,“咱家就你们几个孩子,不兴大户人家月钱那一套,这钱你自己搁着有些什么要用的地方自己也方便些。京城不比家里,有时不可太节俭了,免得人笑话。回头再让初见去找甘婶,我已经在仓库里挑了几块布,给你预备做衣裳的。如果不喜欢
,回头再到街上买去。”
木乔心中一暖,甜甜应着去忙了。可是她没想到,初见竟然给她捧回这样一块布来。
大红的锦缎灿如云霞,是绣嫁衣最好的料子,在阳光下灼灼闪着红光,喜气洋洋。
初见满心羡慕,“夫人对小姐可真大方,竟舍得买这样的好料子,还有这些金银丝线也是极贵重的。姑娘若是把这嫁衣绣好了,日后出阁之时一定让人羡慕!”
木乔是真心被感动到了,她没想到,阮玉竹竟然都已经想剿给她准备嫁妆的事了这确实是只有一个母亲才能想到的事情,不仅对眼前的她好,还考虑到了她的将来。
可是将来,她还有将来么?木乔在这样的一片大红里却有些惘然。
“大少爷来了!”初见好容易从那大红锦缎上挪开眼,就看见一个俊美少年站在门边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们。
脸上不由微微一红,下意识的拉拉衣襟努力想让自己在霍梓文面前看起来更漂亮一些。
“没你的事,下去忙吧,我跟你们小姐说几句话。”霍梓文确实是有事来找木乔的。
待打发走了丫头,将一封信飞到木乔面前,“有人找你。”
木乔手上还来不及收那大红云锦,信便落到了那光洁滑腻的锦缎上,木乔心疼了,当即皱起了眉头,“乱扔什么呀!”
霍梓文自己拉张椅子大大咧咧的坐下,故作不屑,“紧张什么?又没弄脏又没弄破的,小气!”
木乔不理他的冷言冷语,将红锦一抖,任那信封落在地下,先把布收好,这才捡信来看。
霍梓文看得直摇头,“女人哪!总是重衣冠而轻内涵。”
多话!木乔决定看在他今天表现良好,很给自己面子的份上不做计较。打开信封一瞧,是展云飞派人送来的,问候一家安好,并想约木乔过几天见个面。
他早知霍家上京了,也一直关注他们家的动态,直到此时知道家中都安顿好了,才送上这份信来。
木乔当然要去见他,只是奇怪,“这信怎么送到你手上的?”
霍梓文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啊!”可是随即,他就鄙视了木乔一把,“也不动脑子想想,都是这么大的女孩儿了,能随随便便跟外头的男人结交么?你上回帮我跟他借过钱,他自然知道咱俩是一伙的,信送到我这儿来,才是最保险的。笨蛋!等我走了,看谁能帮你!”
木乔除了不肯承认那句笨蛋,别的话倒也勉强算听进去了,只是霍梓文怎么又要走?
“你又要上哪儿去?”这小子天马行空的,也太自由散漫了吧?木乔不承认她是妒忌了,只是不想看他这么逍遥自在。
霍梓文瞥了她一眼,颇有些悻悻之意,“我不走,留在这儿给人剥皮拆骨啊?”
木乔愣了一下,才回过味儿来。实在忍俊不禁,噗哧笑了。
这个比喻实在太形象了!想想那些小姐们如狼似虎的火热眼神,现在的霍梓文,只怕就是她们眼中的一块肉骨头,都抢回去啃一啃。
光是这么想着一群小姐追着他跑,七手八脚想抢回家的场景,木乔就实在觉得有趣。
“笑什么笑?”忽地,就听霍梓文红着脸怒声喝斥,“这有什么可笑的?笑得跟那些花痴一样!”
木乔愕然,自己笑了吗?伸手摸上自己的脸,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淡去。她居然真的笑了!
她心里的震惊此刻超过对一切的关注,就连霍梓文什么时候走掉也没发觉。
她笑了,是不是证明她已经忘记了仇恨?
当然不是,在见到佟丽萍和佟玉娇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心里藏的那把火从来都没有熄灭过。
只是她,似乎开始对这个世界没这么悲观了。
虽然她被自己所信任的人深深背叛过,伤害过但她也得到了许许多多陌生人的关怀。干爹干娘,甘叔甘婶,还有琼花甘泰,阿
一‘s四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
教她道理,陪她成长,有什么好东西总让着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一样,真心实意的疼爱着。如果一天两天,木乔会觉得他们只不过是善心过剩,就好象人们施舍路边的乞丐一般没什么特别的。
但他们一起整整生活了四年,木乔的心即便是铁石做的,也慢慢给捂化了。
或许,她早就想笑了。对着这一家子真正爱护她,关心她的人,她总是在心里含着笑意的。有时,在他们纵情欢笑的时候她也越来越有冲动加入进去。
特别是干爹故作正经讲笑话的时候,她每回都忍得很辛苦,才把那笑意生生压下去。也许以后,她不必再这么苦苦压抑自己了。
想想那个负心人他可有一天的忏悔过?他每天高床软枕,娇妻爱儿,活得不亦乐乎吧?那她又为什么,要为了那一份恨意放弃自己的快乐
?真正爱她的人,不会希望
她如此活着的。
人生短促她就算不是去及时行乐,但也可以试着去学习爱恨分明对自己身边的人好一点,为他们多做点事情。
木乔的转变是可以看得到的。
第二天一早,在餐桌旁,霍公亮就看见自己四年难得一笑的干女儿居然带了抹浅浅的笑意跟他打招呼,“干爹,早。”
“早……阿乔,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在这样的笑容里,霍公亮居然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木乔脸红了红,扯了个借口,“因为早上起来,看见天气很好。唔,好象还听见喜鹊在院子里叫了,家里应该有好事了吧?”
真的么?霍公亮哑然失笑,“那干爹希望
,喜鹊天天来叫唤,让小阿乔天天笑得这么开心!”说笑过后,他又正色起来,“不过阿乔,人有吉凶事,不在鸟言中。干爹更相信,事在人为。虽说成事在天,但凡事若不努力,还是不成的。古人有云……”
“怎么一大早就教训起孩子来了?”阮玉竹噙着抹笑出来,木乔脸又红了一红,对着干娘羞涩一笑。
阮玉竹也怔了怔,但她的反应却比霍公亮镇定多了,“小姑娘就是应该常笑笑,否则,老得可快呢!”
木乔的脸更红了,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浓,“我……我去给你们盛粥。”
霍公亮憋着笑没有戳穿,直到她跑出屋子,才指指已经放在一旁的沙锅粥,和阮玉竹相视一笑,目光中皆有些感慨之意,“这孩子似乎终于想通了,这是好事呀!”
阮玉竹却又想起一事,看看左右有下人在服侍,便道,“老爷,既然咱们在京城安定下来了,阿三阿四到底该怎么着落,您也要安排一下了吧?”
霍公亮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你放心,此事我早就考虑好了。回头等几个孩子都在的时候,跟他们一起说下。”
霍梓斐没什么话,进国子监读书。那里是京城最好的学府,也集中了最好的老师。但在国子监有个非常不好的风气,就是官宦子弟一般自恃高人一等,不怎么专心学业。只是将在那里的求学,作为结交党朋,培养日后从政感情
的地方。
但霍公亮不希望
小儿子这样,谆谆告诫他一定要和那些寒门子弟一起用功读书,每个月都得拿成绩单回来详细汇报。
至于霍梓文,人大了,就管不了了。也不知是不是串通好的,反正是他主动在家人面前侃侃而谈,说什么读万卷书,还得行万里路,这才能知行合一,格物穷理。而且现在父母康健,他就要出去远游一番,再做打算。
霍公亮当着下人的面是把儿子臭骂了一顿,但好象也觉得让他出去吃点苦头不是什么太坏的事情。便让夫人替他打点行囊,“让这小子出去碰几鼻子灰回来有好处!”
所以霍梓文要出门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只是没这么快,估计得过了中元节了。
但风声霍公亮已经可以放出去了,再有那滔滔不绝上门来提亲的,统统给这理由打发了出去。
只说自家孩子性子还没定下来,怕耽误了人家女孩,不能确认。这样一来,京城不知多少芳心给跌碎了一地。
男子与女子不同,男子二十弱冠再娶,女子十五及笈可嫁。若是能把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