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番外看却东风归去也争教判得最繁枝第13
知否番外看却东风归去也争教判得最繁枝 作者:未知
又叹了一口气,看着哭成泪人的曹锦绣,也用手绢擦起眼角来。
此后曹锦云足有一月不曾登门,曹锦绣心里只觉没着没落。曹锦云说的那人……她怎么就说了一句就撂开手了?自己虽不是初嫁,到底还是个女子,哪能她说一句她便忙不迭应了?
她这些日子冷眼看着贺弘文,越发觉得他形容可憎。昔日梦里清秀的面容,如今看来无味得很,甚至还看出几分懦弱来。他还故意躲这她——哈!难道我今日还会送上门贴着你?
越是如此,她便越痛恨曹锦云:为什么要把她撩拨得起了心,又忘了这一茬?她有什么可忙的,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奶奶了?不过就仗着自己一双天生的桃花眼朝男人献媚,再就是命好生了个儿子!若自己不是吃了不能生养的亏,哪里不比她强十倍,还用得着她来自己面前说三说四!
这样气恨了几天,忽然罗家打发了婆子送信来:有个富商在城郊的别院里种了几千株菊花,如今花开得正好,曹锦云请贺母和曹锦绣去赏菊。
贺母当然去不了,却也不愿曹锦绣去,唠叨道:“菊花有什么看的?咱们家老宅里也种了不少,去自家看看就是,没的跑去城外做什么。”
曹锦绣道:“那琪园的菊花十分有名,有许多名品,如今京里的人都去看呢。”
贺母道:“名品不名品也罢了,我只是不喜你和二姐儿在一处,先时你娘不也不喜欢她?”
曹锦绣这时满心都是去见曹锦云,好再探听一下那位何老爷的情形,哪里肯把贺母的话听进耳中,便答道:“娘是不喜欢焦姨娘,对二姐倒也和别的姐妹一样的。”这是实话,曹姨妈对三个庶女都十分严苛,倒也并未对曹锦云特别坏。
见贺母还说个不停,曹锦绣急忙道:“姨妈,锦儿也不想出去见二姐,不过听说她家伙计常走我家里那边,我想去听听有没有我爹娘的消息。”这贺母不好再阻,又说了几句,才答应她多带几个人去,又叮嘱早去早回。
第二天,曹锦绣精心打扮了,跟着出门的两个媳妇、四个丫头都在外头立等。曹锦云的马车已到门首,丫鬟来说:“我们奶奶请姨奶奶到她车上去,路上好说话儿。”曹锦绣听见那个“姨”字生出几分不快,脸沉了下来,但还是上了曹锦云的车。
曹锦云也衣着光鲜,见了曹锦绣,笑赞道:“还是这杏子红最衬妹妹的好相貌,比以往更添了几分光彩。”笑携了她的手坐下,一路上指着窗外的景物给她看。曹锦绣心里还惦着那日说的话,见曹锦云一字不提,只怕那姓何的已选定了旁人,心里沮丧起来,便呆了脸不言语。
曹锦云见她提不起精神,问道:“妹妹莫非又受了那女人的气?唉,忍了吧,这都是命。”
曹锦绣听她这样说,心知何家事已无望,心里又急又怒,想着曹锦云竟这样戏耍她,她还当了真,顿时眼泪便涌了上来。曹锦云忙道:“别哭,看把妆哭残了!”赶着替她擦泪。
叙了寒温,楚蘅一边奉茶,一边心里合计:大伯母跟四嫂今天是干什么来了?看四嫂那神色,不大像是单纯来走亲戚探病的。
她心里揣摩,面上倒不曾带出,仍是殷殷地笑,奉完茶回到婆婆身边站了。
“三弟妹,我们今天来,一是看看你,再一个,也有件事要你心里有数才好——让成哥儿媳妇说吧。”大老太太倒也开门见山,见贺母婆媳都有些惊讶之色,便朝着儿媳妇挥了挥手。
“三婶娘,”四爷贺成文的妻子孟氏盈盈一笑,“我娘家一个姐姐嫁给了临川宋家,妹夫倒是个官身,不过这宋家是世代行商……嗐,看我这是说到哪去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挥了下手,“这宋家现今在京城也有两家字号,几处产业,虽是别房管着,我姐姐有时也去看看。”
贺母和楚蘅都听得莫名其妙:这和她们有何关系?难道是要她们去宋家的店里捧个人场?可这与大太太适才郑重的口气也对不上啊。
孟氏接着道:“这宋家在西山下有个园子,种了不少花木,本是为自家祖父颐年之用,如今祖父在南方,园子白搁着,他们商户人家自有想头,便借着花木繁盛,将这园子开了锁,京城士庶皆可去游玩。园中各色酒食齐备,园外还开有酒楼客栈,也算京城第一等的好去处。因近山近水,景致极好,许多有身份的女眷也到那园中去赏花散心。”
楚蘅心里一动,却又觉得不大可能,便屏息继续听下去。
“上月二十六,我姐姐也约了我们家里两个姐妹前去。因是她是主人,那一日园中便不肯放许多人进去。我们在园中走走看看,到了一处高阁,便坐下歇息。那阁子本就是给人登高观景用的,四面都是窗子,我们便推开一扇往下看,竟能看出好远。”
她见贺母仍是一头雾水,楚蘅沉吟不语,心里一笑,接着道:“我远远看着外头有个女子甚是眼熟,却一时又记不起来。那女子跟女伴一起在绣褥上坐着歇息,周围原有几个丫头仆妇,不知怎么渐渐都打发开了,只留那女子和女伴两人,并一个极小的丫鬟。忽然又来了个青年男子,向二人行了礼,便一起坐下。说了几句,那女伴也走开了。”
楚蘅登时涨红了脸,耳朵嗡嗡直响。便听见孟氏继续道:“那女子初时还有些羞涩,用团扇遮住了脸,大略说了几句,也就将扇子略略下移,看着那人。两人坐了一盏茶的工夫,那女子的女伴回来了,男子便告辞而去。”
她说着看了看已面色赤红的楚蘅,继续对一脸茫然的贺母说道:“侄媳看那女子,越看越觉眼熟。只她穿着月白的袄儿,里头青绫的裙子,倒像是才脱了孝的打扮,可亲戚里并没刚释服的人。因这日园里没有多少人,侄媳一时多事,便请我姐姐着人去门上问那两个女子是谁家的女眷,若真是亲戚,也好去见个礼。结果门上回道:是万全南货铺罗老板的姨奶奶,跟她娘家的妹子,那男子也是罗家的亲戚。侄媳正不得要领,恰有个丫鬟取了东西回来说:‘才在园外遇到了七爷府里的车,原来七爷的姨奶奶跟她姐姐来看花的。’侄媳这才想起,怪道那穿白的女子看着眼熟,原来是七弟身边那位曹姨娘。侄媳便不懂了:曹姨娘穿成这样做什么?宋家园门上的婆子在旁说道:‘穿白的那位倒是府上的人?这可怪了,听那男子的小厮说,罗姨奶奶的妹子寡居,正要择人另嫁,他主人恰要聘个二房,今日是来相看的。”
贺母听得目瞪口呆,看向儿媳妇。楚蘅心里大恨,却又不能发作,只得回道:“曹妹妹去城外那日确是二十六。”
贺母急道:“这我记得。只是……锦儿现今如何会是‘寡居’?又怎会‘择人另嫁’?这岂不是……岂不是……别是外人弄错了吧?”
孟氏道:“断乎不会错的。虽离得远,但侄媳看得清楚。三婶娘,这曹姨娘已经进了贺家的门,怎么又做出这样的勾当?还穿成那样,说是寡居,这不是……”她看了一眼婆婆,小声道,“这不是咒七弟吗?”
贺母眼泪都出来了:“大嫂,锦儿这孩子也是官宦人家出身,断做不出这等事的……何况她心里只有弘儿,哪会说那样的话?这必是……必是亲戚游园时遇到了,下人胡乱嚼舌头。”
孟氏道:“三婶,侄媳明知曹姨娘是婶娘的外甥女,若不是亲眼看见,若不是事关贺家的门楣,又怎会上门来讨骂?”
贺母急得说不出话来,大老太太缓缓道:“把当日跟她出去的人都叫来,问问她那日有没有在路上换过衣服便清楚了。天下哪有那么多冤枉的事,次次都冤了她一人,弟妹不觉得太巧了些?弟妹,咱们贺家世代清白,无犯法之男,二嫁之女,这你是清楚的。虽然只是个妾,也没有让她往外这么败坏家门的道理。让人听去得怎么嘲笑贺家?咱们家里的女人,名节还要不要?”又看着楚蘅道,“七太太是老一辈亲自选的孙媳,行事自是没得挑;可这么大一个家交给你,不是调派了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就完事。这样的丑事出在你手里头,就不怕人笑话?祖父母面前你也交代不过去吧?”
楚蘅身上绷得死紧,微微地打颤。她咬紧了下唇,低声答道:“伯母教训得是。”
大老太太摇头,“你婆婆在这里,我也教训不着你,不过一笔写不出两个贺字,看不过去的事我再不张嘴,过年祭祖我也没脸再进祠堂。今天我带了成哥儿媳妇来,不过是给你们提个醒儿,别有一天祸到眼前了,你们还不知道!”她看着贺母,“弟妹,七太太年轻,或有没经历过的,你可不是小孩子了。我话说到这儿,横竖这是你家,你的儿子,你的外甥女,怎么处置你自己忖度。若是带累了一族的名声,就是我不说话,他大伯那个脾气你也知道的。”说完茶也不喝,径自带着媳妇告辞而去。
贺母这边急得眼睛发直。楚蘅受了一顿排揎,早憋了一肚子气,见婆婆这副形容不禁火起,勉强压着道:“若无实据,大伯母和四嫂断不会上门来,太太难道还要那男人来对质?不如依着大伯母的话,把那日跟着曹妹妹出门的人叫来问问,若无此事,也好去疑。”说着吩咐霞蕊,“去把上月跟着姨奶奶出门的人悄悄传齐了带过来,不要和她们说什么。”
六个人转眼便到了,楚蘅看着她们,心里大为后悔。她原本想着曹锦绣最多在婆婆面前进些谗言,她也习惯了;再想不到她会生出外心,更有花园私会的胆子。曹锦绣屋里四个大丫头里两个是她的人,偏这次出门一个都没跟去,自己竟也不曾留心。冷笑了一声,开口问道:“你们几个跟姨奶奶去看菊花,是一直贴身服侍的不是?”
几个人趴在地上,对视几眼,一个年纪稍大的仆妇答道:“到了地方,姨奶奶便说跟的人太多了,只让月皎和小鸢跟进园去,让奴才和王安媳妇,还有风清、黄莺跟罗家的几个使唤的人去园门口的酒楼上坐等。直到后来姨奶奶出来,才会齐了回来。”
这话出口,孟氏的话便已准了一半。楚蘅猛拍了一下桌子,喝道:“让你们跟着出门,就是让你们去喝酒的吗?”
王安家的忙道:“奴婢们知错了!不过……姨奶奶非要那样吩咐,罗奶奶也帮着说,奴婢……奴婢……”她偷看了一眼贺母,便叩下头去,“奴婢们错了!”
楚蘅明白,曹锦绣是贺母宠着的人,她们几个自然不敢当着外人得罪。便不理她,转头去问月皎和小鸢:“你们两个一直跟着?”
月皎忙叩了头,回道:“奴婢……有罪,也不曾一直跟着。在园子里转了一气,罗奶奶说她的钗子掉了,急着让她的丫鬟双瑞去找,姨奶奶让奴婢也跟着去。奴婢找了好半天,几次想回去,但双瑞急得哭起来,说那钗子十分贵重,若找不到她奶奶定要打死她。奴婢虽觉不妥,但想着姨奶奶姐妹俩十分亲厚,便也只好一直跟着找了大半个时辰,好容易找着了,才去回话。”
楚蘅又看向小鸢。小鸢才九岁,就算一直跟着曹锦绣,也未必明白曹锦绣在做什么。小鸢见主母看她,吓得忙趴在地上,说道:“奴婢……奴婢一直在身边的……就是中间有一会儿,罗奶奶说她要去走动走动,偏她的丫头都不在跟前,便带了奴才一起去了……”
楚蘅怒道:“那岂不是就剩了姨奶奶一个人?你好大胆子,将姨奶奶一个人丢下!你是谁家的奴才,做什么吃的?”
小鸢吓得哭了出来,两手乱摇:“不是的!姨奶奶不是一个人,还有个什么何老爷,说是罗奶奶的亲戚,他也带了一个丫鬟在身边的!奴婢想着有人伺候,就跟着罗奶奶去了……”
楚蘅看了贺母一眼,见她已听得呆了,死死盯着小鸢,心中一哂,继续问道:“姨奶奶出门时穿的什么衣裳?”
风清叩头道:“穿的是一件杏子红的长袄,桃红羽缎的披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想了一想便又伏下身,没有说下去。
楚蘅道:“姨奶奶路上可换过衣服?”
六个人又是互相看了几眼,风清道:“姨奶奶来去都只在罗家的车上,奴婢们并不在身边,若说换衣服……”她看了一眼黄莺,黄莺道:“姨奶奶下车时穿的是罗奶奶的一件长斗篷,从头包到脚,奴婢们有些奇怪,但看姨奶奶的披风在罗奶奶身上,以为是她们姐妹换了穿的,也不敢说什么。奴婢恍惚觉着姨奶奶戴的首饰换过了,但还没等看仔细,姨奶奶便把奴婢们打发开了……”
楚蘅笑了笑,问道:“小鸢,姨奶奶在园里穿的是什么衣裳,你总看见的吧?”
小鸢有些疑惑,道:“奴婢怎么记得姨奶奶斗篷里头是件月白色的衣裳……”
话未说完,便听得咕咚一声,楚蘅回头看时,却是贺母已经栽倒在床上。
26
曹锦云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着眉毛。
她的手很稳,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把双眉画得又细又弯,正衬她的眼睛。
她不是能令人看一眼就酥掉半边身子的绝色美女,但她那双会说话的翦水秋瞳,只要男人注意到了,就绝少能再移开目光。
这是她今日的本钱,也是她昔日的罪过。她的母亲就生着这样一双漂亮而勾人的眼,所以才有了凄苦的一生。从她记事时起,嫡母就用厌恶甚至痛恨的目光注视她的双眼,然后给了一句她当时还听不懂的考语:“长大了也是个狐媚子!”
她不愿意长大。长大了就得离开早已失宠的亲娘,去嫡母为她选定的婆家。她从小就坚信嫡母不会将她许给什么好人,却不知事实比她设想的还惨。她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全然不知人的狠毒没有极限。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母亲跪在父亲面前苦苦哀求,却被一脚踢在胸口上,半天挣扎不起来。哥哥冲过去拦住就要离开的父亲,却被一掌掴得嘴角淌血。在一旁不住用言语撩拨父亲的嫡母冷冷地笑了一声。
于是,刚满十五岁的她被塞进了小轿,成了五十三岁的商人葛万源的第十二房妾室。“十二”这个数字其实是不准确的,前面本来还有至少八九个人,但她们或是死了,或被卖了。那肥胖得令人恶心的老男人对她还没长开的身体很是满意,于是她成了正室和其他妾室的眼中钉,进门不到一月就挨了一顿耳光,打得她牙齿都松了,连最软的糕饼都咬不动。刚满三个月,她挨了一顿皮鞭,被扔在后院,因为想喝一口水,她直着脖子哭叫了大半个时辰。等身上的伤养好了,葛万源已迷上了一个雏妓,根本不记得她是谁。
失宠的她渐渐衣食不周,她以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老病而死。忽然有一天她被带到了前厅,看到久违的父亲和大哥。她眼睛一亮,听人说父亲在大赦之列,他们是来带自己回家的吗?她想回家!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吃人的地方,哪怕回家去给嫡母当牛做马也好,至少还可以跟母亲相依为命。正当她满怀希望地注视父亲,听到的却是父亲那令人发指的决定:他将她卖给了葛万源,身价二百八十两。后来有人告诉她,就是用这笔她卖身的钱,父亲赎出了嫡母所生的三妹曹锦绣。
她的心空空的。她不是不恨,是太恨了,反而连一句恶毒的咒骂都说不出来。她是庶出,可她也是父亲亲生的女儿啊!他怎么能这样狠心,卖了一个,去赎另一个?
从良妾变成了贱妾,她的境遇倒没什么改变——反正仍是住厢房吃馊饭。她想她会这样埋骨凉州吧,葛家大约只会给她一领草席,胡乱埋在野外,将来哥哥想回来祭扫她都找不到坟茔,只能在空旷处呼唤她的名字,洒几滴泪。年轻的她不知道,更可怕的事还在后头。
她后来发现,自己竟记不得那一天的日期,只记得那一天,天上下着她有生以来最猛烈的暴雨,急雨落在她接漏雨的铜盆中,发出的空洞的声音。睡梦中有人压在了她身上,她拼命挣扎踢打,却始终无法挣脱出来。在一霎的闪电光里,她终于看清,在她床上的是葛万源的两个儿子。
暴雨让人听不到她的哭喊,抑或听到了,也无人敢管。嫁过来之前哥哥就听说葛家有麀聚之乱,但嫡母马上向父亲指出:葛家有父亲最需要的钱。
她大哭大骂,她诅咒!让天下的□都烂掉吧!这是什么世界!
第二天遍体青紫的她被拖到了正室面前,罪名当然是她这不要脸的□勾引了少爷。她被打了足足一百鞭,手指也被夹断了三根,她想死就死吧,快些死吧!谁知竟又在一盘冰冷的土炕上苏醒过来。她忽然明白,老天爷不让她死!好,那她就不死!她活着!报仇!
葛万源将她送给了张汶,她不在乎。命都要没了,谁还在乎什么贞洁!张汶玩得厌了,又将她送给了秦仲宁,秦仲宁又送给冯长安……她渐渐不再痛恨男人,原来男人也很笨,只要手段用对了,她就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她想必须好好活着,留着这条命去收拾那些残害她的人,首先就是她那些所谓的亲人!她不能报复自己的亲爹,但她可以报复嫡母和她生的那一窝崽子!
罗承嗣是她的第六个夫君,她看得出他比前面五个都踏实可靠,于是她竭尽所能地笼络他。接上的断指不能再弹琴,她怕自己残废了,就坚持每天拨打算珠,三年下来竟练出了一手好算盘。罗承嗣意外地发现了她的聪慧,而她又如有神助地怀上了他的骨肉,并生下了他第一个孩子。正在这时,胞兄曹完辗转找到了她,向罗家提出为她赎身。因为替罗家生下了继承人,罗承嗣的母亲破例点头,她从贱妾重新成为了良妾。曹完对她说了家中的情况,兄妹俩的心思是一样的:那些不让他们活好的人,也别想活好!
随罗承嗣来到京城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差人去打探曹锦绣的情况,意外地发现,这位靠她的卖身钱发迹的妹妹,过得比她想象的好得多。她暗骂那个姓宗的笨女人:我若在你的位子上,那贱婢死了十次都不止!最后她决定自己出手——按宗楚蘅的性格,最多也就是把曹锦绣远远送走,岂不太便宜了她!
她没有料到宗楚蘅对贺母已经彻底失望,甚至送到手边的一个魇镇的罪名,宗楚蘅都没有捡起来扣在曹锦绣头上。看来这尊病佛的法力太深,她只好另想办法,先把曹锦绣从贺老佛爷的卵翼下挖出来!
曹锦绣跟她娘一样无脑——若要相亲,难道还有比罗家更方便的地方?大老远跑去城外看什么菊花?只因为这琪园的主人跟贺家是姻亲,她足足等了半个月,才等到宋家奶奶请姐妹们看花的消息。小山顶上的高阁是主人家游园时憩息之所,所以她选中了在阁中能够看到的地方让曹锦绣露面。就算阁中人没有注意到也没关系,她早就花钱买通了园门的婆子,主人家一定会听到“英年早逝的贺七爷生前的爱妾”正在园中待价而沽的消息。她就不信百年诗书大族,能由着贺母袒护这么个没脸的妾!贺弘文你不要怪我让你戴了绿帽子,要怪就怪你姨妈不是人,你娘不开眼!
曹锦绣被拘了这些年,果然发春发得厉害,一上车她就看出曹锦绣急着想问何家的事,她却故意逗着曹锦绣,非要她亲自开口相问。让曹锦绣换衣服,曹锦绣开始还有些犹豫,她几句话就打消了她的顾虑:“傻妹子,不说你是寡居,难道还能说被夫家退了?再说,人淡如菊,穿素净些更显出妹妹的干净端丽!”呸!什么嫡小丵姐,还不是看见男人就走不动路,两只眼睛马蚤得要掉出来了!你也不想想,你到底是个什么天仙美女,一个破了身子的人,又没娘家可依靠,随随便便就能嫁进富裕人家做当家的二房?你当人人都是贺家那对瞎了眼的母子?
“奶奶,贺四太太进了贺七爷的府了,还有他们大老太太也去了!”
“终于来了!”曹锦云把梳子一放,“走,咱们也去!”
因为当初监视她搬离贺家,曹锦绣对贺家长房没半点好感,一听说大老太太和四太太来了,忙不迭便避到了后园,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想心事。
当日琪园那场“相亲”,她本是没预料到的,所以未及细想,被曹锦云一盆火般赶着,心一热便换了衣裳,去见了何东黎。回来后热度一退,先就后怕起来:一是怕跟的下人起了疑心,报给楚蘅,自己不好交代;二是怕何东黎相不中自己,岂不白白抛头露面,让曹锦云看了笑话?越想越有些懊悔,几乎一夜不眠。第二日曹锦云便派贴身丫头给她送来一块手帕,上头绣了个“喜”字,曹锦绣心知事成,心里一松,紧跟着又烦恼起来。
虽然曹锦云对何东黎说她是寡居,可她到底不是寡妇,贺弘文活得好好的。自己可怎么开口求去?曹锦云说贺母疼她,定会答应,可无论如何,这些年贺母对她是有恩的,当初因为她进了门,还差点耽误贺弘文的婚事,如今叫她怎么张得开嘴,说自己有心琵琶别抱?贺家若是不许,又怎么办?
再说,何东黎虽然家道殷实,到底是个商人,眉目间便带着市侩之气,与贺弘文和宗楚蓂的书卷气无法相比。她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这商人的嘴脸哪里看得进眼里去?难道自己真要舍了贺弘文和宗楚蓂,跟这样一个人去厮守一生?
她举棋不定,心乱如麻,连身边的丫头悄悄换了人都不知道。茂萱堂的人几乎没有喜欢曹锦绣的,这一次知道她定要倒霉,更无一人将贺母房中的消息传给她。直到霞蕊来“请姨奶奶到老太太房里去”,曹锦绣还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贺母这时早已哭成了泪人。她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都是那个云姐儿,害了锦儿啊!”未等哭完,云嬷嬷便听不得了,顶回去道:“老太太别犯糊涂——上一回,明明是嫁过了的,硬说自己是黄花姑娘,骗着咱们家正娶;这一回,明明是有夫之妇,硬说自己是寡妇,骗着别人另嫁,两次都是有人押着她去的不成?就算是她娘她姐姐押着她去,她也没让堵着嘴,不愿意自己不会说?她既肯跟着做,便不是什么好人!”贺母顿时被堵得没了脾气。
黄嬷嬷小心地看了楚蘅一眼,说道:“姨奶奶有外心怕也不是第一遭了……以前在东边宅子里住着,她就赶着亲家少爷说话,还跟宗家的小厮打听亲家少爷的长短,奴婢开始也未曾多想,后来看见姨奶奶想要按着亲家少爷踩在泥地上的脚印给他抠个鞋样儿,奴婢才觉得不像话了,赶紧劝了几句,又说要回了老太太,她方罢了……”
此事连楚蘅都是第一次听见,顿时气得站了起来,“她……她……你怎么不早说?!”
黄嬷嬷嗫嚅道:“虽说姨奶奶做得孟浪了些,到底没什么实迹。怕太太生气,老太太又护着……”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贺母急得道:“你们都把我往糊涂里想——这种事我还能护着?弘儿的脸我都不顾了?”
楚蘅气得满脸通红,跪在婆婆面前哭道:“黄嬷嬷没说错,若没今日四嫂说的事,老太太定然说她是为了我哥哥替她看病,要报报恩,虽做得不妥,必无坏心。”
贺母又被堵住了,思量一下,儿媳并未说错,便也红了脸,哭道:“我真真不曾想到,小时候那般懂事知礼的孩子,怎么如今这等……这等……”“水性”二字她说不出口来。
云嬷嬷在旁嗐了一声道:“老太太,您就省省吧——懂事知礼?六七岁的时候就撺掇少爷爬上那么高的树给她摘花,把少爷摔成那样,您都忘了?那时老奴就跟您说她不是个省心的,您不信,现在还不信!哪个知礼的人天天挑着婆婆压主母一头?哪个懂事的人哄着姨妈卖了所有的嫁妆给她爹娘?阖家谁不知她是什么人?就您说她好!”
云嬷嬷因是贺母自幼的丫头,一向快人快语,且句句都砸在了贺母心上。她如今精神不济,躺在床上似梦似醒之时,一生之事常断断续续涌上心头,检点自己这几年的作为,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偏枉得厉害。尤其是曹锦绣母女骗她要正娶的事,每次想起来都是一身冷汗。如今看来,什么一心爱着弘儿,那都是曹家的话,其实还不就是想好日子过?当年为了过上好日子,不惜对自己的儿子骗婚;如今日子过不遂心了,便又不惜对别人骗婚。就算上一次是她娘的主张,这一次是她姐姐的引诱,可她次次都跟着做,这又是什么值得疼惜的好人了?上月二十六就去相过了亲,回来后这几日,日日都在哭诉她爹爹病势沉重,恳求自己再拿出钱来,这是打算临走再坑她这冤大头一次?
想到这里,贺母心里一灰,顿时觉得自己这几年全都错了,自己为曹锦绣所做的事完全不值,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儿子。越想越悔,越想越冤,当着儿媳妇的面又不愿放声,便用手绢捂着口鼻呜呜咽咽,哭得天昏地暗。
楚蘅也跟着哭:“老太太,媳妇无能,没有管好这个家,让老太太伤心,实在不孝!怎么罚都是应该的!可是老太太,如今可怎么好?老爷若背了这个名声,这一辈子都要遭人耻笑,连同祺哥儿祜哥儿,几代人都洗不干净!还有老太太,这么多年的清操冰雪……不也就完了吗?”
贺母又是一身冷汗:她刚才还没想到,若家里出了这么一桩败节的事,不但贻羞儿孙,小人口里什么闲话没有?谁都知道曹锦绣是自己一力袒护的,若这一次不严惩她,别人可怎么看待自己这苦守了一辈子的人?
她怔怔地看着趴在她膝上啼哭、全无主意的儿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婆婆为什么不在身边?只有她才能压住这阵势,快刀斩乱麻,保住她一家的清白之名……
曹锦云进茂萱堂时,发现贺家全家都在,贺母满面泪痕,宗楚蘅面无表情,贺弘文脸色通红,曹锦绣跪在当地,哭得肝肠寸断。曹锦云心里暗骂:姓宗的婆娘当真刁滑,将这场戏交给贺家这对面瓜母子来唱,看来若不是她亲自来了,还真没人开锣!
贺母一见曹锦云,登时脾气就上来了:“你!都是你——”想起刚刚云嬷嬷的话,后头的便咽住了。楚蘅凉凉地说道:“老太太,牛不吃水强按头,这不关别人的事。”
曹锦云微笑:“不知姨太太说的是什么事,外甥女办坏了?”
“你!”这次贺母更怒了,外甥女三个字实在是打她的脸,但曹锦云确实也算是她的外甥女,“不是你把锦儿带去那什么园子的?你带她去安的是什么心?”
“哦,这个啊。”曹锦云笑容不变,心想:宗楚蘅,看在你给了我哥哥三百两银子让他起家的份上,我帮你把你这婆婆气死便罢。于是慢悠悠答道:“当然是替我妹妹另寻人家。”
她不等贺母说话,便陡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姨太太问我安的什么心,我还要请教姨太太呢——你们是怎么对我妹妹的?少拿出一副恩人的嘴脸来!我妹妹寻死是她自己的事儿,你对她无情,她生无可恋,死了也罢!为何既对她无情又巴巴地接她入门?既想要当博得个救人一命的好名声,那倒是对她好些啊!少说什么因为我妹妹先进了门,才让你们难娶亲的话!没有金刚钻,谁让你们揽瓷器活儿?既然我妹妹已经进门在先,你们就不该再娶那什么不许纳妾的人!这是把我妹妹置于何地?她鬼不鬼贼不贼地窝在你家,花枝儿一般的闺女,就让她守了这些年的活寡!你们搓揉她,还不许我们娘家的人说话了?今天既然说开了,我便告诉你们:我妹妹这样的人品,有的是人求之不得!没错儿,就是我的主意,可我妹妹也乐意!你们也甭摆什么谱了,写张文书,咱们好合好散。你们要敢动我妹妹一根寒毛,我可不怕出去满天满地吆喝你们贺家不仁,逼得妾室另寻活路!”
“住口!”贺弘文气得浑身哆嗦,他不理曹锦云,望着曹锦绣道,“锦儿,你说句话吧,你自己到底怎么想?”
曹锦绣抬起泪眼。她这些天向贺母请求救济的目的本不在要钱,只是想最后再试探一下贺家对她的感情——倘若他们还能为她着想,她便宁可回绝了姐姐。然而贺家拒绝了,姨妈居然对她说有人为此要参贺弘文——这话也有人信!她父亲官做到最大时也不过从五品,丢官多年,哪里还会有人要害他?他犯的是贪贿,又不是谋反,朝廷会在乎有人给他几个小钱?一听便是宗楚蘅哄姨妈的话,这可真应了曹锦云说的:她们才是一家人!她曹锦绣不过是个附食寄居者,怎么配用他贺家的银子!他们不当她是自家人,她再守一百年又有什么用?曹锦云已把话说得这样不留情面,贺弘文已经气急,她又怎能再说她不想另嫁?
她重重地叩下头去,“姨妈,表哥……锦儿……想做个……真正的女人,姨妈若不愿放我,便赐我死吧,好保全贺家的名声。”言下之意,曹锦云说的她都认了。
贺家母子万没想到一场施恩最后变成了结仇,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半晌贺母才哭出了一声:“锦儿,姨妈这些年怎么对你,你……你难道……”
“娘!不要再说了!”贺弘文大喝一声。这时候还想问曹锦绣领不领情?母亲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她若有一分领情,就不会去琪园打他们贺家的脸!呵呵,原来这件事,明兰怪他,楚蘅怪他,连曹锦绣都怪他!他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到底图些什么?
“弘表哥,写文书吧。”曹锦云冷笑,“我这就把我妹妹接走!妹妹,万事有姐姐,咱们不留在这里看他们眼色!”
曹锦绣眼看着贺弘文写下了文契,心沉到了底,眼泪不住滚落。待贺弘文按上了手印,贺母终于又忍受不住刺激昏死过去,曹锦绣想要扑过去扶住她,却被曹锦云强行拉走:“妹妹,如今你不是他们家的人了,不必理会,走!”
楚蘅忍不住回头看了曹锦云一眼,只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原本贺母和贺弘文虽然都很惊怒,却谁也张不开嘴去斥骂曹锦绣,若不是曹锦云这几嗓子,场面的胶结不知何时才能解开。曹锦云的几句话看似替曹锦绣喊冤,实际却让曹锦绣再也没有退路。先前曹锦绣本想抵赖,说她遣开丫鬟是因为曹锦云说今日园主人有客,带的人多太过张扬,楚蘅那时便有些疑心:难道曹锦云知道园主人与贺家是姻亲?如今她确信了:这曹锦云,对曹锦绣一定没安着好心!
但那又怎样?曹锦绣又不是她表妹,她一点都不关心曹锦绣的未来。楚蘅扶起婆婆,轻轻地揉着婆婆的胸口,她想,没有曹锦绣,婆婆兴许还能多活两年吧。
曹锦绣心情黯然地住进了罗家。罗家照顾得倒很周到,仆婢比贺家的更为周到客气。曹锦云满口打包票:“何老爷那日见了妹妹便点了头的!我这就跟我们老爷提,将婚事早些操办了!”
曹锦绣本想说她吃着宗楚蓂的药,不能圆房,是不是再拖一拖,等她向宗楚蓂问个万全之策?又一想,那日在车上她便对曹锦云说过,曹锦云道:“妹子糊涂!现在自己都要活不成了,还想什么孩子!姨太太还能不能活上七八年?就算活到了,妹妹就知道那时弘表哥是什么心肠?再者说,妹妹别忘了,慈航师太说不过一年两年,你和那祺哥儿的宿孽就要发了,妹妹可有那运气再吃七年八年的药没有!”曹锦绣想想也对,便咬咬牙答应了见何东黎。如今事已至此,再说此事又有何用?若宗楚蓂说不行,难道自己就在罗家住下去?曹锦云也不过是个妾,能养自己多久?何况慈航也说过,自己是养不下子女的……
罢了,这都是命!就认命了吧!曹锦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慈航说自己夫妻宫尚好,何东黎既然一见便看中了她,应当会对她很好吧……
曹锦绣满心期盼,谁知过了四五天,曹锦云满面怒色来到她房中:“欺人太甚了!不知是谁写了信给何老爷,说妹子不是寡居另嫁,是背夫私奔!如今何老爷大发雷霆,断不肯娶了!我也挨了我们老爷一顿骂……”
曹锦绣几乎昏倒:“你……二姐,你……你可不能耍我啊!”
曹锦云赶紧道:“好妹妹,我怎么会耍你?咱们到底是一个父亲!这定是那贺家干的,想让妹妹嫁不好!妹妹别急,如今你是自丵由之身,咱们不怕!倘若何家的事真个不成,姐姐也定要再帮你寻一门好亲!”
曹锦绣还有何话可说?她还没有那个脸回过头再去求贺弘文,再说当日闹成那样,如今就算去求,贺弘文也不可能再收覆水。
楚蘅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婆婆的善良永远都是估计不足的。曹锦绣离开贺家之后婆婆足足哭了三天,车轱辘话来回说:都是自己识人不明,对不起婆婆、儿子、媳妇、孙子、死去的丈夫以及贺家满门,曹锦绣忘恩负义、乱家败节,罪有应得……楚蘅本以为她念叨烦了这事就结束,结果哭了几天之后,婆婆又一脸羞涩地和儿子儿媳商量:能不能去打听打听曹锦绣的近况,尤其是她的新夫家,倘若真是正派人家,她也就算是对姐姐有交代了。
贺弘文听到一半,抬脚走了,只把楚蘅一个人丢在那里看婆婆忸怩。楚蘅也不反驳,一口答应了,打听了回来告诉贺母:何家是萃华祥和兰馨绣坊的东家,何东黎今年三十岁,体貌端正,健康无疾,父母双亡,妻子瘫痪,膝下一子一女,男孩十岁,女孩七岁,如今要娶一个体面人家的女儿做二房,打理家事。
贺母听起来,这确实已经是曹锦绣目前能遇到的最好的情形,放心之余又开始挑剔这两个子女年龄大了些,只怕不好相处。楚蘅心道:婆婆果然永远抓不住重点——您难道就没想过曹锦绣压根不属于“体面人家的女儿”吗?但这和她没关系,她既不会提醒婆婆此事难成,也不关心曹锦绣到底会被曹锦云嫁到哪里去。
贺母感叹了半晌,又红着脸对楚蘅提出了一个要求:不如把曹锦绣的衣饰用品送到罗家去,也算是贺家全始全终。
楚蘅明白婆婆的意思:她无法再给曹锦绣添箱,把她素日喜爱的衣服头面送去,也值不少银子。楚蘅二话不说,站在贺母房里便吩咐:“表小姐的四季衣裳,拣好的选上二十套,再选四付头面,一起给罗家送去。剩下的,就赏了老太太院里的人吧。”
既然可以分,又没指派人去看着,丫鬟仆妇们自然一拥而上,有体面的自然先拣了自己满意的衣裳留了,只挑了些半新不旧的装了箱子,拿来请贺母过目。贺母眼花,只看见花团锦簇的一片,摸着布料也无可挑剔,便点了头,让内管家张顺家的亲自带人送过罗家去。
张顺家的走了一遭,回来对贺母禀报:“姨奶奶……哦不是,是表小姐,看了东西之后说:‘这是打量我穷疯了?就真穷到要饭,也要不到贺家门上。’当场就赏了罗家的丫头。”其实这话是曹锦云说的,曹锦绣只是沉着脸,并没做声。但张顺的小女儿原在贺母房里服侍,因曹锦绣当年挑唆贺母换丫头,这女儿险些被打发出去,所以张顺家的早就对曹锦绣恨得牙痒,在罗家受了歹话不统统归在曹锦绣头上又待何时。
贺母听说曹锦绣竟如此悖逆,气得几乎背过气去,张顺家的见贺母怒极,又把曹锦云骂贺家祖孙的话学说了一遍,最后补充:“罗奶奶说让咱们当心两个哥儿养不大,姨……表小姐还笑了呢。”曹锦绣冷笑了一声,这倒是真的。
贺母实在没有想到,她这样疼爱的外甥女不但毫无感恩之心,居然这样恨自己一家!她又足足哭了三天,最后同意了云嬷嬷的结论:“曹家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贺母情绪低落,又羞又悔,哭了又哭,任何人都劝不好。最后明珰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奴才听太太房里的香怡说,太太怕是又有了喜呢!”
为了听下文,贺母按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