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番外看却东风归去也争教判得最繁枝第10
知否番外看却东风归去也争教判得最繁枝 作者:未知
,楚蘅也不与他说话。
她一走八九天,府中诸事无人料理,待她一进屋,便有一帮管家媳妇前来请示。楚蘅一一打发了,回到卧房,刚一进门,贺弘文便从里屋出来,把丫头们关在了门外。
“你干什么关门?”楚蘅怒视,“大白天的,叫人闲话。”
贺弘文看着她笑,“你怎么回来了?”
楚蘅愤愤道:“不回来,难道等人说是我任性没家教,气死了婆婆?”
贺弘文笑道:“那你又为什么求了六叔来给娘瞧病?”
楚蘅脸一红,怒道:“我又不是你,狼心狗肺。太太对我虽不算好,可也没虐待我。六叔不回来我也无法,既然赶上了,谁让你这讨嫌的人偏偏命好!”
“是这样……”贺弘文垂下头。楚蘅转身想去歇息,贺弘文突然趁其不备将她抱了起来,吓得她惊叫了一声。
他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我天天想着你和祺儿,你想不想我?”
楚蘅眼圈微红,扭开头道:“我天天想着再也不用看见你了,开心得很,哪有工夫想你!”
一串绵绵密密的吻不由分说地落在了她的脸颊和脖子上。“还嘴硬……”他一面吻着她一面说,“你听二嫂说……我衣服单薄……就打发香怡回来……我第二天就看见……斗篷和出毛的衣裳……都放在箱子里……还说你没想着我?”
“我喜欢放在那!”楚蘅哭了,“你冻死了和我有什么相干?我为什么要管你?”
贺弘文心疼地吻着她的眼泪,“你没那么心狠……舍不得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爹。”
楚蘅推开他,恨声道:“我是不如你心狠!我进门以来,林林总总,多少委屈,你何曾心疼过我?这家里除了老太太,谁为我说过一句公道话?她被父母卖给了人,她不能生养,所以可怜得很;我怀着孕,却被她一再暗算,几乎连孩子都掉了,婆婆和丈夫却没一句重话怪她,我便是不可怜的了?太太今日让她管家,明日又赞她心疼你,分明当她才是你妻子,我是外人。我在你们母子眼中虽不如草芥,在我爹娘眼里,却也是珍宝般的女儿。那一次我差一点把祺哥儿掉了,我娘回去哭了几天,旧疾都犯了,太太却还是一味回护曹锦绣,连亲孙子都能不顾,怎不让人寒心?我娘那时便后了悔,起了和离意思。后来又问我在婆家究竟过得如何,我也没必要瞒着,自然是要对她实说的。我爹娘的意思,既然你家里不拿我当媳妇,我又何必在这里辛苦熬着,又碍人的眼?我大哥大嫂也说,若我不愿再嫁,他们养我一世。我自己想了这许久,我无德无才,你贺家的媳妇,我是做不好的了。不如我早些离开,好让你娶个能捧着曹锦绣的人回来。或者,太太更喜欢你把曹锦绣扶正,她再胸怀大度地替你讨上几十个小妾,生上一百个儿子,岂不皆大欢喜!我是没半分留恋你,只可怜我这两个孩子……”说到孩子,她哽咽起来,“我疼得死去活来才生下的孩子,却要交到那差点害死他的女人手里,再也没有亲娘照拂……也再见不到亲娘了……”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贺弘文也湿了眼眶,抱紧了她,“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这些天我都快痴了,耳朵里老是听见祺儿的声音,就跑出去看是不是你回来了。我也明白,你在这里憋屈得很,我娘她……唉。”他还是说不出母亲的坏话来,“娘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她老瞧着别人都好好的,只有锦儿孤苦无依,生怕她受了薄待。而且她只记得锦儿小时候温柔可亲,所以事事信她。今日幸好娘无事,”他舒了口气,“她心心念念地嘱咐我不要把锦儿赶出去,我真是没用,明明都打算好了要把她送到别处去住,可娘只剩一口气,那样求我,我真说不出违背的话来。”
“我就知道……”楚蘅早想到婆婆若真亡故,临终非把曹锦绣交待给贺弘文不可,不过这和她没有关系,“我今日回来,只是不想被‘忤逆不孝’的名声压死,连祺哥儿将来都要受连累。等太太好些,我便带了祺哥儿搬出去。”
贺弘文急了,“你还要回娘家去?”
楚蘅抹了一把眼泪,恨恨地道:“娘家我还回得去吗?这一次这样回来,你当我爹娘还会管我的事?就算我死在这里,他们也不会管了。”
贺弘文想说“我不会让你死”,但他自己也觉得这保证毫无说服力。最后他说道:“若真要死,我们也死在一处。”
21
贺母的病养了一个冬天,到了腊月,楚蘅生下了第二个儿子。贺母高兴,病又好了一分。三朝时来了不少亲戚,贺家大太太和宗夫人留下陪贺母说话,贺母当着两人的面着实夸赞了儿媳孝顺知礼。宗夫人先是微笑听着,后来便道:“亲家母如此喜欢她,等她出了月子,便选个吉日,准她搬了出去吧。”
贺母被噎得目瞪口呆,连大太太也愣了一愣。怎么这事儿还没完?
宗夫人淡淡说道:“我们蘅儿这一次回来是依礼,没有婆婆病重,儿媳妇还住在娘家的,这是她的孝心,我们也为人父母,岂能拦着。但孩子这几年过得也不遂心,大太太不是外人,你也都看着的。我们宗家,往上数四代,儿子女婿从没一个纳妾的,也没一个绝后。蘅儿也并非没人来求,因我三个儿女,只有蘅儿是闺女,我一时舍不得她远嫁,所以不肯许给为官的人家;我们老爷与张家是世交,又看上了弘哥儿的性格人品,这才有心把蘅儿给他。我听说屋里已经有一位姨娘,本是不乐意的,宗家女也向来没许过这样的人。是府上老太太亲自对我们老爷说,这位姨娘只是因为嫁过了人又不能生养,娘家败落了养不起,这才投靠到府上来,虽然进了门,但弘哥儿与她并没圆房。我那时就说,人已经进了门,也是个二十不到的姑娘,这房早晚都是要圆的,我们家也不能坏了人家的伦常。老太太说,弘哥儿接她进门的时候就说过,因她走投无路几次寻死,弘哥儿本就当她是亲妹子一般,不忍坐视,这才给她个妾室的名分,但只是个栖身之所,断不能再生他想,她父母和她本人都是当面应了的。后来亲家太太也是这么说——我可没记错吧?”
贺母面色煞白,但宗夫人的话却是对大太太说的。当时贺家尚未分家,会亲时大太太也在场,自然不能推不知道。她看了贺母一眼,只得讪笑道:“确是这么说过。”
宗夫人道:“我们家都是实心肠的人,贺家的祖辈是清流领袖、仕林高标,后辈也是诗书继世、簪缨满门,我们还有什么信不及的?这才把女儿嫁了过来。”
她的眼光落在贺母身上,“亲家太太,我的女儿我是知道的,她虽年轻任性,可对长辈还是孝顺的。就说这一次,我和她爹爹已经下了狠心让她离异,她在家里倒没惦着姑爷,只念叨着太太到了秋冬便易发旧疾,这几日身子可好不好。祺哥儿也闹着要祖母,她不敢让我听见,娘儿两个背着人偷偷地哭。”
她这样一说,贺家大太太也听得鼻酸,贺母的眼泪走珠儿般掉下来,说道:“我知道,她是个孝顺的孩子。”
宗夫人接着道:“我也知道亲家太太膝下是单丁独子,自然对宗嗣更看重些。所以蘅儿过门前我便说过,如果姑爷三十岁还没有子嗣,就算亲家太太不张嘴,我也会叫蘅儿卖掉嫁妆,拿钱给姑爷置妾,绝无异言。我们老爷也是读书人,这点信用还是有的。我家的情形亲家太太也知道,大儿子二十八岁了,只有三个女孩儿。做娘的心里不是不急,可媳妇难道不比我还煎熬?她去年生下三丫头,哭着说她对不起宗家,我还骂了她糊涂。这大媳妇在我身边也八九年了,孝顺贤惠,跟我的闺女不差什么,我再心急,也希望她小夫妻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不和睦哪来的儿子?宗家的儿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我也不会坏了这规矩。”
大太太瞟了贺母一眼,心道:“三弟妹这样糊涂的人,哪里说得过这位亲家,没开口就败了。”
宗夫人道:“蘅儿嫁过来,我看着姑爷对她和气,亲家老太太、太太和家里的长辈都疼爱她,心也就放下了。这孩子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我什么时候问她,她都说在婆家好得很。最初陪房嬷嬷告诉我,太太要给姑爷和那位姓曹的姨奶奶圆房,我还骂她信人挑拨。后来又问了丫头,才知道是真的了。”
贺母又羞又窘,挣扎起来,欠身道:“我这里给亲家太太赔个罪……这原是我一时糊涂,让媳妇伤了心了。但请亲家太太信我,我真真没有欺压着媳妇的意思……”
宗夫人道:“亲家太太为人厚道,对我们蘅儿也好,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如今她吃着蓂儿的药,这房也圆不得了,不提也罢。可怎么好好的,又闹出通房丫头来了呢?亲家太太,您可别嗔着我说,每次我们蘅儿怀孕的时候,这位姨奶奶都会兴出些事来。上次是要圆房,蘅儿不答应,她便跟蘅儿有的没的说了一车不着调的话。大太太您知道,我们蘅儿是个嘻嘻哈哈没愁事的孩子,都气到差点流产,可见她说的话有多难听。后来又说姑爷调戏她,把蘅儿气得早产了半个月。这一次又是她,闹着要给姑爷放丫头,要不是蘅儿她哥哥灵醒,看着蘅儿情形不对就一碗一碗的药给她吃下去,又不知道祜哥儿保不保得住。大太太,不知道这样伤人子嗣的事在贺家,一向是怎么处置的?”
大太太总不能丢了贺家的颜面,只得说道:“那是定要把这妾室休离的。”
宗夫人道:“府上的规矩不是在自己屋子里禁足几个月?”
大太太又讪笑,“自然不是。不过……弟妹身子弱,身边少不了这位外甥女服侍,从权也是有的。”
见贺母大急,宗夫人摆手道:“亲家太太不用着急。我知道你离不得这位外甥女,但我的女儿,我是不能让她继续这么下去了。这么一次次折腾,再年轻的人也受不了。就是不说她,看祺哥儿和祜哥儿,都是生生保胎保住的,便比平常的孩子都细弱。这可都是亲家太太的亲孙子,您总不想以后再有孙子还是这样吧?所以,姨奶奶不用挪动,继续跟着您住,只让我们蘅儿单过就是了。家务事也一并交代了,我们蘅儿只拿份内的月例。宅子您若不愿买,我宁愿自家拿出钱来。”
贺母急道:“亲家太太!楚蘅是……是我正经儿媳妇,怎么能让她别宅居住?弘儿怎么办?这个家又交给谁料理?传出去……我们还用做人吗?”
大太太也道:“亲家太太,您心疼女儿我们明白,可咱们贺家也不是没有规矩的人家。满京城看看,谁家正房奶奶在外头单过,倒是小妾留在家中主事?再说这一房的家务是老太太亲自交给侄儿媳妇的,断没有丢开不管的道理。”她看看贺母,“若是侄媳妇和曹家的断不能住在一处,侄媳妇又不能走,弟妹,你说怎么办?”使眼色示意她顺坡下驴。
贺母哆嗦着嘴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来说去,不还是要赶锦儿走吗?她带上了哭腔:“可锦儿她……她现在已经改过了啊!自打蘅儿回来,她一直都安安分分的。亲家太太,她是我亲姐姐的闺女,就跟我的闺女一样……”话说出口才发现又说错了,后悔不迭,“我是说……楚蘅也跟我的闺女一样,她们俩……就不能……跟亲姐妹似的?”
宗夫人笑了,“若是嫁了同一个丈夫,怕是再亲厚的姐妹也要各怀心思。”
贺母默然,许久才道:“不知道弘儿的心思怎么样。”
宗夫人仍然含笑:“那就请姑爷来问问好了。”
大太太道:“弟妹,你那侄女既然只是在贺家养老,在哪里住有多大分别?横竖她也能来看你。若老太太知道了,要按着家法办,那便老都养不成了。”
贺母低下头,眼泪落在前襟上,“可这孩子也太苦了……一个人住着,好歹这里还有我跟她说说话……”
宗夫人点头道:“这位表姑娘的遭遇确实令人叹息,不过我家有个亲戚刚从凉州调回京城,闲谈时说了些事。”她看着贺母缓缓道,“听说这曹家一共四个女孩儿,三姑娘就是府上这位,就不用说了。她的两个姐姐,大姐嫁给了个把总做妾,如今那把总死了,她又没儿子,只有个女儿,被嫡子赶了出去,母女俩日夜做针线为生,经常吃不饱饭。二姐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商人,那人甚是好色,光是家里的姬妾就二三十个,正房又严苛得很,曹家回京以后,这女孩儿又失了宠,被她男人送给了朋友,如今已经转了几次手。她还有个妹妹,是她父母当时没了银钱,又不舍得嫡出的三姑娘,就将这最小的女儿抵给了放债的泼皮,抵了一百六十两银子。那女孩儿当时还没及笄,如今已经被生生揉搓死了。这么比下来,三姑娘虽然也辛酸了些,好歹还被爹娘赎了,如今丰衣足食,起居有人伺候,比起那几个被丢在凉州不管的闺女可强了万倍。”
贺母听得目瞪口呆。三个庶姐妹的归宿,曹锦绣总是语焉不详,但大姐嫁了个把总是没错的。她也知道姐姐对庶子女向来不好,但没想到,这几个小时候她都见过的孩子,如今境遇如此凄惨。相比之下,曹锦绣当初嫁的是一个卫千户,那好歹也是从六品的官职。更不要说如今她过的日子,确实就算是别居,也比她的姐妹好得太多。
贺母望着垂手侍立的贺弘文。宗夫人的话后面一半他都听到了,面上沉静,并无讶色,看来他是早已知道了。贺母狠狠心,开口道:“弘儿,刚刚你岳母的意思……”
宗夫人一笑:“我的意思是叫我家蘅儿别室另院。”
贺母只好改口:“弘儿,你觉得再买一处房舍,让……锦儿单住,这可使得?”
贺弘文看着母亲可怜巴巴的神色,心里一阵难受。但他终究要过日子,总是要做出选择的。
“就依母亲。”
贺母傻了,依她?成了她让曹锦绣别宅单过了?
贺弘文看着母亲:“儿子把别舍选近些,让表妹能时常探望。”
贺母闭上了眼睛,眼泪潸然而下。许久才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你去办吧……”
宅子是楚蘅做主买的,在家人寻找的众多小院中,选了离抚远都督府最近的一个,站在院子的井台上踮起脚,就可以看到都督府后园里最高的树梢。她觉得经常提醒曹锦绣她早就不再是贺弘文的心上人了是有必要的。
曹锦绣刚开始时觉得,为了都督府里那个人,贺弘文也许会经常过来走动。但不久后她就发现算盘打错了,因为贺弘文反倒更不好意思来了。何况这条巷子并不通顾府的后门,光看树梢有什么用,顾家的夫人又不会飞。
贺母对曹锦绣不可谓不好,连最贴身的黄嬷嬷都给了她,黄嬷嬷夫妇俩管着的三百亩奁田也一并交给了她打理。楚蘅将曹锦绣那边要使唤的人、使用的物件配得十分整齐,贺母没想到的她都想到了。于是贺母也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送别外甥女之前昏了几场,之后哭了几日,但有宗锡俭银针渡厄,有两个孙子在眼前逗着,死既没有死成,眼泪渐渐也就少了。
曹锦绣哀求了贺母数日,但这一次贺母是没法再反悔的。何况贺老太太接到了大儿子的书信,立刻火冒三丈地写了一封信来痛骂了三儿媳和孙子一顿,还吩咐大儿媳,务必要监督曹锦绣搬出去!曹锦绣没有办法,只好哭天抹泪地收拾行装。后来想了想,觉得搬出去便有了自家掌管的财物,比在楚蘅手下混吃等死更好,于是也就洒泪别了贺母,拿哀怨的眼神来回扫了表哥几回,坚决不看楚蘅一眼,登车而去。
她到了新居,便要下手收买别宅的奴婢。过了两个月她彻底想明白了:楚蘅给她的这些人,除了黄嬷嬷和雨丝,都是贺家的家生子,都有亲属留在主宅当差,就算是黄嬷嬷,两个儿子也都在主宅管着事。楚蘅给的赏赐总会比她给的可观那么一点点,于是,这些人最多是敷衍着她,谁也不肯老老实实做她的心腹。
而且,她十岁就被流放,到该学着管家的年纪时早已无家可管,于是其实她对庶务一窍不通。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下头的人手脚都这么贪,楚蘅给过来的伙食费本来足够开销,却月月都被厨子们以各种名目蹭去了几成。她问起,他们回答“规矩就是这样”。她学着母亲的样子端起身份斥责了几句,结果并没收到预想的效果,甚至下人们更加怠慢。她忍着气打了次赏,他们才稍微好些。
钱,钱!她做梦都梦见贺弘文回心转意,给了她一万两银票。
22
搬离主宅的时候,曹锦绣原本表示贺母是她婆婆,她应该每天过来定省的,但硬着头皮前来奉命监场的贺家大太太倒也不曾渎职,当即指出老太太信上说得明白:立刻搬出去,不许再回来。曹锦绣说贺家如此容不得她,实在生不如死,抱住贺母的膝头,哭着不肯松开。大太太怕贺母又急得犯了病不好办,只得做了个人情,说如果贺母病了想见曹锦绣,派人去接,自然不在此列。于是曹锦绣切切嘱咐贺母一定要常来接她,贺母自然是满口答应。
当时楚蘅就觉得好笑:贺母习惯了有曹锦绣的日子才觉得离不开她;等到习惯了没有曹锦绣的日子,自然也不是非有她在眼前不可——之前曹家流放的那七年,贺母还不是跟着公婆和儿子活得好好的。
果然,刚开始贺母怕曹锦绣孤凄,几乎每天都要接了她来说话;持续半月之后,祺哥儿感冒了,烧得厉害,贺母顾着孙子,便没力气再想别的,于是就四五天没有去接。曹锦绣时时派丫头回来探望贺母,暗示她可以回来了,但贺母一想到祺哥儿直到如今还看不得曹锦绣,就狠狠心不曾去接她,只派人送了些吃食过去。之后就变成了三五天接回来一次,再渐变成七八日,只是平时也经常送东送西地过去。
黄嬷嬷被派到曹锦绣身边后,楚蘅死活求了云嬷嬷进来陪伴贺母,给了双份月钱。云嬷嬷是自小陪着贺母一同长大的丫头,性格泼辣,从小就替懦弱的小姐出头,论亲厚还在黄嬷嬷之上。一见贺母想起曹锦绣就流眼泪,云嬷嬷脾气上来了,说道:“太太也真是!她就是太太的亲闺女,这年纪也该到婆家去了,难道还能天天接回来看?”贺母道:“她要真个嫁了夫君,我还说什么!那孩子……这不是活寡一样?”云嬷嬷板了脸道:“那就是个守寡的闺女便了,也没有长在娘家的理。不接守寡的女儿回来,她还能怨恨爹娘不成?”贺母哑然,仔细想想也是,于是叹息几声,学着适应女儿嫁人后的心情去了。
楚蘅总结认为:曹锦绣的老实,从来不会超过一百天。于是从曹锦绣搬出去那天她就数着,果然到了第七十二天上,曹锦绣又对着贺母哭了半日。她前脚一走,贺母便遣人叫了儿媳妇来问话。
“怎么锦儿说,如今那边的用度不够,缺了好些?”贺母皱着眉头。自从打发了曹锦绣独住,贺母自觉再无错处,如今外甥女又受了委屈,对儿媳说话的口气便不似平日和善。
楚蘅早知有此一问,含笑回道:“那边的月钱都是从这边发,胭脂头油、四季衣服也是这边一总买了送去,吃药看病也都是官中的钱,曹妹妹经手的不过是日常米粮柴炭的用度和少许杂费,那边房舍小,又没有园子要打理,媳妇给过去的费用只有富余,不该不够。刚说的那几项,媳妇怕她委屈了,给的花用都跟太太房里一样,那边的人又比这院里还少,只应用不了,怎会反倒不够呢?”说着叫人拿账目来给贺母看。
贺母忙说不用。她倒是信得及儿媳说是比照她的用度给的,便不会骗她。只是自己这边过得好好的,怎么同样的费用锦儿就不够用?又不是什么大账目。见婆婆疑惑,楚蘅笑道:“不如太太叫黄嬷嬷回来问问,到底她管事多年,一问便知的。”
贺母这才恍然,忙打发了人把黄嬷嬷悄悄叫了回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楚蘅给过去的费用确实是有富余,但这富余原本就是为了给那些办事的人开销的;曹锦绣自己扣下了这些零头,只拿着刚好够用的数目给下头,下面办事的人再揩过一道油,那自然是不够了。
贺母听得叹气。她虽没管过家,但出嫁前总还跟母亲学过一些,大户人家里,经手办差的人总要赚些好处,这她还是知道的,没想到外甥女会连这点小钱都看上,想来是在凉州实在穷怕了。
楚蘅见贺母面色凄凉,从旁笑道:“太太别难过,既是这样,媳妇每月再加一两银子给曹妹妹,免得她时常短了花费。”
贺母拉了她的手:“好孩子,你能有这个心,我就放心了。”心里一松,便又有些庆幸锦儿不曾正娶,否则完全不能管家,贺老太太怎会看得上眼?就是其余两房,自然也是要笑话的。自己这个儿媳能干又知趣,倒不失为儿子的良配。于是看着媳妇的眼神又温和起来。
曹锦绣没想到自己一下午的眼泪只赚得姨妈一场半吐半露的说教,甚至还有意让她多跟楚蘅习学习学,心里气苦到十分。她原本想着自己管家,总能有些做主子的乐趣,谁想到过得竟比在矮檐下更艰难,不但要量入为出,下人看她手面不豪阔,也不大趋奉,倒比有楚蘅看着时更加懒散。她原本指望着黄嬷嬷替她约束下人,结果黄嬷嬷不知得了宗楚蘅多少银钱,平日几乎不说话,只带了丫头们做些针黹,并不大肯拿起架子来说人。曹锦绣问起贺母奁田的进项,黄嬷嬷也是问一句答一句,虽然态度恭敬,却并无一分热络。曹锦绣又急又怒,自怜身世,在房中哭到半夜,下人们一概鸦没鹊静,并无一人劝解。
她听着房上不知谁家的猫儿正凄声叫个不停,自己也翻来翻去睡不着。当日想着嫁给表哥,凭着他对自己小时的情分,凭着他对她不幸遭遇的怜惜,总会比旁人多些疼爱,谁知竟真真打错了主意。如今他对自己是连看都不看了。那日她去看姨母,发现表哥带了宗楚蘅出去踏青,她的眼泪便流了出来——这么些年她连大门都不曾出过,谁想着带她也出去看看?姨妈见状,哄她说等表哥回来就叫他去看她。她白等到晚上,表哥只打发了个嬷嬷送了一包新茶,连面都不曾露……那时自己若嫁了别人,纵然与丈夫不过是面上的恩爱,也总不会比现在还惨吧?
她的前一个丈夫是个武官,鄙俗无文,张口便是粗话,在床笫间也毫无怜爱,只是一味由着他自家的性子。她本想着表哥那样温润的人必不如此,定是轻怜蜜爱,百般呵宠,谁知……如今她倒有些想念那个一身粗肉的大汉了……
辗转了一夜,第二天便没什么精神,歇中觉竟一直睡到黄昏,忽然被轻绢推了起来:“姨奶奶醒醒,换换衣服吧,宗家大少爷来了。”
曹锦绣朦胧中被惊醒,原来宗楚蓂来了?心里一喜,面上不自觉地红了红,赶紧起身换衣服。
她对宗家的人原本毫无好感,但宗楚蓂也算是她能见到的唯一一个外男。吃了他大半年的药,每次他来,二人隔着帐子,他又背对窗子,她瞧不清楚他的脸,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他身材比贺弘文略高,也略魁梧些。他话很少,但声音十分温厚,比贺弘文的淡净又有不同。见过几次后她有一天忍不住问轻绢:“宗家大爷到底长得什么样子?”轻绢笑答:“长得斯文白净,文质彬彬的,不过跟奶奶不大像。”太好了,像宗楚蘅岂不令人郁闷。她说:“听他声音,倒是个稳重的人。”轻绢道:“可不是!一看便是个忠厚的样子,到底大几岁,比咱们少爷看着老成些。”
老成……这样的男人大约很可靠吧?听说他妻子连着生了三个女孩,他也不曾纳妾……
曹锦绣心里有些酸,为何好男人都与她无缘?她又不曾做什么坏事,只想有个可以恩爱到老的夫婿,这也错了么?
黄嬷嬷放下床帏,宗楚蓂便进了屋,简单地问过好,便要再看看曹锦绣的脉。他半个月才来一次,每次要斟酌着换方子,曹锦绣也习惯了。但不知为何,今天他的手指落在她腕上,她竟倏然一抖。
宗楚蓂一愣,黄嬷嬷也看见了,忙问:“姨奶奶怎么了?”
曹锦绣的心砰砰乱跳,难道是昨晚被猫儿叫得动了春意?怎么就……她脸上发烧,支吾道:“亲家少爷的手太凉了。”
宗楚蓂有些抱歉,便将两手搓了几下,这才又开始诊脉。隔着一层绢帕,曹锦绣觉着那指尖是果然温热了些……真是个细心的男人……
“亲家少爷,我的病当真还能治好么?”她忽然很想跟宗楚蓂说几句话。
“可以。”宗楚蓂说得简短,但十分笃定。曹锦绣听得心又跳上了几跳。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让她安心,她已经许多年不曾安心了……
“那,就全靠亲家少爷了……”她低低地说。
宗楚蓂没有回答,但是她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
天哪!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是有夫之妇,怎么会这般……会有这般奇怪的念头!
可是转念又一想,自己那个夫,和没有有何两样?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时,宗楚蓂已经出了屋子,黄嬷嬷便将帐子又钩了起来,看见曹锦绣满面通红,似乎有些媚意,不觉一愣。曹锦绣忙坐起来,拿帕子擦擦脸,支吾道:“帐子里闷热。”黄嬷嬷忙去开窗。曹锦绣知道宗楚蓂这就要走,忙吩咐过来帮她整理头发的轻绢:“昨日做的那两样点心包一包,给亲家少爷带了尝尝。”
曹锦绣这才想起问他们的来意:“你们这次来京城,是做什么?”
曹宁道:“贺弘文如今当了太医,必认识不少贵人,娘让我和五弟来找他,替我们谋个差事。”
曹锦绣心想贺弘文哪里肯做这样的事,何况他性子安静,不喜与人交往,怕是也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贵人。若说说得上话,他只怕还及不上宗楚蓂……她心里跳了一跳,忙压下去,面上露出勉强之色:“他也才放了医士两年,只怕帮不上忙。”
曹寓是个没甚教养的,也不管姐姐脸上,便道:“帮不帮他还没说,三姐你拦在头里做甚?你又不能生孩子,这家里的好处横竖落不到你头上,不给我们赚些,留给他的儿女,对你有什么好处?”
曹锦绣气得站了起来:“五弟!你……你……”眼泪扑簌簌掉下来,“你给我……给我出去!”
见她发怒,曹宁想到自己囊中空空,忙打圆场:“老五说错了话,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见妹妹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又道:“娘嘱咐你提醒姨妈,有合适的亲事,给老五说一门。务必要拿得出的门第,以后也好有些助益。”
曹锦绣慢说根本不会客,也见不到什么女眷,就是她当真认识什么好女子,人家又怎肯嫁给她弟弟这样没半点公子贵气的人?曹锦绣恨声道:“你自家去对姨妈说,我不管!”径自转身进内。
曹宁和曹寓大眼瞪小眼,以为曹锦绣把他们撂在了这里,枯坐了半天,正想硬着头皮入内去找她,忽然出来一个俏丽的丫头,行了礼道:“给二位少爷的下处预备好了,奴婢带二位少爷过去。”
曹宁和曹寓连忙起身跟在丫头身后,闻见她身上的脂粉香气心里都是一酥,心想若是长住此处,不如跟曹锦绣把这丫头要来服侍。
曹锦绣受了兄弟的气,哭了半夜,却又不能当真撒手不管他们。第二天梳洗了,正打算和他们问问家里的情形,贺母已打发了人来请,原来楚蘅已经把曹家兄弟来京的事禀明了。曹锦绣忙带了两个兄弟坐车过去,曹宁也就罢了,曹寓看着觉得房舍比姐姐那边更加整齐,丫头也一个比一个秀气,心里痒痒的,心想:“可惜三姐无能,要不家里也买一所这样的大宅院,几房这样的家人,岂不舒服。”
到了茂萱堂,贺母见了两个外甥的猥琐样子,先难受起来。又问了他母亲在家的情形,更大为伤感。曹宁说此来是特意来看姨母,然后才把要求个差事和为曹寓结亲的事说了,贺母也甚是沉吟,但还是应了。留他们吃了午饭,让他们只管在曹锦绣那里安住,送走了他们,便着人去叫了儿媳妇来。
楚蘅听婆婆说完,便为难道:“这两位少爷的学问若好,尚可打听着荐个西席;既是像太太说的念书不成,二少爷又是个爱赌的,我们可能帮他们找个什么差使?”
贺母也十分犯愁,但他们是嫡亲的外甥,千里迢迢来了,总不能不管。便道:“我是没主意的,你看在我份上,好歹替他们料理料理。”
楚蘅不好马上推回去,只得应道:“等夫君回来,问问他再说。”
贺弘文回来,听说此事也觉头大。这几个表兄弟打他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倒不是他记仇,而是他清楚这几个人早没了官宦子弟的体统,无论荐到何处,万一惹出乱子自己也要跟着作难。但母亲一再劝说,又说“若他们有些出息,好歹也省得你姨妈再来寻你”,贺弘文无法,也只得先答应着,回到房中对着楚蘅发愁,不知道从何着手的好。
楚蘅虽没见着那两个人,听贺弘文说了一遍,心里已经有数。去年从各处田庄店铺里收上的银子不过两万多两,除去过年和买别院的花用,剩下的算了算,虽然娘家的欠账并不急着还,但此刻没的便宜了曹家,便一股脑还了娘家,贺母再想拿去填给外甥也没有了。但在贺母面前,她又每月多给曹锦绣三两银子,作为曹家兄弟的花费,又令人去给曹家兄弟做了衣裳,贺母甚为满意,便也不再担心这两个外甥的花用,只隔三差五催问儿子。
这边曹宁和曹寓在曹锦绣处住着,无事可做便东游西荡,免不了要往那销金窟去走一走。但曹锦绣哪有这个财力,气得哭一阵骂一阵。她两个兄弟却也不是好相与的,只一句答应慢了,便万万千千地怪她没本事,拿不来贺家的银钱;又赞楚蘅出手大方,“怪不得人家做正房奶奶,果然比你爽利。”曹锦绣气得说道:“人家家里有房有地,哥哥兄弟都有官职,只有她往娘家借钱,哪有娘家跑来要钱的?我若有这样的娘家,我也不用这样受气。”曹宁便说:“我们若有那样的本事,还跑来看你脸色?若不是我们赎你回来,你现在不还在那千户家里挨正室打骂,就有这样的日子过了?你不说感恩戴德,还朝我们呲牙咧嘴,装什么像!”气得曹锦绣发昏,却也拿这兄弟俩无法,只好偷偷去跟贺母要钱,只说是他们自己托寻门路的使费
贺母给了十两银子,回头又对媳妇说了,楚蘅皱眉道:“他们乱撞着找人也不是办法,况且听底下的人说,这二位少爷常往那说不出口的地方去,长房的管事也看见过一次。太太也该问问,花钱还是小事,若染上些病症,太太也难见姨妈。”贺母气得半死,向小厮问明了,便叫过曹宁兄弟来骂。曹宁见赖不得,便说自己是去找人,又说:“就有也是寻常,我们又不曾带得家眷,总不成这么荒着罢?”气得贺母一口气上不来便昏厥过去。楚蘅闻讯,急忙叫人把曹家兄弟请走,自己赶到婆婆屋里,半日方才救醒。见曹锦绣只管啼哭,忍不住斥道:“只管在这里哭!是谁把太太气成这样,你倒只听着他们浑说!”曹锦绣哭道:“我若能说得听他们,我早说了。把姨妈气出好歹,只好赔了我这条命在这里。”贺母也为曹锦绣说情:“锦儿性子温存,如何说得听她哥哥兄弟,且别怪她。”楚蘅懒得理她们,便道:“有一句话我说在这里:贺家世代书香,从来没子弟往风月场里花银子去,若再有这种事,我是不敢拿贺家的钱去填这烟花债的。况且两位表少爷往青楼去的事长房也知道了,若老太太问起来,媳妇可不敢搪塞。”
贺母听得没了主意,曹锦绣便悄悄央告贺母先把弟弟的婚事说了。贺母只得再去问楚蘅,楚蘅道:“姨父到底是革了职的,两位少爷又没正经事做,谁家有女儿肯给呢?就有,只怕也是貌丑残疾的,只怕姨妈又看不上。”贺母又求贺家大太太,大太太连贺弘文当年说亲尚不肯出力,更何况是曹家的儿子,当下便推辞道:“我如今也不大见客,没的耽误了弟妹的事。”贺母骑虎难下,又添了愁烦,便犯了旧病。
曹锦绣每日怀着鬼胎,生恐这两个兄弟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带累自己也要受贺老太太的责罚。偏这兄弟二人从不安静,刚刚几日不去花街,便在家中生事,如画去给他们送灯烛,他们拉了如画就要轻薄。曹锦绣慌得几乎给那如画跪下,方才求得她不曾投井。要骂两个兄弟,他二人见事情闹出,早一溜烟不见了踪影,更一夜不归,不知又往哪里取乐去了。曹锦绣无端惹了这两个瘟神上身,气得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夜,第二天便身体发热,卧在床上挣扎不起来。
到了傍晚,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又添了几分凄凉。这时雨丝进来回道:“亲家大少爷来了。”
曹锦绣躺在帐中,听着靴声橐橐,知是宗楚蓂进来,越发抽泣起来。宗楚蓂一愣,黄嬷嬷解释道:“姨奶奶身上有些发热,想来这会儿难受得紧,请亲家少爷受累,顺带着看看吧。”
宗楚蓂号了脉,说道:“想是着了气恼。”却也不多说,径自写了方子。曹锦绣已忖度了半晌,这时按捺不住,忍耻泣道:“宗少爷,我……我有一件事想托付你。”
黄嬷嬷在帐外皱眉,然而曹锦绣已经说出口,她也无法再拦,只得忍着气听着。宗楚蓂有些意外,答道:“什么事?”
“我娘家两个兄弟来了。”曹锦绣在床上坐起身来,低声道,“宗少爷知道,我父亲是革了职的……如今家里没了生计,只得投奔了来,想托姨妈和表哥寻个出路。不料来了这一月,表哥那里始终无甚头绪……我想托亲家少爷也帮我留心……若能救救我家,我这辈子……当牛做马……都是情愿的……”说到最后,用手绢捂着嘴泣不成声。
宗楚蓂静了一会儿,说道:“知道了。”便起身告辞。曹锦绣万不曾想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心里油然生出一阵感激,忙吩咐人替宗少爷举了灯送出去。待他去了,一个人坐在床上,也不许点灯,想起宗楚蓂的好处来,一时觉得他对自己甚是温厚,心里温暖;一时又想着宗楚蘅不但万事顺遂,连兄弟也比自己强得多,不禁又十分气苦。这样喜一阵悲一阵,到二更才迷迷糊糊睡了。
次日中午正在吃药,曹宁曹寓回来了,曹锦绣板了脸不理他们,曹宁却不理会她的脸色,径直往她床前坐了,问道:“你手里有没有五百两银子?”
曹锦绣吓了一跳:“我怎会有这么大一笔钱?你们……这是惹了什么祸事上身?”
曹宁摇摇扇子,“事关重大,你赶紧起来,回贺家拿钱去。”
曹锦绣紫涨了脸,“哥哥说得好容易!贺家是我当家,想要钱就有?再说,这么多钱……你拿来干什么?”
曹寓一脸兴奋:“三姐,我们交好运了!”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在百花楼遇到了贵人,是中涓的亲信!”
见曹锦绣听得一头雾水,曹宁解释道:“中涓就是太监。”
曹锦绣道:“太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曹寓道:“太监的亲信又不是太监!姐,那人答应替我们引荐,如果他家主人肯在皇上面前使力,爹爹就可起复!”
曹锦绣知道自己父亲是犯罪革职,永不叙用,又不是寻常以过免职,哪是说起复就可起复的?便皱眉道:“哪有这样的好事?若真可行,爹娘当初回京岂不营求,还用等到今日?我劝你们歇了这妄想,等着贺家的消息,求个安身之处是正理。”
曹宁将扇子啪地一合,吓了曹锦绣一跳。他看着妹子,正色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爹爹是正经科举出身,你家男子能求得什么妙差,比爹爹起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