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番外看却东风归去也争教判得最繁枝第3部
知否番外看却东风归去也争教判得最繁枝 作者:未知
是还要绣成一双?
“你为什么不问?”他问。
“因为你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她答。
“你生气了么?”
她笑了笑,“如果是几个月前,或许我真会很难过,也会有些生气吧……但曹锦绣没有做过母亲,她不知道,有了孩子的女人会凭空生出力量。我不能让孩子受到伤害,所以,我宁愿什么都不去想。”
顿了一下,她又说:“而且,我也不想这么早就认输。那位盛小姐想必是个极难得的人,但那毕竟是过去了。我愿意相信,在很久很久以后,你心里,总归还是想我和孩子多一些。”
贺弘文的喉头被什么哽住了,疼得他几乎有眼泪要流下来。他听见楚蘅又自嘲的笑了一声:“也许不会。但是,你总得给我点理由支撑下去是不是?”
他的眼泪终于淌了下来。
5
楚蘅翻来覆去了一夜,到黎明时便有些见红。贺弘文大惊失色,急着要去按她的手腕,却被楚蘅推开:“谁要你看。叫人去请我大哥来。”
她自己心中也有些害怕,但见贺弘文脸色煞白,一脸哀求的神色,又禁不住一哂:“我大哥专看妇人科,不比你强些?前天他就说过,若见了红,就着人去叫他——你还不去,在这里干瞪着我做什么?”
贺弘文只得压下惊惶,披衣去喊下人。不过大半个时辰,宗夫人便带着大儿子风风火火地来了。这一下便连贺母都惊动了,一听说是媳妇见了红,贺母身上一软便栽倒在床上。贺弘文闻报,只得将妻子托给岳母和舅兄,自己匆匆赶到茂萱堂照料母亲。
贺母已经醒来,正就着丫鬟的手吃药,一见儿子便急得哭起来:“你不守着你媳妇,来这里作甚?若孩子有个闪失,我可怎么去见你爹!”瘫在床上大哭,又炽肺扇肝地咳起来。贺弘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着妻儿,又抛不下寡母,一时急火攻心,颤声道:“你们……你们都来逼我吧!”也跟着哭了出来。
贺母的陪房云嬷嬷身体也不甚好,早已放了出去,刚巧前一日是贺母生日,前来给旧主磕头,晚间便不曾回去。这时看着这屋里丫鬟婆子俱无主张,大不成体统,便上前推了推贺弘文道:“太太这是旧疾,我在这里看着,料不碍事。哥儿且去看着奶奶吧。”
贺弘文看看云嬷嬷,又看看母亲,一跺脚便又往正房去了。
云嬷嬷这里服侍贺母吃了药,劝道:“老奴昨日见着了少奶奶,一看就是个福相,亲家少爷又是有名的大夫,断不致有事的,太太只管放宽了心。若倒是少奶奶好了,太太倒急出好歹来,少奶奶过意不去,岂不又添了心事?”
贺母好容易喘匀了气,一面拭泪一面说道:“我何尝不想放宽心?只你也知道,我熬了这些年,就弘哥儿一个,好容易他娶了媳妇,眼看要抱孙子,偏又这么三灾八难。怎么我的命就这样苦!”
云嬷嬷笑道:“奴才说句话太太可别生气:这三灾八难,要说可都是太太自招的。”
贺母脸上一僵,半晌才讷讷道:“你是我自家带来的人,怎么也跟着别人的嘴,把不是都派在锦儿身上了呢。”
云嬷嬷笑道:“正是太太自家的人,才真真为太太着急。若是别家的人,早拿去当笑话说了。奴才虽不在府里,奴才的闺女和小子还在,家里的事奴才多少也听到些。太太想想,若没有曹家和锦姑娘的事,早托了大老爷出面,跟盛家议定了亲事,也没今日这些麻烦了。”
贺母低头道:“盛家的姑娘真是个好的……那时是我糊涂,总有些嫌她是个庶出,想着或许还有更好的亲事,便拖了下来,如今悔也悔不来了。那孩子性子柔和,对锦儿也多半能好些,我这心也不必日夜悬着。”
云嬷嬷道:“不是奴才说,太太这才是真真想左了。盛小姐的事过去了,如今说也无益,只说锦姑娘,那是凭谁进门,也不会待她好!太太忘了,当初弘哥儿说亲说得多么艰难,是咱们哥儿不好么?不是,是因为有了这么个妾。有女儿的人家一听说是婆婆的嫡亲甥女做了妾,婆婆又着实疼爱,谁还肯把自家的闺女送来!奴才问太太一句:若少奶奶不管着锦姑娘圆房的事,太太就当真疼少奶奶超过疼锦姑娘了?”
贺母愣了愣,答道:“锦儿究竟是我看着长大的,自然更亲近些。”
云嬷嬷道:“这就是了。太太也是从做儿媳妇的时候过来的,婆婆眼里有亲疏厚薄,那是个什么滋味?就是在妯娌之间都让人怄得难受,何况是婆婆偏疼着丈夫的妾!太太想想,若是太太刚来时,老太太偏向着老爷的那个通房菊儿,太太的日子还能好过?”
提到这个名字,贺母竟无端打了个冷战。期期了半日才道:“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知,可我也不曾慢待了楚蘅啊。而且你是知道的,当年若不是我姐姐开解着,替我想主意,我的日子就更难了。如今锦儿在我身边,让我怎能不偏疼些……”
云嬷嬷笑道:“不是奴才说,大小姐当年给您出的主意,可都是些馊主意,哪一遭管用过?最后若不是老太太知道了,做主打发了菊儿,太太的苦还有得受呢。老太太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人,但经此一事,太太心里就知道,老太太是向着太太的。做媳妇的人,哪敢指望着婆婆像亲娘一样,只要在大事上能为媳妇着想,那便是好婆婆。奴才说句打嘴的话:太太这婆婆,当的可不大好。”
贺母急道:“那你要我怎样?撵了锦儿出去?”
云嬷嬷摇头笑道:“太太断乎舍不得,说这话何益。只太太也别把大小姐当年的人情想得忒重了。太太在家做闺女的时候奴才就跟着,大小姐是个什么性情,太太不清楚?虽说是亲姐妹,哪一遭有了好处她想着您了?老舅太太给您匹缎子,她还说半天怪话,到底勒掯得您给了她,您和奴才还有春红三个人憋屈得对着哭,您都忘了?您说她帮您出主意,那是她不需出力,只动动嘴,挑唆您回来闹;真到要她出力的时候,她可一概推开。当初您提要把锦姑娘聘给少爷的时候,她说的那是什么话?您是哭着回来的!您就是心肠忒好,若奴才的姐妹这等踩低就高,再上门时奴才拿扫帚扫出去。”
贺母不禁莞尔:“你还是这个爆炭性子。”但笑过之后回想旧事,她心里也难免一阵酸一阵苦。姐姐从小就嘴巧心高,父母偏爱,自己也不是没怨过;但出嫁后姐妹见得少了,但凡见一次也只想亲近,小时的龌龊自然便都丢在脑后。向曹家提亲时,她本想着以姐妹的情意,儿子和锦儿又是两小无猜,姐姐定是应允的,万没想到姐姐说出那样的话来。她难过了好久,既怨自己忘了姐姐一贯的贪吝和自私,又有着万般的不服:我的弘儿还小,你就知道他没出头之日?婆婆也开导她,又许诺“定要给弘哥儿寻个强十倍百倍的媳妇”,她才渐渐放下……可姐姐再不好,究竟是一条血脉连着的,当她带着锦儿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几乎认不出这对苍老憔悴得不成模样的母女。她也不是不知道儿子钟情明兰,但锦儿跪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衣襟哭泣:“姨妈,你让我留在表哥身边吧!我那时真想死了,可我老子娘还要吃饭啊……”姐姐也跪在她面前痛哭:“是我害了锦儿,我恨不得自己死了,换她的清白……我造的孽哟!妹子,锦儿是无辜的,她心里头一直只有个弘哥儿啊……”她的心还是软了,她没法拒绝那震颤的血缘信号。娘家早就式微,几年也见不到个亲眷。如今能每天看着锦儿,她心里便觉得安宁……锦儿这孩子,那么贴心,那么乖巧,偏偏命运不济,从官家小姐沦落到给人作妾,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虽有个名分,奈何儿子对她总是客气而疏远……怎能不叫她心疼呢?
见贺母无语,云嬷嬷又笑道:“老奴才也知道,太太这个心善,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太太感念着姐妹之情,又想着锦姑娘可怜得很,偏疼她些,这都是人之长情;只再疼她,也有个亲疏。弘少爷自然要排在最前头,以后有了孙少爷,那锦姑娘也不能越过这个次序去。”
贺母嗔道:“这不是废话?难道我还不知道儿子孙子是最亲的?”
云嬷嬷一拍大腿,乐道:“太太还说自个儿知道!太太若知道儿子最亲,外甥女儿要靠后,那时怎么非要逼着盛家姑娘点头答应锦姑娘进门?生生把一门好婚事搅了,把少爷怄成那样,太太就不后悔?再一个,为了个锦姑娘在房里,少爷迟迟说不上亲,老太爷气的连老太太都骂了,老太太要把锦姑娘送到外头庄子上去住,好给少爷说亲,太太不也不依?这不是跟自己儿子过不去是什么。说来说去,太太以后就记住一件事,少爷才是太太的根本!太太要得皇上诰封,享老来富贵,那决不能从曹家身上来,更不能从锦姑娘身上来,只能从少爷和少爷的小哥儿身上来!所以,谁对少爷有好处,太太就该对谁好;谁对少爷不利,凭他是哪个,太太都不能依!太太别忘了,少爷开枝散叶,要靠少奶奶;少爷的前程,也得亲家老爷帮衬提携。倘或不是宗老爷爱惜少爷的人才,为了个不能生养的锦姑娘,闹得少爷当真说不上媳妇,或是不得已娶个破落户的闺女进来,大小姐倒满意了,您可满不满意?您自己想吧。”
贺母看着老家人,想来想去也觉着自己悔也上来了,不禁有些赧颜。半天挣出一句:“也不知道媳妇怎样了。”说着又要流泪。
云嬷嬷又好气又好笑,便道:“我的太太,小哥儿没事,都被您哭出事来了!”贺母想想有理,忙擦擦眼泪道:“你说的是,如今我知道错了,只要他母子躲过了这一难,我便吃长斋念佛。”
云嬷嬷喊过自己的女儿雪芽:“到少奶奶房里去看看,就说太太问呢。”雪芽答应着去了。
贺母道:“你不如常来看看我,顺道也来望望自己的闺女。”
云嬷嬷摆手道:“奴才也想太太得很,但现在奴才的大儿媳妇也有了喜了,家里离不开人。等再过几年,孙子大了,奴才就多陪太太住几天。”
主仆两个在一起又说了些家长里短,雪芽便回来了,回禀道:“奶奶已经吃了药,亲家太太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现在好多了。亲家太太说一会儿过来看太太。”
贺母听见儿媳好多了,心里一喜;听见亲家要来看自己,又是一惊,慌忙看向云嬷嬷。云嬷嬷好笑起来,劝道:“太太就心里护着锦姑娘,嘴上也别护着,这事本就是锦姑娘用心不好才闹出来的,就由着亲家太太数落两句吧。”
贺母无奈,只得点点头:“锦儿这孩子……唉,谁知道她会去把那些事拿到媳妇跟前去说呢,这孩子小时候最乖不过……”
云嬷嬷笑道:“太太就记得她乖,忘了她从凉州回来怎么糊弄您了——若不是老太太看出来,她不还跟太太说自己是清白之身,要少爷明媒正娶?凭这个,奴才心里就不敬重。”这也正是贺母最为后怕的。她怔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非要儿子与外甥女圆房实在是多余。
楚蘅看到母亲先是一阵高兴,接着又嗔怪起来:“娘也大早跑来,让人听见不定说女儿多轻狂呢。”
宗夫人斥道:“这事可大可小,你当是玩呢?要当娘的人了,半点正经都没有。”
宗楚蓂给妹妹诊了脉,又问了几句,回头对母亲说:“小妹身体底子好,这次并无大碍,不过要卧床静养几日,不能再受气恼。”说完便到外屋去写药方。
这边宗夫人便问女儿:“你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这样起来?你受了什么气恼?是和姑爷拌了嘴?”
楚蘅见了亲娘,本来有满心委屈想要哭诉,但这会儿又觉得说也无益,反让母亲也添了忧愁,便笑道:“您女婿那样温和的人,哪会拌嘴。是女儿这几日筹备婆婆的生日,累着了。”
宗夫人盯了她两眼,便喝道:“香怡、绿澄,跪下!”
两个丫头赶紧跪在地上,楚蘅忙道:“娘亲这是干什么,这是在别人家!”
宗夫人怒道:“我又没有问他贺家的丫头!”虽然这样说,面色还是平和了些。
楚蘅道:“香怡,你们先去煎药。”等丫头退了出去,知道瞒不过,便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娘——那姓曹的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女儿一时生气,便和她吵了几句。不过老太太已经把她关在屋里,说等到孩子满月后才许她出来。”她像小女孩一样凑到母亲怀里,撒娇道:“娘,昨天老太太说这一胎是男孩呢。您高不高兴?”想借此把话题引开。
宗夫人道:“男孩女孩,娘都是一样喜欢。只是你婆婆大约盼着是个孙子。”说到此处又有些生气:“你那婆婆也当真糊涂得很,你怀着孕,她还让那女人来气你。明明是个没礼数的人家出来的,还宝贝成这样。”
楚蘅忙道:“这话娘跟我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去我婆婆面前说。好不好,总是我婆婆的娘家人。”
宗夫人用手一点女儿的额头,嗔道:“你娘说话还用你教?”仍不免忿忿道:“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分不清远近的婆婆。”
楚蘅笑道:“那可得问您——这婆婆是您给女儿找的。”
她只是说笑,宗夫人的心却是一痛。女儿聪明漂亮又乖巧,虽然有个女婿不能纳妾的规矩,也并不是没有人家来提亲。大嫂娘家的外甥,是她嫌相貌差了些,结果今年人家新考中了举人;临安知府的儿子一表人才,可惜马上要随父上任,她又舍不得女儿远离;自己娘家的侄儿,她倒是没话说,那孩子也当真十分喜欢女儿,可自家老爷不干,说是中表不婚……千选万选选中的这个姑爷,人品xg格倒都看得过,只可惜有个拎不清的娘……想到女儿到贺家后每天面对的一切,她便满心都是后悔。然而虽然如此想,却不能如此说。
“娘你在想什么?”楚蘅看着母亲的脸色,“唉,太太其实对我很好,娘不用担心的。”
宗夫人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忽然想起你燮表哥。”
楚蘅一愣:“燮表哥怎么了?”
宗夫人叹了口气“你表嫂不省心……你三舅母昨天到咱家来还哭了一场。”
楚蘅沉默了。燮表哥从小就喜欢她她当然知道,三舅母一直想要聘她做儿媳她也知道。如今表哥娶的媳妇不如意……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了解贺弘文的心情了。
昨晚贺弘文将他与盛家小姐的事都对她讲了一遍,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等着她说话。于是她说:“我累了,想睡觉。”
她能说什么呢?她既不能给那段感情下个定义,也不能给他们做个结论。他所有的陈述只是让她明白,他的生命里有那么一段区域是她进不去的,而在她对婚姻的想象里并没有这段区域,这令她感到灰心。但知道了又能怎样?她日子还得过下去,还得继续跟这个男人一起生活。
她昨夜真的很想跑回家去对母亲说,让母亲告诉她该怎么办。可现在那种心态已经平息了下去。母亲也不能去修正贺弘文的那段历史,她最多也只能宽慰她几句、鼓励她几句罢了。
“投胎投成女人,过日子本就艰难。”母亲多半会这么说。伯母对大堂姐就是这么说的,只是那时她还小,听得颇不以为然。
“娘,您一定要对大嫂和二嫂好些。”楚蘅偎在母亲怀里,低低地说。
“我对你大嫂二嫂哪里不好了?”宗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忽然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一阵悲从中来。女儿嫁人才一年多,已经知道了做人媳妇的难处。只可怜自己不能时时照顾她、保护她……唉!
她狠狠心,说道:“你少想这想那的。你那婆婆虽然有些糊涂,心地倒是实在,不曾给你使过绊子,也不曾强压你的头,这已经不错了,你就知足吧。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婆婆偏疼外甥女,就是因为从小看着长大,等你生下他们贺家的孙子,又一心一意服侍她,天长日久,她总有一天知道谁好谁歹。我看姑爷倒是个明白的,你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你可别耍小聪明,他是个孝子,你对他娘好,他才会对你好。”
楚蘅鼻子一皱,笑道:“娘好烦,好容易来看我一次,还唠唠叨叨的。我婆婆倒有一桩好处,就是没力气这般唠叨。”
宗夫人瞪着她,觉得这女儿不知该怎样宠爱才好。
宗夫人到贺母房里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出来,着人告诉儿子和女儿。
茂萱堂里,云嬷嬷正在心里叹息,这位亲家太太从头到尾,一句抱怨的话没有,反倒一直说自己的女儿年轻不知保养,给婆婆添了麻烦。从这一点,便看出人家比自己这主子强了百倍。她看看雪芽,心想小女儿雪芯如今分在少奶奶房里当差,倒是有福得多。
贺弘文陪着舅兄坐在书房里。贺弘文在想心事,虽然楚蘅有惊无险他长出了一口气,但也难免后悔昨夜对她说的那些话。他既无语,那宗楚蓂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所以郎舅二人喝干了两壶茶,话却没有说上几句。
一时有人来禀:“亲家太太要回去了。”宗楚蓂便起身告辞,贺弘文正要送出去,楚蘅房里的小丫头又过来说:“奶奶请大少爷去一趟。”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慌。匆匆跑到内室,楚蘅正坐在床上,见了贺弘文便笑道:“你先出去,我跟大哥说句话。”
贺弘文一走,楚蘅便指着桌上的一个锦盒说道:“那里头是五味斋的梅干杏脯,你妹夫前日从南城大老远买来的,大哥带回去给大嫂吃吧。”
宗楚蓂看了锦盒一眼,道:“你自己留着吧,打发人再给她买就是。”
楚蘅笑道:“我如今又不害喜了,你妹夫还只管买。这个味道很好,让大嫂尝尝。我记得她以前吐得好厉害。”
宗楚蓂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拿了起来,说道:“那我走了?”
楚蘅仰着头想了想,忽然看着哥哥嘻嘻一笑,说道:“大哥要对大嫂体贴些。女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大哥没人时也多说几句,大嫂定然生个男孩。”
宗楚蓂面红过耳,含糊哼了一声,落荒而逃。香怡和绿澄在身后笑作一团:“大少爷还是这般害臊。”
贺弘文在廊上听了个大概,却笑不出来,心里没由来地一酸。急急送了岳母便回到妻子房中,见她正靠着秋香色掐金边的大迎枕,乌黑的软发松松地挽了个髻,白皙的脸庞上两条秀气的眉正皱在一起。嘟着小嘴犯愁。
“怎么?”他坐在床边,“不舒服么?”
“不是。”她不甘心地拉住他的袖子,“已经是春天了啊,我想放风筝。可是,”她轻轻拍拍肚子,“今年不行了啊。”
她好像完全忘记昨天的事了。
贺弘文愣了一下,便笑着安慰她:“没关系,我放给你看。”
楚蘅高兴起来:“那我来画!”
她下了床,喊丫鬟取来纸笔,开始画风筝,贺弘文微笑着站在旁边观看。
窗外,金灿灿的迎春花苞已经缀满了枝条,风虽然还冷,可春天终究是要来的。
夫妻两个欢欢喜喜地说着话,在旁伺候的香怡和绿澄却悄然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色。
——过去,表少爷每年都跟小姐一起画风筝……
6
楚蘅仰躺在床上,无聊地望着帐子顶上绣的团花。躺了十天,她连花瓣都数过好几遍了。原来再软的床躺久了也硌得慌,尤其一个生□动的人,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要静卧简直就是要命。
白天贺弘文要去供职,于是日子就更加无趣。她拉着丫头玩一会儿牌,胎儿就在腹中不停地踢飞脚抗议,于是她只好再次躺回床上。
自从被曹锦绣说破了贺弘文的心事,她心上便沉甸甸地坠着,不是伤感,而是郁闷。有时候她会想,除了腹中这个胎儿,贺家的其他人,贺家的一切,都与自己完全无关,索性闭上眼睛,凭他们爱怎样怎样,自己有子万事足。但是每当见到贺弘文温存的笑,每当夜里他不经意地抱紧了她,他那并不宽厚的胸膛是温热的,平缓的气息吹到她后颈上,轻轻地撩动着她,她的心便禁不住一软,接下来又有些委屈:她第一次那样放心、那样开心地将心和身体都托付给一个人,可那个人偏偏不能同等地给予她。她想不理他,禁不起他小心翼翼的哄,想恨他,又恨不起来。
于是她便更恨曹锦绣:若不是你来穷搅合,他和盛小姐成其好事,我也不必上这条贼船,岂不皆大欢喜?你曹家这是什么家教?
但是有时她又觉得她应该感谢曹锦绣:若不是你坏人姻缘,我与他就再也无缘相识,我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一个男子,有这样温润的个性,这样温柔的心。
一时她也怨盛明兰:既然要嫁姓顾的,为何还要勾走姓贺的魂!拎这么多不累么?
有时她又觉得自己该感谢盛明兰:是你的绝然离去,让曹锦绣瞬间便从可怜的表妹变成了失败的标志,只要你还在刺激着他,曹锦绣就只有勾引未遂的份。
她幻想着曹锦绣拉着贺弘文的衣襟求欢却被坚决推开的一幕,不禁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香怡听见了,赶紧问:“姑娘怎么了?”
楚蘅一翻身坐起来:“我躺得够了。走,我们去给太太请个安,顺便听听曹姨奶奶今天的戏码。”
香怡和绿澄一左一右搀着楚蘅进了贺母的茂萱堂,正赶上房中摆饭。贺母见到儿媳很高兴,但看她要人搀着行走又着实担心:“我的儿,你安心养胎便是,何必顾着这些虚礼。你好好的,岂不强于天天来看我。”
楚蘅晃晃悠悠地行了礼,看着的人都觉揪心,贺母眼圈发红,忙道:“还不快搀住!唉,你们哪一个叫我省心!”
香怡诸人听了都不禁腹诽:不省心还不都是你那亲亲宝贝外甥女闹的!
楚蘅倒不计较细节,只要婆婆承认曹锦绣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就行。
她往桌上一看,便呆了呆:“如今天还冷。太太怎么就吃得这么素淡?”
贺母叹了口气,旁边黄嬷嬷便代答:“太太这回发了大愿心,要吃长斋,保佑奶奶母子平安呢。”
楚蘅有些动容,无论如何,婆婆的心地还是好的,或者说,她对曹锦绣的好同样是因为心肠太好,好得没了原则。
“太太的身子如何禁得起这样折腾,这不是折了媳妇和这孩子的福寿?这素斋,太太若喜欢吃时,一个月吃一两次也罢了。”楚蘅真心实意地说。她有点惭愧,婆婆每天咳嗽,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吃素。
“可不是奶奶这话么,奴才也这么说。”黄嬷嬷道,“太太是听了二太太的话,说是她娘家一个亲戚,本来没有孙子,便许了愿心每三天便吃一天斋,结果就得了三个孙子。”
“哦……”楚蘅想了想,“那太太以后十天吃一天斋,岂不稳得十个孙子?”
众人都是一愣,接着便都哈哈大笑起来,贺母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说:“你一来就逗我这样笑,你这嘴啊,也不知怎样生的,这么巧。”
楚蘅笑道:“太太都为我吃了斋,我还不该逗太太笑笑?”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缕细细的哭声。果然,锁在屋子里的时候,上吊的戏码是不演的,怕万一观众不来弄假成真;于是只能上演哭的戏码了。曹锦绣啊,你真没诚意。
“这是哪个丫头,这么没规矩?主子吃饭呢。”楚蘅皱了皱眉,“香怡去看看,告诉张顺家的,把这个哭的掌嘴二十,撵出去。若是老宅带过来的人,就回老太太一声再撵。”
香怡规规矩矩地答应一声,抬腿就走。贺母房里的人面面相觑,多数都等着看戏。黄嬷嬷怕惹出事来,赶紧喊一声:“姑娘且等等。”陪笑着对楚蘅道:“奶奶,丫头哪敢这么哭,那是曹姨奶奶……”
楚蘅恍然大悟:“哎,我怎么忘了!香怡快回来。”转回头来看看红了眼圈的贺母,又对香怡说:“你去西暖阁,隔着窗子看看姨奶奶怎么样了,替我问个好。问问她有什么委屈。老太太只说让她在屋里呆着,没说要减她的份例,缺什么让她告诉你,谁冒犯了她也只管告诉你,回头太太和我替她做主。只现在太太在用饭,请她体谅太太的身子,别一味累得太太伤心。”香怡答应着去了。
贺母嗫嚅半晌,道:“她心里委屈,让她哭出来也好。”
楚蘅笑道:“看太太说的,哪有小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只管在长辈用饭的时候哭?想是曹妹妹一个人在屋里,忘了时辰,这也是有的。若说委屈,您儿子还委屈得不得了呢,也到您面前来哭吧?”
贺母想起曹锦绣说的那些话,也觉自己说她委屈没多少道理。便叹口气拿起了筷子,却吃不下去。楚蘅见状便抿嘴一笑:“太太只管放宽心吃饭吧,老太太也不曾重罚,不让曹妹妹出屋子,不过是为了给她个教训——这‘口舌’是列在七出的,曹妹妹这个乱说的性子不改,早晚闯出祸来。老太太这也是一片佛心,太太别只顾娇惯她,俗话说‘惯子如杀子’,您是曹妹妹的亲姨妈,更该为她想得长远才是。”
贺母点点头,擦擦眼泪:“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可是那孩子打小身子就弱,又跟着他爹娘吃了几年苦——你是不曾看见,刚从凉州回来时,瘦得一把骨头,三四十岁的人也没那般憔悴……在咱们家里将养了两年,只是面上养好些,底子还是虚的。这孩子命也苦,离了老子娘,心事又重……”说着又哭起来。
楚蘅听到后面,便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反把贺母吓了一跳,忙道:“你有身子的人,快别这么哭,对孩子不好。”
楚蘅哽咽道:“我听太太说的话,就想起我娘来了。我娘每次见到我就说,我从小身子单弱,吃了多少药才勉强好些,终究底子还是虚的;平时看不出,有了孩子便全都来了……”
她这样一说,她的丫头们便也忍不住擦起了眼泪。贺母想起婆婆说“宗家也是把闺女托给了你”的话,心里也有些怪自己说错了,忙含泪道:“好孩子,我虽疼锦儿,可也疼你呢。你看,这次她做错了事,气着了你,我不也狠心让她关着,并没放她出来么……”
楚蘅听了,破涕为笑:“那太太就把这饭好生吃了,吃一碗粥,半碗菜,再喝一碗汤,我便信太太是真疼我了。”
贺母一愕,啼笑皆非,只好说:“你这孩子真……好,我吃就是……”果然端起了碗。
黄嬷嬷给楚蘅添了筷子,看她把菜一样样夹到贺母面前的碟子里,非要看着贺母吃下去,忍不住笑道:“太太总说没闺女,如今奶奶这样儿,真跟闺女朝娘撒娇一样。”
贺母一面吃着,也笑道:“她孝顺,又会说,她在我这里,我就被她缠得没办法。”她说着在心里叹息:这么好的儿媳妇,为什么和锦儿就是搞不到一块儿!若跟姐妹似的,自己岂不心满意足……
转眼已是春末夏初,楚蘅的孕期已有九个月,贺家三房终于要迎来下一代的小主人了。
曹锦绣仍然被关在西暖阁里。有时候贺母来看看她,却怎么也不答应放她出去,“老太太有话,我也不好违……”曹锦绣求了几次无用,也便死了从姨妈身上突破的心。这位姨妈前半辈子被婆婆管着,后半辈子看样子也要被儿媳管着,这样绵软的一个人,自己只能借她的势,借不得她的力……
那她还能依靠谁呢?
黛眉常常劝她,不如老实跟着贺母,结好楚蘅。她何尝不知道伏低做小结纳楚蘅是上上策,可是她不甘心。她跟贺弘文一起吹风车、点小兔子灯的时候,宗楚蘅在哪里!她不信,贺弘文心里,宗楚蘅的分量就能超过她?
宗楚蘅哪里好!她长得漂亮,可自己也不差,至少也是各胜擅场。何况男人都是贪多的,哪有守着一个女人就满足的呢?再说,表哥见过了盛明兰那样的美人,哪里会得着个宗楚蘅就心满意足!更何况,小时候,表哥对自己……
不止是小时候!那天在桃花林里……她感觉得到的!表哥对她还是有情的,后来他严词拒绝她,那都是被盛明兰逼的!
都是那盛明兰,让表哥远离了她!
若表哥真的娶了盛明兰,以她的才貌,以表哥对她的喜爱,自己怕真是再没有机会了;可现在盛明兰已经嫁了别人,表哥和宗楚蘅虽然也恩爱,可到底没有他对盛明兰那样的刻骨铭心……
她握紧了拳头:一定有机会!一定有!
其实宗楚蘅怀孕是最好的机会。她和表哥不同房已经有大半年了……若等她生了……不行,夜长梦多,拖不得!
曹锦绣绞着手帕,终于下定了决心。
“姨奶奶,厨房的人送饭来了。”黛眉进来说道。
“我不吃了。”曹锦绣淡淡地说,躺在了床上。
三天后的晚上,贺母攥着来问安的儿子的手哭求着:“就当是为娘尽孝,你去看看锦儿,啊?三日水米不曾沾牙,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弘儿,你去劝劝……锦儿听你的话……”
贺弘文其实不想去。曹锦绣将他和明兰的事添油加醋告诉了楚蘅,害得楚蘅差点流产,他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尤其那天香怡和绿澄还着重讲述了曹锦绣如何形容他们二人小时候的种种,他听得一脑门的汗。平心而论,他小时候是有些喜欢这个表妹。但是自从曹家姨妈拒了婚,把自己的母亲气得哭了好久,自己那时年纪也小,心思就淡了。再后来又遇到了明兰……有过了对明兰的感情,他对锦儿的那点心思更是再也算不上什么。为了锦儿,出了这么多乱子,现在他对她实在是感情越来越淡……
但是他终不能违逆母亲。何况他答应了要照顾锦儿下半生,虽然不能与她有夫妻之情,但总不能眼看她绝食而不管。于是他叹了口气:“我去就是,娘休息吧,儿子定会劝她吃饭。”
他来到曹锦绣房中,两个丫头正守着床发愁,见他来了都站起来行礼。贺弘文点点头,走到床边,往床上看去。
曹锦绣身上盖着一床杏子红绫被,贺弘文还记得,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小时候就喜欢穿杏子红的裙衫。在贺家养了两年有余,刚从凉州回来时的黄丑已经不见了,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清瘦。此时的曹锦绣脸色苍白,睫毛微微抖着,眼泪把脸上薄薄的妆粉冲得残了,看上去倒越发令人心生怜惜。两只细瘦的手放在被子外头,两只腕上各戴着一枚水苍玉环,那是她进门时他给的……
“锦儿……”贺弘文轻轻唤了一声。他到底没有照顾好她。
曹锦绣的眼睛睁开了,看着他,似乎难以置信,但紧跟着眼神便被惊喜充满:“表哥……表哥,真的……真的是你……”
她忽然闭上了眼睛:“我一定是做梦。做梦……”
贺弘文心里一疼,便握住了她的一只手,那手凉得如同瓷器,“不是做梦。是我在这儿。”他搭了搭她的脉,脉象倒还平稳。他回头对丫鬟道:“去取些粥来。”一个丫鬟答应着去了,另一个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表哥,你终于……来看我了……”曹锦绣一翻手腕,紧紧抓住他的手,贺弘文想要抽回去,却怎么也抽不出。
“锦儿……”他有些着忙,虽然怜惜,但男女授受不亲……他忙着要把手收回来,“你别任性了,好生吃些东西,我……改日……”
曹锦绣失望地放开了手,凄然道:“表哥不肯要我,我就这样死了也罢。”
贺弘文只好说:“没有不要你,你不要胡思乱想,好生……吃东西吧。”
曹锦绣眼睛一亮,“表哥,你……你心里还有我的,是么?”
这……
贺弘文有些为难。说没有她,她又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饭自然也不会吃;说有她,她又要想别的……岂不是白白给她希望?
“锦儿,我答应过,会照顾你……”
“表哥,”曹锦绣眼泪走珠般滚下,“我知道,你怨我,是我害得你和盛小姐……”
贺弘文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听,忙道:“事过境迁,锦儿妹妹不用提再了。”
“可是表哥没忘,不是么?”
贺弘文想否认,却说不出话。他当然没忘……他怎么可能忘!
“表哥,我知道你怪我,我也怪自己!那时我若是死了,就……”
“好了!”贺弘文站起身,“我并没怪你,你也不要再提了——好好休息吧。”
“表哥!”曹锦绣忽然从床上跳下来,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你别走……”
“锦儿你……你快放手……”贺弘文从没进过妓院,毕生不曾见过这阵仗,一时魂飞魄散,忙要挣开,奈何曹锦绣下了死力,牢牢长在他身上一般,他竟没挣掉。
“锦儿,别这样,让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我本就是表哥的人!”曹锦绣呜呜地哭着,“表哥你骂我下作也好,瞧不起我也好……可我从进门那天,从戴上这对镯子那天,我就是你的人了!表哥,我知道你心里不是没我,若真没我,就是我当真死了,你也不会逆着盛小姐,纳我进门……”
贺弘文已出了一身汗,一边推着她的手,一边急着说道:“不是这样……锦儿你先放手……”
“不放,不放!我今天就算死了,也要这样死!”曹锦绣哭道,“表哥,这么多年,日夜夜都在想着你……若不是想着有一天你和我还能像小时候那样,你还能那么对我,我早就熬不下去了……你知道我这两年多是怎么过的么,我每天晚上在绣样里夹一片花瓣,如今几本绣样都夹满了……早晚有一天,我会跟那些花瓣一样枯萎掉……表哥,表哥,你好狠心……可我不怪你,我一点都不怪你,哪怕你只是朝我笑一笑,我就高兴得半夜都睡不着……我不敢求你把心放在我身上,只求你别看不见我,行么?偶尔想着来看看我,抱抱我……我也是你的人啊……”她触动了情肠,呜呜咽咽,哭得越发凄惨。
她只穿了一层中衣,在他背上像风里的花枝般瑟瑟地抖。贺弘文被她的哭诉磨得心软了。表妹对自己钟情如斯……自己不是铁石心肠,怎能毫无触动……可是……
“表哥,就一次,就一次好不好?你什么也不用做,就留在这里陪我一夜,我们就说说话……”曹锦绣哀求着。她的要求如此卑微,贺弘文觉得自己如果拒绝……
“锦儿……”
隔着几重院墙,楚蘅手里笔忽然一抖,一滴墨汁便污了上好的宣纸。
她愣了一会儿,把笔搁在架上,扶着腰,疲惫地坐了下来。
“表哥,陪陪我吧……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我么?”
“我……自然……”
“表哥,我从小就喜欢你袍子上的味道……你记得么,我九岁的时候,你爬树扯坏了袍子,我帮你绣了一枝梅花上去……”
“……”
“姑爷回来了。”香怡在门口说,挑起了帘子。楚蘅闻声扭过头去,却发现贺弘文满面惊魂未定,唇角拖了一丝血迹,淡青色缂丝长袍穿得有些歪斜,前襟也揉皱了,说不出的狼狈。香怡在背后惊道:“姑爷这是靠在哪里了,怎么背后蹭湿了一大片?”
楚蘅一惊,噌地站起来,赶紧扶住腹部。贺弘文也忙踏前了一步去扶她,口中道:“你小心……”
“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给母亲请安了么?”她惊疑地问,这情形倒像是遇着了贼。说着就用手帕去擦他嘴角的血迹,一瞬之间,她的手便缓了下来,“这不是……这是、是……”
“你听我说,”贺弘文急急地拉住妻子要向后退去的身子,“我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果然是……”楚蘅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就要生了,你却和她……”
“我没有!我真没有!”贺弘文死命地抱住她,口中急急地解释,“她抱住我……可我把她甩开了,她差点把我的袍子都扯撕了……她拼命地哭,我没回头……”
“谁叫你去见她?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你根本心里没我!”婚后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楚蘅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丈夫胸前用力地捶打,“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娶我?就因为你需要个女人来生孩子么?为什么不去外头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