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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女在古代皇宫的幸福生活第18部分阅读

      宅女在古代皇宫的幸福生活 作者:肉肉屋

    毫无预兆被海棠扣紧了肩膀,即便看不到海棠现在的表情,光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乖戾也足够让天性敏感的沉寒害怕了。

    “姐姐!杜姐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沉寒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门外传来纷沓脚步声,有人涌了进来。

    不对……这样很奇怪。

    海棠在掐住沉寒肩膀的时候,心里某个角落滋生起了微弱的警告。

    不对,这不是她,她从来没有这样神经质过。

    她现在怎么是这样一副疯女人的架势?不过就是幻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穿都穿了,还怕什么?

    不对,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要冷静。

    海棠的思维非常诡异的划分为了两个部分,理智的部分微弱的反抗,告诫自己要冷静,但是却无法控制的焦躁,抓住沉寒不断的摇晃着!

    沉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小小的挣扎,反反复复的说,“姐姐,好疼,放手……”

    周围试图有宫女上来拉开她,但是她力气大得惊人,宫女又不敢真的用力拉,根本就拉不开!

    一片混乱里,太医奔了进来,几个男人和力气大的宫女把她强行剥了下来,几根银针扎上去,又灌了一大口汤药,海棠总算安静下来,兀自圆睁着眼睛,倒在榻上大口大口的倒着气。

    夏日衣衫单薄,海棠抓着沉寒的力气又大,沉寒肩上已渗出血迹来,她身边宫女不安的低唤了一声,沉寒却浑然不觉,一双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怔怔的看向海棠,片刻,太医才擦着汗躬身回禀,“娘娘,昭仪娘娘状态很不妙,怕是……”他犹豫了一下,实在想不到更委婉的词,身子又佝偻得深了一点,用极低的声音说,“……疯癫之症。”的

    沉寒仿佛没听到一样,她只是怔怔的看着海棠,良久都没有反应。

    看她不说话,也不敢催她,太医吩咐宫女不眠不休的看护海棠,又说了几句话,转身退出。

    沉寒依旧怔怔的坐着,仿佛要这样直到世界终结。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她浑身一惊,低声喝道:“谁!”

    然后,她听到了史飘零淡淡的声音,“我。”

    她略微知道这中间的事情,听出来是史飘零,她哦了一声,也不离开。

    史飘零被萧羌拜托潜了进来,一路上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却没想到居然被一个瞎子察觉到了行踪,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沉寒,却也没说什么,一把抓住海棠脉门,一触之下,皱起了眉毛。

    她不懂医术,但是本身是星卫之首,整个东陆也屈指可数的高手,从她武学的范围观察而去,她只觉得海棠内息混乱,当下立刻一股醇和内力沿着脉门缓缓而行。为她体外行功一周天之后,史飘零转身问沉寒到底怎么回事。

    萧羌在宫里已经和她说了详细的过程,但是沉寒毕竟是当事人之一,说的更详尽,她一一仔细听过,嘴唇里冷冷吐出两个字,“被害——”

    沉寒心里也是这个念头,哪里有人前一阵子还好好的,现在就不行了?

    但是这两个字从史飘零嘴里说出来,却别样的惊心动魄。

    她眼波一转,望向远处皇宫的位置,忽然就笑了起来,妩媚娇艳,偏偏眸子里透出一点冷,她悠悠的说,“陛下也好,沉冰也好,总之他们和他们身后的人,大抵都和这次事情脱不了干系。是说……那两位,还真是对手底下的人管教不力啊。”

    说完,她拍拍沉寒的肩膀,翩然而去。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海棠这次整整折腾了半个月还有余。

    前面三四天,海棠时昏时睡,高烧不退,到了六月二十的时候,史飘零从宫里又来了一趟,去海棠的房间拿了“少司命”,说这几天也正好是该服药的时候了,该给她服下了。

    “少司命”不愧是续命的灵药,服了下去,当天晚上,海棠就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沉寒埋怨说有这等灵药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史飘零没说话,只在心里冷哼,“少司命”是用来克制荷带衣的,多服几天就少几天的命!

    这等事她自然不会多说,对沉寒的质问一笑也就罢了。

    海棠这次醒过来,恢复了神智,只是身体虚弱又嗜睡,一天里倒是有大半在睡觉。

    对沉寒而言,海棠濒临疯狂的那次真的吓到了她,只要海棠还有神智,她就谢天谢地了。

    然后这个时候,太庙里悄悄流开了流言,说这大越王朝祭祀祖宗的地方——闹鬼。

    而无一例外,言之凿凿说自己看到了鬼的,全都是海棠宫里的宫女。

    自然有懂事的宫女内监听到苗头就赶紧让说的人闭嘴,又不敢跟沉寒说。

    沉寒照顾海棠就花去了全部心力,毕竟年级也还小,统御下人的本事还没学全,她隐隐约约听到,却也没细想,就这样,这消息就缓慢而确实的越流越广……

    终于,这消息在某一天,流传到了宫里。

    转眼就到了七月初,宫里各宫之间都准备着七夕的事情。沉寒不在宫里,后宫位份最尊的就是于淑妃,这天里她带了一干妃子和太后请安,出来的时候,大家三三两两各自和要好的几个一起回去,于淑妃现在在这宫廷里位份最尊,她平常待人也宽厚温和,便有几个嫔妃打了招呼,和她一路走去。

    七月天头已是热得下了火,就算是凉轿也嫌气闷,反倒是沿着宫殿走廊下走去,还凉快一些,一干妃子们慢慢的走,其中一人拿团扇掩了半张芙蓉面,轻轻的道:“淑妃姐姐,你可知道一件新鲜事?”

    “怎么?”淑妃不甚在意的答道,那妃子靠近,语气里带了几分近乎兴奋的味道,

    她压低声音,“姐姐可知道,太庙里那位……”她吊人胃口似的顿了顿,“现在已是半疯了呢。”

    于淑妃看她一眼,眉毛一动,低声责备,“杜昭仪本来这些日子就经常生病,怎可这么乱说话?”

    她平素待人极其温柔,这妃子也不怕,反而轻轻笑了起来,道:“什么病着,分明就是疯了,现在她那宫苑里人人都说自己看到了鬼,就绕着她那屋子转来转去,我们几个姐妹都说,是不是被魇住了啊……”

    “……妹妹!”于淑妃略提高了声调,几乎严厉的看向说话的女子。自古宫廷之内最忌讳的就是巫蛊魇镇这样的说法,对方也恍然察觉到自己失言,看着也快到了于淑妃的殿门口,匆匆说了几句,就跑走了。

    于淑妃望着跑走的背影略看了片刻,回到宫里,女官出来迎她,大概听到了刚才外边的话,搀着她朝里走,一边低笑道:“现在谁都以为杜昭仪是被魇镇了啊。看起来下的东西还真保险,谁都没察觉出来呢。”

    于淑妃拍拍她的手背,唇边荡开轻轻一笑,“别这么说,魇镇魇镇,既然所有人都以为是魇镇了……那总要真的有魇镇的东西出来了,才让人满意,你说是不是?”

    女官脑中灵光一闪,于淑妃到了屋内,净了手,就要去佛前拈香,走到佛堂门口,看女官还在思索,她失笑,“你啊你啊,真是笨脑子。”轻飘飘的一笑,“怎么那么笨,既然这么多人都说了是魇镇是魇镇,不真的出来个人魇镇一下……岂不无聊?”

    女官被这一点,立刻明白,趋前几步,低声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呵,魇镇这事,我们这些在宫里的女人自然没有办法,需要通过内府是不是?”

    女官点头,淑妃一笑,“那你说,这宫廷上下最恨杜昭仪,又最有能力在内府里下魇镇的……是谁?”

    女官恍然大悟,“……方婕妤。”

    听到了这个已被降为婕妤的女子的名字,于淑妃满意的点点头,眼神一转,看向佛堂里涌出的薄薄的烟气。

    方婕妤是唯一诞育下皇子的人,同时又是太后的侄女,主掌后宫这些年,根基扎实,即便现在被贬为婕妤,依然是她在宫里的第一劲敌,至于杜笑儿……她唇边的笑容越发柔媚,指尖却掐入了掌心。

    所以,请,都去死吧。

    想到这里,她一抬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掩口,回眸一笑,“对了,听说……最近长昭来的那位姓花的使臣经常出入太庙,去见杜昭仪?”

    女官听了立刻明白,躬身:“明白了……”

    外男出入,必有j情,只要逮着个机会,对杜笑儿而言,这就是莫大的打击!

    知道她已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于淑妃轻轻一笑,已入了佛堂,面前观音宝相庄严。

    第三十一章 毒蜡(下)

    七夕的前一天,从宫里来了宫人,提前送了七夕该有的赏赐来给海棠和沉寒。

    海棠那份除了昭仪的身份该有的,萧羌还特意多送了一只盒子来,里面是什么,却连女官都不说,只是抿嘴一笑,太后也有特别的恩赐,却是一只精巧的同心结,海棠看了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女官悄声告诉她,这是太后亲手编的,她立刻肃然起敬之余,遗憾太后怎么就不附个手书什么的,日后好歹能当名人用品拍卖,手书就当鉴定书了。的22fb0cee7e1f3bde58293de743871417

    她还在遗憾呢,女官含笑告诉她,今天还有一份意外的礼物要来之后,就带着宫女内监告退,海棠掀开了萧羌给的盒子,里面却是极其精巧的两枚扇坠被一个同心结挽在了一起,一枚是琴,一枚是瑟,她好奇的拨了两下,指节大小的坠子,居然宫商俱全,声音也颇为清越。

    拨弄了片刻,指头垂下,海棠唇角慢慢的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琴瑟同心吗……这算是情书还算调戏呢?

    就在海棠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有些甜蜜的微笑的时候,身后有人开门进入,甜腻腻唤了一声杜姐姐,扑过来,挂好——

    海棠愣了一下,立刻转头,面前一张粉嫩脸孔,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的,正是她入宫之后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如花。

    回手就是一个熊抱。啊啊啊啊啊如花,你想死老娘了,我这次回去就跟你见了一面就被陛下丢到太庙来醉生梦死了说……

    如花笑得一口白牙明晃晃的,“是陛下让我来陪姐姐的啦,那,陛下恩准我明天再回去。陛下还说,以后我每个月都能来个两三次呢。”

    海棠立刻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萧羌的另外一份意外的礼物。

    那个男人怕她寂寞,怕她自己一个人在七夕的时候难过,所以,让如花来陪她。

    好吧,虽然这心意让人感动,但是,莫非纤细脆弱就是她在萧羌心目中的定位?海棠稍微为皇帝陛下一厢情愿的看法远目了一下,随即立刻吩咐白瑟倒茶来,打算和如花好好的叙叙旧。

    如花一看屋里没人了,立刻鬼鬼祟祟的扯起海棠进了内间,海棠从来都是知道如花这人的,论神经粗细只比她粗不比她细,看她这么谨慎,海棠脑子轰的一声就大了!

    她急急拉住如花的衣袖:“如花,你告诉我,难道是香粉精油生意赔本了吗?”

    “切!有我京城第一花粉胭脂铺的老板娘在此,怎么可能有赔的可能?姐姐,你可以质疑我的人格,但是不能质疑我经商的不要脸!”如花姑娘拍桌了,然后想了想,“哎,不对,姐姐,我要说的是……”

    “没赔?难道是有人挡我们的财路?”

    “姐姐,您现在好歹也是宠妃,现在谁见了我都要低三分头的……不对不对,我要说的是更重要的事……”

    “呀,莫非有人使用精油不当,毁容了?”海棠大惊失色,“对方索赔多少?”

    “……”如花瞬间脱力,“姐姐……你能不能想点儿别的……”

    “别的还有什么好重要的?”切,比以上事情重要的就是她存了文的电脑被雷劈了,现在穿越了,她的书都在太庙,谁敢放火烧烧看?

    所以,海棠回答得斩钉截铁,如花姑娘也斩钉截铁的沉默了……

    过了片刻,如花才艰难的开口,“姐姐……现在宫里四处都在传,你被魇镇了……”

    听到魇镇二字,海棠激灵了一下。

    从来就没有哪个王朝会姑息魇镇巫蛊之事,汉武帝晚年的巫蛊事件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历史上的巫蛊魇镇每一次背后都是阴谋和无数无辜的人的生命。

    她是从根里不信什么魇镇之类的事情的,但是,这件事情真要被有心人折腾一下……海棠觉得自己冷汗立刻顺着脊背下来了。

    如花倒没她想得这么多,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宫里四处都在传姐姐你被魇镇得已经疯掉了,我现在来看看,也还好嘛。”

    唔,宫里已经这么传说了?空|岤来风,未必无因,海棠脑子转了转,忽然一击掌!

    她这些日子来的状况,她自己都觉得不怎么对,莫名其妙的看到幻影,又莫名其妙的情绪变得很脆弱,现在想想,可不是太不对了?

    海棠仔细想去,发现自己服用“少司命”后几天,这些毛病都不会犯,她脑中灵犀一动,莫非……自己是中毒?

    这个想法闪电一样划过海棠的脑海,她迅速思考,如果自己是中毒了,那么谁会是凶手,以及凶手是怎么把毒药放进来的。

    最有可能想要杀掉她的,不可能是沉冰,而是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但是问题又来了,如果是那些女人,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萧羌防范极严,她和沉寒住在太庙,负责照看等等的都是萧羌的心腹,宫内还有谁能绕开萧羌给她下毒?有这个能力的,大概……只有太后……

    不,不是太后。她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太后没有这个必要特意来对付她,那么,还有谁有能力绕过如此紧密的保护,对她下毒?

    萧逐?他能做到……但是……他不会的。

    她并没有怎么接触过萧逐,印象里记得最深的,就是那有着绝色美貌的男子一双名剑一般明亮的眼睛。

    从萧羌的嘴里,史飘零的嘴里,别人的嘴里和她自己的观察里,那都是一个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的男人。

    不过话说回来,人心隔肚皮,王莽篡位之前还人人都说他是忠臣良将呢。她小小一个穿越亡魂,还是小心点的好。

    主使人方面现在暂时没有人选,先pass,至于怎么下毒……不外乎混在饭里啊水里啊这几种,但是她日常饮食经常和沉寒混在一起,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人中毒啊。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如花觉得她发呆的时间似乎太久了些,拉了拉她的袖子,她回头看了一眼如花,看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一堆东西从袖子里面掏出来,堆在了桌子上,向她献宝,“姐姐,这是我按照你教的方法做的精油,都拿来给你,帮姐姐你提提精神。”

    海棠收敛心神,一看,发现居然有梅花荷花等等精油,她又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如花,感慨的发现,她自己真是废柴穿越女主啊……

    收起了精油,白瑟进来换了遍茶水,海棠戳戳如花,“如花,你知道什么样的东西会让人头昏乏力产生幻觉状似疯癫吗?”

    如花抱着胳膊想了片刻,便想明白了海棠为什么这么问,她神色严肃起来,“姐姐,你莫非是怀疑……你这些病什么的,是有人下毒暗害你?”

    她点头,如花扳动手指数了起来,“这就多了,很多蘑菇啊都能让人产生幻觉,如果山茶的味道太浓郁,通风又不好的话,也会产生幻觉的。”

    等等,香味香味香味……海棠觉得自己脑子里刚才灵光一闪,香味香味……

    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她似乎遗忘了。

    非常非常重要……

    香味……她直觉的执著在这两个字上,蹙眉苦思的样子让如花看了都觉得心里一重。

    “诶,姐姐,天都暗了,我把蜡烛点上吧。”没话找话,如花四处去找蜡烛,点上了之后,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海棠脑子里又有什么闪过,刚要抬头,如花正把蜜蜡放入纱罩里,她叹了一声,“姐姐,陛下对你真好,这蜜蜡我在宫里都没见过,陛下就全赏了给你,红纱罩子衬着紫火,真是说不出来的好看。”的

    紫火?!听到如花这么说,海棠脑子里差的那一环终于补上了!

    她冲过去一口吹灭蜡烛,嘴唇上弯,扯出来的笑容在如花看来,居然有了点儿狰狞的味道。

    如花抖了抖,往后缩了缩,小小声的叫了一声,“……姐姐?”

    海棠摸了摸脸,貌似笑得太狰狞吓到如花了。她别过头去拍拍脸,恢复情绪,才转过身来看向如花,“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如花眨眨眼,“怎么回事?”

    海棠慢慢的从纱罩里拿出了那只雕龙描凤,异常精致的蜡烛,冷笑一声,“……有人在我的蜡烛里下了东西。”

    “啊?什么?”

    “……水银,啊不……你们应该叫‘姹女’才对。”

    “呀,道士拿来炼丹的东西?”

    海棠点头,“对。就是它。这东西中毒后的症状就是我这样,神魂不定,焦躁不安。”

    慢性汞中毒的症状就是神昏乏力,产生幻觉。而汞燃烧的时候产生的火焰……就是紫色——

    如花并不清楚水银中毒是个怎么回事,但是她极信任海棠,海棠这么说她全无疑问,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愤怒。

    居然敢毒害她任如花的朋友,哼,被她知道,等死吧你就!

    “哼,我回去禀报陛下和太后,倒想看看,谁那么胆大,连姐姐你都敢算计!”如花低咒几声,劈手夺下那截刚烧了一点儿的蜡烛,丢到地上踏了几脚,刚要唤来白瑟丢掉,却被海棠一把拉住了袖子。

    第三十二章 独立到中宵(上)

    海棠慢慢从地上捡起蜡烛,唇角盈盈一弯,笑得那叫一个毛骨悚然。

    算计她是吧?在蜡烛里加入水银,这等妙的手段,就算萧羌防范再严大概也是没有办法查出来的吧?这样一来,嫌疑人的范围又再度扩大,但是实际上却又缩小了。

    蜡烛是内府送来的,那么犯人就必定是可以在内府安插眼线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后宫有权势的妃子。沉冰等等全部可以出局了。

    她这人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小事也就忍了,这次明显是想置她于死地,而且有了效果了,可就别指望她忍了。

    “姐姐?”如花看她,有些惊诧,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海棠哥俩好的一搭她脖子,嘿嘿一笑,“干吗要这么早就告诉陛下呢?不用不用,如花,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恩以三倍报,仇以十倍偿。你咬我一口我踹你十脚,自己的场子怎么也要自己找回来对不对?

    海棠笑得口桀口桀,脑海里却已有了个计划渐渐成型。

    她拉过如花,耳提面命了一番,告诉她如此这般行事,如花全部记下,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吗,却还是点头称是。

    最后,在第二天七夕中午,要回宫的时候,有些犹豫,如花拉住了海棠的手,她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姐姐……”

    “嗯?”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她非常诚恳的说道,然后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了海棠,海棠一愣,伸手,抱了抱她,把下颌放在了她的肩头上,微笑,“……好,我知道了。谢谢,如花。”

    七夕下午时分,如花回宫,立刻面见萧羌,按照海棠之前的吩咐,向萧羌禀报,说海棠状况很糟,时清醒时不清醒。

    她话说得含蓄,却又点出了事情严重,萧羌听的时候正在批阅奏章,听到如花说海棠神智不甚清醒的时候,他略停了一下笔,眼神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何善,何善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他看都没看,只问了下面跪着的如花几句,便温言安慰,亲自将她送出殿外。

    回转身来,他看到何善跪倒在地,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看起来心情甚好,“跪着干吗,起来吧。”

    何善看他一眼,哆哆嗦嗦起身,他重新回到案前,提笔,手却悬在空中,沉吟片刻,问道:“何善,你说朕该怎么做?”

    何善在心里揣度了一下,试探性的说道:“……陛下是不是应该去亲自探望一下昭仪娘娘?”

    “……你在开玩笑吗?今晚有宴,朕就这样走了,要怎么向后宫妃子交代?如果她是皇后也就罢了,问题是她并不是啊。”

    何善这下真不知道尊敬的皇帝陛下脑子里在想什么了,他只好闭嘴,萧羌凝望着太庙的方向,又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再没说话,只是继续批阅奏章。

    御前多少耳目?七夕当天,如花御前奏对的那点儿话到了晚上时分,稍微有点脸面的妃子都知道了。

    有些人猜测以海棠的“受宠”程度,大概今年的七夕皇帝就要缺席了,没想到当晚开襟楼上,萧羌准时出现,谈笑风生,新欢旧爱,调笑依旧,仿佛根本就忘记了这席间缺了宫中地位最高和他最“宠爱”的女子。

    如花名分低下,敬陪末座,看首席之上那个龙袍金冠的男子倚红偎翠,她心头就泛起了一点点凉薄的寒意。

    他全不在乎吧?她想起中午离开的时候,海棠说到萧羌的时候,微微柔软了一点儿的声音,那点凉薄的寒意就越发浸了进来,冷得让她下意识的弯曲了身体,几乎呼吸不能。

    海棠吩咐她,要尽量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她快疯了的消息,她认为海棠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了看萧羌的反应,可现在,那个男人却浑然象是不知道发生了这等事一样。

    果然,当皇帝的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心念一转,如花立刻愤愤起来。男人都靠不住的!

    把萧羌甩在一边,如花开始在脑子里盘算怎么要给海棠补一补,唔,精油里有镇定安神,抚慰疲惫的……貌似是栀子花?

    做些栀子花精油吧,等下次过去的时候带给她好了。

    开始盘算配方和浓度,她没有注意到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史飘零、萧羌和于淑妃瞥向她的各怀心思的一眼。

    七夕夜里,海棠完全没有如花想象中的哀怨心态——她正忙着理顺自己的整个计划。

    中毒发疯是一个好机会,她现在要借着如花的嘴里把这个消息传出去,给三方知道:史飘零、沉冰,后宫里憎恨她的人。

    后宫里的凶手知道这个消息,大概会放松警惕,这样兴许就会露出马脚,让史飘零知道,这女人大概会立刻来看她,她现在需要史飘零的帮助,要找她商量一下怎么办,至于沉冰……她半疯的这个消息传出去,如果他真的想知道那个什么一幅图在哪里,应该会立刻来找她。而同样的,如果她以半疯为掩饰,说不定能从沉冰那里诓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来。

    在屋里兜了几圈,海棠主意已定,抬头看向窗外,已是深夜时分,宫里的七夕之宴差不多已经结束了,她等的人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来了。

    她点起了特意向厨房要来的油灯,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重又回到镜台之前。

    片刻之后,忽然有一阵清风略动,风卷长纱,再落下的时候,窗户里已然多了一道属于女子的纤细身影。

    海棠从倒映的镜子里看到了对方,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对方,说道:“史美人,我现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希望你能帮助我。”

    史飘零没有直接看她,她一双妩媚的眸子看着镜面里映出来的海棠半张侧脸,过了片刻,才淡淡道:“……说吧。”

    海棠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萧羌本以为,这世上没有女子能让自己心动的。

    他真的曾这么认为。但是今夜他不这么想了。

    如果不曾动心,他为何会在这样深夜出了宫门,为一个女子独立中宵?

    骑马驻足在太庙附近的小山上,他远远的眺望着脚下太庙里点点灯火渐次熄灭,只有一片灯笼悬在外墙之下,如同镶了一圈暖黄|色的边缘。

    从这里看不到海棠住的院落呢。看了片刻,他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颈子上的披风松了一些,夜里变凉的风软软的从领口钻了进来,有一层极微弱的凉意爬上了肌肤。

    何善站在他身后,不敢催促,只是看他远远的眺望着太庙的方向。

    七夕宴席之后,他就只带了何善一人,轻骑出了宫,何善本以为他要去见海棠,却没想到他只到了这座山上,痴痴的看去。

    出宫的时候正好宫门上锁下钥,现在已经回不去了,这一夜大概就要在此独立了。

    他曾仗着胆子建议萧羌去太庙看看杜笑儿,谁知道皇帝只是轻轻一笑,然后别开眼,低低说了一句,朕有什么资格去见她?

    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何善心里一沉,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他从小看顾萧羌长大,皇帝什么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那是个不轻易动情,动情之后,却会倾注一切也在所不惜的男人。

    萧羌的父亲软弱无能,他弱冠登基,就要肩负起父亲留下的一个内忧外患的国家,治理到今天这个可以屹立于东陆列强的样子,他每一步行来,都是旁人所看不到的血泪。

    在他心里,他最爱的是大越这个国家。其次,是和他血肉相连的母亲、儿子和年纪相近的叔叔,而他自己,不知道要排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可以为了他的至亲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也可以为了他最爱的国家,毫不犹豫的牺牲掉自己的至亲——例如萧远。

    牺牲之后,他会摧心裂肝的痛苦,但是当下一次他的至亲和他的国家冲突的时候,他依然会理智的,冷静的,冷酷的选择他的国家,然后继续承受一层一层加负过来的痛苦——他愿意为他所爱的人牺牲自己,却不得不在国家的利益和他们之间选择前者。

    那是个会亲手持刀,凌迟掉自己所有感情的帝王。他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的痛苦,只会默默的一个人收拾起所有。

    何善还记得,当萧羌刚刚登基,知晓了关于自己的那个秘密的时候,才刚刚二十岁,几乎还是个少年的萧羌枯对着烛火坐了整整一夜,然后第二天早上,便又是倜傥少年帝王。那一整夜,他只说过一句话,却让听的人惊心动魄。

    他望着烛火,对何善说,朕不要再爱什么人了,太痛苦了,真的,爱上他们,又被迫要牺牲他们,太痛苦了……朕……再也不要爱上什么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羌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温柔春风情意,多情风流,看得屋外值夜的宫女羞红一张小脸,却让何善几乎要掉下泪来。

    从那天之后,萧羌选择不闻不问不看不爱。

    然后直到今日,帝王干枯如死灰的世界里,多了一个鲜活的女子。

    杜笑儿在何善眼里,是一个很有生命力,鲜活开朗,对任何人都一样和蔼,会笑着对宫女说谢谢和对不起的女孩子,大概就是那样的鲜活和对所有人平等的态度吸引了萧羌吧。

    宫里出现这样一个女孩子,何善是乐见其成的,但是,这个皇帝所在乎的女子被萧羌亲手下了毒,已没有几日好活。

    他喜欢她,然后她的生命他亲手夺去——想到这里,何善只觉得身子一阵一阵从里往外的透着凉。胸口堵了一把浸透的烂棉絮一样气都喘不过来。

    他下意识的偷眼向萧羌看去,端坐马上的男人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来一点儿情绪。

    第三十二章独立到中宵(下)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新书全面上市了,囧掉,新浪上看到宣传页了,编辑大人下令,说新浪要多评论哈密的,呃,希望各位有空了去捧个场留个爪印哈密的~

    月华皎洁,上弦月如同一弯银钩,扯得人心尖子上那点伤口痛不可抑,萧羌远远的望着太庙,不眨眼,久了,眼睛里渐渐模糊起来,灯光晕黄成了一大片暖暖的金色,却让他的心一点儿一点儿的凉了下去。

    如花告诉他,那个从他窗户跳脱逃走的女子半疯,已然快死了。

    是不是伸展开自己的手臂拥抱住她,就能挽回一点儿那即将逝去的生命呢?

    想到这里,他慢慢伸展开修长的手指,掩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当黑暗降临的那一瞬间,久睁的眼睛里有了沙沙的疼痛。出自生理性的,有一点水意渗透出来。

    心底有一片绝望的阴影犹如渗在水里的墨汁一般扩大,过了很长时间,他放下手掌,嘴唇扯出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何善。”他唤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内监的名字,笑了笑,“我啊……本来以为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心疼的了呢……”

    他说话的声音平静无波,几乎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一样的语调,何善心里一震,一抬头,看到的是如墨夜色下,一身帝王长袖翩飞,白衣玉冠,脊背笔直,不曾有一丝弯折。

    他没有回头看忠心的内监,只是继续淡淡的说:“朕做过的事,不曾后悔,朕也不曾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有什么错……”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回头,一双温润的桃花眼里闪动着如孩童一般的迷茫,他修长指头按在白衣之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萧瑟,他一字一句的问:“何善,你说,朕做错了吗?”

    何善声音一颤。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哽了一下,极度恭敬的垂头答道:“陛下不曾做错。”

    听到这句回答,萧羌侧了下头,无意义的笑了起来,极轻的问,“那么,既然朕没有做错,为什么朕会心疼呢……”

    按在心口的指头用力了一点儿,在白衣上带出波浪一样的折痕,他笑得越发温柔,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怎么办……何善,朕这里疼得不像自己的了……”

    他说的声音如此之轻,轻得何善几乎听不到最后几个字。他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回答不出这个无解的问题,而萧羌显然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

    他只是安静的看向太庙的方向,一瞬不瞬。

    一夜就这样过去,天色渐白,曙光渐渐亮了,太阳升起的那一瞬间,白衣帝王的身影几乎湮灭在金色光辉里,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何善下意识的向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子,萧羌转头看他,他才发现自己的逾越,瑟缩着松开了手,萧羌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最后看了一眼太庙的方向,掉转马头,向山下而去。

    何善也翻身上马跟在他身后,本来以为萧羌要回宫,却不料他下了山后奔去了太庙附近,却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的,痴痴的看了片刻,忽然一转马头,向宫门飞奔而去。

    海棠永远也不知道,七夕之夜,曾有白衣帝王为她独立中宵,安静的,凝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那一日两人之间,没有鹊桥,便只能站在彼此的对面。

    打马入京城,在即将入宫门的时候,萧羌忽然在马上侧身,何善知道他要说话,立刻恭敬低头,萧羌的面孔在阳光里只隐约有一个轮廓。

    “对了,何善,你听到宫里的传闻了吗?”

    “陛下指的是……”

    “昨天朕偶尔听到,有人说,杜昭仪之所以生病,是因为巫蛊魇镇。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等传闻何善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皇帝不说他也瞒着罢了,今天听到萧羌提起话头,他心里一紧,躬身道:“臣不信魇镇一说。”

    萧羌点头,“朕也不信。”然后他似乎笑了一声,“不过,这世上嘛,总有人信的,也总会有信的人不惜以身试法的。”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温软,何善却浑身一抖,他知道,这宫廷之中,只怕不久之后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海棠把蜜蜡给了史飘零,查验结果是,里面果然被加了水银。她的猜测没错,海棠也不声张,只是悄悄停用了蜜蜡。史飘零不愧是星卫之首,受了海棠拜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为她看诊的御医送上去的脉案都说她神智昏悖,有半疯的趋势。

    她半疯的消息果然如她所愿的传了出去,然后,不负她所期望的,这间中,沉冰又求见了沉寒几次。

    七夕当天,她就把自己的计划向沉寒和盘托出了,虽然觉得她的行为有些冒险,但是沉寒思量良久之后,还是答应了。

    沉冰求见,沉寒几次都婉言谢绝,日子一长,就到了九月中旬,海棠算了算,似乎沉冰的耐性也该到了一个界限,正要让沉寒答应的时候,宫里却传来了消息,说十月十三,是先帝六十冥寿,要隆重祭奠,而萧羌为了父亲的冥寿祈福,在十月初九就到了太庙,预备斋戒三天之后,为先帝庆祝。

    听闻了沉冰数次求见不成的消息,萧羌一笑,说那你便和朕一起去太庙吧,朕知道皇贵妃为避嫌,有朕在,总不用避了吧。

    就这样,沉冰住进了太庙附近的驿馆,而海棠则再次见到了萧羌。

    在见到萧羌的前一天,海棠刚刚经历了第四次发作。

    跟前几次发作截然不同,这次的发作是在睡梦中悄悄开始的,除了海棠自己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等早上她从第四次发作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海棠活动了活动指头,有那么一瞬间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发作还是只是深深沉睡,过了无梦的一夜。

    最后,是那种仿佛死去一般无限寂静,还残留在身体里的记忆,让她确定了自己刚刚经历了第四次发作。

    一瞬间,比以往数次发作都要更可怕的寒冷侵袭上了她的身体,她陡然想起洛同衣那时候对她说的话,

    他告诉她,她最多还有两次发作的机会,然后,就会死去。

    等下一次发作,就会要了她的命去。

    海棠小小的呜咽了一声,倒退一步,下意识的向后伸手,捞到一把空气的时候,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在刚才做了什么。

    她居然下意识的以为萧羌会在她身边。

    就如她每一次毒发一般,在她身边,拥抱着她。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次发作这么可怕这么寒冷,就是因为当她挣扎在生死之间的时候,没有人抱住她,拉住她的手,陪伴在她身边。

    昨天晚上,她差一点就这样一个人安静的死去,没有任何人知道。

    海棠瞪大眼,看着面前铜镜里映出的一张属于少女的淡雅容颜,不敢置信。

    这……算不算所谓的雏鸟情结?

    仿佛是要摇晃去脑海里不应出现在此时的复杂情感,海棠用力晃了晃头,掀开被子随便抓了件外衣裹在自己身上,跳了出去。

    她现在需要找到人在她身边,不然太难过了。

    天刚蒙蒙亮,蛋壳青的天色温润的铺开在整个天穹,头顶上有鸟儿振翅的声音,远远的有早起的宫女内监小声说着什么的声音,太庙的方向也有负责祭祀的早早起来,能听到隐约的钟声悠然穿过碧绿的树叶,随意洒落。

    然后,她看到了他。

    当时有点点金光从东方山峦边一线一线的涌出来,那个男人站在她院外的亭中,负手而立,一身云白的衣衫,广袖曳地,衣裾之上有银龙穿云欲飞,头上金冠端端正正压在漆黑如墨的发上,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笔直的看向她。

    男人似乎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肩膀上落了几片碧绿的叶子,看到她出来,他笑了起来,却偏偏那双桃花眼里温柔流转,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从容自在的多情风流——正是萧羌。

    海棠呆了一下,萧羌却也不说话,只是向她伸开手臂,她眨眨眼。心里片刻之前的慌乱奇迹般的消失,她稍微顿住了一下脚步,犹豫刹那,决定遵循自己身为土狗的本能——扑了过去。

    看着慌慌乱乱连头发都没梳的少女顿了一下,然后一直线的冲过来,萧羌笑得更开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