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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女在古代皇宫的幸福生活第7部分阅读

      宅女在古代皇宫的幸福生活 作者:肉肉屋

    向她们点了点头,招呼了一声。 萧羌也对海棠招了招手,叫她过去,海棠在心里暗骂一声,被躲在她身后幸灾乐祸的如花猛力一推,在周围一干立刻“热烈”起来的眼神中一步一爬的走过去。

    萧羌拉住她,爱怜的仔细凝视,微微有些凉的指头抚摸上她的面颊,“怎么这样瘦了?”

    “被你的女人惦记的= =”——海棠很想这么说。可惜,人在屋檐下,所以她只能不着痕迹的把脸上那只爪子抓下来,和众人见过礼之后,转头对于淑妃一笑:“臣妾这种蒲柳之姿,自然是入不得法眼了,不过倒是于娘娘气色好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于淑妃抿嘴一笑,“自然是托杜妹妹的福。”

    听到这句,方婕妤妙目一转,笑开了一张丽颜,有意无意的在两人之间看看,掩唇笑道,“现下这宫里最受圣宠的人都到齐了,真是壮观呢。”又看向海棠,“看来这宫里下一个传喜讯的就是杜婕妤了,这要生下来一男半女,肯定盖过我们这些姐姐。”

    我?生孩子?圣母怀胎这样的技术活她明显干不了嘛?海棠对于这样低劣的挑拨在心里摇摇头,此时,于淑妃静静说了一句,“陛下雨露均沾,皇嗣广泛才是好事。”

    一句话堵死了方婕妤,方婕妤却全不在乎,她妩媚一笑,眼神里带了几分刻薄怨毒,换了个话题,看向海棠,“杜妹妹,听说今儿一早你的宫女出宫了?”

    好长的耳朵。知道方婕妤今天是存心找茬,海棠眼睛一细,笑道,“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怎么听不懂?”

    方婕妤一手抚额,一派惊讶的样子,恍然道:“莫非不是妹妹宫里的?也对,妹妹大受宠爱,自然知道进退分寸,私遣宫女出宫这种犯禁的事情,自然不会做。那倒要内府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哼,查出来确实是她的宫女了,还要加一个欺君的罪是吗?丫真狠毒。

    海棠快速的想着应对的法子,就在她刚要开口的时候,萧远拉了拉母亲的袖子,大声问了一句,“母妃,那是什么?”方婕妤分神去关照儿子的时候,沉寒一把拉住海棠的袖子,制止她说话,一双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准确的看向方婕妤的方向,细声细气的说:“那个宫女是我派出去的,杜婕妤一向对下人宽泛,现在也不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还是……方婕妤有什么异议吗?”

    看沉寒说话,方婕妤讪讪一笑,“原不知道是娘娘派出去的,也就多嘴问这么一句了……”

    沉寒虽然在宫里没什么威信,但是皇贵妃副后仪同皇后的名分在这里放着,方婕妤再怎样放肆,当着萧羌的面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看着萧羌。

    萧羌素来对宫规认真,他看了一眼方婕妤,又看了一眼海棠,后者回望他,一副死鱼表情,他就笑了,也没说什么,只拍拍于淑妃的后背,示意宫人扶她进去,随后一手携了沉寒一手携了海棠,缓步进去。

    在走入殿门的一瞬间,萧羌亲密的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温柔一如情人的呢喃:“笨蛋,你怎么这样笨,做个事情都要留人把柄。”

    明明是语带宠溺,声音温柔,但是不知怎的,海棠却莫名其妙的一身恶寒。

    她只觉得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他们三人走了进去,方婕妤只恨得牙根都能咬出血来,她埋怨自己儿子打岔,给了沉寒反应的机会,看了看儿子粉雕玉琢一张脸,却又说不出什么怪责的话,眼神一斜,看到袅袅娜娜走进去的于淑妃,脸色忽然现出一股得色。

    “……看你假孕的事情能瞒到几时……”她极低的说了这一句,萧远没听清她说什么,抬头看她,她对儿子展颜一笑,“放心,远儿,有母妃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没有人会和你抢太子之位的。

    她辛苦设计了假孕这个套让于淑妃钻,其他人么……不着急,可不要一个一个慢慢来?

    想到这里,她眼神一转,怨毒的盯着已经消失在大殿深处的海棠——

    看着母亲美丽脸孔上的怨毒,萧远叹气,他摇摇母亲的手,撒娇一样的腻过去,希望自己的体温可以让母亲暖和一点。

    宴会在酉时开始,按照品级高低和受宠的程度,海棠和于淑妃坐在一起,对面正好是沉寒和她的同母兄长沉冰。

    名不虚传,水嫩粉白美貌正太一枚。

    箫逐虽然容颜绝色,却自有一股男儿刚烈,对面的沉冰却美得象个妖精。

    漆黑的头发,苍白的面孔,精致得花瓣一样的容颜,给人一种强烈的,妖艳而颓废的美。

    平心而论,论起眉眼的细致精美,他不如箫逐,更不如沉寒,但是当他和沉寒坐在一起的时候,沉寒那种精致到了极处的美就忽而有了凋零一般的意味。

    沉冰的美,予人一种雾气中开到最艳,即将腐败般的感受。

    他可以让一切在他身边的美黯然失色,却又并不明亮,只妖娆而妖艳的吸取着所有的爱慕。

    海棠正想着的时候,沉冰在和沉寒低语了片刻之后,一抬眼,两人视线相对,银樽后的少年嫣然一笑,笑意温润。

    海棠立刻五迷三道,只差捧着脸尖叫了。啊啊啊,美少年的笑容真可爱。

    一边花痴着一边就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了。

    大家都松泛了,站部立部百戏杂耍挨个上来表演,有不胜酒力的妃子先行离席,去偏殿略歇。

    于淑妃在宴会中途的时候就被皇太后嘱咐先下去歇息,过了片刻,海棠也觉得燥热不堪,屋子里的薰香和酒菜香粉的味道混在一起,弄得她恶心,干脆溜下去找宫女安排了偏殿去休息。

    她的休息间和于淑妃在一个房间。那是一个大通间,三面都可以走人,于淑妃大概嫌吵,把宫女赶到了外间,自己在里间歇着,看她在里面,海棠不想吵她,就走到了外面平台上。

    一月悬空,如银盘水洗。

    海棠深吸一口气,觉得清爽不少,然后,她就听到身后一个声音淡淡说了一句,“这样太冷,会容易生病的。”

    那是男子的声音,却不是她熟悉的萧羌那软如春风的调子,而是某种更加柔软模糊的语调。

    她下意识的回头,身后是一个妖精一样美丽的少年。

    沉冰——

    他站在月下,安静的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映着月光,仿佛就带了点儿深绿的味道。

    少年对她微笑,再度唤了她的名字,“笑儿,不记得我了吗?”

    海棠被这句话一下子震得半身麻木,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忽然就听到了很细弱的,几乎可以让人忽略的呻吟声——

    于淑妃!

    一听到于淑妃的声音,海棠立刻把面前的美少年丢边,三蹿五跳直杀到偏殿,不知道为什么,偏殿外的宫女不见了,海棠来不及细想,推门进去,立刻和里面朝外跑的一个男人撞成一团,海棠一把抓住对方,对方拼命挣扎,几乎把她甩出去!

    对方急着要脱身,海棠拼命抓住不放,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一声惊呼,被海棠抓住的那个男人忽然不挣扎了,海棠收势不住,一跟头扑在了对方身上!

    耳边有女子惊叫,脚步声纷沓而来,海棠揉揉摔疼了的手,抬眼看去,面前是站着的是裹着一身火红鹤氅的萧远,她看看身下,是赵千秋,只是那张佛爷也似的脸,现在看来,透着一层死灰一般的青气。

    她向后看去,已有宫女跑了进去,搀起倒在地上的于淑妃。

    空气里泛着新鲜的血腥气。

    她气息微弱,雪白长裙上湮开一片鲜红色的液体。

    海棠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流产的先兆,刚转身要说话,赵千秋一把抓住她,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凶手!我看到了!是杜婕妤把娘娘推在地上的!”

    她被攀扯了!海棠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被赵千秋指为凶手的刹那,海棠确实呆了,她呆呆站在原地,有人礼貌的和她说了几句什么话,她便呆呆的跟着一名女官走了出去。

    走出偏殿,那个妖精一般美丽的少年还站在月下,身上雪白的狐裘被月光染成了淡淡的蓝色,他安静的看着海棠从自己面前走过,温柔的看她,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安静甜美一如月下快要败谢的白花。

    “有趣……”纤细单薄的少年低头笑了笑,拉紧裘皮,不着痕迹的回到了正殿。

    绝大部分嫔妃并不知道偏殿里发生的事情,她们只是在宴会结束的时候觉得今年的晚宴短了点儿,不过大家都没怎么想,就各自散了。

    而当宴席结束,在前凉殿的后殿,一场审讯才刚刚开始。

    列座的只有杨太妃和太后,还有现在萧羌的妃子里位份最高的沉寒,方婕妤因为儿子是证人的缘故,也陪坐在内。

    于淑妃还在急救,因为这次的事情明显不是意外,连稍微和别的妃子走得近些的太医都不敢用,招了于淑妃的同乡太医抢救,而太医诊视过的结果就是,于淑妃是滚落地面才造成流产先兆的。

    在等待讯息的时候,海棠开始在一片乱糟糟的脑子里开始困难的整理思路,得出的结论就是,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很不妙。

    在别人眼里,她有十足谋杀于淑妃的理由。

    在外人眼里,同是被萧羌所“宠爱”的妃子,争宠这一条作为动机就足够了。

    当时最原始的两个目击者,一个是赵千秋,一个就是她,现在赵千秋一口咬定说自己是怕宫人伺候的不够精心,去探看于淑妃,看到了海棠把于淑妃推下去,没有人能再为海棠辩白。

    至于于淑妃的宫女,则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说喝了偏殿的水后觉得肚子疼,去了茅房,回来之后就立刻被带到这里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也不知道。

    其次看到他们的是萧远,但是萧远是方婕妤的儿子,按照方婕妤对她一贯的深恶痛绝,她的儿子不落井下石已是好的,遑论帮她辩白?

    而且确实,萧远看到的就是他们二人纠缠成一团的现场,让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而惟一可以证明于淑妃倒下的时候她不在现场的男人,海棠不能说,对方也一定不会承认。

    她能对太后和太妃说,“啊,我没有推倒于淑妃,因为我没做案时间,当时我正在和沉国那个美貌正太在一起……”好吧,她不说的话,仔细调查说不定还能还她清白,如果她说了,她肯定死定了——

    三更半夜的,你一个婕妤跑到外面单独去和别国的王爷吹冷风?这才真说不清楚,更何况,沉冰完全有可能否认自己和她在外面遇到过。

    他没有理由帮助她,虽然,这个她应该没有见过面的人唤她笑儿。

    总之,她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

    第十二章 谁是凶手

    听完宫女和赵千秋两个人的话之后,太后问萧远到底看到了什么,方婕妤得意的看了一眼海棠,摇摇儿子,满心指望儿子能说出色和那么不利的证言:她一手策划的于淑妃假孕这件事情,很清楚今晚不过是于淑妃借机脱套设的一个局,但是能把海棠这个眼中疔肉中刺扫进去她也乐见其成。

    萧远仿佛没感觉到母亲的摇动,他略一抬头,看到沉寒正定定的一脸担心的看他,小小的少年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说道:“儿臣没有看到杜婕妤推倒于母妃。儿臣只看到赵副令和杜婕妤两个人纠缠厮打。”

    说完,沉寒明显松了一口气,方婕妤则恨不得拧儿子一把,却只能剜他几眼了事。

    不过看起来好在太妃和太后皇后对她的印象比较好,听了萧远的话之后,彼此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问了海棠几句,海棠如实回答,此外没多说一句话。

    现在她自己也心慌意乱,言多必失,没必要急着喊冤。

    虽然没人指望沉寒能在这场审讯里有什么建设性发言,但是面子还要顾的,太妃问沉寒的看法,沉寒迟疑了一下,准确的凝视向萧远的方向,异常清晰的问了一个问题,“今日宴席,为什么大殿下会出现在于淑妃休息的偏殿?”

    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海棠一怔,太后一挑眉,萧羌倒是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笑吟吟的看看萧远又看看海棠。

    发现父皇也在看着自己,萧远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眼沉寒,沉寒仿佛知道他看她一样,说完这句,立刻低下头,黑发下露出的纤白颈子,象是天鹅柔弱的颈项。

    萧远皱起眉头,沉吟了片刻,道:“……儿臣是接到一个掖庭内监的口谕传儿臣那个时候过去,儿臣没有想到这口谕有可能是假的,才去偏殿侯着的。”

    萧远说到掖庭口谕这几个字的时候,所有的人眼神都看向了地上伏着的赵千秋。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暗地里把方婕妤兜了进去。

    谁都知道,赵千秋是方婕妤的父亲举荐上来的人,事情怎么会这样凑巧?于淑妃被害,目击者恰好是方婕妤的儿子,又是从掖庭传过来的口谕?

    萧羌面上冷冷泛起一丝笑,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方婕妤,摇摇头,“掖庭就那么点儿大,远儿,你去认人。”说完,他对太后和太妃一颔首。

    现在已经把本来没有关系的方婕妤牵进来了,大家都心里有数,这摊混水只怕越搅越混,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赵千秋和海棠被分开,赵千秋被关进牢里,海棠被带到了掖庭。

    被关入牢中的赵千秋呆若木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他仔细回想,于淑妃在大宴前就唤他去偏殿,他去了,进去就看到于淑妃扑倒在地,他吓得立刻往外跑,撞到了杜笑儿——好吧,就算他没有撞到杜笑儿,只怕跑不到殿门口也会撞到萧远。

    他不得不攀扯杜笑儿,他和杜笑儿从内府门口那次事情就交恶,在杜笑儿没有偶遇皇帝搬出冷梅殿之前,他偷偷撤了杜笑儿每晚进御的名字,这事迟早要败露,如果不趁着现在先咬一口,到时候杜笑儿反咬他一口怎么办?

    到最后怎么又扯上掖庭传令内监的?现在这局面就变成了方婕妤有心捣鬼,他就是那胞兄,设计了一个圈套来害杜笑儿

    ——这明显就是个套!

    谁安排的?为了什么?怎么就变成自己也成了凶手嫌疑人呢?

    赵千秋百思不得其解,又怕得厉害,心火旺盛,口内自然干渴,就大口大口的灌着残茶,浑然不觉得那茶的苦味有一丝诡异的不对。

    喝了半壶,赵千秋忽然开始困倦起来,打了几个哈欠,他摇摇晃晃的爬上了土炕,片刻之后,当牢里的油灯熄灭的,刹那,有几个黑影闪了进来,片刻之后又急速闪了出去。

    牢房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当屋顶小小的气窗被即将西坠的月亮微弱的光芒照亮的时候,;牢房里有了一条扭曲的影子,赵千秋庞大的躯体以一种上吊的姿态悬挂在屋梁上方,脚底空荡荡的晃荡——

    在一桩谋杀完结的时候,海棠正窝在掖庭内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打扫放箭。

    她是三品的婕妤,在还没有定罪的现在,被安置在了一个偏院里。

    这偏院年久失修,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环境比牢房比也好不了多少,海棠发了会愣,决定先收拾房间。

    海棠先是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把饭放好,开始整理房间。

    自己大概要住一阵子,那自然要整理成适合自己住的环境才好。

    通通收拾了一遍,看起来似乎可以住人了,她坐倒在床沿,继续发呆。

    然后,窗外有三声梆响,有人慢慢走近。

    门已老旧,吱呀一声有若没有保养好的管弦尖刺的响了一声,海棠瞪着地上来人的倒影。

    长发金冠,修长清瘦。

    他来看她笑话吗?

    她现在烦得不得了,没兴趣敷衍萧羌,只低着头也不说话。

    人的影子笼了过来,然后海棠觉得自己被他抱住了,冷冷的面颊蹭上他胸前银狐裘衣柔软的皮毛,微微有些搔痒。

    她难得的没反抗,男人轻而慢的摸着她的脸,仿佛确认什么,然后掩住了她的眼睛。

    世界瞬间沉静下来,再无光亮。

    海棠在他掌心眨眨眼,觉得有些痒,干脆就闭了眼睛。

    “……再待下去,宫门会下钥的。”

    “朕知道。”

    “会回不去的。”

    “朕知道。”

    于是,有那么片刻,海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能感觉到男人手指微凉的温度,和他身上死去的动物皮毛缀成的温暖。

    海棠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急了起来,心下逐渐平静,但是奇妙的委屈感却泛滥了上来。

    她尝试了一下说话,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带了点含混的哽咽,她立刻闭嘴。

    男人似乎轻笑了一下,然后弯下腰,轻柔地顺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海棠深呼吸了一下,慢慢的在他手掌下抬起头来,“不是我。”

    他点点头,拍拍她的背,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真的只是听到她的呻吟,想去救她。”

    “嗯,然后呢?”

    在男人温柔的问出这句话之后,海棠有相当长的时间沉默。

    从萧羌的方向,只能看到她胸脯上下起伏,接着,她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呼吸,片刻之后,开口:“我认为如果有凶手的话,赵千秋不会是凶手。”上一句的口气急促得让萧羌觉得她随时都会哭出来,哪知过了片刻再说话,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几乎觉得惊讶了,他慢慢低下身,松开手掌,海棠睁开眼,一双眼定定看他,清澈而毫无阴晦。

    “……为什么这么说?”他问。

    “显然是有人假传圣旨,让大殿下到了偏殿,撞见当时的情况,我出去透气是临时起意,才被卷进了这个局里。要真是赵千秋设的圈套,他干吗要把自己兜进去?”

    “朕很惊讶你会为赵千秋说情,朕以为你们关系并不好。”让她搬到后凉殿之后,萧羌就查过了当时的内宫记录,没有看到杜笑儿的名字,稍一查证,就知道了是赵千秋私自撤了她的名字,再一查,之前那点事就全都出来。

    “这不是说情,这只是推断。我是不喜欢他,但是我不会因为不喜欢他就说他是凶手。”

    萧羌定定的看着她,“……先不说这个,朕很好奇,你跑过去救于淑妃的时候,难道没有想到这有可能是个阴谋,或者前面会有陷阱?”

    “那又怎么样呢?”海棠笔直的回看他,“这种事情发生在面前,不可能不去管。”

    “……在后宫里,笑儿,你这样做是引火烧身。”

    “唔,也许陛下说的对,但是还是前面那句话,这种事放在眼前不能不管。我没有立场去管别人怎么做,我只能确定我自己应该怎么做。”诶,跟古人皇帝说这个其实挺没用的吧?压根道德立场就不在一个基点上啊。

    傻也好怎样也好,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办法。

    “……这样的性格会死得早的……”萧羌忽然叹气,他摇摇头,远离了海棠一点儿,坐在榻上,自顾自的摘掉了头上的金冠,一头漆黑的长发就这样垂了下来。

    “……如果说就这样死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都想好好活着,我也一样,但是如果在宫廷里活着的唯一办法是要踩着别人的命活着……”海棠想了想,把“我宁肯不活着”这几个字咽回去,正色说。“那我就只能尽量让自己在不踩着别人的命的情况下活的久一点好了。做人总要对得起良心。”

    听到良心两个字,慢慢用手指顺着头发的萧羌忽然笑了笑,他似乎觉得这句话非常好笑,轻轻摇摇头,“那别人陷害你呢?”

    “恩以三倍偿,仇以十倍报。”海棠露齿一笑,清秀的容颜在此刻居然栩栩生辉了起来,“让我知道是谁陷害我,有了机会,折磨够了丢大理寺,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萧羌唇角泛起了浅笑,“好天真啊……但是为什么这么可爱呢……”自言自语了片刻,他向海棠招了招手,“过来吧。你那边很冷不是吗?”

    海棠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站在萧羌面前,萧羌环住她的腰,从下往上的抬头看她,“卿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牙尖嘴利了许多。”

    因为今天老娘心情很不好没有兴趣敷衍你。

    海棠没答话,只是低头看环在自己腰上的指头。

    蜡烛是劣质的,半闪半灭,映照着萧羌的脸有了模糊的暧昧。他慢慢顺着她的背,让海棠想起自己现代的时候,也经常在自家博美生气的时候这样顺它的背,慢慢的,她居然觉得有些困了。

    所以,萧羌把她抱入怀中的时候,她意思意思的挣扎了一下,就很暖和的被萧羌抱住了。

    诶,谁都有精神脆弱的时候,被个帅哥安慰也不错= =

    好吧,虽然这个帅哥在之前表现出来的态度都是很想灭了她,而且接受曾经想杀了自己的人的安慰实在很奇怪,但是,她真的很冷。

    冷而疲倦。

    海棠自暴自弃的缩成一团,萧羌掀开狐裘,把她包在里面,他在她耳边低笑着说:“你是朕遇到过的最有趣的女人。”

    “……只可惜……你和朕相遇的太晚了呢……”

    以一种几乎感慨的语气了半句话,萧羌拍了拍她的背,换了个话题,“笑儿……”

    “嗯?”她模模糊糊的答。

    “是不是,还是有一点害怕呢?”

    海棠沉默,点点头。

    怎可能不怕啊,毕竟是自己命悬一线呢。

    于是她感觉又被男人抱紧了一点,男人象哄小孩子一样慢慢晃着她的身体,于是她越发困倦起来,小小的打了个哈欠,靠过去。

    萧羌还是顺着她的背,一双温柔的眼凝视向窗外凄冷月光,忽然就笑了起来。

    他侧头,“……笑儿啊,你知道么,就在刚才,太医告诉朕,朕失去了一个儿子。于淑妃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海棠半睡半醒,其实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象只乖巧的小猫一样,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蹭了蹭,然后小小的呜咽了一声。

    萧羌没再说话,他只是哄孩子一样紧紧抱着她,把头埋到了她一头漆黑发间。

    天边隐隐泛青,又是一日初来——

    萧羌离开掖庭的时候,得到一个消息,说赵千秋畏罪自杀,醒过来的于淑妃指称,当时推了自己一把的,就是赵千秋。

    杜婕妤无罪,皇贵妃亲自迎她回后凉殿。

    斑驳文王鼎里,焚着一炉安神清香。

    于淑妃躺在重重叠叠的床帐里,若有所思的捧着掌心一杯温热参汤,小小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唇,淡淡道:“赵千秋已经料理了?”

    女官恭敬颔首。

    “去传口谕的人呢?”

    “已经妥善藏好,保证大殿下不可能见到。”

    “太医呢?”

    “口风最密实不过,等这事再过去个一年半载的料理也不迟。”

    于淑妃点头。

    很好,昨晚她的“孩子”已经流掉了,赵千秋也已经处理掉了,即拔了这心腹大患,还动摇了方氏势力,连带着祸水也引到了方氏的身上。

    非常好。这一切都非常好。

    懒懒的靠在榻上,于淑妃唤来宫女为她直起铜镜,她抬眼看了,镜子里红颜美丽,丝毫未老。她笑着弹了弹镜面,微微闭眼,眼角眉梢就带了无限细腻风情。

    远远的有宫女来报,说萧羌正向这边而来,她颔首,略整了整妆容,取了胭脂在眼下点了色桃红,就是刚啼罢饮泣的娇弱神态。

    然后这件事忽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是宫里稍微懂得看点风头的,谁都知道,现在这场偃旗息鼓,只怕只是为了后面的惊涛骇浪做准备。

    宫女在偏殿喝的水是谁经手的?内府。

    推了于淑妃落地的内监是谁?内府掖庭副令赵千秋,方氏的家奴。

    再加上萧远“恰好”到场,这些事情总在一起,矛头不可避免的指向了方氏。她行凶的能力远比海棠要大,且更有动机。

    她现在位在婕妤,于淑妃若此胎生了个儿子,封为贵妃毫无疑问,现在萧羌还未立嗣,立嫡立长之外还有个立贵,子以母贵,若按那时候母亲的位份来说,说不定到时候谁被立为太子!

    这么一想,几乎宫廷里所有的人都定了谋害于淑妃的人就是方氏。

    风雨欲来。

    正月十六海棠被放出来,第二天碧琴就回来了。

    碧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跟她谢恩,一抬手阻止她跪下,海棠道:“你刚赶回来,大概也很累,白瑟去如花那边帮忙培育花种了,你在这陪我好不好?”

    碧琴乖巧答应一声,坐在她旁边,帮她通头梳发,漫漫问她一些近日里的情况。

    海棠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是她脑子里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犯晕,也就顾不上研究。

    这几日头晕得越发厉害了,看起来真要叫医生来看看。

    海棠靠在榻上,觉得碧琴轻轻拉动了一下她的头发,她愣了一会儿才作出反应,转头,看到侍奉了自己将近一年的少女掬起自己一头长发,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海棠一惊,刚要起身,碧琴伸手一按,不知怎的,海棠整个人就身子一软没了力气,碧琴欺近,一手撑在她颈侧,一手慢慢抚着她的长发,嫣然一笑,“笑儿,你不认得我了?”

    ——不对!这不是碧琴!

    浑身的警戒系统在“碧琴”靠近的瞬间发挥作用,直觉在告诉海棠:危险!远离她!

    看她眼神里的诧异,“碧琴”笑了起来,她俯身靠近,双手撑在她的颈侧,整个人几乎都压了过去、

    海棠浑身酸软无力,想要叫唤,脑袋里又一阵发晕,一声叫出了嘴唇便成了低低一声呻吟,随即一阵彻底的黑暗袭来,在眼前彻底黑去之前,她只看到那个“碧琴”微笑着,纤细白皙的指头按住了自己鬓发一侧的皮肤,用力一揭——

    海棠昏过去前的最后想法是:靠,《金枝欲孽》变《画皮》吗!

    这td还叫不叫人活了!

    一张制作极其精美的人皮面具被拈在白皙纤细的指头上。

    面具下是一张少年的脸,细长眉眼,仿佛白瓷一般细腻柔嫩的肌肤上薄薄樱花色的嘴唇弯弯笑出一个弧度,这张绝美精致的脸,属于沉国国主唯一的皇弟,定王沉冰。

    少年看着昏去的海棠,微微叹了声气,他慢慢摸着海棠的长发,“笑儿笑儿……你真是让我好找……”

    低声叹气的时候,他伸手想去碰海棠的脸,颈上陡然一凉,有辣辣的温热液体流了出来。

    “……定王殿下,把你的手拿起来如何?”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温柔甜美,淡而柔雅。

    “……”沉冰低头,看到自己颈上横着一根极其纤细的乌针。

    针色漆黑乌沉,毫无光泽,唯有针尖一点幽绿,犹如死神爪牙上的剧毒。

    转头,看到的是一张清雅宜人,秀丽从容的女子容颜。

    漆黑的眼珠定定看了她片刻,沉冰笑得灿若春花,他小心的用两根指头推开架在自己颈上的针,毫无意外,指尖尚未触到黑针,已被锐气所伤,两道细细血线渗出,在他触上针体的瞬间,手指上爆开两蓬小小的血花。

    沉冰却似全不在意,继续笑着,笑容犹如夜间盛开的昙花,“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

    沉冰慢慢坐起来,笑吟吟的卷起鬓边漆黑长发,上上下下打量对方,开口道:“……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是叫你贵人呢……还是叫你天……”

    “史飘零。”女子开口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叫史飘零。”

    “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忠于大越的皇帝。”

    “我有保护杜笑儿的义务。”

    “为了‘他’?”

    这三个字一出口,沉冰只觉得额头一凉,史飘零乌针已抵在了他的额前,女子也笑了开来,别样妩媚,“乱说话的孩子会下拔舌地狱哟~~~”

    针尖尚离额头一寸,血却已经泌了出来。

    鲜红的液体有生命一样蜿蜒在少年绝美的脸庞上,沉冰一弯樱花色的唇,眼睛里却冰一样的冷,“……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呀,实际上,殿下就是不敢啊。”史飘零温柔一笑,亲昵的靠近沉冰耳畔,低声道:“沉冰,杜笑儿若是稍有闪失,我在此以我之名立誓,千里之外,也必取你性命。”

    说完,她稍微退开一些,从袖里抽出手帕,递给沉冰,“那,殿下,擦擦脸上的血吧,不然真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呢……”

    沉冰的表情阴晴不定,就在他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模模糊糊的呻吟,两人一起回头,看到海棠慢慢的撑起身子坐起来。

    抚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头,海棠抬眼看向前方。

    冬日下午的阳光从窗边透射进来,海棠觉得有些刺目的眯起眼睛,过了片刻,方才因为头晕有些动摇的视线恢复了正常,她看着面前两个本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过了片刻,她有些头疼的按着自己的额头,问道:“我说,谁来解释以下,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冰几乎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皱起了眉毛,“……笑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好吧,莫非这个世界是把这句话当成打招呼?眼前两个人都是问过这句话的,此外,沉冰同学,这种搭讪台词你已经说了两次了好不好?

    一边腹诽,海棠一边开始怀疑自己附体的这个杜笑儿同学到底有什么多姿多彩的过去了……

    史飘零若有若无的挡在两人中间,朝沉冰一笑,“笑儿忘记了殿下未见得不是好事。”

    沉冰沉默着一挑眉,忽然一笑,竟然就带了极度妖艳的姿态,他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那我找机会让她再想起来就好了……”说完这句,沉冰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海棠一声大叫,“等等!”

    史飘零眼神一冷,沉冰转过身,淡如花瓣的唇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海棠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碧琴呢?碧琴怎么样了?”

    他既然扮作碧琴回宫,那碧琴她……心里莫名其妙的就寒了起来,海棠下意识的按住胸口,死死瞪着面前的男人。

    沉冰甜美的笑着,眼神里显过了有趣的不可置信,打趣一样的眨眨眼,“哦,笑儿,我竟然不知道,你居然会担心下人的命呢……你说呢?你说说看我既然在这里,她会怎样?”

    “你——!”

    “你说我会怎么对她?杀了她?把她和她的母亲都杀掉?”沉冰若无其事的说着,看海棠脸色一下惨白,他倏忽轻笑了起来,漆黑的眼睛里水光浮动,几乎别样妩媚,“我在开玩笑的,笑儿,她是你的宫女吧,我怎么忍心杀她呢?我便连伤害她也舍不得呢。”

    说完,毫不介意站在两人中间的史飘零,沉冰走前几步,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海棠的长发,微笑:“放心,笑儿,我怎么忍心让你伤心……”

    说完,他礼貌的向史飘零和海棠行礼,飘然而出。

    第十三章 出京远足

    海棠瞪着沉冰远去的背影半晌,跳下床为自己兑了杯温水,把沉冰摸过的头发部分刷刷刷一段涮。

    靠,有毒没毒啊!真是。

    史飘零安静的看着她,等海棠重新把头发整理好,看向她的时候,她才嫣然一笑,翩翩然弯下纤腰,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姐姐受惊了,妹妹刚才想来探望一下姐姐,就过来了。”

    史飘零轻轻一笑,说的云淡风轻。

    海棠看了她一眼,又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却没喝,只是兀自出神,过了片刻,才道,“史美人,你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冰和她同时出现在自己房里,可不是什么巧合能解释的。

    沉冰是一国亲王,肯冒着易容的危险进入后宫来看她,必然就是为了什么,至于沉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不如问问现在唯一有可能知情的人,也算是知己知彼。

    史飘零笑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却毫无笑意的凝视她,在海棠被她看得发毛时,才弯起嘴唇,“……看来杜婕妤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哪……”

    我靠,果真是杜笑儿惹的祸,该不会是笑儿同学对沉冰骗身又骗心,然后在人家拉着袖子要她负责任的时候一抹嘴巴入宫打算继续啃皇帝吧?

    心里不厚道的yy了两下,海棠低头轻轻叹了口气,吐出来的气息婉转悠长,“……唉……史美人你是知道的……我入宫之前不慎落水,救上来之后就对以前的事情记得模模糊糊的了……“

    史飘零不作声,只是定定的看了她片刻,忽然就悠悠的开了口,“……其实这样最好。什么都不再记得了也很好,这样你才会幸福。”

    “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沉冰会出现在我眼前?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史飘零就住了口,只是微笑,片刻之后,她垂下眼,“……有的时候,我都会恍惚觉得,你根本就不是杜笑儿。”

    听到这句话,海棠心里陡然一寒。

    史飘零果然和杜笑儿早有渊源,至于沉冰,恐怕也不会关系太浅。

    她强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史飘零一挑眉,又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转身走出。

    当天晚上,碧琴就回来了,海棠不着痕迹的询问了几句,碧琴茫然答就是回来之后先去的永巷,不知怎的就在没人的屋子睡着了,现在才醒过来。

    海棠无语,暗自观察确定了这是碧琴本人之外,却再也不敢和她单独在一起,只好不着痕迹的遣开她。

    德熙八年的一月就这样缓缓过去,间中只有于妃宫里一个内监偷窃被发现之后畏罪自杀,从楼上跳下来,摔烂了脸这样的小事,于妃一向宽厚仁慈,不但不追究他盗窃的罪,还把尸体赐还了给他父母。

    一时宫内上下无不对于妃仰慕感戴。

    二月一到,按照惯例,萧羌启程准备去永州炳城春狩,以祭农猎。

    萧羌是极孝顺的人,太后太妃自然随行,又念着沉寒刚到大越,便也带着她走,淑妃刚刚流产,不宜远行,自然留守,另外两妃需要哺育两名年幼的公主,也走不脱,结果妃嫔方面,萧羌只带了史飘零、海棠和沉寒上路,连带皇子萧远,皇室一行,一共七人,在五千龙神军的拱卫之下,预定在二月二十七出了顺京,向炳城而去。

    随行的人员中还有沉冰。美其名曰是随行回国,但是明眼人却都知道,这次春狩之行,只怕并不单纯。

    在萧羌向炳城而去的时候,沉国国主沉烈也以春狩的名义向与永州隔江而望的定州而去。

    世人都说,此次春狩,意在会盟。

    各国瞩目,时局不安。

    在春狩出发的前三天晚上,沉冰在深夜时分被召入了勤政殿偏殿。

    春狩之前有很多政务要处理,这几日萧羌几乎就夜宿在这里,沉冰拾阶而上的时候,听到了轻轻的琴声。他侧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