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后第13部分阅读
葬后 作者:未知
音,眸中似有无尽深意,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着浅音站了起来,手一用力,浅音整个人顺势依偎在了他的怀中,两人顿时一副如膝似胶,难分难舍的模样。
恨得罗刹在后面咬牙瞪着南风逸,以前宋子墨在龙都的时候,一双眼睛差点没有长在天上去,看谁都是一派傲慢鄙夷之姿,眼前这副好色的模样才是他的本性吧?不过不管他是谁,都是一样的讨人厌!
外面简直是一片人间炼狱,比妓院还要萎靡,场面更是不堪入目。
南风逸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浅音的表情,她清澈的眼神好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深不可测,脸色更是难看的很!
走到船舱正厅,本来走着的浅音忽然停下了脚步。
南风逸疑惑的看向她。只见浅音脸色沉寂,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唇瓣紧抿,视线紧紧地盯着晦暗的木板上静静躺着的一名少女。
少女脸色苍白无血色,身上的衣服被撕得支离破碎,心口的位置此刻正插着一把利器,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服。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犹带着对人世间的眷恋和不舍,但更多夹杂的却是愤恨,更为可怖的是她的嘴巴里还残留着半截耳朵。
玄玉的尸体旁边,大胡子跌坐在那里,捂着耳朵大声狼嚎,可是指缝间仍有鲜血流出。
浅音忽然闭上眼睛,珠泪如泉,滚滚而落,泪水沾湿了南风逸胸前的衣服,南风逸心里一紧,忽然升起一种别样的感觉,刚要搂紧浅音,浅音却蓦然推开了他,眼神中迸发出冷意和排山倒海般的恨意。
南风逸被推开,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但却隐忍着没有发怒,南风逸手一伸,紧紧地把浅音扣在怀里,声音压低只余两人能够听得到:“人既然已经看过了,该回去了!”
“是你们害死了玄玉!”浅音咬牙切齿说道。
南风逸强调道:“是湘东匪贼害死的!”那群匪贼如此嚣张,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在这船上,他身份说好听点是护国将军的儿子,他们称为一声“公子爷!”可是若真的闹僵,这群人完全有可能在这里就杀了他。
这群匪贼才不会讲什么天理道义和公正王法。
他看到那群无辜的女人被凌辱,并非真的无动于衷,奈何也是无能为力啊!
浅音情绪激动的冷笑道:“明朝和萧太后都脱不了干系!”
南风逸的声音也冷淡下来:“你说的很对,只是你连自己都顾不了,想要报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听说过血债血还吗?”静静地,浅音轻轻地说道。
南风逸蹙眉:“就为了一个丫鬟?”
浅音咬牙说道:“她是我的亲人!”
“好,你想送死,可别把我也搭进去!”南风逸讥笑道。
浅音看着他,冷冷的说道:“松手!”
南风逸脸色禁不住一变,神色复杂,阴晴不定,显出不快之意,心里一恼,愤愤的松了手,双手环胸站在了一边。
浅音抬步就要朝大胡子走去,却被罗刹所拦,“主子!”
浅音心里一痛,冷声说道:“连你也想阻止我?”
罗刹看了眼四周,见那些人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寻常,眼神不时的扫过来,不禁压低声音道:“属下不得不阻止,这群匪贼都是不要命的主,您还没有上前就会被他们先杀了!”
浅音心仿佛被人狠狠一击,痛苦异常,罗刹说的不无道理,她怎么报仇?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无用过!
玄玉,她视为亲姐姐的玄玉死了,就死在她的面前,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像个可怜虫一样躲在一旁哭泣,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瞬间,一种茫然无力的绝望感觉,蓦然袭向浅音的脑海,将她击败的溃不成军。
南风逸看到浅音悲苦的模样,心里适才的怒气渐渐地消散,察觉到匪贼的目光,不禁叹息一声,强拽着浅音,粗声骂道:“你这小贱人,竟敢趁着爷睡着的时候偷偷地跑出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那群匪贼原本还心存疑惑,听到南风逸的话,不禁都咧开满嘴黄牙,会心的大声笑了起来。
浅音像失了魂魄的木偶般,任由南风逸将她半拖半搂的带进了房间。
回到房间,浅音心思悲苦,脑海中一直都是玄玉临死前的目光,跌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罗刹见了也是心生不忍,虽然对浅音总是抱有成见在,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表面那么讨厌她!
玄玉和浅音的主仆情,他在关雎宫里深有体会!所以浅音如今的愤恨,他完全能够了解!只可惜他身受重伤,要不然一定会杀了那群狗娘养的畜生!
“主子,你放心,只要属下活在这世上一天,就绝对会帮你报了玄玉的仇。”罗刹走到浅音身边,咬牙承诺道。
浅音抬眸看了他一眼,转瞬又低下,默然无语。
南风逸见了,轻声冷嘲道:“你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此时此刻掌握你们生死的可是这帮匪贼!”
罗刹正想怒斥南风逸混进龙都的无耻行径,船蓦然受到外界的撞击,他的身子重心不稳,向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栽倒在地,却被一只素手紧紧地扶住。
《》第2卷 关关雎鸠 深海救星现隐踪(二更)
罗刹抬眸看到是浅音,心里不禁一暖,但马上就想到身份不同,这般接触自是不好,罗刹连忙就要挣脱,却被浅音清冷的声音制止:“你有伤,别乱动!”
罗刹听了,犹豫了一下,呐呐的也就没有再乱动。
船体摇晃不已,南风逸连忙奔到船窗前,远远的只见夜幕中并排行驶着十几艘战船,上面书写着大大的“龙”字旗幡在狂风中猎猎飞扬,含着莫大的气势席卷而来。
匪贼现在身处的大船因为前方涌起的波涛才会出现摇晃,但却瞬间惊醒了沉浸在酒色肉欲里的匪贼。
南风逸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连忙稳住身体,船又晃动了两下,又恢复了沉寂。
外面响起大胡子高亢的谩骂声,接着更是集合匪贼的声音。
浅音扶着罗刹,两人面面相眈,似是明白了些什么,脸上一时间呈现出的情绪,悲伤竟然大过了喜悦。
这般时候来,元祈已经损失了太多太多了!颜面、尊严、生命都已经消失在这艘暗无天日的盗匪船上……
“你跑不了了!”罗刹冷笑开口道。
南风逸白了罗刹一眼,嗤笑道:“我何需跑?即使离开这艘即将败亡的匪船,我也是光明正大的离开!”
罗刹蹙眉道:“什么意思?”
南风逸好笑的提醒他:“你发信号的时候,我明明知道,可是却没有阻止,你以为是什么呢?”
“是什么?”罗刹将感不安起来。
南风逸轻轻的笑道:“罗刹,在战场上,你是一个勇夫,万夫莫敌!可是在心计谋略方面,你却远远比不上你灵活的身手,真是可惜了!”
“你是故意的!”
南风逸话锋略为一顿,说道:“萧太后既然有此谋略,敢拿她的侄女下手,我们总不能真的把萧淑妃带到大明朝吧!这个时候归还给你们元祈皇帝却是再好不过了!”
罗刹冷哼道:“萧淑妃即使回到了元祈,可是毕竟在匪贼船上呆了两天两夜,虽然没有失贞,但是人言可畏,皇上也不可能封她为后!”
南风逸凉凉的说道:“萧淑妃有没有失贞自有底舱的一干下人作证,至于她能不能做皇后,这就是萧太后和皇上之间的事情了,你我又何须多言!”
罗刹冷冷一笑道:“你们一艘盗匪船上面有多少盗匪你我心知肚明,如此人数还妄想跟皇上对抗,简直是不知死活!”
“你又怎知我们是一艘船?”
“什么意思?”罗刹看着南风逸的神情,不由一愣,问道。
南风逸脸上喜怒不明,平静无波的说道:“我既然知道你发信号通知元祈,匪贼的行踪,我又怎会傻傻的不为自己留一条生路,难不成还要乖乖的在这里等死吗?”
“你……”罗刹脸色一变,瞬间怔在那里无语。
浅音的脸上也是一片阴影与极为难看的神情,眼神幽深,逐渐迷离起来。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引起三人一致看向门口,南风逸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走过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赫然站着大胡子。
他的耳朵上仍在兀自流着鲜血,可是却没有时间来得及包扎,只得一只手捂在上面,弄得一手鲜血。
浅音见了,愤恨涌上心头,恨不得上前亲手杀了这个匪贼头头。
大胡子进屋,没有想到屋内还有一个男人,当即不禁忍着疼痛,猥亵的笑了笑,朝南风逸流声流气的说道:“真没有想到公子爷还好这口,喜欢当着人表演春宫秀!”
此话一出,除了浅音,就连罗刹和南风逸脸上都是尴尬不已。
南风逸见浅音脸上出现薄冰,不禁连忙朝林虎哂笑两声,大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味。
林虎见了,朗笑一声,言归正传道:“公子爷果然没有猜错,那皇帝老儿率兵来了,妈的!老子原本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明天呢,这群小妞,老子还没有玩够呢?”
林虎说着,脸上更是一副色迷迷的模样,眼神扫向浅音,心里一震,他长这么大,还当真是没有见到过这么容貌倾城的女子,真是白白便宜了南风逸,谁让他还需要依靠他的老爹南风凌,要不然才不会将到手的肥肉拱手让人!
南风逸见到他的眼神,心里忽然间升起不快之意,不易察觉的挡住林虎看向浅音的视线,压住眼底的嗜杀光芒,笑道:“元祈大军什么时候会追赶上我们的船?”
林虎脸色正了正,沉声道:“一盏茶功夫!”
南风逸透过窗棱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沉吟了一下,问道:“现在能走吗?”
“能!”林虎重重的出声道。
南风逸忽然看着林虎,说道:“我想带两个人一起离开!”
林虎一愣,抬眸看向浅音和罗刹,皱眉问道:“是她们两个?”
“正是。”
林虎犹豫了一下,说道:“公子爷,这小妞,老子承认长的是很美,可是我们回到大明朝,就依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再说老子这次可是下了血本,兄弟生死都顾不了了,哪里管得了别人的死活!”说着,林虎看南风逸脸色不太好看,心思急转,顿了顿,压低声音,嘿嘿的笑道:“公子爷若想带人离开,一人便可,那男的杀气腾腾,一看就不是善茬,我看就算了!”
南风逸脸色沉凝,顿了一下,俯身在林虎耳畔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话,林虎原本还凝重的脸色逐渐变得猥亵起来,眼神还不住的往罗刹身上看。
罗刹气的青筋暴露,轻轻的哼了一声,想也知道两人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林虎听了南风逸的话,拍了拍南风逸的肩膀,叹息一声,也松了口:“这样说来,那公子爷你若不嫌她们是个累赘,那就带上吧!”
南风逸薄唇微勾:“多谢虎爷!回到大明朝后,我定设宴款待!”
“好说,好说,我还盼到时候公子爷能够多替我林虎在主上面前多美言几句呢!”
“那是自然!”
“那公子爷先收拾,我先去准备!”
“有劳!”
《》第2卷 关关雎鸠 一念之间生死劫(三更)
“狼狈为j!”罗刹忍受着两人的一唱一和,直到林虎离开房间,他才咬牙骂道。
南风逸瞥了一眼罗刹,冷冷一笑,没有接话。
罗刹忍不住问道:“你刚才对那狗娘养的都说了些什么?”
一定是说了什么,要不然林虎看自己的眼神怎会怪怪的!
“你不会乐于想知道!”南风逸闻言,凉凉的说道。他刚才告诉林虎,罗刹是个太监,平时不能人道,而浅音则是罗刹的青梅竹马,所以想要带回大明朝慢慢的折磨两人。
林虎是个蛮夷粗鄙之人,听闻此言自是想要成全他,但是这番话若是让罗刹听到了,那个粗汉保不准会不会直接杀了他!
有时候还真的搞不懂,究竟他是大明朝的人,还是身处元祈礼仪之邦,文人马蚤客众多的异类罗刹更像一些!
“哼!”罗刹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也没了想要知道的兴致!
浅音眼中琉璃尽显,唇边扬起一抹讥笑,忽然说道:“你们打算抛弃这船上的人,弃船而逃?”
南风逸瞥了浅音一眼,眼中迸发出冷意:“船只有那么大,可以承载的人实在是很少!还有,我要纠正你一点,不是你们,而是我们一起回大明朝!”
“我们是不会跟你回那个蛮夷之邦的!”罗刹插话道,尤其是在说‘我们’两个字的时候咬的特别重,很明显罗刹非常不屑和南风逸他们混为一谈!
南风逸冷笑道:“那很不幸,你们知道了大明朝和萧太后的事情,如果不随我去大明朝,就只有死路一条,而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说到这里,南风逸的声音里仿似夹杂着一抹怅然。
罗刹抿唇,冷意也是不增反减,不甘示弱道:“皇上马上就要到了!”
南风逸狂肆的大笑出口,一时间房间里,扬起了他浑厚的声音,“那就要看看,究竟是他的船快还是我的剑快!”
南风逸说着蓦然抽出腰间悬挂的长剑,横指向两人。
房间内沉寂无声,沉闷的快要窒息了。
罗刹眼睛微眯,危险的说道:“你是说真的?”罗刹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眼前的男子和宋子墨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情。
宋子墨高傲冷漠,眼前的人虽然言语淡雅,但是却掩饰不了身为蛮夷人的狠冽和凶残!
南风逸轻轻的笑道:“你难道还以为到了此情此景,我是在拿话诓你吗?”
“看情形,元祈这次出动了很多兵力,你就算乘坐小船仓皇离开,也逃不了多远!”浅音忽然说了一句。
南风逸低低的笑了,眼神中的冷光凝聚,淡声说道:“今夜风势很好,有助于小船疾驶,在前方十几里之遥,有一处小镇,那里有接应我的军队,只要到了那里,就没人敢对我怎样!再说这里的匪贼见到龙殷大军,自是少不了一番厮杀,或多或少总要羁绊一些时间,说不定到时候连我们的行踪,他都难以掌控,还谈何追杀!”
“都说匪贼亦有情,想不到危难来时无情多过有情!”
浅音的话,连讽带刺向南风逸袭来,他忍不住心里苦笑了下,神情却是春风一笑,脸色温和,抬起头,对着浅音说道,“浅音,你无须拿话激我,你和罗刹知道了太多大明朝的秘密,若不是你天资聪慧,我有惜才之心,要不然早就一剑杀了你,此番带你回大明已是违背父命!事到如今,你若留在船内,必死,你若随我前去大明,除了生机有望,或许还能为你的侍女报仇!是生是死,你自己决定吧!”
浅音不开口,脸色阴沉,看不出所思所想,沉吟了片刻,才冷声说道:“能生,我又何须言死,我随你到大明便是!”
南风逸说的对,林虎此番也会跟着去大明,只有活着,才能为玄玉报仇!
“主子!”罗刹为难的唤道。他自是明白浅音的心思,但此刻身不由己,却也只能悉数化为无能为力!
“当真?”南风逸挑眉问道,虽是疑问,但是心里着实是松了一口气!要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挥剑下去的时候,他的手是否会颤抖不已。
“你的剑就在手中,我若说的不是真话,你一剑刺来便是!”浅音言语中并无自怜自哀之意,反而清淡安然。
南风逸顿了顿,眼神微眯,继而看向罗刹,复问道:“罗刹呢?”
“哼!”罗刹从鼻子里哼道:“该死的蛮夷人,你有种!”
苏主子若是到了大明,他又岂能放任不管,更何况,就像南风逸所说的一样,他们此刻的能力并无选择的权利。
去大明朝,是生!若然不去,等待他们的就只能是死亡!
什么时候,他罗刹竟然也有被牵着鼻子走的时候!该死的蛮夷人,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大明朝,那是与元祈王朝截然相反的王朝,如果说元祈是文人马蚤客,礼仪之邦,那么大明朝无疑是蛮夷茹血之族。
那里的人不分男女几乎都是在马背上长大,就连女子都是身手矫健异常,如此可想大明王朝的将士在战场上是如何的英勇无敌。
他们的新皇名唤慕容夜,传说他残暴嗜血,性情难测,阴狠无情!后宫更是姬妾无数,但慕容夜在众皇子中,是最有先祖之风的皇子,传言他身为太子的时候就拥有雄心大略,几年前先皇还在世,他就已经独揽了朝中众多朝政,在朝堂中拥有很多心腹和拥护者。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则是护国大将军兼任辅国重臣南风凌。
南风世家在大明朝也属于名门大户,到了南风凌这一代更是家门荣耀到了极致,南风凌不但身为当今圣上的亲舅舅,更在朝中享有很高的威望,但传言此人不苟言笑,生性谨慎,攻于心计,将南风家的威望紧紧地系在慕容夜身上,他的儿子南风逸,知晓得人则是甚少。
没有想到南风逸就是元祈的新科状元宋子墨,他被其父送到元祈隐姓埋名,学习元祈文化,继而成为工部侍郎,学习富国之道,由此不难看出南风凌的高瞻远望!
南风逸似乎很忌惮他的父亲南风凌,每次提起他的时候都噤口不语,依稀能从他的神情间猜测出那是怎样一个极有威望的大明权臣!
《》第2卷 关关雎鸠 心绪难平无归期(四更)
小船上面的人除了浅音,罗刹、南风逸、林虎,两位划船的粗汉,上官琪竟然也在上面。
看她似乎忘了上官皇后的惨死,一脸娇笑的躺在林虎怀中,细心帮他包扎耳朵上面的伤口。究竟是天性如此,还是为了生存强颜欢笑,这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琪看到浅音也是一怔,她在这里能够见到浅音,大概也是一头雾水吧!但是很快,她就别开视线,假装不认识浅音,虽然这样,但浅音依稀看到上官琪的眼中有一抹屈辱的泪花缓缓浮现在盈瞳深处!
于是在那一刻,浅音忽然间明白了,即使上官琪再如何的骄纵蛮横,可是在经历了匪贼欺辱之后,丧姐之痛、凌辱之痛,早就化为剧毒,一点点的渗入到她的内心里,成为永远都痊愈不了的伤痛!
她如果没有在船上见到当年在清芷阁选秀的苏浅音,也许她只会任由自己为了苟延残喘,自暴自弃下去,可是她遇到了苏浅音,一种被她刻意压抑的痛苦和羞愤瞬间便又爬上心头,挥之不去,化为永远都洗涮不掉的剧痛。
南风逸猜的对,龙殷的大军果然没有追来,事实上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已经乘坐小船离开。
林虎在离开前还和众多出生入死的兄弟,举杯痛饮!决计等一会要好好和龙殷的大军大干一场。他们不会想到前一刻还称兄道弟的老大林虎,后一刻竟然会舍弃他们独自去享受荣华富贵!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可是等待他们的却会是暗无天日的天谴!
上天从来都是公平的,可同时也是不公平的!
这个丧尽天良的土匪头子,坐着小船缓缓离开匪贼船的时候,耳畔听着兄弟们的划拳声,眼睛里忽然间有了一丝晶莹。
浅音冷冷的别开视线,她宁愿相信那是她的错觉,也不愿意相信林虎哭了!事实上林虎确实哭了!
两行泪水滑出眼眶,渐渐淹没在他茂密的大胡子里毫无踪迹,一声咒骂从他的嘴里吐出:“妈的!老子亏大了!”
浅音的心里一瞬间浮现出漫天的怒气来!
亏大了!亏大了!究竟是谁亏大了?
她的心中忽然间涌起大量的悲伤,眼神最终也只是投向漆黑的夜色中,化为比海水还要幽深的冷冽来。
她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被海风吹拂到身旁的南风逸脸上,南风逸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看向浅音。
夜幕下,浅音的侧脸晦暗不明,上面爬满了冷酷严霜,更加衬得她的容貌倾国倾城。
南风逸震动了一下,他忽然间想起几个月前,他在关雎宫求见龙殷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亭楼里弹琴的女子,虽然只是远远的观看,可是那副画面却深深地铭记在了心间。
那日,她身穿一袭嫩黄|色纱裙,月白色的腰带随风飞扬。挽起飞仙发髻,戴着华丽的金凤步摇凤冠,上面的兰花如真,淡雅如斯。
倾城之貌,闭月之姿,流转星眸顾盼生辉。
此刻浅音绝美容颜失了那日的淡泊恬淡,脸庞在夜风中没有任何表情,好似什么事情都不会惊动一般。青丝如瀑,服服贴贴的垂直在腰间,偶来几丝微风拂过,几缕发丝舞动,更显她慵懒不羁。
她即使经历了这些,依然还是那么美,那么的处事不惊!可是南风逸明白关雎宫中的那个恬淡少女,已经被他们扼杀在了那艘逐渐远去的匪贼船上!
她此刻正在一点点的远离元祈,可是她对大明朝的恨,才刚刚开始……
也许对大明朝开始憎恨的人除了浅音,还有一人,那就是罗刹!
他忍着胸腹间的剑伤,远远地遥望着被夜色笼罩的元祈大军!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可是就是这一步,他和苏主子不得不妥协那个该死的蛮夷人。
皇上,属下终是辜负了您,非但救不了后宫的各位主子,更该死的任由苏主子身陷险境!
但是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会想尽办法带苏主子离开大明朝!他发誓!
海水翻涌,汪洋小舟带着他们驶向毫无预知的人生轨道里。
也许,对于劫后余生的他们来说,人生才刚刚开始!
草原!无边无际,仿似永远都看不到边。
一行人停了岸,果真见到了接应南风逸的人,于是他们弃船改乘马车,一路向北而行!
浅音自从六天前进了大草原,就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地域不适应,连续两天呕吐不止,后来南风逸下令马车缓行,她的不适感才逐渐好转!
即使这样,每日也总是在病中,毕竟是男女有别,南风逸便请上官琪代为照顾。
已经是进入草原多日,可是路途仿似永远都没有尽头一般,出乎浅音意料的是,上官琪这次很能沉得住气,一路上都很沉默,白天在马车里照顾浅音,话语更是少得可怜,只有晚上被大胡子拖去营帐的时候,挺直的腰杆才能读懂她的些许思绪。
在这异域之邦,她好歹身边还有罗刹,可是上官琪可谓是举目无亲,再加上遭此剧创,心灵定是紧闭,不愿向人敞开心扉。
浅音一路上在找机会和她说话,奈何上官琪神情淡漠,完全不为所动!
直到半个月后,一行人终于走出大草原,来到了大明边境一处叫“安卡”的小镇,众人在那里准备干粮短暂停留的时候,南风逸放心不下浅音的身体,寻了一个当地的郎中给浅音把脉,开了些药后,一行人才向大明京师策马而行。
静寂的马车上,浅音和上官琪俱都无语。
浅音见上官琪无意说话,也就如同往常般闭目休息起来。
就在浅音快睡着的时候,耳畔间忽然间响起一道低低的声音来:“他对你真好!”
浅音睁开眼睛,看了眼上官琪,她脸色平静异常,说这话的时候更是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她自是明白上官琪口中的那个他是谁?浅音眉微蹙,南风逸对她好吗?真是可笑!
《》第2卷 关关雎鸠 恨意滋生泛心尖(五更)
上官琪见浅音不语,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他还没有对你……对不对?”
上官琪的话说的很模糊,但浅音瞬间便明白了上官琪的意思,她是想问她,南风逸是否没有像林虎一样,在船上要了她!
浅音看着上官琪的容颜,依然美艳动人,只是眉宇间却增添了一份冰冷和淡漠。
浅音心一动,一丝叹息溢上心头,声音也放柔了许多,淡声说道:“怎么忽然间说起这个?”
船上发生的种种对上官琪来说,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吧?
“我们在一起大半个月,可是那人晚上都是和手下的人在一处休息,并没有进马车里面!”上官琪看着浅音,又好像没有,冰冷的说道。
浅音闻言,唇角扯了一下!罗刹每天晚上都会忍受伤痛,守在马车外面,对南风逸等人虎视眈眈!
那个痴傻执着的人,就因为龙殷的一句命令,即使身受重伤自身难保,也处处以她的荣辱为先!
龙殷还真是好福气,能够拥有这样死心塌地的属下!
浅音想到龙殷,忽然间心里痛了一下,他攻破匪贼船之后见到后宫妃嫔遭受的种种,可会愤恨,可会恼怒,可会痛心?
他没有见到自己,可会以为她已经葬身大海,飘茫无尸,他可会痛心?应该不会的吧!从她在密室里听到他的阴谋时,一切真情付出都化为一场闹剧!
她被曾经一度真心付出的他背叛,所以才会在知道他不是“他”时,痛苦的麻痹自己,因为自己爱错了人,所以才会没有想象的那么伤心!
因为爱错了,才可以轻易地原谅自己!要不然只是龙殷的背叛,她就无力承受!
恪亲王,他呢?他可成了亲?那个男人可会对她心急如焚,忧心忡忡?
在她知道海澜阙是恪亲王写的时候,她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她曾经为了龙殷对他下跪,只怕早已伤透了他的心!那个瞬间,她的羞愧,她的内疚,她的尴尬,她的悔恨………滔滔不绝的袭向脑海,化为永远都消退不了的伤痛……
“你真幸运,浅音!”静静地,上官琪出口的话,打断了浅音的思绪。
幸运吗?浅音眸球乌灵闪亮,长眉连娟,微睇绵藐,笑了笑,“流落异域,生死未卜,谈何幸运?”
上官琪睫毛一颤,微微抬起冷若冰霜的眼神,看着浅音,眼睛里闪现出掺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来,有嫉妒、有迷茫、有痛苦、有怨愤,最终只是化为一道落寞。
苏浅音!永远美丽,永远迷人,永远神秘,永远令人捉摸不透,即使是在病中,也是发丝微乱,玉颊潮红,一双凤眼水淋淋的,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即使被掠至匪贼窝里,也能得天蒙幸,福至良人,相比之下,她又焉能没有嫉妒,愤恨之心!
上天果真是不公平的!
“你怎么会在皇宫里?”上官琪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苏浅音当初不是和她一样都被送出宫了吗?难不成她也进宫做了宫女。
浅音点染曲眉,嫣然巧笑道:“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浅音说的含糊不清,没有向上官琪说得明白,大抵也是怕她听到自己被龙殷带进关雎宫里而徒增心结!
上官琪以为浅音也是为了盼君一回眸,而自愿进宫当了宫女,当下不禁抬眸看了她一眼,终究是悲切的苦笑道:“值得吗?”
她是问自己值得,还是问浅音值不值得?也许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
浅音轻展素齿朱唇,淡声道:“事到如今,值不值得已经毫无意义,重要的是该如何好好地活下去!”
“呵呵……”上官琪忽然掩嘴笑了起来,瞬间美艳的容颜烁烁生辉,可谓是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浅音双眸澄澈的看着她,默然无语。
“你信命吗?”上官琪止着笑,忽然问道。
“不信!”浅音婉转双蛾远山色,不动声色的说道。
上官琪柳眉如烟道:“我也不信!”顿了顿,她的脸上呈现出一抹深沉的冷凝来,话语含刀般说道:“老天爷既然对我不公,让我沦落成下贱的女人,我就偏要逆天改命,无比尊贵的好好活着!”
那样凌厉的话语瞬间宛若一把重锤一般狠狠地击向浅音,她的眸色幽深,看着上官琪沉凝的脸色,忽然说道:“琪儿,你变了!”
清芷阁那个嚣张霸道的少女,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在她的脸上看到这种凶狠来,一瞬间还真是喜怒参半!
上官琪变得强势未尝不可,可就怕这股强势有一天会把她害了……
上官琪低低的笑道:“那也是他们逼得!”她的身体已经死在了那艘匪贼船的上面,这世间已经没有上官琪了!
上官琪话落,眼睛里面已经有泪水滚烫而下。
浅音见了,心里一动,轻蹙眉头,轻轻唤了一声:“琪儿!”
上官琪听了,不禁背转身体,将泪流满面的脸庞别到一边,屈辱而无声的哭着。
哭吧!哭吧!把所有的委屈和伤痛都当做眼泪发泄出来吧!因为再过七八天,到了大明京师,她们就再也没有哭泣的权利,等待她们的究竟是什么,一切尚未知晓!
南风逸带她和罗刹回到京师,他父亲那一关就很难过!说实话,直到现在浅音也不明白南风逸为何会给他们死亡之后的第二条路来选择!他就不怕有一天她们会反咬他一口吗?
还有罗刹,身受重伤,到了安卡之后,才被南风逸偶发善心的向郎中要了一些刀伤药,勉强止住溃烂流血不止的伤口。
罗刹当时只差没有用眼神杀了他。
“该死的蛮夷人!”马车外面,浅音听到罗刹忽然低低的咒骂了一句。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看着脸上犹有泪痕,但却闭上眼睛,看不出情绪的上官琪,不禁低叹出声!
马车的车轱辘声夹杂着马蹄声传进耳畔,浅音撩起车帘,看到外面荒芜的夜色,唇边缓缓扬起了一抹冷厉的寒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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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关关雎鸠 大明京师男儿叹
大明京师索邡城,马车徜洋在喧闹的大街上,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那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大明朝最为繁盛的索邡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喧闹的大街上,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两声马嘶长鸣。
南风家族建筑辉煌大气,只是在外面都能感觉出一股强大的气势来!
南风逸见家父南风凌之前,先引几人去了院落歇息。
一路上府中奴仆见了,均是一脸疑惑好奇的打量着几人,虽然浅音和上官琪已经换上了当地的服装,但是天生白皙的皮肤仍是大明王朝女子里的异类。
好在身旁有南风逸,那群奴仆似是很忌讳他们这位公子爷,看了第一眼之后,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上官琪和林虎入住蓝林园,浅音和罗刹则住在了揽月轩!
临别时,南风逸别有意味的看了眼浅音,低低的说了一句:“虽是陋室,还请姑娘早些习惯才好!”
浅音抬眸看了他一眼,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南风逸大抵是想起了元祈王朝的关雎宫。
犹记得他第一次看到关雎宫时候的震颤,那里浓荫茂木,灰瓦青砖,素雅浅淡,不施斗栱、彩画,轩楹无藻饰,一弯碧水环之,乍看无奇,却是细处见真章。
庭院中参天之树皆是古楸之类的百年古乔,费尽心机方移植成活,亭楼灰瓦乃是由黑曜石打磨而成,日射之下,熠然生辉。筑壁之砖更为青玉,日暖则生凉烟,日寒则散温气。
阁楼内,各处以紫檀雕帖卷草花枝藤萝,多饰之美玉透雕。
那样一个惊世骇俗的耀目宫殿,南风逸相信他今生绝对不会再看到第二个了!
南风家族虽然已尽繁华,即使加上皇宫都难与元祈的关雎宫相体并论,也难怪南风逸会突然说出那番感慨来!
南风逸一走,罗刹就打量起居住的屋舍来。
只见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石刻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的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
罗刹的嘴角抽搐一下,这还叫陋室,那个蛮夷人还真的是欠揍!
从罗刹知道宋子墨的身份之后,他就明里暗里称呼南风逸为蛮夷人,似乎这样心里的怨愤才能减轻一些。
浅音收回打量房间的视线,看着罗刹苍白削瘦的脸色,淡声说道:“你的伤如何?”
“无事!”罗刹嘴硬,刚说完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痛得冷汗直冒。
浅音见了,眼睛一闪,低低的说道:“等南风逸来的时候,我请他为你寻个郎中看看!”
伤口只怕是恶化了!浅音想着,心里不禁升起了一抹忧虑来。
“苏主子若是请那个蛮夷人为我治病,属下宁愿去死!”罗刹恼恨的嘟囔了一句。
浅音平静无波的扫了他一眼,唇瓣轻扯道:“你若死了,又如何带我离开大明?”
“属下只是不想让你在那蛮夷人面前低头!”很小声,罗刹说道。
但是浅音仍是听到了,轻疏眉头,唇瓣动了动,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隐隐约约的,一路上时不时的感觉到罗刹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似乎并没有之前的那么戒备和仇视!
是因为生死患难,还是流落异邦,只能相互扶持,不得已才会如此?不管是什么,在这里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晚饭的时候,南风逸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南风逸的脸颊上有些红肿,浅音眼睛闪烁了一下,终是什么也没有问。
浅音说了罗刹的伤势,南风逸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吩咐身后的人去请大夫来为罗刹诊治。
底下的人寻大夫的时候,南风逸迟疑了一下,淡声说道:“等一会,家父会在正厅宴请林虎,姑娘也在其列!”
浅音一愣,听出南风逸话语中的郁结之色,不禁佯装轻松的问道:“只是一顿饭,难不成家父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南风逸可笑不出来,神情凝重的说了一句:“浅音,家父好比是元祈王朝的萧太后!”
短短一句话,胜似千言万语!
南风凌是何许人,浅音早就听闻过,他的性情和萧太后颇为相近,但有一点不同的是主宰大明朝的人始终是慕容夜。
由此不难推断出慕容夜的政权手腕相对来说也丝毫不弱于他的这位舅舅!
低低的,浅音笑道:“你父亲会杀了我不成?”
南风逸眉微蹙,叹了口气,道:“宴席之上,你千万不要提及知道大明朝和萧太后之间的秘密,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浅音苦笑道:“既然早知是死路一条,你又何必带我来这里,何不当初在船上一剑杀了我?”
南风逸眼神一闪,眼中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终是化为冷寂:“我说过大明素有惜才之心,不论男女,我朝都会委以重任,杀了你,岂不可惜了!”
似乎……还有什么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在他的心底游荡,几次话到嘴边,终是在这样一个女子面前化为平寂。
浅音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清雅素颜,淡声道:“我似乎别无选择!”
“你若说服我父亲,那才是真的在大明朝生存有望!”南风逸轻松雅致的声音里夹杂着一抹沉重!
他的父亲,直到现在他都震慑于他周身透露出来的凌厉,家父的胆识能够将敌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点点的养肥,养壮,然后像玩木偶一样,一点点的消磨掉他们的意志,玩腻了,才会出手杀了对方!
他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见到家父杀人时的表情,宛若是送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离开一般,亲切不舍,但是下手的剑却闪如雷电,准确无误的插在对方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