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后第9部分阅读
葬后 作者:未知
眼,沉稳冷漠的汉子,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其实恪亲王不说她早已知道罗刹的存在明为保护她,实则是在监视她和恪亲王是否有牵连?
她不是一个愚笨之人,即使被元六的深情所打动,也不会失了那份戒心!
宫中的皇位历来血雨腥风,只是何时她成为了元六和恪亲王之间的一枚棋子?恪亲王说元六在利用她!
元六会利用她吗?她虽然告诉自己这是恪亲王的阴谋,但这句话却像是一根刺一样卡在了她的喉咙中,疼痛难忍!
马车伴随着车轱辘声一点点的驶离永春巷,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茶楼上的窗前,恪亲王看着渐渐消失不见的马车,眼神幽深迷离,神色更是喜怒难辨!
“主子!”静静地,身后响起霜寒月清冷的声音。
恪亲王没有回头,只是温声笑道:“寒月,葬后身份曝光,老六也会跟着完了!”
他的话语中似乎还包含着一抹叹息……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啊!
霜寒月沉默了一下,神色有些奇怪,终于低声道:“主子若是这样做,浅音姑娘只怕也活不成了!”
恪亲王一震,低声道,眼神有些恍惚:“寒月,我筹划了那么久,隐忍了那么久,到头来岂可断送在一个女子的手里,这样太不值得了!”虽说不值得,可是为何他的心里却是矛盾不已。
霜寒月低头,恭声说道:“值不值得,还请主子拿捏好分寸!”
恪亲王沉默下去,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
“明日,或许我该再会会我们这个涪陵葬后!”沉默许久的恪亲王微微一笑,眼神深远。
《》第2卷 关关雎鸠 圣意难测君王意
关雎宫,又是另一番光景!
浅音回来的时候,龙殷正站在长生殿,看着房内烛影摇红,见浅音施施然走了进来,眼中有了一丝松弛!
“回来了!”龙殷看着浅音,迎了上去。
“嗯。”龙殷看她发梢间有水滴在闪烁,不禁伸手欲擦掉,却被浅音侧头避过,当下不禁有些愣然。
龙殷蹙眉,收回手,薄唇轻掀:“浅音,朕今日……”
“皇上!”浅音忽然出言打断了龙殷的话,神色间透着一股气势来,脸色更是罕见的沉凝!
龙殷似是怔了一下,眼中浮现出冷光,但是瞬间便消失不见,听出浅音话语中的疲惫,不禁温声道:“怎么了?”
“是浅音失礼了!”浅音收敛思绪,肌肤在微冷的空气里,有玉石般坚润的感觉!她淡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想休息了!”
浅音话落,缓缓朝床榻的方向走去,似乎真的不想多谈!
龙殷沉默片刻,忽而说道:“你不想听朕的解释吗?”
“那不重要!”是真的不重要!不是赌气,她是真的毫不在乎龙殷的解释,她现在只是很不安!恪亲王,她百般小心,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却始终不知道那个清雅温润的男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很明白恪亲王若是把她的身份曝光,会有很多人牵连其中,龙殷无疑是最冒险的那一个!她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够化解这一切?
龙殷的眼中已有盛怒,大步上前,一把搂紧浅音。
浅音一惊,正欲挣脱,却被他抱紧,龙殷将浅音的发丝解开,顿时乌黑的秀发披满肩头,在烛光下越发的魅惑迷人。
龙殷收拢双臂,将脸埋进她的发丝间,声音温柔却又透着难得的霸道:“浅音,朕不许你对朕这么疏离!”如果是为失约一事,让浅音和他之间划起隔阂,那可真是太不值得了!
浅音偏头看着龙殷,轻声叹道:“皇上!”
龙殷蹙眉,不悦的说道:“唤朕元六!”
浅音无奈一笑,眉目间带着忧愁,终于还是归于平寂处,说道:“元六,我累了!”
她是真的累了!
龙殷从发丝间抽离,看着浅音,果真见她脸色很不好,心里一动,却也只是面色温和,笑意不减,柔声说道:“那就好好睡一觉,朕在你身边!”
他帮她褪掉外袍,扶她躺下,又将锦被盖在浅音身上!
浅音在他的凝视下,睡意袭来,缓缓沉睡起来!
龙殷在浅音睡着之后,虽然拍着浅音肩膀的手依旧温柔,但是眼睛里面骤然凝聚了某种妖异的杀意!
书房内,黑暗一片,龙殷坐在那里仿佛融入到黑夜中,唯独他的眼睛深邃幽深,里面透露的讯息越发令人猜测不透。
龙殷的嘴角掀起一抹浅笑,漫不经心的看着垂首的罗刹问道:“离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刹不解的说道:“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马车行经永春巷的时候,我们遇上了张贵妃和萧淑妃两边的家臣在争执,僵持不下,苏姑娘便去了一旁的茶楼等候!”
龙殷眼睛看着他,微笑起来:“就这些?”
漫不经心的话语,却透着漫天迷离的霸气。
罗刹一愣,下意识的说道:“还请皇上明示!”
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军棍五十!”那一瞬间,龙殷一直微笑的眼睛里有冷光四射而出。
罗刹惊诧的看向龙殷:“皇上……”罗刹的话在见到走过来的戴涛时,不禁止了口。
看样子,皇上是让戴涛执仗,殊不知他和戴涛关系一直都很好,等一会儿戴涛自是会手下留情的!
龙殷闭上眼睛小憩,但好像猜到罗刹的想法般,开口说道:“寒枫,你在旁边看着,戴涛若是徇私枉法,连他也一起受罚!”
“是。”清新俊逸的池寒枫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
罗刹心里一咯噔,适才的轻松转瞬化为无力。
池寒枫是兵部侍郎,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心地狠的时候,比他们这些拿刀的人还要狠。
有他在一旁监督,戴涛就算再顾念兄弟之情,也不敢放水!
果然,戴涛凑近罗刹,低语道:“兄弟,对不住了!”
毕竟是个常年在战场上面厮杀的汉子,区区五十军棍虽然打在身上很痛,但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是皮外伤至少要休息个几天才可以复原!
打完军棍,罗刹跪在那里,脊梁挺直,垂头不语!心里却是委屈的很!好端端的,做错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就先被皇上打了五十军棍,想想就觉得憋屈!
仿佛知道罗刹的想法,龙殷微笑了起来:“觉得很委屈吗?”他的手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面,原本很惬意的声音,传至几人耳中,竟有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见到这样的笑容,罗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声音也有了丝颤意:“属下不敢!”
皇上每次这样笑,准没有什么好事?通常不是想杀人,就是在算计某人!
龙殷看着罗刹惊恐的表情,脸上升起一丝浅淡的笑意,问道:“知道朕为什么下令打你吗?”
罗刹悚然心惊,忽然觉得有冷意直渗入骨,“属下愚笨。”
“你不是愚笨,是太自傲了!”龙殷静静的注视罗刹,声音也是漠然的:“寒枫,你告诉罗刹,茶楼中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
池寒枫脸色冷凝,当他说出茶楼中还有恪亲王的时候,罗刹的脸上忽然间有了死寂一样的白!
他表面上是在保护浅音,可是心里明白那是在防范恪亲王,却没有想到自己疏忽之下,竟然还是让恪亲王和苏主子见了面!
难怪皇上话还没有说明白,就先打了他五十军棍。
罗刹紧蹙眉宇,紧紧握着双手,咬牙道:“属下该死,还请皇上降罪!”
暗夜里,龙殷的声音再度响起:“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属下该死!”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那样的天气里,恪亲王也会出现在茶楼中!再加上他就在外面,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所以才会那么大意。
“朕若不是在宫中走不开,派寒枫出宫寻浅音回来,只怕茶楼中发生什么事情,朕至今还蒙在鼓里!”龙殷不经意的话语,听来却像是惊雷。
寒枫只是看到老四和浅音喝茶,但是外面有人把守,说了些什么,寒枫并不知晓。
浅音今天晚上回来后,神情很奇怪,是和老四有关系吗?
龙殷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了一抹肃杀!
罗刹懊恼地说道:“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皇上责罚!”
龙殷的声音低沉几分,平静而深远:“五十军棍只是略施小惩,朕不希望还有下次!”
一旁的几人都暗松了口气,想来皇上是不会再重罚罗刹了!
罗刹脸色微微一动,道:“属下谨记!”
“马扬!”沉默中,龙殷低低的唤了一声,声音奇异。
马扬上前,淡淡的,神色不动:“奴才在!”
龙殷顿了顿,忽而冷笑:“明日莫原大寿,吩咐上官影准备好贺礼!”
上官影身为户部尚书,丞相的贺礼只怕早就准备已久了!
“是。”马扬应道,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问道:“皇上明日要亲自前去相府贺寿吗?”
龙殷扫了眼沉默不语的属下们,嘴角扬起讥讽的笑意:“辛苦筹谋这么多年,朕又是为了什么?那样一个场合,朕总该要露露脸才对!”
《》第2卷 关关雎鸠 关雎宫内温柔意
翌日一早,浅音因为心思浮躁,辗转大半夜才睡的缘故,直到巳时才醒。
玄玉服侍浅音起床,见她面带倦色,不禁忧虑道:“小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浅音接过玄玉递过来的湿布覆在脸上,声音闷闷的传来:“我没事,只是今日贪睡罢了!”
平时她都在辰时起床,今日是有些反常,难怪玄玉会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玄玉接过浅音手中的湿布,虽然想找御医给浅音把把脉,但见浅音虽然神色如常,但是眉间似有轻愁,玄玉心思一动,猜想浅音是有了心事,不禁呐呐的住了口。
玄玉将湿布放进金凤镶边锁花盆里,转过身,就见浅音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
玄玉正欲上前服侍浅音梳妆,余光中就见龙殷一身龙袍走了进来。
因为龙殷进来时,步伐刻意放轻,所以玄玉和浅音并未及时察觉。
玄玉看到龙殷,连忙就要跪地行礼,却见龙殷身后紧跟着的马扬伸手做了个噤口动作,再见皇上已经向小姐走去,玄玉不禁了然的掩口笑了笑,也不待马扬示意,玄玉从鸾凤架上端走盛满清水的锁花盆和马扬一起静静地退出了内殿。
青檀木梳散发着阵阵幽香,缓缓地在浅音的发间穿梭,动作轻柔,像是对待珍宝一般。
浅音闭着眼睛,脑海中一直都是昨天恪亲王的那番话,虽然神色如常,但却在无形中透着一股冷峭。
感觉玄玉正在为她挽发,浅音只是觉得今日的玄玉似乎动作异常迟缓,没有以往那么麻利,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异常。
龙殷笨拙的挽了几个发髻,都不甚满意,如此反复多次,看向镜中的倾城女子,依旧闭着眼睛,没有丝毫察觉,龙殷眼睛闪烁了一下。
浅音一向心思灵敏,可是今日这般时候起床已是反常,更何况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洞察到他已经进来。
事实上,从昨晚她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安,夜间他回到内殿后,原本以为浅音已经熟睡,殊不知她却是辗转反侧,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所以他才会在上朝的时候,没有吵醒她,并吩咐玄玉晚些唤浅音起床。
是什么让浅音如此反常,是因为恪亲王吗?
他们究竟在茶楼里谈了些什么?
思绪被牵动,龙殷无意中扯动了发丝,浅音一阵吃痛,眼睛蓦然睁开,转身看向身后的玄……
皇上!
龙殷没有想到浅音会忽然转头,眼中的锐利和冷峭不禁快速转化为一片温柔缱绻,眼神含笑的看着浅音。
浅音从惊愣中回过神来,心思懊恼,暗怪自己一心沉浸在思绪中,这才没有注意到龙殷何时走了进来,还给自己梳了这么久的发,都不知晓。
玄玉这丫头也不通报一声,真是可恶!
“在想些什么,这么入神,连朕什么时候进来,你都没有察觉到?”龙殷将浅音身体摆正面对铜镜,修长的手依旧在浅音发丝上摆弄着,深邃的眼睛无意的瞥了一眼铜镜,复又专注在浅音的发丝上,漫不经心的问道。
“都是一些小事,皇上也不见得乐意倾听!”浅音浅声笑语,乖乖的坐在那里,任由龙殷修长的手指在她发丝间穿梭。
龙殷低低的笑道:“若是别人的话,朕自是不愿理会,但若那人是你,朕可是乐意的很!”
浅音脸上一红,不禁说道:“你就别再取笑我了,我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有些倦怠而已!”
浅音没有察觉的是,她那刻意清淡的声音里,含着一抹细微的撒娇。
龙殷心神一动,见浅音脸上已有娇态,不忍逼问她,叹息一声,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浅音原本还怕龙殷看出什么端倪,但见他没有再盘问,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透过铜镜,浅音看向身后龙殷专心致志的打理她的发丝,不禁微微侧动身体瞥了一眼。
相看之下,浅音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说实话,龙殷摆弄半天挽出来的发丝,实在不怎么样,但奇异的却很适合她。
龙殷身为九五之尊,纡尊降贵的亲自给她挽发,换成别人只怕早就感动的直接晕过去了,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龙殷在镜中打量着浅音的妆容,沉吟了一下,俊美微皱,似是觉得浅音发丝上少了些什么朱钗首饰,不禁越过浅音,打开梳妆台上的首饰盒,细细的寻找起来。
浅音的首饰不少,都是他派马扬细心张罗置办的,但龙殷却从未见浅音佩戴过,料想她大抵是不喜欢这些,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紧挨着紫檀盒旁边的是一只印着古朴莲花花纹的菱形盒子,龙殷见过几次,但却从未见浅音打开过,今日如此接近莲花盒子,龙殷的心中忽然间升起了一抹奇异的感觉。
伸手打开盒子,龙殷在见到盒子中间静静躺着的首饰时,心里忽然如同翻江倒海般,一种莫名的怒气和错愕同时席卷而来。
首饰盒中静静躺着的首饰竟然会是莲花额饰。
那是老四生母谢娘生前最喜爱的首饰,他那时候虽然很小,但对莲花额饰却是颇有印象,因为母妃很多次夜间哭泣,都是因为这件莲花额饰背后所带来的寓意。谢娘拥有莲花额饰的瞬间,就成为了后宫的众矢之的。
莲花额饰后来也促成了谢娘的早亡!
它是诅咒!
谢娘的遗物怎会出现在浅音手上,是谁给的?
老四吗?是他吗?
浅音见龙殷凝望着莲花盒不语,一时没能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待龙殷将莲花额饰拿出来,心里不禁下意识一缩,她怎么会忘了莲花额饰就放在盒子里。
若是平时,浅音倒不觉的有什么不妥,可是虽然表面上龙殷和恪亲王是兄弟,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若是还看不到两人背后隐藏的波涛汹涌,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恪亲王显然对帝位还是放不开手,但是龙殷又岂可将江山转交给他人,即使那人是他的兄弟!
龙殷对恪亲王颇有忌讳,要不然不会在得知那夜恪亲王擅闯关雎宫后匆匆离开毓秀宫赶回来,接着更是派罗刹保护她!
说是保护她,其实是为了监视她!
龙殷对她的爱,也许很深,但却不足以深到可以无视潜在的帝位威胁。
纵使是她,龙殷表面上信任,其实心里面还是有些不确定吧!
她不怪龙殷,身为帝王,他为她已经做了太多,而她只要知道他是元六就可以了!
至少元六的心中有她!
莲花额饰是谢娘的遗物,又是恪亲王转送给他的,若是让龙殷知晓,定然不好!再加上现今恪亲王已经知晓了她的葬后身份,敌我不明之时,实在不宜多增事端!
“这是什么?”
浅音沉思间,耳边响起龙殷喜怒不明的声音。她抬眸看向龙殷,试图看出一些端倪,却只是看到一片平静无波。浅音心里一松,看龙殷的表情,显然他并没有见过莲花额饰。
浅音如此想着,不禁淡声开口道:“莲花额饰!”
龙殷把玩着手中的额饰,余光斜睨浅音,轻声笑道:“哪来的?”
浅音微蹙眉,淡雅无波的看向龙殷,问道:“怎么了?”
难道龙殷见过莲花额饰?
龙殷看出了浅音的疑虑,不禁倾身凑近浅音,修长的食指宠溺的刮了一下浅音的俏鼻,看到浅音惊呼的娇态,醇厚的低笑声缓缓溢出口。
“没什么!朕也只是随口问问!”龙殷站起身来,将莲花额饰为浅音戴在额上,瞬间为浅音增添了万丈光芒。
龙殷眼神中的暮色逐渐加深,渐渐地汇成无边的苍茫。垂眸间看到浅音正在铜镜中看自己,不禁薄唇轻掀,笑道:“你戴着很漂亮!”
浅音露齿一笑,宛若新月,察觉脸上有些发烫,怕被龙殷看到取笑,不禁在镜中细细的打量起龙殷梳的发髻。
发髻虽然欠缺圆润,但却异常显得古朴大气,有一种风华耀目之美。
“朕手艺如何?”龙殷弯腰将浅音从身后整个人圈进怀中,和她一起看向铜镜中耳鬓摩擦的影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浅音的耳畔,惹得浅音身体一阵轻颤,想要躲开些,却被龙殷抱的很紧。
浅音斟酌了一下字词,这才回道:“尚可!”要说出违心的话,她还真是难以启口。
龙殷听罢,低沉笑道:“那朕天天给你梳妆打扮可好?”他又怎会没有听出浅音话中的牵强,说出尚可二字,想必也是违心之语,但是此刻却很想逗弄她一番!
“皇上有此闲情雅致固然很好,只是您身为君王,却也有诸多的无可奈何!”就像昨天明明说好要去相府,可是朝堂没事,后院却起了火。
龙殷也想起昨天的事情,脸颊摩擦了浅音的粉颊,叹声道:“浅音,你总是这般洞察人心,昨天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在那样一个阴云密布的天气里,而且马车就停在相府门外不远,可是她只能呆在马车里,遥望着家门不能进,这是否是最残酷的一件事情,再加上他又继而失约,浅音的心情一定很差!
昨天他原本想等浅音回来好好谈谈,奈何她根本就不想多谈,也许她的心中能够原谅身为帝王的无能为力,却不愿意原谅身为元六的失信于人。
这就是浅音,做什么事情都条理分明!
他有时候反而不安浅音的沉着冷静,她将龙殷和元六的身份区分的很明显,反而身为帝王的他好像永远都走不进她的心中。
尽管他就是元六。
果然,浅音听了他的话,也只是露齿一笑,身体微微挣脱开来,含笑的看着站起身体的龙殷,说道:“我被能够和家人相见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可是昨天我在大街上偶然见到兄长时,你知道我的第一个动作是什么吗?”
“是什么?”龙殷蹙眉问道。罗刹提过莫铭臻回来的时候,浅音在大街上也见到过,但却没有说的那么详细!
“闪躲!”浅音苦笑一声,叹声道:“我原来和哥哥感情很好,小时候我也很喜欢黏着他,我原本以为我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和哥哥见面,一定会激动地热泪盈眶,可是昨天在大街上见到哥哥的那一刹那,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和不安,这份恐惧虽然毫无理由,但却瞬间席卷了我所有的理智!我见到哥哥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生我养我的父母!”
龙殷失约,她的心中原本还有些怨怠,可是见到哥哥后,这份埋怨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甚至还庆幸龙殷今日没有出宫,要不然父母知道她还活在这人世间,岂非又要操碎了心。
《》第2卷 关关雎鸠 言行轻佻红颜怒
龙殷看着浅音,眸色转为怜惜,手轻轻的放在浅音的肩上,以示安抚。迟疑了一下,说道:“朕既然说过会让你们一家团聚,自是会履行承诺。”说到这里,龙殷顿了一下,说道:“今日是你父亲寿诞,朕等一会就会前往相府!”
“皇上,您……”浅音大惊,看着龙殷,眼中已有雾色,连忙就要跪地谢恩。
龙殷见状连忙扶她起来,轻斥道:“你这是为何?”
“自古以来君臣尊别,父亲今日虽然大寿,但也不至于让皇上亲自前去,可是皇上今日屈尊圣驾前去相府,那便是给了相府莫大的殊荣,锦瑟在这里先行谢过皇上!”浅音浅声说道。
锦瑟?龙殷心里一动,唯有在提及家人的时候,她才承认自己是莫锦瑟,可想而知,家人对浅音意味着什么?若是让她知道……
龙殷不敢再想下去,眼睛轻闭,转瞬又睁开,里面已是一片清明,抚摸着浅音的长发,只是低低的说道:“浅音,我和你若是寻常百姓夫妻,你的父亲便是我的岳父,今日岳父寿诞,做女婿的总该登门祝贺一番,再说今日去相府的不是元祈王朝的九五之尊,而是平凡的元六,如此岂有纡尊降贵之说!”
我和你若是寻常夫妻,你的父亲便是我的岳父……
浅音回响起龙殷离去前在她耳畔间说的话语,端起白玉案上的雀鸟花纹茶盏,怔怔无语。
直到一旁的玄玉惊呼出声,她才蓦然惊醒,这才感觉到指尖的灼热,不禁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白皙的指肚上已经有些红肿。
玄玉手脚麻利的拿了烫伤膏过来,将浅音的手放在案上,一边为她上药,一边数落道:“这么烫的茶盏放在手心里,您倒好,都不知道疼!”
纵使这样说,玄玉一边为浅音上药,一边还唯恐她疼痛,不禁红唇凑近,小心的吹着。
浅音温声一笑,默然无语。
玄玉上完药,抬眸说道:“小姐这两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了什么烦心事?”
浅音一愣,转瞬轻笑道:“我和你几乎每天都呆在一起,我如果有什么烦心事,你又怎会不知道?”
玄玉灵目转动了几下,轻声笑道:“说的也是,奴婢和您几乎天天都在一起,您如果有什么心事,自是瞒不过奴婢。”说到这里,玄玉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不过今日是老爷的寿宴,小姐又不能亲身前往,心中定是不好受!”
玄玉说着,脸上也有愁容,看到浅音只是但笑不语,不禁也呐呐的住了口。心中暗怪自己愚钝,为何直到现在才发现小姐的心事,真是笨的很。
浅音看着懊恼的玄玉,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一声低叹缓缓溢出口,只是不知道这声叹气究竟是为谁而发……
赏花亭中,紫檀香炉内缓缓燃起袅袅青烟,玄玉在一旁执扇轻扇,意欲赶走些许燥意。
浅音在亭内摆放的贵妃软榻上闭目小憩,就在昏昏欲睡之际,玄玉在她耳边轻声唤道:“小姐……”
玄玉的呼唤声夹杂了一抹复杂和讶异,浅音本就心思灵敏,几乎是在听到玄玉的那声惊呼声,就蓦然睁开了眼睛。
浅音在看到外面施施然赏花的男子时,凤翼颤动了一下,最终恢复成平静无波。
“玄玉,我忽然间很想吃你做的梅花糕,你去厨房做一些端过来!”浅音莞尔一笑,说道。
玄玉抬眸看了一眼浅音,梅花糕做工繁杂,小姐此刻只怕并非想吃梅花糕,而是想打发她先离开。
玄玉看向外面的谪仙男子,是因为他吗?
她并没有见过恪亲王,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见他身着一袭黑色蟒袍,上面绣有四爪龙圈圆图案,金龙绣法共有三种,分别为:绒线绣、平金平银绣、圈金绒绣。
绒绣俊雅清丽,圈金绒绣富丽辉煌,平金平银绣光泽夺目、大方而有气派。
在元祈王朝,四爪龙为皇亲国戚的衣饰穿着,金龙绣法更是因人而异,面前的人只怕是哪个王爷。
玄玉虽然疑惑小姐怎会认识此人,但也心思灵活,料想两人的谈话,她不适宜在场,也没有多说什么,缓缓朝浅音应了一声,走出凉亭的时候,向恪亲王福了福身,这才渐渐消失在花径深处。
恪亲王走进赏花亭,修长的手抚摸着开得正艳的元莲花,神色间带着一丝惬意。
恪亲王有多大胆,浅音早就在之前见识过,只是没有想到他会选在这个时间入宫。
浅音暗自庆幸今日龙殷出宫,罗刹也跟了过去,要不然罗刹看到恪亲王岂不怒目相瞪。不过今日恪亲王这么大张旗鼓的出现在这里,即使没有罗刹,关雎宫的其他人也会看到,届时传到龙殷耳中,也是在所难免。
恪亲王雅人深致的走了进来,浅音柔柔覆下身,浅施礼,柔声言:“王爷万福!”
恪亲王淡淡的瞥了一眼浅音,瑟瑟风中,几朵元莲花瓣落下,洁白而不沾衣,更衬得浅音如同掉落凡尘的仙子般清丽脱俗。
恪亲王眸色转深,浅声笑道:“素来听闻莫家小姐博览群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今日一见更是礼数周全,大家风范展露无遗,即使是本王和你深交数次,也不忘恪守礼节,实在难得!”
一番话说出,实在不知是褒是贬。
两人昨天已经将话挑明,浅音听他如今唤她莫家小姐,也不以为意,在这种时刻,敌我不明,还是按兵不动好!
“浅音多谢王爷谬赞!”浅音佯装听不懂他的话外音,应道。
恪亲王低低的笑了两声,颇为清风雅致。
看到亭中的软榻,已经率先一步走了过去,眨眼间已经躺在了上面。
浅音无奈,只得走到一旁的圆椅上坐下,再看恪亲王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时无语,不禁略有尴尬,大抵是觉得气氛沉凝,浅音不禁身体前倾,欲端起刚才喝了一半的茶盏,不料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横空抢走。
浅音秀眉微蹙,见恪亲王眼睛已经睁开,手中把玩着白玉瓷杯,杯沿上面有些淡淡的半圈红痕,恪亲王见了,忽然抬头看向浅音。
浅音自是也注意到,脸上一红,正欲说话,就见恪亲王薄唇轻勾,端起只剩半杯的茶洒脱的仰头喝下,他的唇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和那半圈红印重合在一起。
浅音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变为空白,脸也红了起来,瞪着恪亲王,对于他如此轻挑,着实懊恼不已。
清风几许,带进几缕花香,缓缓飘进赏花亭,使里面更似清新起来。
恪亲王放下茶盏,尤见浅音嗔怒娇俏可人,笑言道:“本王适才口渴,无意中喝了你的茶,你不介意吧?”
浅音微微扬起唇角,峨眉淡扫,淡雅出口道:“王爷说笑了,区区一杯茶水,浅音又怎会记挂在心!”
喝都已经喝了,她若是紧抓不放,无疑是徒增难堪罢了!
“莫小姐还真是心胸宽广!”恪亲王斜睨浅音,清雅开口道。
浅音抬眼,看向恪亲王,转口笑道:“不知王爷今日来到关雎宫,有何贵干?”
“本王闲来无事来关雎宫走动走动,有何不可?”
浅音睫毛低垂,浅声笑道:“是浅音失言了,王爷身为皇上的兄长,来关雎宫探望皇上也实属应当,只是今日皇上出了宫,王爷只怕是白跑一趟了!”
恪亲王漫不经心的笑问:“是吗?皇上今日出宫,你可知皇上去了哪里?”
浅音轻轻地笑了起来,意味不明的看向恪亲王,说道:“皇上去了哪里,王爷不是十分清楚吗?”
若不是知晓龙殷出宫,恪亲王只怕也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进来。
恪亲王闻言,低低的笑了起来,看似愉悦,但却隐藏锋芒:“呵呵……浅音,你很维护老六!”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恪亲王的眼中有了一丝厉芒。
“浅音只是据实而说!”
《》第2卷 关关雎鸠 御驾亲临亲王府
“浅音,你真让我痛心!”忽然,恪亲王喜怒不明的开口说道。
浅音一愣,看向恪亲王,只见他一双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渊,却透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扎得人心里一慌。
浅音心中略有所触,开口道:“浅音愚笨,不知道王爷何意?”
闪烁的眼神泄露了浅音的些许心慌!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恪亲王每次看她时,清冷的眼神中透露的深意,只是却从不曾深入的理解过!原来不是她不知道,只是假装不知,毕竟一个人的心中怎么能够有两个男人!
她爱元六,可却总是能够从恪亲王的身上找到元六的影子,这本是不对的!因为元六就是现在的龙殷。
曾经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恪亲王,但那仅止于她像元六,后来知道他和元六是兄弟,但也可以理解当时自己的误念,却不曾想入宫前的邂逅,反而成为了如今的一团乱麻。
如果说龙殷和恪亲王两人中,让她选择一人,那必是龙殷,可是为何她的心中却觉得有丝对不起那个透着如许孤寂的恪亲王。
“本王还以为你的心中也许还有……”说到这里,恪亲王原本还有些失落的声音里蓦然夹杂着一丝沉凝,话语也止了下来。
他还以为浅音对他是有些情分的,如今看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产生的误念罢了!
浅音失声脱口问道:“还有什么?”话甫一出口,浅音的脸上就有些尴尬,想要收回,自是来不及了。
恪亲王显然无意说太多,只是道:“没什么!”
浅音也呐呐的没了话语。
赏花亭中一时间处于静寂,恪亲王坐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凉亭前,没有转身,只是说道:“苏浅音,不,或许本王该称呼你为莫锦瑟,你说如果你的身份曝光,跟着你一块下地狱的人会有多少?”
浅音心一颤,站在他身后,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蹙眉道:“你不会那么做!”说出来的话语,连她自己都觉得里面夹杂了太多的不确定。
皇位的吸引力自是很大,饶是清雅谪仙的恪亲王也不能幸免!如果他真的把她葬后的身份公诸于众,龙殷无疑会雪上加霜!帝位更是不稳!
果然,恪亲王雅然开口:“你不是本王,你又怎知本王不会!”话落,再也没有理会浅音,潇洒的缓步离去。
浅音的心中顿时被一片愁云笼罩!
恪亲王的马车甫回府,就看到霜希阳站在王府门前等候。
霜希阳快步上前掀起车帘,扶恪亲王下车的同时,凑身在他耳边细声低语了一番!
恪亲王先是下意识的向王府里看了一眼,这才薄唇轻掀,也没说话,就闲散的向府里走去。
清致典雅的大厅内,梅兰竹菊四扇屏风分立两旁,尤显得书卷气极浓。
大厅外面,恪亲王看着门口分别侍立的马扬和罗刹,眼睛里有了一丝笑意。
恪亲王整了一下衣衫,随即步入大厅内。抬眸亦见龙殷身着一袭绛紫色蟒袍优雅而座。
恪亲王不禁缓缓下拜,施施然行礼:“参见皇上!臣接驾来迟,还望皇上降罪。”
龙殷坐于上座品尝着上好的碧螺春,闻声,不禁抬眸瞥了一眼恪亲王,淡笑抬手,轻言道:“起吧!”
“谢皇上!”恪亲王缓缓起身,遂在龙殷的示意下缓缓坐了下来。
霜寒月上前倒茶,抬头看了一眼恪亲王,见他眉目低敛,神情不明,不禁倒满茶后,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龙殷淡淡的扫了一眼霜寒月,继而抬眸看着恪亲王,笑问:“四哥今日去了哪里,怎么这般时候才回府?”
恪亲王一派雅然洒脱之姿,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上次臣说过一直想到关雎宫拜见皇上,今日贸然前去,不想却扑了个空!”
适才希阳说皇上来到了王府,他就猜测得到,定是宫中的人前去相府报了信,说他去了关雎宫!要不然龙殷这个笑面虎又怎会好端端的出现在王府,如今过来也是话中藏话,他原本就没有打算隐瞒,说出来自是也料定了龙殷不会对他怎样!
龙殷挑眉,恍然说道:“四哥今日去了关雎宫?”
他又怎会不知道老四今日去了哪里?老四说实话,大抵也猜测到了他已经知晓他的行踪,这样一来,也省的自己接下来再兜圈子。
“正是!”
龙殷轻笑道:“是为了见朕?”
恪亲王惬意的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道:“原本是要见皇上,只是皇上没有见到,臣兄反而见到了关雎宫中的苏美人,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龙殷心中冷笑道:“四哥见过浅音?”
恪亲王淡声应道:“以前苏美人进宫前,臣兄见过数次,谈起话来颇为投机!”
龙殷喜怒不明的说了一句:“朕还不知道四哥和浅音还有这层渊源!”
“是啊!臣兄不知道的也很多!”恪亲王的这句话也是话里有话!他刚知道苏浅音就是大名鼎鼎的元祈葬后时,也是吃了一惊。
龙殷漫不经心的问道:“四哥都和浅音谈了些什么?”
恪亲王疏淡的应道:“也没谈些什么,无非是闲话家常罢了!”
“四哥既然和浅音如此熟稔,他日要进宫说一声便是!关雎宫守卫森严,皇兄若是只是为了进去叙旧,误伤了你,那可就不好了!”龙殷的眼中透着一丝浅淡的凌烈。
恪亲王睫毛微抬,佯装没有听到龙殷话语中的冷意,感激道:“皇上既然开口,那臣就先行谢过皇上隆恩了!”
龙殷薄唇轻掀,温声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那么见外!既然是在宫外,四哥还是叫朕老六吧!”
恪亲王连忙惶恐的低下头,说道:“君臣有别,臣又岂敢造次!”
龙殷锐利的盯着恪亲王平静无波的神情,似是要透过身体看穿他的内心,终是收回视线,摆了摆手道:“随你吧!”
“皇上今日怎会下驾寒舍?”恪亲王端起茶盏,茶盖缓缓地划过里面飘浮的茶叶,嫩绿的新芽在热水中打了个滚儿又渐渐地沉向茶底。
“今日丞相大寿,四哥又与丞相一向交好,今日却没有前去祝寿,朕心思挂念,便前来府中探望一番!”龙殷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恪亲王。
老四一向和丞相走得很近,早些年丞相更是有意推老四登上皇位,若不是他从中横插枝节,只怕现在的元祈皇帝是龙漠,而不是龙殷了!
恪亲王心思谨慎,说道:“多谢皇上记挂!臣一向不喜欢热闹,以免失了礼数,数日前路过相府,便提前将贺礼备上,皇上这才会今日没有见到臣!”
“原来如此!”显然不管龙殷相不相信,他都无意再说了!
朝堂中的事情,谁维护谁?谁支持谁?谁拥立谁?心中有数即可,说出来反而会失了那份权衡!
恪亲王显然并不打算就此了事,出言道:“皇上,臣有一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贸然相问,还请皇上不要降罪责怪!”
龙殷挑眉说道:“四哥但说无妨!”
“苏美人容貌倾国倾城,谈吐更是大方得体,才情在这宫中想必也是出类拔萃,可是皇上为何将她留在宫中,却至今不愿给个名份?”
恪亲王说出口这番话,留意龙殷的神情,果然见他深沉的眸色有了一丝松动,继而转化为一片漆黑的夜色,令人猜测不出来他的真正想法。
龙殷嗤笑道:“四哥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恪亲王轻笑:“臣也只是突然脑中有此闪念罢了,皇上若是不愿意说,那臣不再问就是了!”
他问出这番话,原本就是为了试探一下浅音在龙殷心目中的位置,今日一看,倒并不全是他之前猜测的那般!
《》第2卷 关关雎鸠 灵性邪气惹君怒
茶盏之中芳香扑鼻,龙殷轻啄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