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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宣路人甲第17部分阅读

      昭宣路人甲 作者:未知

    看,却是出殡的队伍,孝服白帆晃得人眼睛生疼。

    “这是哪家?”王蘅君奇怪地问道。自她的医馆开张以来,也给尚冠里不少街坊邻居看过病。这段时间也没发现谁家有人病入膏肓,是以对这忽然出现的葬礼感到奇怪。

    “是胡大夫家。”许夫人嘴角轻轻一抽,“他也给招进了王府吗?结果说是在里面做事不力,犯了错。让人打了几十棍,回家拖了几日就咽气了。”

    王蘅君听得心头一凛,这位胡大夫确是和她一起进的王府。那日,他给李女须配了几贴药喝下后,李女须的“病”却不见好,反而越发“疼”得厉害。所以,广陵王刘胥大怒,斥之为庸医,勒令赶出王府。她先是还羡慕对方能够安然抽身,没想到,赶出王府之前竟然还吃了几十棍。不过,这些惩罚的确不需要刘胥亲自开口,自有“善解人意”的仆从去完成。

    王蘅君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迟疑地问道:“你们就是因为看了胡大夫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私闯王府来找我吗?“

    许平君点了点头,亲昵地拉着王蘅君的手,说道:“是啊。幸好你没事。全家都担心你跟胡大夫似的回来,爹娘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呢。“

    这些话像冬日的阳光让王蘅君心中暖暖的。忽然觉得,许家之于她除了救命恩人之外,也可以是亲人,就像在这个世界的王家一样。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王蘅君轻声道。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许夫人不知何时已从屋内端了一个火盆出来,喊道,“来跨个火盆,去去晦气,再进家门。”

    之后的几个月,风平浪静,广陵王府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想像中来自宫中的打扰也并没有出现。时间像河水般缓缓流淌过去,任何变化都没有发生,除了许平君的肚子一天天隆起。

    每一天,王蘅君陪着刘病已分享孩子的胎动,陪着许夫人绣制衣裤,陪着许广汉调制安胎药。

    当她眼中看着柜子里一排排铺开的小鞋子小衣服,耳中听着全家人对于孩子未来的美好祈愿,心被这些日常的温馨一点一点融化,溶解。

    她忽然发现,她再也不是旁观者了。她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侧身局外,居高临下地旁观着霍光、霍显、刘弗陵他们风生水起地主宰历史的进程。

    穿越十年后,她第一次有被带入历史的真实感。因为在许家,她不再是低眉顺眼伺候人的看戏人,而是真正被重视被信任的亲人了。这两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一天,她在院子里为许平君熬制安胎药,刘病已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做着木工活。他在为未出世的孩子准备学步用的辅助器,最简单的圆形支架加几个滚轮的那种。构思当然是王蘅君提供的。

    “阿蘅,等孩子长大了。我就带他去潏河学泅水,去鸿固塬踏青。我会带他去他想去的所有地方,满足他的每一个愿望。我还要把他介绍给张澎祖,介绍给魏相,介绍给每一个朋友,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我的儿子,是我最宝贝的儿子。他不需要武艺高超,不需要文采风流,只要永远幸福安康,就够了。”

    刘病已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睛都是闪闪发亮的。王蘅君听着这些祈愿,这是每一个为人父母者的心声,平凡而普通。

    “你现在的样子真蠢,刘病已。”王蘅君看着刘病已,轻声说道,“简直像个二十四孝老爸。”

    “二十四孝,那是什么?”刘病已抬起头,方才王蘅君的话语里,有一种莫名的惆怅与叹气。让他有些怪。

    “没什么。”王蘅君微微低下头,想了想,抬起头,正视着刘病已,说道:“病已,听我一句话好吗?”

    “你说吧。”见王蘅君忽然严肃起来,刘病已虽然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正坐了起来。

    “你现在很幸福。我也希望你的生活能够永远如此。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好属于你自己的小小幸福,一定要记得,不要炫耀,要把它藏起来,藏得深一点,再深一点。这样你才能够保存它,久一点,再久一点。因为人是很渺小的生物,很容易被命运愚弄,即使贵为天子也不可能万事如意。”

    “……你是说,满招损,谦受益吗?”刘病已略一思索,便露出了笑容,说道,“我会记住的,阿蘅。”

    看着刘病已的笑容,王蘅君内心深处,忽然有一种抑制不住地呐喊。

    他的幸福就在此时此刻。他不需要成为皇帝,即使历史证明他的确可以做一个好皇帝。我应该帮他,帮他把幸福时光留住。没有了汉宣帝,还会有别人来延续大汉的江山与皇统。可是,没有了许平君,也就没有了刘病已想要的幸福,想要的家。

    然而,历史是她可以改变的吗?她能够帮他留住这份幸福吗?

    第六十四章 来自宫中的信息

    六月初始就很少下雨,烈日暴晒下,流淌的小河干涸,树上的绿叶曲卷,道旁的花儿失色,土地开始龟裂。空气中肆意着火的气息,热浪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让人汗如雨下。

    “这是大旱的征兆啊。”刘病已擦着汗,对身后的王蘅君说道。

    王蘅君皱着眉头,看着外面,点头默认了刘病已的判断。虽然说,她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个远离田野的农业白痴,不过这么明显的迹象还是看得出来的。

    “车就停在这儿吧。我自己上去。”王蘅君见目的地近在咫尺,便对刘病已说道。

    “可是,上去还有一段路啊。”刘病已继续挥鞭,“没事,我车能上去。”

    “不用。我想自己过去。你先回家等我就好了。”王蘅君拒绝了刘病已的提议,事实上,她并不希望刘病已和自己可能碰面的人再有任何的联系和接触。

    “那怎么行。没有车,你怎么回家?”刘病已连连摇头。

    “那这样。”王蘅君将其中一匹马和车架之间的羁绊解开,说道,“我自己骑马过去,骑马回来,总行了吧?”

    刘病已无奈,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

    王蘅君挽着竹篮,牵着瘦马,独自在羊肠小道上行着,她有预感今天会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林间有一抹轻烟袅娜升起,绕过树林,走近了便看到一位青衣人正跪在墓前烧着纸钱。

    “廉姜哥。”王蘅君静静地立在那人身后,开口唤道。

    青衣人转过身,正是廉姜。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喊道:“阿蘅。我就知道你会来。”

    王蘅君温顺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先给阿妩烧柱香再和你叙旧。”

    祭奠完阿妩,两人方才相携着在草地上坐下。

    “本来还以为你死了。皇后娘娘很是伤心了一阵子。”廉姜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失踪之后,陛下花了一点时间就查清楚了真相。那位大将军夫人能把这种事情做得如此明目张胆,也实在难得一见。”廉姜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很震怒,他也没料到英明神武的大将军所迎娶的夫人竟然是如此一个糊涂虫。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无完人吧。”

    “起初,陛下怒不可遏。可是,对方毕竟是大将军的夫人。陛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考虑他的心情。如果知道亲人相残的真相,最伤最痛的人就是大将军。况且,这件事也没能对皇后娘娘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陛下将霍夫人招到跟前言辞训斥了一顿之后,也就淡化处理了。只是收缴了她入宫的令牌,从今往后,皇后娘娘也不会再去大将军府上了。”

    “至于你,因为霍夫人很肯定地说你已经香消玉殒,陛下也只得捏鼻子认了,对外宣布了你的死讯。”

    听完这个真相,王蘅君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语。结果,昭帝对霍光的感情让霍显逃过了一劫。

    自从动了逆天改命的心思后,王蘅君做了一个分析。如果要逆转刘病已的杯具,方法有二,第一,阻止他当皇帝。第二,阻止许平君死亡。

    众所周知,杀死许平君的就是霍显。如果,昭帝能够雷厉风行地处置掉霍显,那么后面没了她的搅局,那么许平君也未必会死。

    不过,没有了霍显,也防不住宫中另外的什么甲乙丙丁对许平君心生歹念。所以,治本的方法还是,阻止刘病已当皇帝,也就是让刘弗陵活得更久一些。

    若刘弗陵能活得更长久些,那么也许他有机会和上官菀君生下一个皇子;即便没有,他也许还会有精力指定一名宗室继任,而那人未必会是刘病已。昌邑王刘贺是由霍光选中的,所以霍光也可以轻易废之,若他是刘弗陵选中的,那么废帝之事显然也不会变得那么容易。

    廉姜见王蘅君神思恍惚,只当她对于自己被放弃之事心存哀怨,便握住她的手,安抚道:“阿蘅,对不起,就这么放弃了你。可是陛下也有他的难处,你千万要体谅。陛下知道你没事之后,和皇后娘娘一样开心。他知你当年与大将军曾有过五年出宫之约,所以干脆趁着这次机会彻底放你自由。这次我来,陛下吩咐我说,让你今后放心回家,霍夫人是不敢找你麻烦的。”说道此处,他低声道,“其实,你也实在是太谨慎了。依我看,那霍夫人就是草包一个,你即便回家也不会有事的。她根本想不到什么斩草除根之类的,这几个月躲在府里,闭门不出,我看她后半辈子也只能这样过了。”

    王蘅君回过神,握了握廉姜的手,说道:“当然,我怎么会责怪陛下呢。你也知道,出宫是我多年心愿,现在既然达成了,虽然过程有些艰险。那也只当是上天给的试炼罢了,与陛下何干?”虽然,心中对刘弗陵把自己当弃子处置颇有些怨念,不过面上当然不能显露出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嘛。

    廉姜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想得开就好。”

    “廉姜,陛下近来身体好吗?太医们配的药还有在吃吗?”王蘅君的眼眸子轻轻一转,开始探听刘弗陵的身体状况。

    “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的。太医们都说陛下这是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只能是慢慢调理,静养。”提起这事,廉姜也是长叹了一口气,“不过,你问这做什么?”

    “哦。你也知道,我现在是靠医馆为生,于医道算是略有心得。这些年在宫里受陛下大恩,其实也一直在研究陛下的病情,其实针对陛下的病情我研究出了几味药丸。虽不敢说能药到病除,不过于陛下的病肯定大有益助。”王蘅君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你的忠心我会代为转达的。”廉姜高兴地拉住王蘅君的手,说道,“不过,陛下的龙体安康关系到大汉江山的安危。这药还是不能乱用的。你心意到就好了。相信太医们的医术也定能保陛下无恙。”

    廉姜这么一说,王蘅君心下就着急了起来。巨人症在后世可以依靠手术来治疗,在这个时代也只能是用药调理。她在宫中时也注意过,太医们的用药,他们给刘弗陵开的要多是滋阳进补之药,显然是把刘弗陵这病症与纵欲过度联系到了一起。可能是因为纵欲过度是帝王常见病,而刘弗陵的外症表现又和那病相似。

    如此用药,南辕北辙,根本不可能治好刘弗陵。若用她开的药虽然也不可能根治巨人症,但是好歹可以大大缓解刘弗陵的病症。

    “廉姜,要不我把药方写下来,你到宫中拿给太医们看过,若他们认可了,你再给陛下用药。这样可好?”王蘅君知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入宫,只好勉力说服廉姜。

    “这个……”廉姜本想一口拒绝,不过,见王蘅君满脸焦急的神色,也便点了点头,答道,“好吧。你先写下来给我。”不过,他心中却打定了主意,不打算把这药方带进宫里。毕竟,王蘅君学医之事以前从来没听她提起,想来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情,哪里能真把皇帝的病体交托给只学了几个月医术的人啊。更遑论她也不曾给陛下号过脉,说不定对陛下的情况根本就不了解。

    王蘅君不知廉姜的打算,听到他的保证,便觉得欢欣鼓舞。她忙道:“这儿没有笔墨,我们下去,寻间小店我写给你吧。”

    “好。”廉姜点了点头。txt全本小说最全的网站书包网

    二人相携下山,沿途廉姜和她聊起了上官菀君。

    “皇后娘娘变了很多。她已经知道桑乐侯以及敬夫人俱已亡故了。这次出来祭奠阿妩,她也嘱我带了好多纸钱冥烛,聊表心意。”

    听廉姜如此说,王蘅君略有些心酸。上次在王府中惊鸿一瞥,她已经感觉出上官菀君身上的天真稚气消失不见,但是听廉姜细细转述她的变化,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心酸。虽然宫中的孩子迟早会长大,受伤,可是毕竟她也曾和昭帝一起尽力保护了上官菀君的童年与快乐那么久。

    “阿蘅。”接过王蘅君的手书,廉姜冲她笑了笑,说道,“明天就回家去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吧。你年纪也不小啦。最好早点把自己嫁掉,生个胖娃娃,我等你的好消息哦。”

    “什么啊,我才十五岁呢。”离别的伤感被廉姜的话冲散了,王蘅君哭笑不得地回道。

    “别人家十五岁都已经是孩子的娘了。你别在宫里待久了,就对这些事情毫无概念好不好。”廉姜敲了一下她的头,说道,“不过,算了。反正你回了家,自有爹娘催促你。你啊,就安心等出嫁吧。”

    王蘅君含笑不语,她自己人知道自己事,想她心甘情愿嫁给一个汉朝男人,这个思想工作可是很难做的。

    “阿蘅,再见。”廉姜正色道,“祝你幸福。”

    “廉姜哥,你在宫里也多小心。代我好好照顾皇后娘娘。”

    “嗯。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伙继续新年快乐。

    不好意思,这几天拜年访友巨忙碌。这章本来想昨晚更的。结果码着码着睡着了。

    还是给自己定个目标吧,不然,忙着忙着就给自己拖延的借口了。下一章19号更。

    第六十五章 投机商

    小桥流水轻舟,绿树掩映人家。

    “想不到长安周遭竟还有如此幽静的去处。”望着流水深处的隐隐飞檐,贾珏不禁轻声赞叹道。

    “贾公子果然是解意之人。”见贵客认可了自己的店,王老六高兴地介绍道,“这店可花了我不少心血啊。您进去就知道妙处了。”

    贾珏听了这话,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王老六,眉头不觉一皱,对这流水居的期望值也就低了三分。王老六的身上有一种无论如何掩饰都去除不了的贼眉鼠眼,这等人他原本最是不屑来往的,若不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王老六看出了贾珏的不屑,他搓了搓鼻子,心道,无妨。进了流水居你自然也就舍不得走了。

    进了流水居,贾珏果然感觉眼前一亮,且不说旁的,单是案上摆的饮茶器具就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玉白色的茶具给人一种细腻滑嫩的触感,上面追着的青色花纹也别具风韵。贾珏不禁心中一叹,暗道,怪不得焦家会约他在此处相谈。单是这套茶具就非常难得。这王老六莫非是人不可貌相?

    王老六见惯了初次前来的客人们脸上的惊艳之色,他心中暗暗自得,面上却还是一派沉着,一挥手着人上茶。

    贾珏看着漂浮在茶水中的绿色叶尖,鼻中再嗅着那淡淡的清香,对这前所未见的茶水立即产生了好感。

    “好茶。却是贾珏走遍南北前所未见之茶。”贾珏赞叹道。

    “贾公子喜欢便好。”王老六见招待得贵客舒心,忙接口道,“焦老爷不久便到,您稍等片刻即可。来人,上茶点。”

    茶点上桌立即让贾珏的眼前一亮,眼前形状各异的碗盘配上色泽诱人的糕点,委实让人食指大动。

    贾珏举箸下筷,软绵的糯米藕入口带着一股桂花的甜香。

    “色香味俱全。”贾珏停下筷子,叹息着做出了判断。他一面细细品味着糕点,一边观察着房内的布置,忽开口道:“王老六,你这店里的布置连同这糕点都是有高人指点吧?”

    王老六先是一愣,随即坦白道:“贾公子目光锐利,这是我一位远亲指点的。”

    贾珏方才只是探他一探,不曾想王老六竟不否认,倒也爽快。他便又追问道:“你这位远亲想来也是位妙人。不知能否为我引荐一二?”

    王老六一听这话,立刻就啊出了声,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住口。

    “怎么,有不便之处吗?”贾珏饶有兴致地探问道。

    “贾公子恕罪。我这位远亲拙于言行,只怕不便见客。”王老六吞吞吐吐道。

    贾珏听了他的回答,不冷不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半晌也不说话,将王老六凉在了一旁。

    王老六立时心惊胆跳,毕竟对他来说,眼前这位爷可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主啊。一时间,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要不就和他说两句吧。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大碍。要是贾家与我们刻意为难,这流水居怕也难维持下去。今天这一场马屁总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而拍在马腿上吧。

    做了如此一番心理建设后,王老六便又开口了。

    “其实,店里的布置和一应茶点器具都是我一位本家妹子的主意。她曾在大户人家做过事,见识了不少富贵气象。回来后见家中困顿,就给出了这么个主意。”

    贾珏听了这个解释后,挑了挑眉,他是真没料到这茶室里的一切竟出自一个女子的手笔。不过,看了一眼案上色彩各异,香味扑鼻的糕点,他正想追问,外间进来的人打断了他。

    “双玉,此间可好?”来人正是与贾珏有约的焦家长子焦延寿。

    “焦兄。”贾珏立马起身向焦延寿迎去,“你可是寻到了一个妙处啊。”

    焦延寿呵呵一笑,说道:“呵呵,我就知道双玉会喜此处风雅。来,我们坐下谈。今日约双玉来是有一注大财与双玉相商。”焦延寿说到此处,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的侍童与王老六。

    “贾公子,焦公子二位慢谈。小的先告退了。”王老六立刻知情识趣地退了下去。

    流水居的厨房,王蘅君正汗如雨下地炒着菜。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正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陶芷,把火烧得旺点。”王蘅君对着那个女孩喊道。陶芷立刻往炉灶里添柴并用棍子加速搅动,并一脸仰慕地看着大厨风范十足的自家姑娘。

    洒上糖,倒上醋,一阵爆炒过后,香喷喷的糖醋排骨就出炉了。

    这时,方才在席间伺候的那个侍童冲进了厨房。陶芷看到他,高兴地喊道:“猪头,你来得正好,姑娘刚做好的菜,赶紧送到前厅去。”

    “嗯。”被成为猪头的少年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道,“姑娘,方才王老六在席间和客人提了流水居是您的主意。不过,没多说,只提了说是本家妹子的主意。”

    王蘅君听后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也出来了。不过,却到了隔间偷听人家的谈话。”猪头连忙汇报道。他本名朱统,和陶芷一样,都是王蘅君在街上捡回家的乞儿。被王蘅君派去席上做侍童,正是为了防备王老六乱说话。

    王蘅君一听,不禁有些气急,这个王老六真是好啊。这面说这两位客人如何重要,死求活赖地把她哄到流水居来亲自掌厨;那面居然就敢去旁听人家的谈话,也不怕被人发现后好一顿收拾。

    这王老六就是当年把王奉光的斗鸡抢走的痞子。虽然当年闹得很不愉快,不过中国社会讲究的就是这个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关系。两家分隔得久了,距离产生美了,倒又有了联系。

    王蘅君回家后,在家人的强烈反对下,就停了行医。没办法,这个年代,医巫商贾百工都是非良家的行当。王家虽然说之前迫于生计也干过车夫,不过在攒了钱之后马上就买田买地免得惹人非议。

    为啥中国人对土地爱得如此深沉,因为在贵族等级之外的庶民世界中,在地里刨食的农民,其地位是最高的。没看古装剧里的姑娘们动辄说自己是良家女子吗?如果你家里行医从商或者在百工行当里混饭吃,你是没资格说这句话的。良家子才有资格入宫待选,才有资格找好婆家。

    要说当初王蘅君不在家中时,王奉光他们还不是那么在意良家不良家这一点的话。等她归来后,出于为唯一的爱女找寻合意婆家的考虑,王奉光反而更在意这一点了。车行自然早早脱手不干了,他就带着两个儿子一心一意照料土地。可惜,天不从人愿。

    元凤五年,遭遇大旱,收成不佳。元凤六年,谷贱伤农,收入不佳。连着两年下来,王家本就不丰厚的家底就被倒腾得见底了。王蘅君只好悄悄支招让开家酒店补贴家用。

    任何时代都不乏小资情怀。后世的都市白领追求的小资是在星巴克喝咖啡,看文件。这个时代的商贾们追求的小资就是静听涛声,闲观云海的风雅隐士生活,关于隐士崇拜的详情,请参照《春秋》三传里的各种关于隐士的记载。有两千年的历史做背书,玩弄起风雅这玩意,王蘅君自然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于是,流水居应运而生,迥异于汉代的餐饮加上风雅至极的装潢,王蘅君相信这二者的结合足以让很多豪富掏出自己的钱包。

    同宗王老六就这样被找来当前台应对的掌柜。他这些年来,混社会做浪荡子的才能立刻爆发了出来。居然把这个掌柜当得有声有色,流水居的口碑很快就流传了出去。这几个月里可以说是蒸蒸日上。

    而今天外面重点招待的焦、贾二位俱是茂陵邑数得着的富人,招待这两位是王老六定下的宣传计划的重头戏。所以,他为求万无一失,才请了王蘅君来亲自掌厨,否则让已经出师的两个大厨来做也就是了。

    虽然,这几个月和王老六算得上合作愉快。不过,方才听了朱统回报的消息,王蘅君立刻不愉快地皱起了眉头。她知道,王老六是三天没敲打,就开始上房揭瓦了。对这种人根本松懈不得。

    “你去把他拉回来。”王蘅君当即对朱统说道,“动静小点,别让客人发现了。”

    朱统重重点了点头,正打算实行,一转身就看到王老六正讪讪地出现在门口。

    “六哥。”王蘅君略带责怪地看着王老六,说道,“你怎么可以去偷听客人谈话?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妹子,莫气莫气。这事算叔不懂事。不过,事出有因,你先听我讲完再说。”王老六连声讨饶,“实在是关系到一注大财,我才这么说的。”

    “什么大财?”王蘅君略有些厌弃地看了王老六一眼,极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面对他。

    “你知道焦家和贾家在商量什么吗?”王老六的语气有些古怪,激动中又隐含着害怕。

    “什么?”王蘅君皱着眉头反问。

    “他们想买下三辅之内的全部的炭苇等下里物,说不日定有大用。”王老六激动地说,“到时可得什倍之利。”

    下里物也就是丧葬用品。在这个视死如生的年代,一项利润率惊人。不过,大量囤积可得什倍之利?整个三辅地区的丧葬物品,哪家的葬礼能用得了这么多?

    王蘅君略一思索,一个让她心惊胆跳的答案浮上了心头。

    “阿蘅,你说我们是不是也买一点。说不定到时候……”王老六吞咽着口水,试探性地问道。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对这位在大将军府和宫中都待过的本家妹妹的眼光实在服气得紧。是以,遇事就会探问她的意见。

    “钱要有命赚也得有命花才行。朝廷的钱是那么好赚的吗?趁火打劫这种事情,没有本钱是折腾不起的。我劝六哥还是少淌这浑水比较好。”王蘅君心里乱糟糟的,脱口而出的话自然也就非常不好听。

    王老六被王蘅君这般抢白,脑海里的发财梦立即就被砸了个粉碎。他搓了搓鼻子,表情有些讪讪的。

    “菜都烧好了。我先回家去了。”王蘅君没有心情在这里待下去,跟王老六交待了几句,便带着陶芷回家去了。

    这时,流水居里的贾珏和焦延年商定囤积事宜后,正闲聊起了她。

    “双玉,这两年都在西域贩货难怪不了解这流水居的事情。我和王老六交情还可以,倒是探出了点话。”焦延年冲贾珏眨了眨眼睛,说道,“王老六的那位本家妹妹,的确是个妙人。我每次来流水居都会有新花样,可见她心思是极巧的。”

    “哦?焦兄见过真人了?”贾珏喝着鱼汤,好奇地问道。他出身商贾世家,走南闯北,唯一的喜好就是吃。流水居里的一席菜色已经让他动了心思。

    “倒是没见过。不过听说是个良家子,祖上还封过侯。所以,双玉如果想让人家去给你当厨娘怕是难了。”焦延年也是了解这个朋友的嗜好,笑盈盈地说道。

    “我的正妻亡故也有三年了,若她真有这手艺,我娶她做续弦便是。”贾珏喝光鱼汤后,舔了舔嘴巴,意犹未尽地说道,“祖上封过侯,现在相比没落了吧?以我贾家的财势,娶她应该没问题吧。”

    “那怕是更不成了。”焦延年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据说是个命硬的,已经克死三个未婚夫了。我劝双玉还是别去凑这份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才更新,很抱歉。

    剧透个,明天更66章克夫进行时。

    附个《汉书·酷吏传》的记载,“先是,茂陵富人焦氏、贾氏以数千万阴积贮炭苇诸下里物。昭帝大行时,方上事暴起,用度未办,延年奏言:‘商贾或豫收方上不祥器物,冀其疾用,欲以求利,非民臣所当为。请没入县官。’奏可。富人亡财者皆怨,出钱求延年罪。”

    那天看到这段,只能感慨说,任何年代都会有投机商啊。啥都是有商机的,只要你有善于发现的眼睛和足够大的胆量与幸运。_

    第六十六章 克夫进行时

    王家在茂陵邑的房子是当年刚迁来时买的,主要资金来源是王蘅君在霍府时存下的私房钱。所以,房子不大,住了一家十口人再加陶芷和朱统,其实已有些拥挤。

    王蘅君坐的车还没靠近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她一进门,原本绕着葡萄藤戏耍的孩子们立刻就迎上来。

    “姑姑,姑姑,你回来啦?”

    “姑姑,姑姑,我要吃糖。”

    “姑姑,你答应给我带的蛐蛐儿。”

    王蘅君雪白的裙子上瞬间多了六个小手印。

    “一个个都给我站好。”王蘅君在三个小不点鼻头点了点,让陶芷拿出早早准备好、礼物分到每个人的手上。收到礼物的小不点们齐齐欢呼雀跃,各自都在心中的最喜爱长辈评选中又给姑姑投了一票。

    “蘅姑姑,抱抱。”最小的小家伙终于费力地走到了王蘅君裙下,一把抱住她的左腿,仰着头说道。

    小家伙刚长出了上下各两颗门牙,张嘴笑起来像只小土拨鼠。王蘅君拿出手帕为他擦了擦汗,心中怜惜地抱起他,唤道:“小宝今天有乖乖吗?”

    “有。”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回答,他伸手指了指东侧的屋子,蹦出两个字,“读书。”又用双手做了一个捂住嘴巴的动作,轻声说道,“没有吵。”

    王蘅君知道他是说,自己没有去吵王章读书。毕竟年纪还小,说话还不能连成串,都是单个字单个字往外蹦的。

    “小宝好乖。”王蘅君在他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亲,然后拿了一个洗净的柰奖励给他。柰就是中国原产的绵苹果,与后世的苹果相比要绵软一些,不过其芬芳扑鼻,一项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水果。小家伙长牙之后就特别喜欢自己抱着一个柰在那啃,虽然往往使劲吃奶的力气都只能磨掉那么一点边角,他依然乐此不疲。

    王蘅君抱着小土拨鼠走进房内,许平君正在里面教授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用沙盘习字。

    许平君看到她们进来,瞅着小宝手上的苹果,笑眯眯地说道:“你又给孩子们买零食。没见过像你这样宠孩子的。”

    “也就是甜甜嘴而已,哪说得上宠不宠啊。”王蘅君把小宝放下,拍了拍他肉乎乎的小屁股,说道,“去,去你娘那边。”

    “娘,章哥哥,吃柰。”小家伙很有分享精神,把被自己啃过的柰递到案前。

    正伏案认字的王章抬起头,对着小宝道了声谢,把柰推还给他,转过头巴巴地望着王蘅君。王蘅君轻轻一笑,拍了拍小宝的脑袋,说道:“你留着自己吃吧。你章哥哥还有呢。”说罢,又掏出一个柰递给王章。

    王章是王舜的长子,今年已六岁。因此,年初的时候,王蘅君就要求让他开始启蒙习字。只是,这年头私塾学堂极少,王蘅君虽然有心,老师却不好找。

    幸好,许平君是个热心人,来串门时经常指导王章,加上王蘅君自己从旁辅助,王章的启蒙倒也算是顺利展开了。至于为什么王蘅君没法自己教?这和数学系研究生去教小学奥数往往不能胜任是一个道理。而且王蘅君写了一笔臭字不说,还时不时蹦出几个后世的简体错别字,为了不在打基础阶段误导自家侄儿。她还是打个下手算了。

    至于小宝。王蘅君看了一眼,窝在许平君怀里撒娇的小家伙抿唇一笑。小家伙在历史上的名字叫刘奭,不过他出生一年又六个月以来,大家对他的称呼都是小宝。过于珍爱孩子的家人至今还没给这孩子定下个正名。不过,好在入学前都不着急取名,刘病已和许平君有的是时间慢慢挑选。

    “平君姐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吧。我去下厨做几个小菜,一会儿在我家吃了再走吧。”王蘅君提议道。

    许平君呵呵一笑,说道:“每次来阿蘅家里,就是蹭饭的呀。”

    “不是蹭饭,是我们家章儿办的谢师宴。”王蘅君冲许平君眨了眨眼睛,说道。

    ……

    吃完了饭,几个小的在王蘅君的督促下也乖乖坐在棚下晚智力拼图游戏,陶芷负责照看他们。王蘅君则进厨房削苹果,等着一会儿给小家伙们当点心。

    就在这时,王骏钻进了厨房。他今年十二岁,去年在刘病已的介绍下也拜了澓中翁为师,如今和刘病已是同门。

    “回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人?爹娘和大哥大嫂呢?”王蘅君好奇地看了看外面,发现只有王骏一个人回来了。

    “爹娘打算在山上在待一晚,以示诚心。大哥大嫂绕到去我们家田里看看,晚些时候就回来。”王骏回答道。他说完话,就从怀里拿一个护符,对王蘅君说道, “这是娘今天求来的,听说很灵验。姐姐你带上。”

    王蘅君看着上面的红绳,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为自己求姻缘用的。她心底暗暗长叹,虽然她很享受目前的单身生活,不过家人看起来实在很在意呢。

    “姐姐,大师说你戴上这个,一定能够万事如意。”王骏见她不出声,以为她是睹物伤心,便连忙主动将护符系到她的脖子上,省得她难受。

    摸着脖子上的护符,王蘅君不由得开始回想这两年如有神助的“克夫”经历。

    元凤五年,她回家之后,全家人自然又是高兴又是欢喜。姜氏拉着她叙了几天旧后,马上就开始为她张罗亲事。王蘅君当时虽然委婉提出了自己的抗议,表示自己还不想那么早结婚。结果,母亲姜氏和大嫂杜氏以为她是小姑娘害羞,口上安抚了两句,然后转身该干啥还是干啥,找来了当初为王舜和杜氏议亲的媒人,请她代为留意。

    媒人当即就提供了霸陵邑一户姓路的人家给姜氏和杜氏作参考。那人姓路名仁,自幼由寡母抚养,但家境殷实,而且人如其名,又仁义又孝顺,前些日子还举了孝廉,是个有功名在身的,实在是位不可多得的好郎君。媒人如此一说,王家便又起了心思。姜氏寻机和路家老夫人见面后,发现对方是个性格和善的,便也觉这是一门好亲事。于是,当即拍板定亲。结果,这边刚收了聘礼,那边就传来路仁一命呜呼的消息了。却原来,路仁天生体弱,那段时间已经是重病缠身。他的寡母心急如焚,听信了术士的冲洗论,十里八乡地找合适的人冲喜。霸陵邑的人均知她家儿子命不久矣,自然无人肯与之议亲,于是她才让媒人找到了茂陵来,图的就是两边隔得远,王家的消息没那么灵通。

    王奉光为此大发脾气,连连责骂姜氏和杜氏识人不明,做事糊涂,并宣布再也不能相信那些舌灿莲花的媒人了。于是,他开始从身边发动资源,寻找佳婿,很快就让他发现了一个人选。

    此人姓张,行三,人称张三。张三的地和王家的是连在一起的。他身强体壮,为人又很热情,见王家忙不过来的时候,总会过来帮把手。王奉光一直对他印象颇佳。他和大儿子王舜一合计,发觉张三此人家有薄田,身强体壮,为人热心,虽然年轻时也和茂陵不少少年人胡混过,但近些年早已改邪归正,本分做人。他家去年还翻修了新房,想来家资不错,确是佳婿人选。锁定目标后,王奉光也不含糊,马上就把张三请到家里吃了顿饭,谈了会话。张三呢,翻修新房后也正想寻一门亲事,他想着与王家又素来熟识,立马也就拍板答应了,没两天就上门提亲来了。婚约在王蘅君的反对无效下敲定了。

    两天后,当王蘅君还在郁闷地想着该如何解除这桩婚约的时候,峰回路转了。皇帝下旨要把三辅地区所有的无赖子弟和被人告发有罪的人迁徙到辽东去。而张三则被人告发早年曾杀死了一位行商,那位行商的尸体也被人从张三家的后院找到了,罪证确凿,张三立刻被勾进了徙边屯田的名单里。此事让王家上下大惊,幸而王蘅君尚未和他成婚,还不至于被牵累。只是如此一来,婚事自然是不成了。

    到了第三位未婚夫的时候,王奉光痛定思痛,选择了媳妇杜氏的一位李姓表哥。这亲戚连着亲戚,他总不用担心对方过往违法犯纪的问题,也不用担心他的身体健康。此人据说,长得一表人才,为人厚道又重感情。可惜,太重感情了,居然和已成有夫之妇的表妹藕断丝连以致珠胎暗结。据说,那表妹的夫婿是狠主,没事在家打老婆玩。于是重感情的未婚夫三号就留下了一封书信,和情人表妹玩了一把远走高飞,以救助她脱离家庭暴力。

    当时两家已经完成了所有的礼仪步骤,未婚夫妻的名义正式确立。忽然出了这么件事,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因为牵涉到不名誉的通j,那家的老爷子一怒之下就对外宣布自家儿子病故了,反正没了这个,他还有三个儿子,毫不可惜。

    因为大嫂杜氏的关系,王家在几个月后终于探知了真相,气愤不已的王奉光差点没打上门去。最后考虑亲戚连着亲戚,真闹腾开了,那个丢了老婆的狠主怕是会来寻杜家晦气。为了这事,王奉光和姜氏迁怒了媳妇杜氏好一阵子。

    三个未婚夫相继出事之后,她克夫的名声自然不胫而走,瞒也瞒不住了。这虽然让王蘅君获得了清净,却让王家其他人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家人的着急让王蘅君开始思索,也许为了安他们的心,自己应该积极主动一点,去发觉一个可以将就着过日子的汉代丈夫。可是,这样的话,不就和21世纪那些颇于周边压力而将就着结婚的大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