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丑也是驸马第4部分阅读
再丑也是驸马 作者:yuwangwen
丽蜕变。
“牢……牢公子……你表妹她……就在这白布下面……”
空气刹那间变得稀薄,只听那低沉的声音倏尔一个不稳。
“你说什么?”
紧接着,便感到有风呼啸而来,本宫身上的白布单差点没被风掀起来,连忙用手立刻揪住。
“牢……牢公子!”某男似在和大力争斗。
“走开!”惊忧急怒的声音,“你刚刚说弥儿?她怎么了?躺在那里的人是谁?”
顾凌显然挡不住某男的强大攻势,很快便被某男扇到了一边,然而倒前他显然没忘了所受的苦是从何而来。
本宫只觉身上重重的一压,骨头都断了两截,差点没嚎叫出声。
还好他接下来的话让我痛苦减轻了大半。
“牢公子是明白人,我已经说过她就在这白布下面……顾某亦对此深感惋惜,生死无常,天命有定,还请牢公子节哀吧……”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声音笃定,接着便扬声喊道,“弥儿?你在哪?弥儿?”
我和顾凌都沉默下来,远处只有从窗户边刮过的风声。
他声音终于不再平静,剧烈的抖动起来。
“弥儿……?你去哪了?弥儿……”
急促的脚步声仓皇远去,有乒乓的门声传来,他似是在到处找寻。
顾凌长叹一声,悠悠在我身上道,“郡主啊,我这条小命,全靠你了……”
我狠狠踢他一脚。
“知道这个,就快点从我身上下来!”
“郡主,我这可是在护着你的尸身啊——”
没等本宫气的咽气,就听那阵凌乱的脚步匆匆近来,眼看本宫就要尸身不保。那声音却突然在三尺外生生顿住。
“不可能……”他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顾公子,我表妹到底去哪了?你知道对不对?”
“我理解牢公子现今的心情。但如今现实摆在眼前,牢公子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的眼
睛……”顾凌继续坐在我身上悠悠道。
“请顾公子让开!”他终于来了。
本宫身上的重量开始有所减轻,明显某人要被提起来了。
“牢公子……牢公子使不得啊!”
“怎么?”
“牢公子听顾某说!这……嗯,身体,动不得!”
“如若这真的是弥儿,我为何动不得?”
“这上面有杀手的证据……对,证据!要在官府来之前保留现场!”
空气中明显寂静下来,对街有乌鸦呱呱飞过,几条街外有针掉地上的声音……
“你是说,有人杀了她?”声音里明显带了丝颤,却是出奇的冷静。有什么暗暗沉下来,令人心惊。
没有声音。本宫真焦急想看看顾凌那小子是啥动作。
“是谁?”一声喝厉,本宫一个哆嗦。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
他突然话锋一转,竟然难得的想起了本宫。
“之前我在屋子里找寻一周,确是没见到弥儿的踪迹。确也没有见过郡主。她一直没有回来过
么?”
想是他还以为在大街上彻底甩了我?本宫差点没用鼻子哼出声。
“这个……确实……”
“难道,难道是她?”
无限的寒意袭来,本宫差点没被口水呛住,这话题,怎么一下子拐的这么离谱了?
“不不不!”顾凌蹦豆子似的辩解道,“不关她的事,真不关她的事!”
“那顾公子倒是说关谁的事?”阴寒渐渐浓重,“顾公子一直遮遮掩掩,可是心中有鬼?”
本宫正暗叫完了。却突觉身上一轻,顾凌那小子突然谄媚起来。
“实不相瞒,在下也十分疑惑。公子到这边来,有一些话想单独与公子讲,请听顾某说一下自己对这桩不幸之事的看法……”
他倏尔踹了我一脚,本宫咬牙额头爆出青筋,立刻撤销之前对他的一切美好奖励。
却听到门吱呀一声关住了他们所有声音,本宫顿时一个激灵。
原来他是在给我复活的机会!
一个侧滚翻到了层层布堆中,本宫利落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好衣装,小心翼翼溜出了天下布衣的大门外,随时准备做刚刚回来的模样。
“就是这样。我们再验证一下她的身体,这样公子就能相信我是堪比办案的包青天的……”
声音复出现,本宫立刻知道可以了,一甩飘逸的头发闪亮登场。
“牢公子你就这样把我抛在大街上,我第一路痴第二没钱差点被人卖掉,你好狠的心啊……”
“郡……郡主。”他神色一愣,不自然的低下头去。
“郡主!你快来啊!这里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本宫在顾凌声情并茂的表演中差点没反应过来,终是缓过神惶惶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却见牢渊刹那间惨白了脸,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之前躺过的地方。
那里只剩下我金蝉脱壳的一层白布。
本宫佯作镇定,“牢公子,到底怎么了?”
顾凌转过头,刹那间也惨白了脸,那颜色竟不输给牢渊半分,浑身的颤抖竟是以假乱真。
本宫顿时觉得,这天下影帝非顾凌莫属了。
“尸……尸首不见了!!”
之后,本宫便见顾凌早先一步跑上前去手一掀那白布单,只听咣啷一声,有什么掉在地上。
“有东西!”
本宫连个鬼影都没看清,就见他一把拾起了那金属器物,高高举上头顶。
“这……这是皇家卫队的令牌?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卫队?难道……难道姜弥是被他们杀的?尸
首刚刚被他们销毁了?”
本宫顿时有种眩晕的感觉。
本指望他能缓解姜弥失踪的矛盾,没想到……没想到……
活抓被说成了盗尸,本宫的嫌疑更是加深了!
☆、何为乞丐
为了尽快扭转失控的局面,本宫无畏抵抗着牢公子眼神的凌迟,一时也做不出更好的解释,却是诚实道。
“那个……其实你表妹没死,不过确实被皇家影卫抓走了……负责人,呃,是我那阿姐女帝陛下。我早就回来了,可惜她被抓的时候,我……正巧在上茅厕。听说皇家插手掳人,却也是因为我,因为没脸见你,所以……”
本宫瞟着他愈加发黑的脸,不怕死的咳了咳,“之前白布下诈尸的人,其实是我。”
百分之八十的实话,自然,冒充顾凌偷窥他沐浴的事是死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死寂……
“那个……你表妹,真的不是我派人抓走的。”本宫小心翼翼的解释着,不时瞄着他的神色,“我现在就摆驾回宫,定叫她安然无恙的回来……”
“皇家影卫。”他突然淡淡开口,“那个一手由郡主殿下栽培起来的,来无影去无踪的‘鬼兵’?”
本宫呼吸一窒,“是……是我手下,但是……”
“传说中一群只能由郡主调动的能人异士?”
“传言……虽是这样……”
“郡主微服民间择觅佳婿时为了让不从者迫于就范的必备军队?”
“是……啊?”本宫脸色一紧,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他很快低语道。
“草民明白了。”
我如鲠在喉,“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怎么,你不相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他倏尔定定的望了我一眼。
“既然是郡主之言。草民也毫无辩驳之理。”
顾凌同情的望着在那里挠墙的我。牢渊他不知道,虽然那影卫名义上只能由我调动,但只不过是阿姐她从未插手罢了!
毕竟,姑奶奶皇姐可是在我头上,她平日里对我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管我的手下。可关键时候她真想来插一腿,再怎么天下传言的“只能由郡主调动”,不过就是徒有虚名呀!
三寸不烂之舌已做好上下翻飞的准备,却见他突然低首后退几步。
“容草民先行告退,郡主见谅。”
“哎……”本宫狼爪中只捕捉他的一抹料峭背影,“不要走”三个字生生咽下。
“郡主不忍心对他发号施令?”顾凌继续同情的看着我。
我慢慢垂下手,神情沮丧。
“唉……人都抓了,现在说什么也是浪费时间。就算真说服了他,姜弥那边真出了什么事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做点实际的……”
顾凌柳躯一震,目含崇拜的望着我。
“郡主……郡主,看得开!”
本宫无奈摇摇头。
“阿姐呀,她既然说是要帮我,定是挟持着姜弥想让他随我入宫罢了!”
“郡主……接下来要怎么做?”
“怎么做?”我苦笑,“走吧,回宫吧!”
“郡主请留步。”
刚刚神情颓败的迈出大门槛,便听到那在心中荡漾了一千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本宫顿时热泪盈眶,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去。
牢渊一身粗布行装,腰间竟别了枚斑驳古旧的玉笛。虽因身体尚未痊愈外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眼底有了一抹淡淡的阴影,神情倦怠,却一点也遮掩不住他那一身的挺拔傲骨与神情坚毅。
他手上一卷宣纸一罐浆糊,半晌开口,声音冷淡,却有种不可抗拒的决然。
“请准牢某随郡主入宫。”
本宫目光直直落在他腰间物什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
“啊?”
“请准牢某,随郡主入宫,救出表妹。”
他目光与我相遇,很快避开,却是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我顾左右而言他。
“你那玉笛是你和你表妹的定情信物?”
顾凌都忍不住被其中酸味酸的一捂牙齿。
他微微一愣,神情有些不甚自然。
“只是牢某的一件旧物,不值一提。”
本宫倏尔心情大好。
“你真要随我入宫?”
他被我大大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垂下去。
“是。”
“真的是自愿?”
虽明知是他是受人胁迫,心中有一点酸涩却还是很无耻的雀跃了一下。
“……是。”
长呼一口气。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顺其自然吧。到了宫中,再慢慢培养感情也行。
“哪怕不小心入了我的秦央宫?”长痛不如短痛,本宫快刀斩乱麻。
他神色微微一凝。
“草民说过,此生断不会入秦央宫。”
“呵呵,那是那是。”本宫摸了摸鼻子,“就算你想入,本宫也不会让你入的。你是我的驸马
嘛。”
这回脸绿的不止是牢公子了。顾凌神色颇为痛苦的一皱。
“牢……牢公子,驸马?”
“怎么?你舍不得我?”本宫惋惜的叹了口气,“放心,本宫心没那么狠。你留下来帮我拖拖地
擦擦灰也可,但本宫吝啬的很,顶多施舍给你个念想吧~”
看着牢渊眸色沉重的将白纸用浆糊贴在门上,那上面写着触目惊心两个大字。
“歇业。”
自从我公布了郡主的身份后,门边上砸脏物的各位大妈寥寥无几。有几个胆子大的丢了几根葱过
来,被我用手指擒住,悠然一笑。
“这是哪根葱啊?”
“女……女滛|魔!”
本宫一震,敢情这大空王朝反了不成,竟然敢当街,谩骂起本宫来了。果真是言论太自由了吗!
我危险的一眯眼,“哟,这是哪家泼辣的大妈啊,可是迫不及待了,赶明儿我去瞧瞧你相公?”
呼啦……最后一点微弱的反抗势力,终是悉数消失不见。
大街上只留下几个慌乱中忘在地上的菜篮子。
“哼,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骑在我姑奶奶的头上。”
我一声冷哼,转头瞥见牢渊略为萧索的身影时怒气各种情绪悉数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此刻正愣愣望着重新安上去没多久的牌匾。受某人的福,它保持了干净亮堂将近一周,再没有人能在我的滛|威下将污物投掷到那种高度了。
某女突然口拙的不行,靠近去几步,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句。
“启程吧。”
他没有说话,半晌又把糊上去的纸往结实里按了按,方才转身,神情疲惫。
“劳烦郡主了。”
刚抬起脚没走几步,突然一个颇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道旁响起。
“这么个样子,倒真像私奔去了呢。”
本宫的脖子像上了弦一样慢慢的扭过去,眼睛辨别了好久才辨别出在墙根处几乎和烂泥浑然一体的不明之物。
“你你你——你还在这儿?”
乞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
“郡主好。”
“你你你——不怕我了?”本宫顿觉威严尽失,人生最失败的莫过于此。
他憨声一笑,“有男人没得手,郡主何时半途而废过?老朽现在对自己可是一万个放心!”
“你你你——”本宫哆嗦着手手指指向他身旁咕噜噜的小火炉,“你煮的什么东西?改行了?”
“哎……说来话长。”他倏尔长叹一口气。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像往常一样倚在天下布衣的墙根下,和往常一样拾点砸在这里的满地杂物,聊以充饥。就这样准备半饿半饱的昏睡一宿,却无意中听到你身旁这位小哥……”他倏尔感激的望着顾凌,“敞开了窗,仰首望天,对月抒情。一番人生哲理的论述,顿时让老朽于混沌中顿悟……”
我哆嗦着从唇边溢出一句。
“什么哲理?”
“这世界上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停!”本宫迅速止住,“这和你煮这东西有什么联系?”
“自然大大的有。”他目光灼灼,“老朽顿悟,鸡生蛋,蛋生鸡,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这砸来的鸡蛋,岂止是鸡蛋这么简单……古人云,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同理,蛋的数量毕竟有限,吃完了就没了。而只有得到了鸡,才会有无穷无尽的蛋。”
“停!”我再度止住,疑惑的望望那个小火炉,迟疑道,”所以……你就养鸡了?”
“那些都是臭鸡蛋,能孵出小鸡?你给孵出个试试?”他鄙视道,“懂不懂什么叫变通!变通!一看你就是书呆子。老朽我可是灵活运用。好日子总有到头的一天,老朽怎能守株待兔。鸡蛋孵不出小鸡,鸡蛋可以换钱嘛……钱还可以继续买鸡蛋,买的鸡蛋再可以继续换钱……”
“你真的是个乞丐?”我弱弱的问了一句。
“老朽是有身份的乞丐!乞丐可是说当就能当的么?但凡行业都有个准入潜规则,但凡名人都有落魄的时候,不是正在落魄,就是走在落魄的道路上……老朽我可曾经是科举的第四名……”
“第四名怎还落魄至此?”本宫疑惑不解。
“庸俗!”他更加鄙视的看着我,“自是那次考试只有四个人!大爷我落榜了!”
我一个寒颤,“停,你,你还是继续刚刚的鸡蛋话题吧。我知道,现在的大学生不值钱,你失业了。”
“咳咳,知道就好。乞丐好歹也是个行业。”他得意一挑眉,“这鸡蛋嘛,我只需在中间进行一层成本不大的轻加工。再高值抛售出去,这利润就滚滚而来。现在,你看到的是我完美的产成品——”
他一掀锅盖,“茶叶蛋。”
“茶……叶蛋?”本宫无力吐槽。
“不错。”他飘飘然一会儿,“老朽知道,做其他的呢,掩盖不了这原有的臭味。只有茶叶蛋,才能让人吃得不起疑心,调料愈是美味,原料就愈是不重要。所以呢,这好蛋坏蛋都是一样。其实老朽也不用这般提着良心,这年代,谁家茶叶蛋不都是舍不得吃,爷爷留给儿子,儿子留给孙子,孙子留给小孙子,留来留去最后臭了,跟我这里没什么两样……”
本宫一个哆嗦,却见他突然哀怨的看着我,“可自从郡主来后,这砸蛋的少了,断了俺的免费原材料,这生意也愈来愈差了。我正想去官府告你不正当手段断绝商路呢,不过眼下看郡主一副远行出门的样子,我的生意可算又有希望了……”
牢渊突然淡淡的在我身后开口。
“恐怕不见得。”
只见他语罢,微微一个侧身,本是处于视觉盲区的那两个大大“歇业”二字映在老乞丐的明丽大眼中,只看那其中光泽一点一点破碎,最后终于银瓶乍破水浆迸。
“你……你这个女滛|魔,竟敢拐走了丑男断了我的生路,你还我鸡蛋来!”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要上课了~挠墙更一章~
☆、眼中之人
在一堆板砖拍来之前,我无比娴熟的拉着牢公子逃上了马车。
“车夫,去王城口!”
马车剧烈的震动了一下,接着规律的辘辘响起来。本宫大大舒了一口气,拉上车帘,准备好好享
受一下和牢公子的独处。
“牢哥哥……”
突然隐约觉得不对,本宫用力晃了晃头,又晃了晃头,莫名其妙道,“奇怪,是我激动的出了幻
听么?怎么感觉一直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回头却看牢渊一脸古怪的看着我。
“郡主不是幻听。是顾凌公子,他没跟上,到现在还跟在马车后面跑,一直在喊你……”
本宫僵硬的一点点扭过头,撩起帘子,果然看见顾凌在后面一边哭一边小跑着,光着一只脚,手超前微张着,嘴唇一张一合。
“郡主,等等我呀,郡主——!”
本宫深吸一口气,迅速放下帘子转过身来,什么也没看见。
“郡主不停马车?”牢渊挑了挑眉,疑惑的望着我。
本宫干笑几声,“牢公子又为何一直这般淡定,本宫问时才提起这等大事?”
他无语的望着我,半晌道。
“那么明显的事情郡主都一直没有注意到,牢某以为是郡主的意思,怎敢轻易言说。”
本宫十分无辜的望着他。
“我真没注意到。你知道我眼里都是你。”
他有些怔愣的抬起眼,本宫亦大胆的与他直视。一时间,时间仿若静止。
他有些不自然的扭了头,打断这个话题。
“郡主不停车?”
被打断的某女委屈的瞥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怄气。过了一会儿发觉怄气最后伤的只能是自己,方才勉强打起精神说。
“这马车太挤,坐不下。”
抱了臂膀闭目养神。
“请郡主让他上来吧。”他清冷的声音轻轻说道,让我不由得心头一颤。
半睁开眼,瞧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本宫定定的看着他。
“虽然实在不想承认这丢脸的小子所追的马车上真正是我,但……既然是你的请求,我不会拒绝。”
“郡主……”
他眸中一时神色复杂难懂,我空空的大脑更是不允许我去读懂。不待他语音落下,本宫就敲了敲前面的窗子。
“车夫,劳烦停一下!”
那车夫见我承认了就是那一直追在后面的疯子所喊的郡主,吓得手一个哆嗦,马车差点翻过去。
自那次翻了马车后,本宫本就患了马车恐惧症,之前为了躲避乞丐的袭击硬着头皮上了车,到刚才身子还一直僵着,如今实在承受不住惊吓,惨绝人寰的从软垫上摔了下去。
电光石火的一瞬,感觉有人紧紧护住了我,让我在无边的恐惧中有一瞬的心安。
“郡……呼……郡主,你……你……让顾某……追了……追了三条街……”某人满面愁云惨淡一
身黑灰的出现在轿门口,抬眼时倏尔一个趔趄,抖着嗓子发出一声怪叫。
还好他声音沙哑,只听到了一连串原始野人的模糊低吼。
“郡……郡主,牢公子?”
感觉身上的手臂迅速撤离,本宫身子还在战栗中,一个没防备栽歪了下去。
他立刻本能的揽住了我,我精神有些恍惚,喘着气抵着他的前胸。不是很清醒的喃喃道,
“顾……顾凌?”
感觉身下一软,他已扶我坐在了马车软座上,我感激抬头笑了笑,“多谢。”
对方顿了一下,良久声音低沉道,“顾公子快上来吧。”
“啊——啊——”顾凌立刻从地上爬起来钻进了马车。
待车子重新启动后,我还能看到他那小眼神,不住的在我和牢渊身上荡来荡去,在我身上多是讶异震动,在牢渊身上则多是叹气和惋惜。
本宫腿还有轻微的余颤,根本顾不得理他。
却瞥见他光着的一只脚忍不住哼哼道。
“跑三条街跑丢了鞋?”
顾凌欲哭无泪。
“不……不是!是你们把我甩在末尾垫后,那只臭乞丐抓住了我的鞋,我不得不狠心把鞋子送给了他,等抽身出来时,你们已经上了马车!”
“是么,真是辛苦你了。”本宫皮笑肉不笑。
他立刻脖子一梗,瞧见我阴险的笑容一个哆嗦。怯怯的望了牢渊一眼,再也不敢吭气了。
到了城门口,我正愁没有玉牌怎么进。却突然见到前方黑压压的守卫跪了一地。
“恭迎郡主回宫!”
本宫摸了摸脸皮,叹了口气。果真人出名就是方便,瞧了瞧站在我身边的牢渊,本宫倏尔一个恍惚。
丑比牢渊,滛|比秦央。从此……这两个不同寻常的名号间,将会有另一段惊世骇俗的风月故事了!
果不其然,我那抽风阿姐从不按照常理出牌,愈是让你觉得是火烧眉毛的事儿,她就愈是悠闲自在,一拖再拖。
用她自己的名言来说,那就是精神折磨往往比肉体折磨来得更大块人心,更有效率。
本宫未回来时,她八百里加急连公告带威胁,如今人到了,她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功成身退影都见不着一个。宫内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切不过是我的臆想。
本连歇脚的功夫都觉得奢侈,早早便到了她的寝宫外,却只得了一句。
“陛下在睡美容觉,勿扰。”
本宫义愤填膺的挠挠墙墙,心有些微颤的向牢渊望去,却没想到他倒是很能沉得住气,但微微压抑下的气氛昭示着他心情不是很好。
纸醉金迷的奢华中,他那一袭白衣虽是出自天下布衣的上好佳料,却到底是生了一些素然,如这万千墨盘里的一点白,无限淡然静默。
“你……”一时语塞。
“我可以等。”
风微微荡起他额角的墨法,遮掩住他飘忽不定的神色。
“好吧。”我叹了口气,“那先回我那里等吧。”
没走几步,眼角余光便窥见他僵硬着矗立在那里的身形,一动不动。
本宫一拍脑袋,恍然道。
“忘了你死也不入秦央宫了。可……秦央宫是我的寝殿,你既然求我入宫,不入我殿上又有何处安身?”
“草民可以在这里等。”
顾凌听了,不由得佩服的望了他一眼。
“在这里等?”我苦笑,“阿姐她最高纪录是一睡就睡了半个月不起,一天只清醒一个时辰。她要是一年不醒,你可要露宿在这院子里一个年岁?牢公子,宫内侍卫都没有这么敬业的。更何况她要是真不想见你,咳咳,你这辈子都八成见不到……”
“草民不在乎。”
“不在乎?你不在乎我在乎!”
二话不说就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走!”
“郡主。”他纹丝不动。
本宫没好气的回头道,“郡主什么?还不快跟我过来,我给你另外寻个住处!”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今儿有点忙,一点点更,但亲们放心,定会保持日更。
☆、我的寝宫
本宫一时也想不出让牢渊住在哪里。这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大大小小的宫殿,要一天住上一间恐怕要住上个十年还多。可要找到一座让牢渊觉得有远离秦央宫的舒适,又要缩短本宫去看心上人的脚程,这个选址,可就是艺术中的艺术,其难度不亚于思考这个世界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一边擦汗,本宫一边百爪挠心的开口。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逛街,为什么呢?因为兜里没钱,没钱就要一个劲儿的选,而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选择……所以,牢公子,你自个儿看吧,觉得哪个地方中意就吱一声。本宫就让人过来把殿宇布置了给你。”
他眸光闪了闪,张口欲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于是,本宫就开始了环游皇宫之旅。
所过之处,到处一片鸡飞狗跳。
“啊——”一群男侍瞧见我手里的扫把都扔了,落荒而逃。
“啊——”一群丫鬟瞧见我手里的赌牌散了一地,丢盔弃甲。
御膳房。“嗨~~”
叮叮咣咣。刀纷飞,饭焦糊。火苗一下子窜到三尺多高。
洗衣房。“嗨~~”
噗通。有人掉进了井里。
内廷阁。“嗨~~”
嘎嘣。几位权臣手里的笏板撅成了两半。
太祖宗祠。“嗨~~”
吧啦,祖宗的牌位都倒了几个。
抚额,淡定走出。却见顾凌在一旁上气不接下气的拍着胸口,抖着嘴唇不住的说着。
“罄竹难书啊,罄竹难书啊。”
本宫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顷刻间已是干干净净的宫中甬道。
“过了这些后殿,前面就是寝殿了。”
虽口头让他自己选择,本宫难免不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这个……这个太偏僻了。”逃命般路过的速度。
“这个……这个太冷清了。”嗖嗖的凌波微步。
“这个……这个太奢侈了,不适合你。”
最后……本宫终于在自己的寝殿门口停住。
“还是这里最好。”
回头,却见牢渊没什么表情。他不应该对秦央宫反应很强烈的么?
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终于发现了要害,本宫殿上面标明的“秦央宫”三个大字的牌子不见
了。
却听见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本宫一下子记忆回到了一月之前。
“木匠,你把这个牌子上的字,给我修的抽象点,修不好别给我吃饭。”
“郡……郡主,要如何才叫‘抽象’?”
“抽象,就是没人能看得懂,却认为看不懂是自己的脑子有问题,而不是作者的脑子有问题。”
“没人看得懂怎能认为作者的脑子没有问题呢?”某人勤学好问。
“人家那不叫有问题,那叫高度,叫艺术。你若掌握了这门绝学,就不愁今后没饭吃了。是人见到你就会这么想。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于是从那天开始,这名木匠就成为了抽象派的忠实粉丝,捧着我的这块殿牌子不断钻研,想是有一个月也没吃饭了……
而如今……这秦央宫没了殿牌子,难怪牢渊没有过激的反应。敢情他是没认出来。
顾凌同情的小眼神又开始泛滥,朝声音的发源地漫溢过去。现在他已经掌握到了人影未见眼神就
开始放电的高深技术,本宫顿时三省吾身,觉得自己手下一个个都成了人精,自己主子的地位明显摇动的掉了两三滴灰渣。再如此下去,可要反了不成。
不过,本宫当然没指望牢公子能看上这里,痛苦的对自己心狠了一下,潇洒一甩头,使劲把脚往别的地方领。
不……不能是这里……
然而,本朝史上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牢渊缓缓步入了院中。
本宫蓦然睁大了眼睛,紧贴着某人的脚后跟走过去。
“你……你中意这里了?”
他没有说话,但行动已然表明。
漫天绿荫下,他走近花香飘逸的桂树。时值九月,天香正郁,秋高正好。
他眸中沾染了点点暖色,修长的指尖轻轻压下一枝点点的碎黄。男子虽面色恬淡,虽论不上昳丽姿容,亦称不上是灼灼俊颜,但那一袭曳地白锦,墨色长发浅浅勾勒的画面,竟比宫中著名画师的手笔还要雅致三分。
本宫心率一个不稳,慌然扭过头去,刹那间脸颊竟烫的厉害。
顾凌也在旁边使劲晃着头,磕磕巴巴道。
“牢……牢公子真的要在这里落脚么……?”
他似是在沉思中受到惊扰,微微讶异的抬起头,目中竟滑过一丝挣扎和迟疑。最后终是开口,语音间带了一丝迷离。
“这里是……”
本宫,“……”
顾凌,“……”
“嘿嘿嘿,这里什么也不是。”本宫讨好似的颠颠跑过去,“真是好巧,本宫也分外喜欢这里。
这些桂花都是本宫亲手栽培的,牢公子可喜欢?”
他指微落,滑过身侧,带了一抹清雅的暖香。说出的话却突然冷了下来。
“并非牢某所喜。”
言罢,他便匆匆转身,抬脚便往院外走,我急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我已经在皇宫里转了整整一周。少见你驻足,既然来了这里,哪有再走的道理。”不怀好意一笑,“这里我甚是熟悉,也好方便顾虑到你,早些救出你的表妹。”
说完,本宫便不允许他再有任意一丝犹豫,直接把他拉入了内殿。
“小顾,你可以回去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本宫笑嘻嘻的朝着还站在院中呆若木鸡的某人说。
他机械的转过头,又机械的转过身,慢慢朝偏殿群走去。
那里,住着我的三百五十六名面首。
虽说是秦央宫,然而主殿和偏殿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中间隔了个小花苑,蜿蜒小河将主偏殿隔开,一衣带水。一边住着我的那群公子们,一边则住着我这个传说中的滛|荡郡主。
小河有个很美的名字,名叫相思河。尽管其中承载的多半不是相思,多是那群被我拐来的公子们怨念的泪水。河上有一座小桥,也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咳咳,相思桥……
作为连接两边唯一的媒介,这座桥也成了本朝文人墨客们意|滛的话题。去年七夕为了纪念我第二百七十名面首落水殉情未果,阿姐曾与诸位女臣王侯亲自开起了一个赋诗会,最后一千古名句夺魁,成为了当朝人人传诵的滛|诗邪句,但凡姑娘与小伙调情时必备。
“相思桥上诉相思,相思不成谁人知。”
能在无数怨念的压力下写出这样哀婉凄美的诗句,当真是高人。
本宫望着窗外相思桥的一抹剪影,又回头望了望伫立在身后不知想着什么的牢渊,犹豫着要不要顷刻就拆了那桥,以向我的心上人昭示自己从一而终的决心。
“牢公子权当这里是客栈,不要拘束的好。”我咳了咳,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却见他微仰了头,上下打量着我收集的那群古玩器具。
“这房间里的布置,倒是别致。”他半晌开口,拿起一块玉石很专业的看了看。
“还合你的意吧?”本宫喜上眉梢,他可是在夸我有鉴赏力?
他目中却突然闪过一抹笑意,霎时间让我看呆了。
“郡主不必万事都顾虑着我,那样岂不是很累?”
“为一个喜欢的人做事,只会觉得开心,如何能觉得累?”本宫有些恍惚的说着,说罢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又表白起来,不由得有些羞恼。
如此将这种话挂在嘴边,他会不会觉得我平时说多了顺口,反而没了感觉?
他果然没什么感觉,仿佛有了免疫力,只是攥着玉石的骨节有些发白。
“郡主……到底喜欢牢某哪一点呢?”
我情不自禁觉得他要说,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么?
还好他没说。料也不敢说。
本宫毫不犹豫答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本宫一开始是喜欢你的气质。现在本宫对你……什么都喜欢。”
他手上一松,一个上好的彩瓷眼看就要落地,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接住。
本宫大喘气。
他有些好笑的转过头看我。
“金山银海,郡主还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喂。什么金山银海,本宫可是很节俭的!”我不满的说,夺过他手中的彩瓷,“再说了,不管是什么,拥有的东西就要珍惜!就像我这个郡主,虽然表面上风光的很,但我能当,别人为什么就当不了?指不定哪一天,就被别人夺了去,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一切的!”
他愣了一下,“别人也能当?”
我一怔,一扯嘴角自嘲道,“呵呵,也是。像我这样天下第一荒滛的郡主,怕是没人敢当吧。”
他没有说话,眸中一时幽深难测,似有什么闪动。
我不经意间触上他的目光,心中一个悸动,脸红了。
“那个……牢……牢公子。”
“嗯?”他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我躲闪着目光磕巴道,“我……我可不可以再补充一条。其实……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