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小丫鬟第1部分阅读
云裳小丫鬟 作者:yuwangwen.com
云裳小丫鬟
作者:月出云
[正文:第一章 借丫鬟]
初春。
日光和煦,微风荡冶。
月府的后花园里,曲曲红阑,绿意环绕,院中的杨柳,鹅黄嫩绿,如丝如缕,一起在春风中轻盈的飞舞。
一阵悠扬的琴声打破了花园里的静谧。
池塘边,小亭里,小丫鬟颜衣云身着朴素的白衣,正在抚琴。
她玉手纤纤,在琴弦上灵动的跳跃,抚弄,于是琴声便如潺潺的流水般从她的指尖下流泻而出,只流入听者的心里。
月老夫人仰面斜依在躺椅上,双目紧闭,不知是在小憩,还是在聆听琴音。她的头发已然全白,皮肤虽说白皙,但却布满了层层的细纹。
她的眉宇之间锁满了化不开的哀愁。
她的身边伴着绿衣小丫鬟花影,手里捧着一个玉瓷杯子,杯子里冒着袅袅的热气。
动听的琴声停歇,衣云抬首向月老夫人看了过来。
面容清丽如水,双眸幽深如潭。
衣云给人的感觉不是惊艳,而是吸引,极深的吸引。
她看向你,那目光似乎在轻柔的拥抱你。
看了她一眼,就情不自禁的想再看一眼,看多了,就觉得自己已沉迷在她盈盈的眼波里。
“老夫人,您该起来喝水了。”衣云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就像春日里的微风一般清凉,又像夏日里的落日一般丰富,让人不自禁的联想到淡粉的紫色的绮丽的颜色和淡雅的好闻的香气。
月老夫人闻言,缓缓睁开双眸,衣云立刻过来将老夫人搀了起来。
月老夫人接过花影奉上来的茶水,噙了两口,说道:“云丫头,你的琴艺是越来越高了,当今京城里恐怕是没有几人能及得上你了。”
“老夫人,衣云学弹琴是为了给老夫人解闷。只要老夫人说好就行,衣云才不在意什么京城第一呢。”衣云微笑着说道。
“可是我在意呀。”一个娇美的声音说道。
一阵香风弥漫,亭子里多了一个娇美的佳人。
月将军的千金,月老夫人的孙女月下香款款走了进来。
鹅蛋脸上镶着一对涟水双眸,很清亮,黛眉如画,鼻子小巧,红唇一点。脸颊上晕染了娇红的胭脂,使她整个人在天然的美上又增添了几分修饰的美。
她搂住月老夫人,用甜腻的声音说道:“奶奶,您老人家是不是最疼香儿了?”
老夫人看着她唯一的孙女,道:“又有什么事要求奶奶呀。”
“奶奶,您真厉害,怎么一猜就中。”
“若没有事,你会来看奶奶吗?”
“奶奶,瞧您说的。奶奶,求求您,让衣云跟我几天吧。我把我的丫鬟全调给您。”
“你要衣云做什么?”老夫人的眉头已然拧了起来。
“奶奶,您知道,我现在才是京城第一美女,我还要做京城第一才女。我的琴艺赶不上衣云,就让衣云教教我。”
“不是有先生在教你吗?”
“您刚才不是说了吗,衣云的琴艺没几人能比,恐怕先生也比不过呢。我就要衣云教。当年姑姑可是天下第一美女兼才女,我也要赶上姑姑才行。”一副无赖的样子。
正在撒娇的月小姐没有注意到,月老夫人的脸色在听到姑姑两个字后,忽然的阴沉了下来。
亭子里陷入了异样的宁静,只有月下香不知死活的还在扯着月老夫人的衣服。
月下香的姑姑是月老夫人的忌讳,这个月府里的人都知道,月下香竟还在老夫人的面前提,衣云不禁替月下香担心。
月老夫人心里一阵发寒,这个孙女何时才会如衣云那般贴心。
忧忧的说道:“这个也要衣云自个愿意才行。”
衣云慌忙应道:“衣云但凭老夫人的安排。”
“好吧,”老夫人道,“衣云就借给你十天。不过你的丫鬟我一个也不希罕,你也不用给我调。只用心学琴,十天后不管你学得怎样,衣云都要回到奶奶的身边来。”
[正文:第二章 替抚琴]
自从月朗照将军从边关回京,并被皇上封为镇北大将军后,原本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的月府就成了热闹,繁华的代名词。
这日是月将军首次在府中宴客,一入夜,府里便热闹了起来。
处处张灯结彩,丝簧阵阵,人声鼎沸,京城的一些歌儿舞女,也被请来,为酒宴助兴。
宴客厅里,歌声,乐声,人语声,欢笑声,响成一片。
衣云一个人坐在暗黑的角落里,面前摆着一架精致的古琴,古琴的前面是一面轻纱的屏风。透过屏风烟红的轻纱,衣云可以窥见整个灯火辉煌的大厅,以及大厅里晃动的人影。
这是绝好的地方,她隐蔽了自己,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别人。
大厅里杯盏交错,欢声笑语,这一切离她是那么近,虽然只有一屏风之隔,可她却感到很遥远。因为她这个小丫鬟永远都进不到这个圈子里,当然,她也不想进去。
今日来的都是当朝重臣,听说还有令京城女子日思夜梦的二皇子龙莫,自然这些女子也包括她们将军府的小姐月下香。
衣云的目光轻扫过席上一个个人影,个个锦衣华服,满面笑容。
一位身穿月白色锦服的男子吸引住了衣云的视线。隔着远远的距离,隔着一层轻纱,衣云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个不凡的男子。他随意的坐在那里,嘴上挂着不在意的轻笑。似乎眼前的一切皆不在他的眼中。从他的座位可以看出,是一位贵客。
这个男人眉目之间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衣云记起了在小姐的房中曾见过一幅画像,和此人有几分相似,看来这位就是龙莫了,小姐的意中人。
衣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这位二皇子,想来他一定没有被女子这样肆意的打量过,何况还是一个丫鬟。
这位皇子长得的确不错,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与她这个小丫鬟又有何干。
酒至三巡,月将军站起来说道:“今日承蒙各位光临寒舍,为表谢意,特让小女月下香为大家抚琴一曲,各位意下如何?”
“好,”众人齐声鼓掌。
月下香在几名丫鬟的簇拥下婀娜而出,她一身水红色的衣裙,满头的珠翠,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娇艳美丽,光彩照人。
她坐在了屏风前的一把椅子上,和衣云仅有一屏风之隔。
月下香面前也有一架琴,不过却是锁了音的,只是为了做做样子,真正的抚琴者是她坐在屏风后的小丫鬟颜衣云。小姐从月老夫人那里借了她来,并非是让自己教她弹琴,而是为了演今日这出双簧。自然,衣云没有拒绝的理由,不管小姐是为了博谁的欢心,和她这个小丫鬟都是无关的。但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安,因为她并不想欺骗任何人。
衣云看到月下香的纤手理了理鬓发,那是开始的暗号。于是,衣云的纤指轻划,美妙的乐音在大厅里开始流动。
乐音轻柔,细碎,宛若夏日里一阵悠悠的微风,轻轻吹动满屋的水晶帘,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衣云看到龙莫脸上的满不在意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思的玩味的表情,他深深的望了过来,那目光里满是惊讶和不可置信。衣云似乎觉得那目光穿透了屏风,看到了屏风后的她。
妙指不断的弹奏,乐音一忽儿若柳荫丛中的晓莺啾啾而鸣,一忽儿又若一对恋人在亲昵地切切私语。忽然乐音一转,变为远天的暮云,高空的飞絮,极尽缥缈空旷之致。
满厅的人宛若置身于妙曲缭绕之中,感情的潮水,随着乐音的变幻而不断的起伏激荡。
忽然响彻高空的乐音陡然下降,犹如坠入深渊,弦音嘎然而止。
当琴声最后一个音色歇止,大厅内仍陷在深深的寂静中,琴声美妙的余韵仍在大厅内缭绕,在每一个人的耳旁缭绕。
月下香轻理鬓发,徐徐站了起来。人们这才从忘我中回过神来,大厅内顿时被夸赞声淹没。
“太好了,从未听过如此美妙之乐音。”
“余音绕梁呀,天籁之音呀。”
“月将军有女如此,福气呀,令人艳羡呀。”
月将军似乎也从未料到女儿能弹出如此佳音,听了众人的夸赞,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月下香亭亭玉立在那里,宫灯明艳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为她平添几分妩媚。她娇羞的目光悄悄的瞥向龙莫,龙莫也正好看过来,衣云看到两人的目光相接,龙莫的眼睛里闪着火花,还有一丝赞赏。
衣云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黯然,在一片赞赏声中,她悄悄的退了出去,因为这些赞赏不再属于她,她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
[正文:第三章 小姐的妒嫉]
纯白的宣纸上,青山点点,绿水盈盈,空中几点翻飞的白鹭,水中有一叶扁舟。
舟中一个女子身着纯白的衣裙,荡漾在青山绿水之间,口中含一只小小的柳笛。
衣云朱笔轻点,几棵垂柳又跃然纸上。
她放下笔,细细的端详,这青山绿水已久违了,自从做了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后,她就很少出去了。衣云竟有一丝怀念起和娘亲流浪讨饭的日子,那时,虽说风餐露宿,日子过的艰难,可她是自由的。可如今呆在这深宅大院里,她就像被关在笼中的鸟,失却了飞翔的自由。不过,娘亲年纪大了,经不起流浪了。她只能在这里挣一份工钱,好好养活娘亲。
月老夫人非常的喜欢她,当年不仅收留了她们娘俩,还让她做小姐的伴读,让她学会了弹琴写字作画。更没想到的是,她学得比小姐还要好。真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不知这张画小姐是否会满意,自从来到小姐这里,每日都要为小姐做一幅画,还要署上小姐的名。衣云知道小姐在打什么主意,她很替小姐悲哀。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她们这些大家闺秀为了能够和皇家攀上亲戚,却是从小便要学习琴棋书画,学舞蹈学谱曲。而小姐还不惜费尽心思让自己代她抚琴代她作画。
小姐的丫鬟绿儿从外掀帘走了进来,问道:“衣云,画完了吗?小姐让你过去呢。”
月下香接过衣云的画,细细的端详,青山妖娆,绿水清澈,人物清新灵动,她不得不承认,衣云的画技确是比自己略高一筹。
为何自己就比不过她呢,她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月下香的目光从画上移到了衣云的身上,眼里藏着深深的嫉恨。
衣云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身素白的衫裙,随意的穿在她的身上,显得飘逸雅致。
不管自己穿的多么漂亮,打扮得多么华丽,永远都比不过衣云,比不过她随意的一件衣裙。在她看来是那样普通而过时的一件衣裙,在衣云的身上依旧散发出惊人的魔力,衬的她是那样的飘逸脱俗。
不管自己多么的用心学,都比不过衣云,比不过她的琴技,比不过她的画功,也比不过她的诗词歌赋。先生总是夸赞衣云,让她这个做小姐的无地自容,也是这个小丫头识时务,忽然提出不学了,否则,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崩溃。真的搞不懂,奶奶为什么对这个小丫鬟这么好。
不过,她才气再高,也是个丫鬟,再美貌,也是个丫鬟。她永远都别想和自己平起平坐。她的才气,不过任凭自己利用罢了。
“衣云,有一个天大的喜讯。因那天夜宴我的琴艺技惊四座,如今已经是京城第一大才女了,名气已压过了丞相府的千金叶芷兰。”月下香掩饰不住一脸喜色地望着衣云。
衣云知道小姐为何这样看自己,不过她是真心的帮助小姐,她也为小姐欢喜
衣云真心地说道:“恭喜小姐了。”
月下香本想看到衣云难过得样子,自己利用她得到了这样的荣耀,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面色竟是波澜不惊,不禁有些失落。
“衣云,你画的这个女子嘴里含的是什么?”月下香定下心神,微笑着问道。
“小姐,是柳笛。”
“柳笛?这个东西是吹得吧?”
“是的,小姐若是不喜欢,衣云可以将它改为玉笛。”
“不用了。衣云,你会吹柳笛吗?能吹首曲子让我听吗?”
衣云从院中折了一枝柳条,纤手轻旋,不一会便做成一只小巧精致的柳笛。放在唇间,轻轻的吹响。
笛声悠然动听,与古筝瑶琴自然又别有一番情趣,让人不自禁的想到小桥流水,绿柳青烟,想到古道繁花,莺飞燕鸣。
悠悠笛声中,衣云似乎看到,一叶扁舟轻快的在水上划过,一个白衣少年,站在船头,嘴里含着一只柳笛,轻轻的吹着。
“衣云,没想到柳笛也能吹得这么动听。”月下香说道,“你何时学的吹这个。”
“是以前和娘亲流浪时,别人教得。”
月下香拿过衣云的柳笛细细的把玩观赏,半晌说道:“这个东西竟也能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衣云,这个东西怎么吹?你就教教我,就吹刚才那首曲子。”龙莫一定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他一定会喜欢的,何况,这画上女子吹得也是柳笛,月下香欣喜地想。
[正文:第四章 撞到二皇子]
通往宴客厅的甬路上,种着两排柳树。柳条新发芽,远远望去,如绿色的轻烟一般。衣云折了几根柳条,准备回去给小姐做柳笛。
这几日,小姐很用心的学吹柳笛,已经基本上能吹得入调了。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衣云正想回头,就被一双手蒙住了眼睛。
“猜猜我是谁呀?”一个刻意伪装出来的粗嗓门说道。
“猜不出来呀。”衣云好笑的答道,说着,用柳条轻轻的向后挥了一下。
哎呀一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跳着脚捂着肩扯着嗓子喊道:“衣云姐姐,你好狠呀,打得我疼死了。你就不心疼我呀,我要是被你打死了,以后谁娶你呀。”
衣云回过头来,戏谑道:“哎呀,原来是小少爷呀,奴家怎么知道是你呀。”
月清辉鼓着腮,气呼呼的说道:“除了我,还有谁会蒙你的眼睛。”
“敢蒙我眼睛的人多着呢。你要不要听听呀。”
“快说是谁,我去剁了他的手。”月清辉一听,小脸涨得通红,他的衣云姐姐,可不能被别人摸。
“哎呀,小孩子,可不要这么心狠。”望着月清辉绯红的小脸,衣云爱昵的说道,她就是喜欢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少爷,就如同喜欢自己的小弟弟一般。
“衣云姐姐,你的心才狠呢,你怎么到姐姐那里去了,害得我到奶奶那里找了你好几回都见不到你。”
“我在小姐那里,有事要做。老夫人还好吧,这两日也没有空闲去看她老人家。”衣云很惦记老夫人,她伺候老夫人好几年了,早已把她看作了自己的奶奶。
“你不在,奶奶自然不好了。吃不下,睡不着,想听个曲子也没人弹得。”月清辉故意唉声叹气的说道。
衣云的神色一凝,老夫人着实让她担心,这么多年了,她总是很忧心的样子。
“衣云姐姐,等你从姐姐那里回来,我向奶奶要了你,你去伺候我好吗”月清辉忽然眸子晶亮亮的说道。
“那可不行,奴家可伺候不了你这个小魔王。”衣云说着,脚下加快,可不能被这个小魔王给粘住。
月清辉急匆匆的在后面赶着,边跑边叫道:“衣云姐姐,你别跑,答应我吧。”说着便一头撞了过来,衣云被她抱个正着,不小心脚下一个趔趄,竟然扑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紧接着,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衣云便感到自己被人一提,身子一轻整个人竟然飞了起来,那日光,花木,在眼前飞速的旋转。有凉风在耳边呼呼吹过。
衣云看到甬路旁边那满树的杏花竟然到了自己的下方,红得炫目。衣云觉得自己头下脚上正向那花树上撞去,她甚至已经看到了那杏花娇黄的蕊。
衣云闭上双目,但是她没有和杏树亲密拥抱,她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晶亮的眸子那眸子镶在一张白玉般的面庞上,那人皱着眉头,嘴边挂着一抹似有还无的冷笑。
那面庞很熟悉,正是那晚夜宴时,衣云在屏风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千遍的二皇子龙莫。衣云弄不清自己怎么会莫名莫妙的跌入了他的怀抱,头还在眩晕。
龙莫说到:“原来是一个双髻小丫鬟呀。怎么舍不得离开在下的怀抱。”
衣云这才惊觉自己还在人家的怀抱中,一张脸不禁羞得通红,慌忙推开他。
那晚隔着屏风,看得不甚清楚,今日发现这个二皇子还真是俊美非凡。他面容温润如玉,眸子幽深而清冷,剑眉轻蹙,举手投足间,贵气张扬。
望着衣云绯红的面庞,龙莫心中不免有些怔忡,自己在宫里见惯了美貌的宫女和宫妃,还是不免被这个小丫鬟的容颜吸引。方才看到她在柳树下和月清辉打闹,明眸善睐,娇俏动人。没想到离得近了,越发的清丽不可方物。不过,再美貌也是个小丫鬟。
衣云问道:“公子是何人,不知方才是怎么回事?”
“在下是什么人,你一个小丫鬟也配知道吗?将军府中的丫鬟都这么没规矩吗?”龙莫语气里溢满了不屑,边说边拂了拂身上的灰尘。
“你们是什么人,擅自闯入本府,还欺负本少爷的媳妇。”月清辉并不识得龙莫,见龙莫抱着衣云心中本就有气,此时听出龙莫言语间似是瞧不起衣云,心中更是生气。
“媳妇?”龙莫一脸的轻蔑之色,一个小丫鬟,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会勾引自己的主子,好借机往上爬。而且,就连这么小的主子也不放过。
冷眼看了衣云一眼,竟毫不掩饰眸中的轻蔑之色。
衣云被龙莫得瞧的心中发寒,本来,她对这个皇子得看法还不错,如今却发现自己错了。这些贵族公子,平日里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天天游手好闲,让丫鬟婆子伺候的妥妥当当,舒舒服服,还不把丫鬟们当人看。还任意打骂,肆意调戏。
况且这个二皇子语气里的轻蔑,眼神里的厌恶,让衣云很着脑,何况衣云是月府老夫人的贴身女婢,从未受过这种调笑。
衣云冷冷一笑,心想你不表明你的身份,可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这样的眼高于顶,平日里还不知怎么欺辱那些丫鬟宫女呢,今日我也替她们出一口气,当下说道:“问你什么人,当然有干系了,看你的样子,也是个富家公子,平日里大约也离不了小丫鬟的伺候吧?只想请教一句,我们小丫鬟辛辛苦苦的赚银子,又怎么得罪公子您了?让公子您这样的欺辱奴婢。奴婢不过是撞了公子一下,可公子您贵手一挥,让奴婢到天上去转了一圈,吓得奴婢此时还心惊肉跳呢。”
龙莫似乎没料到一个丫鬟会这么大胆,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贵为皇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抢白。
“大胆,还不跪下。”忽听身后一个尖细的声音厉声说道,衣云回头一看,便见一个灰衣老奴闪了过来,那老奴闪身站在衣云的面前,挡住了温暖的阳光。
他面皮白净,脸上无一根胡须,竟一时看不出他的年龄几何。联想方才那女里女气的声音,无疑是宫里的老太监。
看来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当下戏谑道:“奴婢不知两位是何身份,怎好下跪呀。”
月清辉忙闪身挡住衣云,说道:“干什么,竟敢在本少爷府中欺负人。”衣云慌忙捂住他的嘴,毕竟是二皇子,可不能让少爷得罪了他。
那老奴方才一直站在衣云的后方,并未见到衣云的容貌,此时甫一见到,不禁惊奇的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半晌没有言语。
龙莫从未见过这柯贵如此失态,这柯公公跟随父皇多年,什么样的天姿国色没见过,竟也为这小丫鬟的美貌所迷惑么?
龙莫厉声喝道:“柯贵!”
那柯贵如梦方醒,又打量衣云片刻,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嘴里发出一连串惊叹:“这么像……这么像。”
衣云本被这老奴盯得有些恼怒,听到这句话,也很惊讶,不禁好奇的问到:“怎么,您说我像谁?”
那人却不答衣云的话,仍颤声问道:“姑娘是何人?真是月府的丫鬟吗?”
“自然是丫鬟,否则也不至于被二位抛上天去。”
在一边负手而立的龙莫忽然不耐烦地说道:“柯贵,还不快走。”说完甩手就要走。
柯贵答应一声,匆忙跟上,嘴里还喃喃说着,真像。
衣云刚到月府时,几个年老的婆子也说过这样的话语,可是一问到像谁就不再言语,令衣云很迷惑。如今这个人也说像,莫非自己真的很像某个人么?
“请慢走,”衣云忙抢身赶上那老奴,“不知奴婢像谁,还请您见告。”
那柯贵却说,“这话姑娘无需问我。”
衣云更是迷惑。难道自己所像的人这么神秘,竟是不能让人说出口吗?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只见月将军带着几个仆从匆匆的迎了过来,见到龙莫,远远的拜倒在地。
既然身份已经揭穿,衣云也慌忙拜倒。
月将军道:“不知王爷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请王爷降罪。”
“将军请起,您有何罪呀,是我不愿意惊动您,所以未让下人们禀报。要说有罪嘛……”
说着眼光有意无意的瞥了衣云一眼。
衣云一惊,心想这个二皇子怎么这么心胸狭窄,自己不过顶了他几句,难道这就要降罪了吗?这些皇室子弟真是蛮不讲理。
月将军似乎并未感到什么,慌忙道:“谢王爷恕罪,老臣正命人准备酒宴,还请王爷赏光。”
龙莫邪气的一笑,忽然说道:“好吧,就让这位小丫鬟来伺候本王吧。”说着手一指衣云。
[正文:第五章 曲中意 画中情]
月府的宴客厅内摆着一张精致的红木饭桌,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桌边依次环坐着龙莫,月将军,月夫人,小姐月下香和小少爷月清辉。
每人的身后都侍立一个小丫鬟,端茶倒酒,殷勤伺候。
龙莫的身后站了两个人,柯贵和衣云,自然伺候的活此时轮不到柯贵了。
衣云还从未出席过这样丰盛的宴会,因为月老夫人一向深居简出,在翠芜轩吃斋念佛,作为老夫人的贴身丫鬟,衣云自然也是深居简出的。
若不是龙莫,衣云今日也不会出席,自然也不会看到如此的佳肴。当酒香肉香充斥鼻端时,与娘亲风餐露宿的日子也在脑中不时地闪现,以至于衣云总是忘了添酒。
每一次酒空时,龙莫总是冷哼一声,衣云便慌忙添上;龙莫若是想用哪个菜,只需使个眼色,衣云便慌忙去夹,可夹了他又并不吃。忙得衣云团团转,衣云明白龙莫是故意的,故意刁难自己。
自己是个丫鬟,他是个皇子,还是莫要得罪的好。
龙莫冷眼相观,看到衣云纵然是被自己使唤的很忙碌,面上却毫无惊慌和谦卑之色。若是换了别的丫鬟,忘了倒酒,自己冷哼一声或是一个冷眼,早吓得跪下磕头了。
本想戏弄戏弄这个小丫鬟,没想到反而让自己失望了,这个小丫鬟的脸皮看来不是一般的厚,竟一脸的淡定与从容,也怪不得把这个小少爷迷得团团转。
宴会就在龙莫的刁难和衣云的忙碌中结束了。
茶点端上来后,月下香款款而起,向龙莫轻轻一拜,娇声道:“王爷,小女子愿为王爷吹首曲子,以祝雅兴。”月下香早已坐不住了,看到衣云在二皇子的身前侍候,她就感到不安。这样的场合,衣云本不应出现的,她的出现对月下香来说是个不小得威胁。
月下香今日着意的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绯红的衣裙,式样新颖,领口袖口绣着精美的花朵,衬得她娇美如花。但还是比不上衣云,衣云穿件半旧的白色衣衫,如一朵淡淡的云,透着轻灵与飘逸。
龙莫轻轻颔首道:“本王求之不得。”这个小丫鬟的出现,差点让他忘了此次的任务,父皇让他从朝廷重臣的千金中选一位做王妃,若月下香真如那日晚宴时那般才华出众,他会接受的。
毕竟,作为皇室子弟,就连成亲也是为了政治。
月下香拿出衣云做好的柳笛,含在口中,轻轻的吹了起来。厅内顿时被悠悠的笛声萦绕。
每次听到这首曲子,衣云就会想起那个少年,未进月府之前,她和娘亲在凌河里救的那个白衣少年。
想起他一身白衣坐在小舟上吹笛的样子,是那样的潇洒迷人。没人知道衣云爱穿白衣的原因,只有衣云自己知道。这首秋水曲他吹得悠悠动听,他说这首曲子本没有名字,他说就叫秋水曲吧。衣云问为什么,他说只要吹起这首曲子,我就会想起这碧波粼粼的秋水。衣云说这水差点淹死你,你还会想起它。
少年望着衣云盈盈的眼波说此水非彼水。
那时的衣云并不懂得此水非彼水的意思。
直到在将军府里读了书,读到“望穿盈盈秋水,蹙损淡淡春山”,她才明白少年所说的秋水指的是自己的眼睛。
只可惜从此后望穿了秋水,也见不到那个吹柳笛的少年。
小姐的柳笛吹得很娴熟,竟未走调,看来小姐这几日是颇下了一番功夫的。没想到小姐学吹柳笛,也是为了取悦龙莫。
不过一向居于深宫,眼高于顶的龙莫怎么会欣赏这山野俚曲,恐怕小姐这一次是错了。
可是出乎衣云意料之外,她在龙莫身后,虽未看到他面上的表情,但却看到龙莫握杯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那颤抖表明,这首曲子是怎样深刻的打动了他的内心。
月下香美目流转,看到龙莫的眸子时,不禁一愣。
她看到龙莫震惊的望着她,眼里没有预想到的欣赏与惊喜,而是充满了深深的研判和不信。
莫非吹柳笛吹错了?二皇子不喜欢,原以为这是个新鲜玩意,二皇子会喜欢的。她真的不该冒这个险,一个尊贵的皇子怎么会对乡野笛声感兴趣呢。
早知道就应该吹玉笛,可是玉笛她吹得并不拿手,屋里人又太少,又不方便让衣云代替。
月下香心里一乱,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吹得曲子已经开始跑调了。
笛声呀呀咽咽的,就像她乱了的心情。
衣云注意到曲子已经乱了调,心里很为小姐担心。方才还演奏的很娴熟,怎么这么一会就乱了呢。
但其他的人好似并没有注意到,衣云不由得不怀疑这几个贵人,是不是听高雅的乐器听腻了,一只简单的柳笛,一首跑了调的山野小曲竟让他们听得如醉如痴。
衣云忽然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抬头一看,只见月将军正望向自己,似乎是很惊异的样子。
月将军的目光让衣云有一丝的不安,这个魁梧高大的将军,是她佩服的对象。听说多年前他毅然弃妻儿别老母到边关镇守,十多年来击退了北军多次的攻击。
月将军这样的望着她,莫非她也认为自己很像某一个人吗?衣云暗暗决定把这件事弄清楚。
月下香的曲子终于停歇了。
“月小姐,不知此曲可有名字?”龙莫沉静如水的问道,方才的惊异之色已不复存在。
月下香盈盈一拜,柔柔的说道:“小女子献丑了,此曲名秋水曲。”说完招了招手,绿儿和青儿双双走了过来,绿儿的手中拿着一轴画卷。
月下香以为龙莫并不欣赏她吹的柳笛,所以又把衣云作的那幅画亮了出来。
“王爷,小女子前日偶作了一幅画,听说王爷精于丹青,特拿出来请王爷指教。”说罢,一使眼色,绿儿和青儿两人各握画轴的一端,将画徐徐的展开。
随着画的展开,厅内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青山绿水带着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正是衣云那日作的画。
龙莫一眼就看出,这是凌河的山凌河的水。只有凌河的山才是这样的秀而不媚,只有凌河的水才是这样的清而不冽。
这幅画画出了凌河的神韵,凌河的风采。山水画中融入了人物画,那个白衣女子虽说是远景,容貌看不甚清楚,但神态自然,姿态飘逸。
没想到月下香的画艺如此精湛。这山这水这一叶轻舟,还有那空中翻飞的白鹭都透着亲切,透着熟悉的意味。
此情此景如此的似曾相识。
龙莫的眼前依稀跳出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
那女孩穿一身灰白的落满补丁的旧衣裤。或许是填不饱肚子的缘故,身子很瘦,小脸尖尖的,头发黄黄的,剪的很短。或许是经常在外闯荡的缘故,脸色微黑,但眉目姣好。
在龙莫的心里小女孩似乎都像他的小妹清心公主一样,有及腰的长发,嫩白的皮肤,穿层层叠叠的罗衣,会缠着他撒娇看到可怕的事物只会嘤嘤的哭泣。
可是这个女孩子似乎不是这样的,她在水中像鱼一样的游动,她熟练的划船。她救起了落水的他。
她盈盈浅笑,双目亮晶晶,倒映着山水还有他的影子。她的笑让他落魄的心重燃希望。她喊他白衣哥哥,声音若黄莺轻啼,好听极了。
她说她长大了也要穿纯白的罗衣,在这碧波粼粼的水中,乘一叶小舟吹他教给她的柳笛。
她的纯真她的可爱让他想和她永远在一起,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他是个皇子,他的侍卫找到了他。
龙莫的目光从画上移到月下香的脸上。
她像吗,像那个女孩吗?
眉目似乎有些相似,毕竟过去好几年了,他有些疑惑。
但若不是她,怎么会吹他教的曲子,那可是他自己谱的曲子,他想没有几个人会吹。
但若不是她,她何以画出的这幅画,和当年的情景那么的吻合。
一定是她,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她是将军府的小姐。
龙莫注视着月下香,有某种深情开始在龙莫的明眸中燃烧。
那深情就像火种一般,迅速的蔓延到了月下香的脸上心中,她觉得双颊烧了起来,心也越跳越快。
小丫头,一定不会想到,本王就是当年那个落魄忧郁的白衣少年。
龙莫已经决定,回去就让父皇下旨,就让月下香作他的王妃。
[正文:第六章 圣上赐婚]
龙莫没有急着和月下香相认,便和柯贵告辞回府了。
路上,龙莫望着漫天的春色,压抑不住心中的欣喜,春天来了,他要在花胜节那天,和她共乘一叶扁舟,他要在悠悠绿水中,说出这个秘密。他想她一定会惊喜万分的。
龙莫决定,他要马上去宫里,让父皇赐婚。
“柯贵,掉转车头,不回府了,我要直接进宫。”龙莫对身边的柯贵说道。
半晌没有动静,龙莫的惊讶的发现,柯贵望着车外的春色若有所思,根本没听到他的话。这个柯公公,今日有些异样。
龙莫提高声音,说道:“柯贵!”
柯贵如梦方醒,答应一声,忙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柯贵,今日你是怎么回事,如此的心不在焉。”
“王爷,那个小丫鬟让老奴想起一位故人。”
“你说那个穿白衣的小丫鬟?一个勾引主子的小丫鬟有什么值得提的,不过她长得倒是天香国色,只是可惜了空有一副花容月貌。”
“请恕奴才多嘴,奴才倒觉得那个小丫鬟并不是王爷想象的那种人。”
“好了,管她是何种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提她的,免得坏了本王的心情。”此刻,龙莫的心中已被月下香装的满满的。
三日后,一纸圣旨到了月府,月下香被圣上赐婚,做二皇子龙莫的王妃。
月府继将军回府后,又一次喜气朝天,登门庆贺的人络绎不绝。
轻香居里,灯火明媚。
月下香娇俏的坐在椅子上,粉面含笑,如一朵娇艳的红杏。日思夜梦的幸福来的太快,她几乎不能相信。
衣云娴静而立,听到这个喜讯,很为小姐高兴,只是不知为何,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心里弥漫,她说:“衣云恭喜小姐,不知小姐今晚让衣云来可有何事。”
月下香快活的说道:“衣云不必客气,我能做二皇子的王妃,也有你的功劳。明日是花胜节,叶丞相的千金叶芷兰扬言要在花胜节上抚琴。明日我要杀杀她的锐气,让她明白谁才是京城第一才女,谁才是京城第一美女。所以,明日我要你和我一起去,替我抚琴。”
“小姐,叶芷兰也许是做王妃不成在斗气,您又何必要和她一争高低呢。花胜节上人多眼杂,恐怕会被人识破。”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已准备妥当。”月下香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
说着,丫鬟青儿捧出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件粉红的罗衣,色泽艳丽,上面描金绣花,还有一块红色的面纱和一支澄黄的金步摇。
月下香道:“明日你就穿这件衣裙,蒙上面纱,梳双燕髻,我穿你的丫鬟衣服。奏完曲子后,我们互换衣服。这样比你在屏风后抚琴更不易被发现。”
衣云虽愿意帮助小姐,却认为这样似乎是在欺骗别人。她也不知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月下香看出意蕴的踌躇,道:“衣云你就不要犹豫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衣云只得勉强说道:“小姐,衣云愿听小姐安排。只是,衣云觉得这件衣服太艳丽了。”
“这是最近宫里风行的衣服,不好看吗?”
“自然好看,小姐。只是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开。若是人们都是淡妆素裹,唯有您浓妆,那您便显得出众。但若人们皆浓妆,唯有您素衣罗裙,那您就会引人注目了。”
月下香黛眉轻颦,恍然大悟道:“明日盛会,定是人人盛装,若我穿素色衣服,确是会出彩,衣云你说的不错。只是,穿什么颜色的服饰呢?”
衣云道:“只需素淡一些即可。”
月下香平日里不喜穿素色衣服,青儿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月白色底子的衣裙,上面是一些莹白色的花纹,很是雅淡。一块纯白色的丝巾,白玉的凤钗。
月下香觉得很满意,便让衣云拿了衣服,道:“明日就穿这件衣服吧,你回去吧。”
衣云拿了衣服,告辞出去。
[正文:第七章 花胜节踏青]
花胜节是位于江南的南龙国的重要节日,在这一日,京城的小姐公子都倾巢而出,在野外嬉戏游玩,直到入夜。许多深闺小姐也往往在这个日子里在野外弹琴弄笛,京城第一才女,和京城第一美女也往往在这个日子里被评出。
花胜节的早上,朝云脉脉,初日灼灼。
两辆油碧香车一前一后缓缓出府了。第一辆坐了衣云和月下香。两人同坐一辆车,这样便于两人互换身份。第二辆做了月下香的丫鬟青儿和绿儿,赶车的是月将军的副将,王迟和刘思,两人都是武林高手,为了保护小姐月下香。月下香已是未来的王妃,是出不的一点差错的。
衣云仍旧穿了丫鬟衣服,车子出府后,月下香便换上了丫鬟衣服,让衣云将那套白色衣裙穿戴妥当,梳了一个双燕髻,插上了那只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