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阙 素素雪第38部分阅读
云倾天阙 素素雪 作者:rouwenwu
意。 顿时殿上欢乐响起,舞伎纷纷入殿,迎着鼓乐而动。曲调婉转动听,高昂而极富号召力,大鼓震天响,气势雄浑,感天动地,一派繁荣之景。
许是战乱的缘由,这个时代的歌舞多是武舞,舞姿刚健,气势勇猛,比如剑舞、棍舞、刀舞等等。而文舞多是舞姬们摇曳生姿,虽是轻盈,飘逸,柔媚,却失之大气。在这般乱世,前者观之让人心生紧张,后者赏之失之风骨,徒悲哀凄。
配乐亦然,或是激发斗志的刚劲之乐,或是悼念亡魂的哀伤之曲。而现在这歌舞,不论从曲子,还是舞蹈,都是一片欢欣繁花,歌舞升平,喜乐融融。
罄冉见这个歌舞使百官看的激动不已,兴奋异常,不免暗自生叹。倒不知凤瑛还有如此高的音乐造诣,此乐不俗,恢弘大气,隐有力挽狂澜之势却又似炮鸣齐响,万朝来贺,从中不难感知凤瑛的野心及抱负。
他这一曲更是在告知天下,青国已经不是从前的耀国,迎来了一片新天地,新气象。也是在以此明志,令青国百官百姓知道,他的雄才伟略足以令青国得以大治,走向昌盛。
罄冉不自觉地回头看向凤瑛,却不想撞上他笑意蕴染的眼瞳。他的凤眸微微眯着,依着椅背,神情慵懒,似是已经看了她许久,又似是早就在等着她回头。
罄冉一惊,隐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起,面上却勉强保持着笑容,忙举杯相邀。
凤瑛见她这般,微微挑眉。身体依旧靠着椅背,伸手拿起杯盏。他见罄冉掩袖饮尽,却只是盯着她,右手手肘懒懒地支着龙椅椅靠,微微摇晃着酒杯,侧头凑近杯子,似是在享受着酒的醇香。酒水被他洒出一些,滑落在手腕上,他将手腕一抬,竟探出舌头去吸允其上的酒水。
他此番动作慵懒不已,却用命的好看,而且目光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紧罄冉,幽黑的眼眸似是要将她从外到里看个透彻。
罄冉骑虎难下,见他一直不饮下那酒,只得一直笑望着他,待见他去吸允白皙手腕上的酒水。她顿时脑中轰鸣一响,那夜皎洁的月,凌乱的血,雪白的袍,如玉的手,她饮了他的血,经他这般提醒,时隔两年竟清晰如昨,排山倒海涌上心头。
罄冉努力令自己镇定,却觉在他这样的目光下,面上的笑都要僵硬地抽搐了。凤瑛却终于放过了她,微微一笑,满含玩味,接着他仰首便将那杯中清酒一饮而尽,神情极为愉悦的杨了扬空空的杯底。
罄冉总算松了口气,忙对他咧嘴一笑,转过了头。心中却微微一乱,他这是什么意思?!认出她了?!
脑后似乎还有他若有若无的视线,罄冉心头哀鸣,却不知道为何紧张。不是早已想好,他不会将她的身份掀出来的吗。
恰在此刻殿中一静,舞乐结束,舞伎乐师纷纷叩拜,众大臣也都有感的俯身向凤瑛朝拜,倒是解了馨冉的围。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凤瑛抬手示意,举手间一股天下在足底犹如尘埃的气势。
罄冉心生一凛,垂了眸。
狄飒却忽而笑道:“此舞恢弘大气,陛下高才,本王服矣。本王小妹曾与本王道,世之男子或精于武艺而偏废文采,或徒有才名却失之文弱,偶有两者兼具者,却或傲慢自持,或输与胸略,都不能称之为英雄。唯有陛下您多谋善断,精于军略,熟于音词,性度恢廓,雅量高致,是为真英雄也。当时本王甚为不服,今日方知小妹此言不差。”
“七哥!”
狄飒话语方落,纱幔后传出一声娇唤,几分羞怯,几分娇囡,虽是一声,却引人遐想。那纱后少女此刻定是欲语还休,娇怯怜人。
罄冉的心都不由为之一动,再观殿中众人,果然是神情有痴。罄冉微微抿唇,心知三位公主的较量,看来是开始了。
果然,狄飒的笑语再次传来。
但见他微微回头,望向纱幔处,挑眉道:“怎么?妹妹也有害羞之时?不是説见到此英雄,定是要画下他的样子,也好了却一桩心愿吗?”
“七哥就会欺负小妹。”
嗔怪的娇声再起,狄飒回头冲凤瑛一笑:“小妹羞恼了,让陛下见笑。”
凤瑛朗声而笑,目光看向那摇曳的纱幔,扬声道:“朕久闻燕云公主擅丹青,今日不知朕能否有幸一观?”
沉寂片刻,纱幔后传出清若铃铛的女声:“陛下所请,若华之幸。”
“好!”凤瑛朗笑一声,看向随侍太监。
太监忙下了玉阶,吩咐宫人们在殿中支起了桌案。待四面垂下轻纱,狄若华才在婢女的搀扶下袅袅走出纱幔,对着凤瑛盈盈一礼,缓步入了殿中轻纱浮动的小空间。
但见她挥退婢女,亲自研墨,唦唦声在殿中回荡,红袖添香,观之优美,闻之意动。待墨色蕴染,她执起笔,却不落笔,微微闭目片刻,忽而运笔纸端。动作优雅舒缓,渐渐的她手中笔越来越看,仅不到一炷香时间她淡淡一笑,搁了笔,示意婢女。
两个婢女忙走入纱幔,用熏扇轻轻将墨迹吹干,一人一端,执了画走出纱幔,走至玉阶,示与凤瑛。
狄若华不亏才名在外,一副写意画,墨色蕴染,男子身影孑然,跃然纸上。虽是寥寥几笔,面容都微有模糊,但是却生动异常,让人一眼便能认出那纸上白衣傲然的男子正是凤瑛。
这么短的时间,狄若华又是第一次见到凤瑛,更何况她走入纱幔从研磨刀搁笔,从没抬头望一眼玉阶上的凤瑛。然而她却能这么快将凤瑛之姿描画的如此生动形象,众人皆惊。便是凤瑛也不免目光一闪,面有动容。
罄冉正举杯浅吟一口清酒,两个婢女将画纸展示阶前时,她已从众大臣的表情中猜知那画之精。她移目去看,微微一愣,却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不想口中的清酒尚未饮下,气一岔顿时轻咳两声。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此刻大殿中鸦雀无声,这两声微带笑意的咳顿时显得极为清晰。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了过来,罄冉哭笑不得,面有无辜,忙道。
“燕云公主这丹青之术可谓登峰造极,易青一时难以自禁,扰了诸位,见谅见谅。”
“哼,我看易大人方才分明便是有意讥笑。”
罄冉看向战国满脸激愤的官员,顿时无语。天知道,她确实觉得狄若华那画极好,写意画能画到那种韵味,已是难极。她寥寥数笔,便将凤瑛画的活灵活现。而她之所以失笑,全是因为那画的背景。
那画在凤瑛的身后,画了阔野万里,马群奔腾,显得极为气势,正迎合凤瑛其人。但是,想到这个选亲大宴,再想到帝王之后宫三千,再观那画,罄冉便觉得那画上,分明便是一群种马和它们的领导人。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想却引来了现在的麻烦。
“程大人説的是,我看分明便是你见我青国公主画技超群,故而有意捣乱!”
战国诸国纷纷怒言,想到毕竟是自己失礼在先,只好起身微微欠礼,道:“是易青无状了,非为有意,实是公主的画令易某一时惊为天人,才”
“哼!什么惊为天人?!谁人不知战国的承敏公主最喜枪弄棒,与琴棋书画可谓一窍不通,我看分明便是你青国人看我燕云公主画技超群,怕等会太失脸面?!故而失笑讥讽。”
一名武官模样的男子起身,怒目瞪着罄冉,打断她的道歉。
罄冉面色微冷,她已经道过歉了,战国仍然步步紧逼,今日她站在这里代表的是旌国,非是她一心宽宥便可的。她必须要为旌国而战,她已退了一步,他们仍如此,便不能不出击了。
罄冉撇了眼坐与身旁,悠悠晃动着手中杯盏不作声的狄飒,正欲开口,却听一声清越笑声响起在殿中。
“奚敏平时确实喜欢舞枪弄棒,却不想这点小爱好连战国人都知晓了,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话语落,燕奚敏竟从纱幔后跨步而出,目光清冷盯向台下喧嚣的战国人。她今日穿着一件莲花暗饰的请红色迤逦曳地长裙,将本就苗条修长的身姿显得更加曼妙高挑,柳腰纤纤,一头乌发拢着流云髻,簪侧斜插一朵珍珠攒成的簪花。
面上的轻纱已经去掉,素面朝天,然而黛眉却似点画,樱唇红润有泽,精巧玉立的遥鼻,秋水明眸的双眸,自有一番狄若华没有的傲然风姿。
台下一时静谧,忽而战国一臣子冷声道。
“果真如传言所説,一国公主摘下面纱,公然露面,真是”
燕奚敏对他的话却置若罔闻,只转身看向凤瑛,笑道:“奚敏不知台下的众大人为何要为难我一介女子,只是奚敏堂堂公主,岂能容他们肆意鄙弃?奚敏无法令他们改观,也不愿与他们争执,几欲离开。但今日是陛下设宴,奚敏岂能无状?故而,请陛下允奚敏献上一舞,全当是回陛下厚情相待,一舞毕,奚敏当再无顾念,离开此殿。”
罄冉微微勾唇,燕奚敏这话説的合情合理,又适时示弱。战国人本就嚣张,如今又有她这些话,怕是殿中所有人都起怜惜之情,觉得战国人太过分了,竟这般令一女子难堪,何况这女子还是一国公主,是青国的客人。
凤瑛目光微沉望着燕奚敏,复又温和一笑,道:“公主这般説,真是让朕心有歉疚。不过,既是公主所请,凤瑛若是不允,便是唐突了佳人。敢问公主所舞何曲?朕愿亲自操琴,为公主助乐。”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抽了一口气,面色各异,便是沉定如狄飒也微微蹙眉,闵方之更是猛地抬头,面有喜色。
罄冉亦是一惊,却听燕奚敏笑道:“燕奚敏怎敢劳烦陛下,只怕又会遭众人怒骂了。惜命这舞需得以鼓来配,还请陛下为奚敏准备一面大鼓为台,另四面架子花鼓。”
她説罢,回头看向罄冉,微微欠身:“还劳易大人为本宫击鼓配乐。”
罄冉一愣,她曾在府中击过一次花鼓,仅府中诸人知道她会击鼓为乐,却不想此事燕奚敏竟知道。
“下臣愿意效劳。”罄冉拱手道。
凤瑛朗声一笑,道:“如此甚好,易大人作乐,公主和舞,朕有眼福了。快,为公主和易大人准备鼓具。”
片刻之后,殿中置起了一面直径足有三米的大鼓,另在旁边,架起了四面直径半米的小鼓。四面小鼓均放在架子上,两两相对,刚巧在中间余下一人位置站立舞鼓。
燕奚敏对凤瑛欠身,转身缓步走下台阶,罄冉紧跟她,见她登上了大鼓,背对诸人站定。罄冉拿起鼓槌,立于鼓架中,冲燕奚敏微微一笑,神情一凛,抬手间玉手握棒,一鼓。
“咚!”
鼓声震耳,如此同时燕奚敏也骤然甩出了长长的水袖,单单是此一声鼓,此一动,便让人屏息而待。
“咚!”
罄冉广袖翻舞,微微转身击向鼓面。燕奚敏骤然转身,身姿轻盈。
罄冉慢慢加快击打速度,她玉手握槌,长轮劲转,在四面鼓面上行云流水般滑过,鼓声竟似有金铁相击,渐渐溢满整个大殿,众人如被萧瑟秋雨狂吹肆虐,齐齐窒息,却又似被这金戈之声震慑,热血沸腾。
陪着她高昂的鼓声,燕奚敏长袖飞扬,脚踏鼓点,纱裙飘扬,震动人心。随着她脚下动作,大鼓亦发出声响,比罄冉鼓乐略显柔软的大鼓之音,融入整个鼓声中,出奇和谐,更为那慑人的劲鼓之音添了柔和。
高台之上,凤瑛目光专注,紧紧盯着那道飞身舞动在四面花鼓间白色的身影。随着她手中动作,她的身体亦跟着腾转,光袖挥卷,虽是一身男装,然而那轻盈转动的身姿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舒展开来。伴着慑人的鼓声,她罗衣从风,长袖轻舒,妙态横生,瑰姿谲起。
渐渐,她动作更快,鼓音拔高,穿云破空,如银浆乍裂,又似惊蛰春雷。她飞身而起击打前鼓鼓壁,向后折腰一个空翻,扫向下首鼓面,同时踢出一脚叩击前首鼓的鼓底。身体在四面鼓间一个腾空,待降落之时,两手击出,分打两面鼓壁,鼓面。脚落,手中鼓槌亦再次轮转,有节奏地落在西首鼓的鼓面上。
而随着她的鼓声,大鼓上的燕奚敏巧翻彩袖,腾飞鼓上,轻盈如彩蝶穿花,款款似蜻蜓点水,伴着鼓声乍翱乍翔,不徐不疾,鼓声高亢促奏,她的动作也跟着急促起来,一霎时轰遮漫卷,就如一片霞云腾挪变幻与云空之中。
眼见鼓声已至云霄,众人竟不能喘息,鼓声终于渐转轻柔,如白羽自空中飘落,低低捻转,直至低入尘埃,徒留一声鼓韵,泣噎呜咽。
随着鼓声落,燕奚敏也缓缓舞尽最后一丝力气,身姿妙曼匍匐大鼓之上。宛若一只舞尽了所有绚烂,归于沉静的蝴蝶。她红衣轻纱下的身姿犹在轻轻地颤动着,更显女子弱不胜衣的娇柔。
然而狄飒的目光却至始至终凝滞在那个飞转在四面花鼓间的身影,鼓声落,她飞扬的广袖才渐渐垂下。
他是上过战场之人,鼓声对于一个将领来説可谓再熟悉不过。他也曾舞鼓助阵,击鼓明志,然而那鼓声却万万不能与她相比。
她的鼓声隐有豪气干云,恣肆汪洋,淋漓尽致,有这广袤的天地,飞扬的人性,睥睨风霜的凌傲。如此鼓音,竟出自女子之手?!若非亲闻,他万万不敢相信。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她数次挫败与他,与他有着深仇大恨,却又能淡然相待。他从未见过这般铁血清翟的女子,巾帼如火,驰骋疆场,巾发翻卷,目光如灼。她如荆竹,如冰雪,柔弱的双肩似能挑起重担道义,妙手演针,挥手处竟是杀伐意气。
那夜她红妆玉颜,身重春毒,却依旧冷面铁血,她甚至年龄比若华还小,本该是少女时光,山花烂漫,然而这些在她身上竟毫无痕迹,仿似早已跫音渐远。这些都是因为早年的孤苦无依造成的吗?
若非他当年少不更事,犯了大错,她是否会如京都的那些闺秀们一般天真烂漫,却只知穿针引线?还是会精灵如风,打马江湖,快意恩仇?
狄飒心中复杂难言,目光收不回,心绪止不住。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痛,为何会悔,为何会怕,为何会止不住狂乱的心?
而此刻的凤瑛,也在静静地盯着罄冉。
易青吗?这便是旌国这一年来名声大噪的新起之秀?词翰淹通,意态娴雅,衣玦纷飞,风采清雅,果真是当得上盛名在外!只是这容颜,这姿态可真真让人玩味,让人心生怒火呢!
“我叫易青染。青丝的青,织染的染。”
多年前在庆城的小巷中,女孩倔强的面容,清晰的话语闪过。凤瑛冷哼一声,抬手便饮尽一杯清酒。
果真是个狠心之人,一别十一年于鹊歌城中再逢,她不曾认他,处处防范于他,后又骗了陆悦君逃离他的身边。他费心找寻,她竟似突然在世间消失了。
如今倒好,终再相见,她竟仍如两年前一般,视他为陌路,处处隐藏,事事躲避。那日在棉江城,他便觉得那承敏公主有异,如今看来,根本便是个假公主。
云罄冉啊云罄冉,你果然是这世上最狠心的女人!
罄冉鼓毕,沉静的目光扫向四方,扫过众人神情各异的面庞,放下鼓槌,缓缓走出,微微欠身,清亮的嗓音带种慑人的风华,道:“公主一舞耗费了太多心力,还请陛下允公主暂且退殿,稍事休息。”
方才舞动间,罄冉早已看出燕奚敏已费尽了气力。这舞本来对有武艺在身的燕奚敏该是游刃有余的,然而方才她观她动作,起落间身体虽是轻盈,但是却失了轻巧。本来以燕奚敏的轻功修为绝不该如此,见她舞完,便匍匐在大鼓上,身体轻轻颤抖着,罄冉便什么都明白了。
燕奚敏那日竟没有让苏亮为她祛毒,她竟是生生熬过了慢儿娇的毒性这丫头,倒是不一般的坚毅和倔强。方才一舞,她是拼尽了命去舞的,此刻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罄冉清朗的声音响起,顿时众人方才从刚刚的一舞中回过心神。凤瑛目光落在燕奚敏身上,自是也看出了她的虚弱。微微一笑,吩咐着旁边薄公公,“公主此舞让朕惊为天人,公主辛劳。还不快扶公主前往侧殿休息~!”
薄公公忙应声步下台阶,罄冉撇了眼满面焦虑的苏亮,笑道:“苏将军,你便在旁守护公主吧。”
“是。”苏亮面色一喜,忙站了起来,感激地望了眼罄冉。
凤瑛目光在三人面上扫过,微有沉思。却与此时,东面的纱幔后传来一阵马蚤乱。
“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郡主晕倒了!”
闵方之听到纱幔后的惊呼声,霍然而起,大步向纱幔掩着的后席而去。走了两步,又生生止住步子,焦急的问道。
“怎么回事?”
“启禀大人,郡主她突然晕了过去。”
闵方之忙回身看向凤瑛,道:“陛下,彤云郡主在路上染了风寒,今日勉力来参加宫宴,却不想”
凤瑛笑着抬手,打断他的话,道:“快将彤云郡主移住漪远殿,吴太医,你跟随前往,一定好好为郡主诊治。”
闵方之忙感激一礼:“谢陛下。”
一阵忙乱,三方公主退却两方。罄冉观那高兮云虽是娇弱,却没有什么大病,万不是动不动就晕倒之人。看来她是真不愿嫁给凤瑛呢,怕是还想着蔺琦墨吧,她禁不住微微蹙眉。
“燕云公主怕是也累了吧,不如也到偏殿用些茶点,稍事休息?”却在此时,凤瑛笑道。
纱幔后传出低应:“谢陛下,若华告退。”
待宫娥扶着她退下,凤瑛举杯而笑,道:“歌舞诸位也看的尽兴了,此番难得四国英杰皆聚首这乾明殿。诸位皆是治国之能臣,世之英杰,依朕看诸位不妨畅所欲言,相互切磋治国之术,也好让今日之聚名流史册,不知砮王殿下,易将军,和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狄飒握着杯盏的手微微一紧,接着迎上凤瑛温和的目光,笑道:“陛下心系社稷,此举定能让我四国取长补短,本王以为甚好。”
罄冉亦是一惊,眸中沉浮不定,不由握了双拳。她知道,今夜这国宴上的朝堂之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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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23章 朝堂争论
“不知易大人以为如何?”
凤瑛笑着望向罄冉,面容可谓真诚,罄冉心思斗转。
相互切磋治国之道?!简直笑话!当今四国谁不想吞噬他国,有什么惊世额治国之道会言与他国!
凤瑛欲择一国作为盟国,缔结姻好,不管他选哪国,这其间定有要让青国朝臣们心服口服的。三国既然都送来了公主,那么便表示,三国无论出于怎样的私心,都是有意与青国交好的,这样青国便有了高姿态。
与其他凤瑛和朝臣们争辩,倒不如将这苦差交给三国自己。这样一来他凤瑛免了麻烦,再来也能试探三国虚实。此次前来青国的多是各国朝中精英之辈,他凤瑛更能洞若观火,将三国朝臣之能耐窥探一二。
罄冉心中明了,面上自是不露分毫,但笑做礼:“一切听凭陛下的。”
凤瑛朗声一笑,看向台下的麟国朝臣,道:“闵大人不在,丰大人以为如何?”
麟国左仆卿亦是抬手一礼,道:“我麟国亦无异议,但听陛下的。”
凤瑛朗声而笑,道:“好!朕向来提倡众卿做直臣,今日卿等大可畅所欲言,不必有虑。”
皇帝都这般説了,青国的众大臣当然是连声附和,个个心思都动了起来。要知道今日在这国宴上露露脸,若是説的好了,以后不仅可以扬名天下,更能让皇帝对自己刮目相看,以后前途定当光明一片。
当然,皇帝的意思他们是懂得的。自然知道今日的话题是关于和亲一事,此番青国的国书一发,朝臣便已就此一事议论久已。意见不一,但朝臣中多以与战国结盟的臣工居多。且皆是元老级大臣,下面官吏自是望风而跟。
此番凤瑛令大家畅所欲言,众人的目光不由便落在了朝中第一元老高卢寺卿崔明礼的身上。
那崔大人峨冠博带,整衣端坐,察觉到诸人的目光却垂眸不动。罄冉也望了过去,微微一笑。想来也是,如崔明礼这般重臣自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才会出击的
却在此时青国中书令凤远佛袍起身,目光直逼中台端坐的罄冉,笑道。
“我听闻旌帝曾对百官戏言,得清华君犹如周圣祖得张显也。易大人这一年多来也确实为旌国做了几件大得人心之事,更是被百姓传以美名。既然陛下让我等讨论治国之道,有一点在下便不得不向易大人请教了。”
罄冉眸光一凛,迎上凤远锐利的目光,但觉此人锋芒甚重,言挑意冷,是个不好相与之辈。她心中警觉,面上却淡然而笑,抬手道:“早闻中书令凤大人心思敏锐,处事果决,是青国年轻一辈的英才。请教二字易青不敢当,凤大人请。”
凤远微微点头,扬声道:“世人皆知,易大人此一年多来,在旌国做的最大的一件事,便是上了一封掀起朝堂风云的奏疏。此奏疏更是在一夜之间传遍翼城,在十数日内风闻四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罄冉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他要説的话。微微一笑,并不慌张,眉宇间却凝上了一层疑惑。这个凤远不简单啊,竟能一下子抓到了要害痛处,知道从哪里论起更能引起青国满朝文武对旌国的敌视。
“易大人奏疏上言,若图强,需纳士,纳士当纳贤。请奏旌帝在旌国采纳什么科举取士,説什么只有大批录用寒门子弟,方式乱世图存之道。此奏疏一上,朝中争执顿起,在下听闻易大人遭到了满朝众臣的反对,争执半年不下,然而最近旌帝竟对百官的谏言置之罔闻,决定采纳此谏,欲再明春举国取士,办什么春闱。引得百官罢朝,各地官吏纷纷进言,旌国官场一片混乱。恕陈某愚钝实在不敢苟同此举,却不知易大人对此有何高见?”
见他说罢,殿中众人皆目光凿凿盯了过来,尽是锋芒,罄冉不免一笑。看来在这里她也引起公愤了呢。
古往今来,凡事缔结同盟的国家,多是体制相同,或是有共同的治国方针。结盟之后,两国的来往不管从朝廷还是寻常百姓都会变得频繁,自然在潜移默化中就会受到同盟国的影响。青国若是与旌国结盟,那么旌国的一些重要的治国方略自然会对青国产生影响。
罄冉早就发现这个时空古往今来竟没有科举一説,取士多如秦汉时期,是靠举荐的,举荐制有一系列的弊端,罄冉再三思量,这才上了奏疏,请奏燕奚侬在旌国科举取士。
科举取士,大批录用寒门子弟,利益得到最大损害的自然是现在的朝臣。他们多是氏族出身,靠着祖上的阴功,便能混上一官半职,衣食无忧。若是科举,他们便再也不能坐享其成,需得如寒门子弟一般寒窗苦读。他们自是不愿接受科举制度,更不愿寒门子弟分享其盘中羹,他们更是羞于和平民站在同一个朝堂之上的。
此刻在殿中的众臣子皆是氏族大家出身,罄冉会成为众人功底,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何况,前些时日,凤瑛力排众议,任命周允鸿为光禄大夫,位居二品。这周允鸿便是平民出身,祖上毫无建功。一时间青国朝臣议论纷纷,皆在猜测凤瑛此举的用意,此番旌国前来,若是缔结同盟,青国会效仿旌国倒也大兴科举?
所以説青国朝臣拿此事来做文章,罄冉一点都不意外。可让她意外的是,首先提出此议的竟是凤远。
罄冉此番出使,已将青国百官的资料看了不下十遍,自是知道这中书令凤远。他原名并不叫凤远,而是陈远。他的父亲本事鲁国公府的一名家奴,后因偷盗府中财物,被打断了腿丢出了府。但就是这样一个不堪之人的儿子,却胸有大志,从小苦读诗书,立志要报效朝廷。
冉儿陈远虽是学识不凡,却一直苦于求仕无门,落魄潦倒,靠卖字画为生。后来其巧遇凤瑛,凤瑛惜其才,将他带回了凤府,这才有了入仕的机会。后来凤瑛施恩,将陈远脱了贱籍,入了国姓。可若深究起来这青国的第一寒门之仕便是凤远。对于科举取士,他应该是最支持的啊。
那么他为何会如此?
罄冉百思不得其解,忽而一道亮光闪入脑中,她微微一笑。凤远是凤瑛极为信任的重臣,更是凤瑛的近臣,他会如此,怕是凤瑛所指。她再想想近来被凤瑛提拔的几个寒门弟子,顿时明了。
凤瑛此人心智不凡,凭借他的能耐岂会看不出科举制度相交举荐制度的诸多优势。他怕是早就想效仿旌国,在青国也采取科举制,只是此举必定会在朝中掀起大波。他这是挑起事端,欲让她为他打头阵,说服这些朝臣们
她并非青国之臣,而他竟将她逼至此地,让她不得不为他所用。好生阴险!罄冉想通此节,微微一笑,不去看那凤远,却反而看向凤瑛,笑道。
“陛下,凤大人可是给易青抛了个大难题。谁人不知易青为推行科举在旌国可是得罪了不少大臣,连府门都被砸了个稀巴烂。易青可不想连青国的大臣们也都得罪了,易青此番是奉了我主之命,和青国交好的。这要是将青国朝臣都得罪了,易青可就没法回去交差了。请恕易青无法回凤大人的话了。”
凤瑛眸光一闪,不想她竟比他想的还要聪明。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洞悉了他的心思,还将了他一军。他睫毛微微颤动,忽而一笑,道。
“易大人但可畅所欲言,这样吧,若是大人能令我青国朝臣心服口服,朕愿允易大人一个要求,如何?”
罄冉一愣,接着心中一喜,一个要求吗?她此番来事要缔结友好的,这一个要求已经能让她达到目的了。
坐在罄冉不远处的狄飒却是霍然抬头,眸光几变,冷冷的抿了唇,轻哼一声转开了目光。他以为此番战国或可能与青国结为同盟,现在看来凤瑛分明早决定于旌国结盟了。不仅如此,他还要效仿旌国举办科举,竟已经将她当自己人用了吗?
罄冉定定地望着凤瑛,两人忽而相视一笑,已经达成了一种无形的协议。罄冉朗声一笑,道:“如此易青若再行推辞,便是对陛下无礼了。易青不敢妄言让青国满朝心服口服,却愿勉励一试。”
她説这拂袍站起身来,此番来青国,她早将青国朝臣们的资料看了岂止数遍。此刻见众人皆仇视地盯着自己,她并不惊慌,垂眸浅饮一杯,这才起身缓步向台阶走去,一面扬声道。
“自始祖黄帝一统江山,段蒙继之,后十国之乱,景国一统,两周继之,四国南北蜀又乱,直至左周一统江山,再到现今,此先后八百余年。其间取士途径皆是门资入仕,采用举荐法。”
罄冉走下台阶,刚説到此,却有一官员冷哼一声:“古制如此,定有其道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定是治国之大法,岂能随意更改?!”
罄冉失笑摇头:“治国之道,岂可拘泥于规矩,规矩囿人,不足取之。古往今来皆如此,并不代表它便是最好的。举荐取士上下八百余年,虽是为国家采录了一些能臣干吏,但是也有许多弊端。举荐制,举荐的官员皆是氏族子弟,使得朝堂皆被贵族把持,贵族子弟生来不必努力便能得到官职,有些官爵更是世袭罔替的,只要出身好,便可凭借大量财富,入世为官。朝堂上下纷纷请托权门,官吏贪纵为非,百姓愁怨不堪。举荐早已是名不符实,非是举贤,而是举姓,凡事氏族大姓,十之八九位列朝班。易青便闻耀国有崔亮、谢言已是耄耋老翁,却因出身权贵,而授之以政。混沌糊涂,眼花耳聋、无所作为!注重门第而不以求贤为务,试想这样的国家如何能得到良臣贤者?”
“哼,你此言怕是危言耸听,言过其实了吧。在座之人皆是出身豪门,难道我等都是庸才之类?不足为谋?”
罄冉转身望向那厉目冷言的老者,笑道:“这位当是左仆射马大人吧?马大人贤名易青久闻,亦敬仰有之。晚辈有礼。”
她説这对马铭深深躬身一辑,这才起身道:“易青方才只是説了举荐制度的弊端,并未否认举荐制为国家选拔了一大批可用之才。举荐制亦有其益处。氏族豪门为国家建功至深,受到国家厚待这是无可厚非的。再者,氏族子弟自小便接受比之寒门更加优异的教育,才能兼具者甚多。如大殿诸卿,更是文武俊杰之辈。可是诸位也不该否认科举取士比举荐有先进之处,更能让有志之士得到入仕的机会,更能让国家得到一批贤能之臣。崔大人是青国的老臣,祖上代代都是功勋,崔氏更是青国赫赫有名的望族,子弟个个为官。崔大人如此反对科举取士,难道就没有私心吗?!”
罄冉説吧,目光灼灼盯着那崔明礼,崔明礼顿时面色一变,气的浑身发抖,怒道:“老夫敬你为旌国使臣,却不想你如此狂妄。举荐制传之近千年,豪门大族更是国家脊柱,是国之根本。老夫这些年为朝廷举荐多少可造之才,老夫之心皓洁如月,岂是你能随意抹黑的!”
“陛下,他这分明便是挑唆我青国君臣间隙,居心不良啊。崔大人之贤天下皆知,陛下岂能容一外臣,随意指责污蔑?!”
朝上众臣子见崔明礼被气的浑身颤抖,自是满腔愤怒,纷纷向凤瑛拜言,个个义愤填膺。
罄冉却是失声而笑,晴朗的笑声顿时压住了所有的吵乱。她见众人怒目看来,笑意减缓,道:“我不过説了一句,诸位却愤怒至此,真是奇之怪哉,不知道的该以为诸大人们是恼羞成怒,被戳中了心事呢。”
她説罢不再看那些面色铁青的大臣,转而迎上凤瑛黑沉的双眸。
凤瑛唇际依旧有笑,目光沉沉盯着殿中丰神飘洒,侃侃而论的罄冉,心中已是翻起了巨浪。
对于旌国的清华君他早已是关注久已,这一年多来,他的书房有一架书案便是关于此人在旌国朝堂的言行记录。他早知此人是当今奇才,呈于旌国的不少谋略,治国之道,皆让人惊赞不已。尤其便是那道请奏科举的奏疏,更可谓是惊世之举。
岁旌国春闱之举仍未施行,只是颁下诏书,未知其效。但是凭借他的谋识,早知此举之妙,有意效仿旌国。方才听了罄冉一番言辞,他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
至于满朝文武,他们心中怎么想,凤瑛是心知肚明。正如旌帝在颁诏前会遇到满朝阻扰一般,这些朝臣们的私心,他岂能不知?!
所以当罄冉目光看过去时,凤瑛缓缓一笑,望向马大人,道:“爱卿之贤朕岂会不知?!爱卿有无私心,朕説了算,自然不是他人能够离间的。再者,易大人方才也绝不是离间我朝臣,朕看她只是在据理力争而已嘛,只是言辞失之尖锐。易大人是我青国的贵客,朕看爱卿就莫做计较了,如何?”
皇帝都这般説了,那马大人自是不敢再言,冲凤瑛诚惶诚恐的一拜,道:“老臣谢陛下信任。”
狄飒也一直面有沉思,紧紧盯着罄冉。听到凤瑛的话,他身子微动,目光沉浮几下,望了望凤瑛,才缓缓垂眸拿起了案上酒盏。
“易大人一翻阔论,真是让老夫眼界大开。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若是兴科举真比举荐制好,为何会遭到旌国满朝非议,会引得百官不惜罢朝弃官而扰?!何况自朝廷颁发科举政令之后,非但不见各地官员百姓拥戴,反而出了多起学子们罢学的事件,为何?!”
微显苍老而稳重的声音响起,罄冉回头,却见崔明礼起身説着,苍老的面上满是温和的笑意,倒似在和晚辈慈爱闲谈。
罄冉不免心中一笑,老狐狸耐不住了。看来方才凤瑛的态度已经让这老狐狸察觉出了端倪,再也按耐不住了。
她忙快行几步,躬身深深地施了个礼,道:“崔老前辈所著《观书》乃是世之学子必要拜读的经典。夫子给易青上第一堂课,教的便是前辈之礼学之篇。易青虽无幸拜在前辈门下,但是前辈却也是易青的夫子。易青当不得前辈如此礼遇,前辈快快请坐。”
她见崔明礼扶须落座,这才笑道:“古往今来,凡治国宏论,无不是除旧革新,废一举而兴一举岂是一日之功,岂能立竿见影?如体之沉疴,当先用糜粥以饮之,和药以服之‘待其腑脏调和,体形渐安,然后用肉食以补之,猛药以治之,则病根尽去,人得全生也。兴此科举依然,需得缓缓图之,慢慢见效。何况前辈所言夸大了,旌国满朝力主此举的朝臣大有人在,如翼王殿下,王护大人,张舒大人,岑本初大人等等。何况前辈只知道各郡学子罢课,却不知道寒门子弟之欢呼,更不知百姓对此举的评价。此科举为无数士子文人走向达官显贵铺设了一条金灿灿的路,贫寒子弟,历经十年寒窗之苦,最后一张考卷定终身,换得光宗耀祖一步登天的锦绣前程。何况,此举也能使国家更加安定。上品无寒门的举荐制容易激化社会矛盾,科举则是解决此问题的一种重要方法。毕竟能当官,谁还去造反?而文武人才通过科举一跃龙门,成为天子门生,自然更会效忠天子。一举几得,何乐而不为?”
罄冉心知崔明礼乃是凤瑛手下第一重臣,崔氏一门在青国更是首屈一指的氏族大家,仅次于皇族。前几番凤瑛任命寒门入仕,尤属他反对的最为激烈。乃是青国朝臣的领导人,此番她若不难倒他,便无法服众。凤瑛让她顺服朝臣,实则指的是崔明礼这老骨头。
念到此处,罄冉忽而转身看向凤瑛,扬声道:“何况对呀君王来説,科举制要大大好过举荐制。科举取士最后乃圣上钦点,入仕之人皆称天子门生。这些人无不对天子感恩戴德,而举荐制,却免不了有些大臣借机培养自己势力,扶植党羽,从而形成徒讲交游,不重实学,甚至拜门奔竞,贿赂嘱托之行。而便是录取了有才之士,其对皇上却也未必衷心,他们不觉得是皇上给了他们做官的机会,反而只感激那些举荐其的官员。易青便听説这各国的官员们还分什么‘张仕’;‘李仕’诸如此类,在朝这些人自是因着同一个‘姓’而拧成一股绳,遇事先去请教自己的先生。哎,如此这般,长期下去岂不是要坏了社稷?!
她此言一出,但见凤瑛双眸微眯,显然面有所思。崔明礼却是大惊,险些将手中杯盏脱手。
罄冉这话简直是一针见血,一下子刺在了崔明礼的要|岤。要知道青国上下谁人不知他崔明礼是三朝元老,自耀和帝时便位列臣工,投在他门下的门生最多,凡有才之辈,出身贵族,皆能受到礼遇,举荐入仕。而这些人出官以后更是对他感恩戴德,青国百姓甚至给这些人起了个统称,叫“崔仕”。
何况对此,当今圣上凤瑛该是体会最深。他凤氏一门,便是因凤瑛祖父为耀国高卢寺卿遍插党羽,才有后来凤瑛父亲一手遮天之势。如今他崔明礼同是高卢寺卿,又有方才罄冉的话,他顿时岂能不惊。
察觉到高台上凤瑛投射而来的锐利目光,崔明礼但觉冷汗直冒,面色已是煞白。凤瑛的性情他是了解的,这个年轻的君王虽是表面温润,实则其有着比其父亲更加狠硬的心,对呀敌人从来是不留一丝余地,动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