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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天阙 素素雪第32部分阅读

      云倾天阙 素素雪 作者:rouwenwu

    爹总爱托起我高高抛起,再稳稳接住,每次我都乐得咯咯而笑。娘亲会给我做最好吃的菜肴,每次我闯了祸,惹爹爹生气,娘亲都替我说情。姐姐会给我唱歌,为我缝绣最好看的衣服,还有靖炎,他总爱缠着我,可从不让我受任何伤害……”

    蔺琦墨目光微闪,淡笑着望向罄冉,挑眉道:“靖炎?青梅竹马?”

    罄冉听他突然开口,停了话语,抬头望他,迎上他含着些许吃味的眸子,她微微一愣,莞尔一笑。复又面有沉郁,望向星空,苦涩的笑不自觉地爬上唇角,蔓延至整个面容。

    “是啊,青梅竹马,若是他还活着,不知我们会不会真如所有人想的那般……在一起。”

    罄冉话语一顿,只觉白靖炎离去时所说的话还不停在耳边响起,他说:

    “冉冉,好好活着。”

    若不是为她,若不是拼了命护她,他那日该是会安然逃脱的。罄冉眼眶发热,微咽一声,笑道:“小时候我很任性,靖炎那臭小子,却最爱缠着我。他性情开朗,很爱说话,爱玩闹。我嫌他烦,总骂他幼稚,心烦的时候总冲他发火。现在想起来……倒是仗着他待我好,才敢那样。却不想幼稚,不懂事的那人一直都是我……”

    罄冉轻轻眨动着微潮的双睫,望向远处一棵红松树。那松树高大伟岸,顶天立地,虽已深秋,可它傲风迎霜,葱郁荫绿。

    罄冉微微一叹,又道:“那日若非靖炎,我怕是早送了命。他比你年长两岁,倘若他能活着,现在定然也是英雄了得,器宇不凡的。我还记得靖炎最爱吃娘亲做的松子饼,有次我们打赌,我赌输了。彩头便是跟着娘亲学做松子饼,亲手做给他吃。可我却玩赖,一日推过一日,气得靖炎闷了好多天。现在想来,真的很痛恨自己。后来我试着做了好多次松子饼,却都做不出娘亲做的味道,想来靖炎他……定然对我很失望吧。”

    罄冉说罢,才发现蔺琦墨不知何时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并未跟上她的脚步,站在身后三步外定定地望着她。她微微一愣,望向他。他的眉宇微蹙着,似是在忧虑着什么,素来笑意盎然的面容显得有些轻寒。

    罄冉甚少见他这般,不免愣住,扬声道:“怎么了?”

    蔺琦墨被她话语唤回心神,见她目有探究,他勾唇一笑,跨了两大步,弯腰便将罄冉拦腰抱起,双臂一振,将她抛向空中。

    罄冉尚未回神,身体已被高高抛起,秋夜微凉的风扑面而来,她升至最高点,已然明白了他的心意。身子向下跌去,她安心地闭上了眼,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她跌下的身体,再次将她高高抛起。

    罄冉心头忽而涌起一股甜美的酸辛,爹爹爽朗的面容和眼前男子俊美的面容交杂在脑中,她心头涌起层层温暖,终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虽是不及小时候的清亮欢笑,可那笑声,却令她温润了双眸,对生活再次燃起了期盼与执着。

    七日后,秋高气爽,天碧如洗,罄冉在中和殿拜别旌帝及文物众臣,带着贺礼护送承敏公主前往青国恭贺新帝登基。

    百官心知肚明,此番前往青国名誉上是恭贺,但实际乃是青国皇帝要在贺宴上挑选一国公主缔结秦晋之好。

    承敏公主乃是太后亲出,是圣上最珍爱的胞妹,此番前往青国,如若真能达成和亲,无疑两国将结成同盟。这将与旌国以后朝堂动向密不可分,所以大臣们也是睁大了眼关注着此番赴青动向。

    因为是护送公主,虽不是和亲,但是场面也极为隆重。大批护卫是不能少的,另外还有宫女跟随,再加上几个礼鸣府的朝臣,浩浩荡荡足有一千多人。大队辰时便出了皇城,缓缓向南城门而去。

    由于公主出城,京畿军早就肃清了道路,一路畅通出了南门,遥遥的与队前压阵的罄冉便见两骑勒马立在官道旁,她微微一愣,策马扬鞭冲了过去。

    蔺琦墨见罄冉飞马而来,扬眉而笑,阳光照在那笑容上,似是揉碎了暖阳,有着绚烂的惊艳。

    罄冉被他的笑容晃得心头一紧,御马而立,扬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蔺琦墨挑唇一笑,驱马靠近罄冉,凑近她低声道:“青国才子诸多,听说美男子倒也不少,我不看紧你,被些不怀好意的人得了空子岂不是要懊悔终生?”

    他说罢见罄冉嗔怒看来,眨巴了几下眼睛,又朗声一笑:“何况青国山水之胜乃诸国之首,这次四郎可要好好领略一番。”

    罄冉心知他那“不怀好意之人”是暗指凤瑛,不免有些好笑,撇开头望向他身后之人,微微挑眉。

    见她这般,蔺琦墨忙错身,笑道:“你这府里能人巧匠倒是不少,我昨儿才知道莫言有一身煮制花茶的本事。你也知道我这人素来爱饮茶,此番便让他跟着我如何?”

    罄冉目光盯紧低着头的莫言,瞥了眼他身后负着的包袱,半响才笑着看向蔺琦墨,道:“我倒不知你何时变得这么娇气了?莫言想跟便跟着吧。”

    “是,老爷。”

    莫言点头应道,罄冉再望他一眼,这才掉转马头,向大队靠拢。蔺琦墨回头冲莫言耸耸肩,挑眉一笑,这才驾马跟上罄冉。

    罄冉刚到了队前,便翻身下马钻入了马车,蔺琦墨不明所以,跃下马背,后脚便跟进了马车。见罄冉微沉着面,坐在内车软榻上,目光锐利盯着自己,他不免一愣,呵呵一笑。

    “怎么了?”

    罄冉转开目光,看向车外,冷声道:“莫之焰为何变成了莫言,为何一直跟着我,我想这个问题四郎当能为我解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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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第07章

    “莫之焰为何变成了莫言?又为何要一直跟着我?!我想这个问题四郎能为我解惑吧?”

    罄冉说罢目光自窗外转回,紧盯蔺琦墨,目光带着几分怒意,似是在无声责备他的隐瞒。

    蔺琦墨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讨好一笑,弯腰步入内车,就欲往榻上落座,被罄冉厉目一盯,他瑟缩一下,嘟了嘴,回身撩袍在软垫上坐下,无辜地看向罄冉,满面钦佩道。

    “冉冉怎么发现他就是莫之焰的?冉冉若不说我还没发现呢,现在想想两人还真是挺像。啧啧……果真是我蔺四郎瞧上的女人,聪明不凡。”

    罄冉瞥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少给我插科打诨的,这招在我这里没用。”

    蔺琦墨却未被她的肃然吓到,仰天一叹,衰着面道:“天要亡吾,心仪女子竟这般强悍,可怜我还甘之如饴,莫不是得了受虐之症?这可是不治之症啊,完了完了……”

    罄冉见他捧着心窝一脸惊慌,忍不住唇角勾起了浅浅弧度,佯怒地一脚向他踢去,冷声道:“你倒是说还是不说!”

    蔺琦墨侧身躲过她的一脚,一跃起身在软榻上坐下,将罄冉挤至窗边,这才一笑,正色道:“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实是不能说。早晚有一日,相信他会自己告诉你,或是你会自己明白他为何如此。我能告诉冉冉的是,他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

    罄冉迎上他晶亮清澈的双眸,微微蹙眉,却不再多问,只是目光移向窗外,若有所思。将思虑又理了一遍,但觉毫无头绪,不免眉宇蹙得更紧。

    蔺琦墨见她这般,微微摇头,笑问:“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他便是莫之焰的?”

    罄冉回头白了他一眼,幽幽道:“起先他入府时,我并没有特别留意,只是觉得他有些不同。那日晚上我差点迎头撞上影壁,他扶了我一把,虽是未用轻功,但是行动比常人却要敏捷得多。再加上他身上没有奴性,自称在下,又怎可能是出自怅悠府?再者他见到我,情绪太激动,拉着我手臂的手一直都不曾放下,我当时便起了疑心。”

    罄冉声音微顿,看向蔺琦墨又道:“自离开苍松密谷,我便隐隐觉得有人经常跟着我,那人功夫不弱,我觉得他没有恶意,便一直不曾理会,心想早晚一日他会露面。”

    “所以那夜你便断定一直跟着你的人便是莫言?”蔺琦墨挑眉问道。

    罄冉点头:“至于断定他是莫之焰并不难。那跟着我的人是从我前往苍松密谷后才出现的,当时在陆府我虽是没有接触莫之焰,但是却看过他的背影,也知道他带着面具。那夜后我观察过莫言,他的面上似是覆着一种类似人皮面具一样的东西,虽是看不出易容,但是神情却僵硬的很。那晚我就奇怪,他看我的双眼中情绪翻涌,面上却没有任何端倪,后来认真观察过,便断定他带了面具。同样是独臂,同样武功高强,同样需要带面具,这三点加起来足以说明一切了。”

    蔺琦墨目光晶澈,连连点头,满面钦佩,称道:“都说燕奚痕心思缜密,我看冉冉也不逞多让嘛。我蔺四郎心仪的女子就是不凡啊!可你怎么就肯定我知道这事?”

    好听话果真人人爱听,罄冉被他吹捧的微扬唇角,笑道:“你以为别人都是傻瓜吗?那日在密谷,我分明被极厉害的蛇给咬了,可你偏说是一般的草蛇。我当时没在意,回到军营查看了伤口,便知你在骗我。何况那包着伤口的是块黑布,你当时穿着白衣,何来黑布?方才你带了莫言,为他说话,我便想起这事。”

    蔺琦墨一愣,那日他头脑昏昏沉沉,倒是忘了包扎伤口的布带乃是莫之焰从衣襟上扯下来的。他苦笑了一下,感叹道:“冉冉这么厉害,看来以后四郎不能说假话了。”

    罄冉扬眉瞪他,蔺琦墨忙堆起笑容,讨好道:“当然,四郎自己也不愿意骗冉冉。”

    罄冉心中好笑,面上却是肃然,鄙夷地瞅他一眼,起身向车外走,一面喃喃道:“似你这般谄媚小人,真不知怎么领的兵。”

    她说罢还不解地摇头,一跃下了飞驰的马车。

    “死丫头。”

    身后传来蔺琦墨的轻叱,罄冉双唇微扬,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向队后奔去。

    “加快速度,今夜赶到潼镇,不得有误。”

    她一面吩咐一面策马向队后赶去,目光在马车后面不远队伍中的莫之焰身上带过,微微蹙齐了眉宇。

    他到底是谁,为何每次见到自己都会情绪失控?在陆府第一次见到他,她便感受到他异常灼热的目光,到底为何?当时她正在舞枪……等等,舞枪!

    当时她好像舞了一招回马枪,然后便感到了那股异常激烈的目光!难道……罄冉心头明光一闪,使她不自觉手中一个用力,马缰被紧紧提起。身下马儿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引得队伍一阵慌乱,纷纷看向这边。

    罄冉却毫无所觉,蹙紧眉头,摇头压下心头痴念,苦苦一笑,摇了摇头,轻叹道:“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易青,你怎么了?”

    关切的声音响起,罄冉回过神来,正是苏亮驰马奔了过来,焦虑地问着。

    这小子自边关一回来便被燕奚痕派来跟随她一同前往青国,苏亮武功见识都不一般,历来便是燕奚痕的得力助手。这次燕奚痕专门令他跟来,想来也是为她添个帮力。

    罄冉微笑,尚未回话,燕奚敏的马车便驰了过来,停靠在道旁。

    燕奚敏望向罄冉,微微蹙眉,关切道:“易青你没事吧?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罄冉一愣,不想一会失神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忙不好意思地笑笑,摇头道:“臣下没事,多谢公主关心。”

    燕奚敏又望她一会,点点头:“没事便好,你脸色有些差,有苏亮跟着大队,你去休息下也无碍的。”

    罄冉点头应是,见燕奚敏放下窗帘,马车缓缓前行,她看向苏亮,却见苏亮面上分明带着几分茫然和失落,正紧紧盯着缓缓而去的马车。

    罄冉微微一愣,探究地望向苏亮,扬声喊道:“苏亮?”

    “苏亮?”

    “啊?”苏亮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罄冉。

    罄冉扬眉,不无打趣地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莫不是喜欢上公主了吧?”

    苏亮竟是一急,双眉一拧,嚷道:“这种事易青莫要胡言,我苏亮可是有意中人的。”

    罄冉见他竟急了,不免一愣,微有了然,目光掠过远去的马车,回头调侃:“莫不是说的那什么女刺客吧?”

    “没错,我才不会喜欢那野丫头,整日疯疯癫癫,一点公主的样儿都没有。何况公主这次是去和亲的,此事关乎我旌国安定,易青休要乱艳言。”他声音微锐,说罢扬鞭便冲了出去,卷起一阵尘土。

    罄冉望着苏亮远去的身影,拧紧了眉头。

    方才他的话,倒似在说明自己什么一般,苏亮莫不是当真对燕奚敏存有想法吧?却不知燕奚敏是如何想的。

    此番前往青国,她虽是奉了皇命,可离京时看燕奚敏哭得伤心,她心中是有些歉疚、怜惜的。她和燕奚敏虽是没有太多接触,还谈不上有什么情意,但是这个如阳光一样的女子她还是打心里喜欢的。可眼见燕奚敏自答应要前往青国,便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她心中同情亦是有的。

    原来心道燕奚敏没有喜欢的人,她人又漂亮,也和那些闺中小姐不同,兴许凤瑛会喜欢上燕奚敏,两人能相处的不错。可万一苏亮和燕奚敏两情相悦,那她该怎么办?

    罄冉蹙眉,抬头望了眼微微灰沉的天空,暗道,但愿这一路能够顺利,千万别突生枝节。

    罄冉一行昼行夜宿,大队十天后便出了旌国,进入青国境内,一路顺利,罄冉也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这日大队行至青国北境大城阙城,天色已晚,大队在城外驻扎,早有阙城城守前来迎接承敏公主到驿馆休息。

    罄冉护送燕奚敏在驿馆安置下来,送走城守,便大步向自己安置的小院走去。忽而一阵寒风吹来,面颊微凉,罄冉一愣,抬头时睫羽一晃,沾染了一片白色,竟是下雪了。

    不像冬天竟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了,一晃竟又是一年,蓦然想起今日竟是自己生辰,罄冉脚步微顿,摇头一笑,仰望着灰茫茫的天空,凝立片刻。

    半响,她叹息一声迈步走向房间,刚至房门,正欲推门却双眸一眯,目光凝在微开的门缝上。罄冉不动声色,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本以为是蔺琦墨在屋中,然而进了房罄冉便察觉出了不对,桌上放着一个小盒子,盒子上盖着布包,刚打开一边,露出盒子一角。若是蔺琦墨,他没必要听到动静,放下未做好的事,匆匆藏起来。

    “出来!”

    罄冉冷喝一声,目光骤然凝向内室,一步步向微暗的内室紧逼,她一面拔出腰际寒剑,待走至桌边,一剑便挑开了那桌上小盒。

    余光一瞥,罄冉手中长剑险些掉落,身体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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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章 大吃飞醋

    寒光一闪,桌上小盒子被馨冉一剑挑开,皎洁的月光自天窗泻入屋中,恰恰落在那小盒之上,将里面之物照的一览无余。

    那是一盒糕点,一盒尚散发着热气的糕点,馨冉甚至能闻到那扑面而来的清香,那般熟悉,却又似隔着千百距离那般遥远而陌生。

    糕点如小饼状,呈五瓣桃花形状,外面撒着一层糖霜,银色的月光下,微微透着粉红颜色,宛似一朵桃瓣儿飘然落在盒中,透着诱人的气息。光是看着,便能想象若是咬上一口,定会隐隐约约尝到桃花香,口感也定然十分绵软。

    这个念想宛若以往千百次那般冲入馨冉脑中,引起一阵轰鸣,紧接而来的是喉头传来的肿痛,种种情绪一股脑涌了上来,令人无法喘息。馨冉张大了嘴,却终是发不出一点声息,只余纷乱的画面在眼前不停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处,缓缓清晰。

    她钟爱的桃花酥,便如靖炎爱松子糕一般。每年娘亲在春日便会领着她和姐姐采摘沾染了晨露的桃花花心,作出新鲜的桃花酥来,而剩下的则会晒干,储存上一罐子每每她叫馋的时候便做于她吃。每年她过生日,桌上更是少不了那碟糕点。

    姐姐曾经戏言,说她定是小桃花精变得,又精又怪,还那般爱吃桃花酥。

    那年也是在这么一个飘雪的日子,她迎来了四岁的生日,靖炎捧着一盒东西献宝一样突然闪到了她面前。

    “冉儿,你猜这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莫不是你懂我的生日礼物吧?怎么看上去脏兮兮的,还有哦,你这脸上怎么了?黑一块白一块,真丑。”

    “冉冉真聪明,一猜便知道这是生日礼物,看!这是我辛苦了一上午做的桃花酥,然而你尝尝看。”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黑糊糊的,才不是桃花酥呢,我不要尝。臭靖炎,你休想破坏桃花酥在我心里的美好形象!还有,你一个大男人跑到灶间做糕点,羞也不羞?”

    “冉儿,好歹是炎哥哥费了一上午给你做的,你就尝尝嘛,很好吃的。真的,我都尝了!再说为了冉儿妹妹我去灶间怎么了?然而不是最喜欢吃桃花酥吗,快尝尝。”

    “不要不要,我要告诉白叔叔,说你不务正业,不好好习武,又玩闹!”

    ……

    遥远的记忆如同刻录在脑中,只待一个触发点它便冲破一切,清晰在眼前。那些年少时不经思考的闲言,清楚的一声声响彻在耳边,真的馨冉双眸氤氲。

    她拼命咬牙,将泪水压回,似乎生怕泪水会模糊了视线,生怕那样这一盒桃花酥会消失在眼前,会成为幻觉在不得见。

    馨冉缓缓走向小桌,手指轻颤着触上那盒糕点,便是这时候内室传来一声响动,馨冉骤然回神,目光直透内室。

    却见一道黑影急速闪过,窗棂出传来一声闷响,有人破窗而出。馨冉脱手将长剑扔掉,冲出房门,几近嘶吼的大喝一声。

    “白靖炎,你给我站住!”

    那道眼见已经飞闪出小院的身影骤然凝住,僵立在了院门处。寒风逼入小院擦地而来将那人空荡的右袖吹得在空中翩飞翻卷。

    馨冉望着那僵直的身影,翻飞的袖管,只觉那人似是破心而入,在她的心口上狠狠地刮过深深裂痕,道道泣血。

    两人便这么僵立着,雪越落越多,越飘越急,掩埋了一切,在两人肩头落下厚厚一层白色。馨冉这才缓缓走向那院门的身影,一步一步,缓慢的连脚步声都似还发出颤抖之音。

    咯咯的踩雪声传来,白靖炎一惊,身体一晃便欲抬脚,身后却传来馨冉微咽的喊声。

    “你混蛋!有能耐便躲我一辈子!”

    白靖炎微微提起的右脚便那么僵了下来,双眸缓缓闭上,两行热泪分明滑过眼眶,悄声无息的没入白雪,落地有声。

    脚步声停下,他缓缓转身。寒枝飞雪之下,馨冉迎风而立,乌黑的发被风吹的狂肆飞扬,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激狂。哀到轻狂,痛到痴狂,怒到执狂,喜到发狂。

    她变那么静静站在风雪中望着他,眸光甚至是平静的,可他却分明从那晶澈的眸中看到了很多。她腰背挺直,浑身有着不畏风霜的凛凛气质,然而他却从她眸中看到了依赖。

    她曾经是他的小女孩,无论她现在是怎样的名扬天下,威名赫赫,无论她的爱情已归于何处,但是都不能改变,他和她当年最质朴纯真的情意,不能改变她对他的依赖,不能改变他对她所怀有的愧疚,爱怜和心疼。

    白靖炎咽下喉间艰涩,缓缓走向馨冉,挡在风口,探出颤抖的左手,徐徐去触馨冉被风掠上面颊的长发。

    馨冉直勾勾的盯着他,一瞬不瞬,就在他将要触及她的发丝时,她豁然抬手将他的手握住,紧紧攥着。那微温的触感,让她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无声而落,一行行不断涌出,沿着下巴滴入皑皑白雪中洇出一片凹陷。

    “冉儿……”

    一抹混杂着忧伤、感怀、欣慰、惆怅……的笑容浮起在白靖炎唇边,他锁住馨冉的双眸,轻轻地唤着。

    他的唤声宛若惊雷乍然撕破了天际,馨冉猛然扑上前,抱住他,用尽全力捶打着他的背脊,眼泪如决堤的河水磅礴涌出,她的动作震得他肩头积雪簌簌而落,混着晶莹的泪水尽数没入大地。

    白靖炎双眸猩红,承接着他剧烈的锤击,承受着她此刻的激狂,伸出左手紧紧将她抱住。闭目间,泪水滚滚而落,烫伤了肌肤,灼伤了冰雪。

    却在此时,小院对面的园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悄然退回房中,缓缓地阖上了门扉。

    馨冉用力的拍打着,一掌一掌击在白靖炎宽厚的背上。这般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累了,她才渐渐放缓了力道,渐渐停了下来,双手紧紧回抱着他。

    突然,她猛地推开白靖炎,扬手掠过他耳际,准确的找到那层接口。

    “撕拉”一声轻响划破雪夜,白靖炎只觉得面上一凉,他万没想到馨冉会突然这般。顿时呆愣当场,接着疾呼一声,便摊开左掌去挡暴露在馨冉面前的面容。

    馨冉亦被震在当场,身体轻轻晃动一下,猛然抬手,紧紧压住与冲口而去的恸泣。白靖炎在她朦胧恻然的目光下,顿觉浑身透凉,转身便走。

    馨冉一时不防,仍愣在原地,回神时他已在几步开外。她一急,大步去追,刚迈步,早已僵直的腿传来钻心的酥麻,一个失力她狠狠摔在地上。

    白靖炎听到声响,大惊之下匆忙回身,几步扑了过来,单膝跪下将馨冉扶起,焦急问着。

    “可上找了!?”

    馨冉抬头,怔怔的看着他,神情甚是悲怆而饱含心疼,寒风中他呼出的白气,一团团的模糊了她的视线,泪水再次崩溃,烫伤了他的手指。

    馨冉缓缓抬手,触上他伤痕交错的面容,颤声轻喃:“十二年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傻……这便是你执意不和我相认的缘由?你这个混蛋!”

    馨冉说着,似是忽而想到什么,突然直起身来,一把抓起白靖炎的双臂,用力扯开他腕间束袖,将衣袖向上猛拉,见上面不再有交错的伤痕,这才松了一口气。

    抬头迎上他深邃如潭,流淌着淡淡哀伤的双眸,馨冉哽咽一声,扑入白靖炎怀中,紧紧圈住他的腰肢,再也压抑不住大声恸哭了起来。

    她伏在胸前大声哭泣着,身体剧烈颤抖,白靖炎只觉得眼眶一阵阵发烫,他伸手将他的小女孩搂入怀中,替她当去风雪,渐渐微笑了起来。那笑在伤痕交错的面容上,竟也动人非常。

    馨冉紧紧抱着他,任由泪水浸湿他胸前衣衫。这十多年来,她一直都靠着自己,自打入了军营,更是努力让自己有担当,成为底下士兵的依靠,成为府上众人的支柱。面对任何人,她柔软的腰身从不愿弯下,即便是蔺琦墨,也不可能让她完全放松。

    可唯有现在,未有面前这个人,唯有这个怀抱,能够让她回到自己单纯娇憨的岁月,纵容自己畅快的流泪发泄,无所顾忌的撒娇。

    其间无论星月如何变幻,这里纵使没有热烈涌动的激|情,却有着如冬日眼光般温暖又慵懒的信任,仿佛只要闭上眼睛,便有能重回到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能成为那个任性妄为的小丫头,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十二年了,她以为是阴阳两隔,生死再不得见,然而此刻投入他的怀中,这期间无论两人经历了什么,无需想问,无需多言,靖炎还是靖炎。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纵使有一日各寻各的爱情,各有各的伴侣,纵然将来儿孙满堂,鬓斑齿松,馨冉知道,在这个怀抱中,靖炎也依然是小时候那个时时宠着她,溺着她的靖炎。而她,亦会是他心中永远的冉儿妹妹。

    不知何时雪渐渐停了,匍匐在白靖炎怀中大哭的馨冉也渐渐转为抽泣,渐渐没了声响。只是静静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白靖炎静静地拥着她,轻柔的抚摸着她的乱发,浅笑着道:“生日快乐。”

    馨冉身体一颤,泪水再次涌上。自亲人离去,这天下便在无人知道她的生辰,十二年了,再次听到这句话,馨冉只觉得恍若隔世。

    片刻,她抬起头用衣袖印去脸上泪痕,振作一下,轻声道:“靖炎,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白靖炎微微笑着,伸手理顺她耳边的乱发,重重点头:“傻丫头……”

    馨冉眼波轻动,忽而开心一笑,宛若孩童,抓住白靖炎的手,朗朗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人的,我就知道!”

    白靖炎温和一笑,怜惜地握紧她的手,轻声又道:“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多年才找到你,是我不好。”

    他交错着伤痕的清减面容上带着闲淡安宁的微笑,五官仍可见少年的模样,可那神情却在不是她熟悉的靖炎。

    靖炎的笑是灿烂的,带着可恶的调皮,永远不会这么沉静。靖炎的性情是洒脱的,爽朗的,永远和快乐相连。可是现在的莫之焰,在她的印象中,是个冷冽而孤绝的男人,永远带着疏离和苍凉。

    可不管是以前的臭小子,还是现在抱着她默默给她安慰似哥哥一般的靖炎,都让馨冉感受到暖暖的亲情。十二年来,她第一次由衷感激上苍,感激它让靖炎还活着,感谢它没有留她孤苦无依。

    靖炎定是吃了很多苦头才会完全变了性子,欣然心中涌起浓浓的自责。当年她不该相信那些士兵的荤话,不该只想着爹娘的尸首而轻易相信他已经死去。

    他应该到山下去找他的,若是那时候她能存着一点妄想,到悬崖下找他,也许他们便不会这般各自孤苦多年。

    馨冉轻轻摩挲着白靖炎的面容,心中酸楚难忍,她不想惹他难过,可是又忍不住想知道,微咬下唇,终是语调微颤地问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去了哪里?”

    白靖炎似是明白她的心思,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从衣襟上扯下一片方布,将身边落雪攒成一小团,包入布块,用布巾包好的雪团去敷馨冉红肿的眼睛,柔声道。

    “先别急着问我,我虽然看上去吃了不少苦,其实不然。你别瞎想。这些上都是当年落下悬崖时留下的,当时我受了重伤,脸上和右臂由于没有及时得到医治,伤口了炎症,才留下了这么重的伤痕。我是男子,这些都是无碍的。你也知道,我是陆老将军的义子,当年是……玲珑在谷中发现了昏迷中的我,之后将我带回密谷,这些年义父和玲珑待我极好,我没吃什么苦头的。倒是你,小时候一直都是家中的宝贝,一下子离了我们,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受了不少苦吧?”

    馨冉心知他是在宽慰自己,忙接过他手中的雪包,轻松一笑,将方才的郁郁悲戚压下,笑道:“靖炎哥哥忘了,你们都说我是人小鬼大,我怎么可能吃苦呢?何况我也是遇到了好人呢。那年离开庆城,我想到了父亲提过的黄石老怪。便到云荡山去拜师学艺,谁知道一下子便遇到了师傅。师傅很喜欢我,是个极为和善的老者,对我好极,我这些年才是没有吃什么苦呢。”

    两人对视着,唇边皆挂着让对方舒心的笑容。忽而两人皆明白了彼此心意,相视欢笑出生,握在一起的手拉得更紧。馨冉渐渐停了笑,望向白靖炎。

    “说起来,这些年我和靖炎哥哥离得好近,不过隔着几座高山而已,我们竟彼此错过了这么多年。”

    白靖炎也不无感叹,叹息道:“是啊,我每年出谷前往战国寻你,都会从云荡山经过,真是苍天戏弄你我。”

    “没关系,现在一切都好了。”

    馨冉说着手撑地面站起身来,右手却依旧紧紧拉着白靖炎,将他往房中带,欢声笑道:“我都十二年没有吃过桃花酥了,我要好好尝尝靖炎哥哥做的糕点,看上去很好吃呢。今天可是我生辰,再不庆祝都要过了时辰了。靖炎,我告诉你哟,我也学会做松子糕了,虽然没有娘亲做的好吃,但是靖炎你一定赏我面子,来日让我做了给你吃,即便不好吃,你也定要鼓励我,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说很好吃很好吃的。”

    白靖炎任由她拉着自己,听着她欢快的声音想起在耳边,他的唇角也笑意蕴气,沉浸入重逢的无限欢悦中。

    两人都没有留意到,对面的院子中,一扇小窗也恰在此时悄然关上,悠悠传来的似乎还有一声轻叹,卷入风雪中,顺忽不闻。

    ……

    今冬的第一场雪只飘了两个时辰,翌日天便大晴,阳光明媚,有着初冬温暖的阳光,亦如馨冉的心情,暖洋洋的。

    可几家欢喜几家忧,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蔺琦墨近几日甚为不爽,心情烦躁到了顶点。

    已经三日了,馨冉几乎寸步不离地和她的靖炎哥哥呆在一起,甚至白天引来众人侧目她也不管不顾。

    大队依旧照原定路线前行,眼见正午已到,行在队伍最前的苏亮高高举起右手,示意大队停下午休。

    蔺琦墨无精打采的勒紧缰绳,令马儿停下,垂着脑袋抚摸着大白的鬓毛,眉头不自觉拧在了一起。

    “喂,讨厌鬼,你过来。”

    一声清亮的女声传来,蔺琦墨闷哼一声才懒洋洋的抬头望了过去,正是燕奚敏卷起车帘冲他招手。

    这两人本就不对盘,燕奚敏烦蔺琦墨,蔺琦墨也懒得搭理燕奚敏。

    那日燕奚敏发现蔺琦墨竟然在队伍中狠狠地瞪了他几眼,今天这倒是许多天来燕奚敏第一天主动唤他,虽是称谓不怎么样,但是蔺琦墨却知她显然是有事情,虽是不想搭理她,可还是无趣的撇撇嘴,策马向她而去。

    “敢问公主殿下,还本少爷何事?”

    燕奚敏本也心情不好,现在见他爱答不理的,顿时一股怒气升了上来,蹙眉喝道:“大胆,竟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你就不怕本公主将你赶出大队?!”

    蔺琦墨抿嘴,这才看向燕奚敏,缓缓道:“我说尊贵的公主殿下,这里可不是你旌国境内,再说这好好的青国官道,也没有规定只有你旌国人能走得,我这麟国人便走不得了。即便公主您也许将来是要做着青国的皇后的,可您现在毕竟还不是啊,您哪,还是省省力气吧。”

    燕奚敏本就为和亲的事情难受,此番听他这般说只气的浑身微颤,更加痛恶面前这张俊逸的面容,只想扬了鞭子在上面抽上两道血痕。可想到要向他打听的事情,她深吸两口气压下怒火,冷声道。

    “你知道易青为何对那人那般好吗?”

    蔺琦墨顺着燕奚敏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的大石旁,馨冉和白靖炎并肩坐在一棵大树下。白靖炎正欲解下腰际水囊,馨冉却忙递上了自己的,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水囊,冲白靖炎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

    这种场景这几日看的还少吗?看的蔺琦墨眼睛都发红了!

    蔺琦墨本就憋着一肚子闷气,这几天他每每往馨冉身边凑,次次都被她匆匆敷衍。眼见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天天跟着别的男人,还言谈甚欢,动作亲密的,他这心里跟猫抓一般难耐。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小气的男人,现在才知道做个大气的男人简直就是遭罪。什么叫自食恶果,他现在体悟的真真的。

    前些日,他竟还主动去找莫之焰,提供给他同往青国的机会。因为他心中知道冉冉需要白靖炎,他自己也深受感动,为白靖炎对冉冉的一番心意。

    他想着自己的终是自己的,尤其是对心爱的女子,更是应该处处为她着想,不能以爱为由,做不光明磊落的事情。再者他堂堂男儿郎,战场上风里来雨里去,难道在爱情面前却担心害怕了,连公平正面竞争都不敢?那可不是他蔺四郎。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前些天眼见着冉冉对自己已经不同了,甚至表现出喜欢来了,可是现在倒好!他这可真是高看了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低估了人家青梅竹马的感情。

    眼见冉冉现在整日围着白靖炎转悠,他由三日前的吃醋,到昨日的抓狂,再到今日,早已到了爆发的边缘。他一会想要嘶吼,一会儿又摇头嗤笑自己小气,一会儿又忧心忡忡觉得自己现在明显处于劣势……如这般百种心思不知道在心中转换了多少次,在这样下去,不等到青国他就疯掉了。

    此刻他眼望着不远处相视而笑的两人,眉宇紧蹙,双拳握起,眼见已是不愿再忍。

    燕奚敏亦望着馨冉二人,半响不听蔺琦墨答话,不免冷喝一声:“你倒是说话啊!”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要问谁去!”

    蔺琦墨本能的怒吼回去,不觉间声音竟是极大,吓了燕奚敏一跳,更是惊得正做着休息的兵勇纷纷盯了过来。

    蔺琦墨见这么大动静都不曾让馨冉转过头来,只觉得更气,双眸已经是快要冒出火来。

    “你凶什么凶!有毛病啊!那人不是你带来的吗?你不是说只是来给你泡茶的吗?我怎么没见过他给你泡茶喝?倒是昨日易青还亲自为他煮茶呢,我看两人相谈甚欢,那人怎么会是易府的花匠呢……”

    燕奚敏被他大喝一惊之下亦吼了回去,说着说着却又泛起了狐疑,低估了起来。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吧,那凤瑛看似温和,可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蔺琦墨此刻哪有心思顾念燕奚敏,回头甩下一句,便策马向馨冉二人奔去。

    马蹄声骤然而来,馨冉笑着回头,诧异的看到蔺琦墨怒气冲冲的策马而来,他笑容微敛,蔺琦墨已是提起马缰,停马身前。

    他翻身下马,一甩马缰,便向馨冉走了过来,弯腰拉了她的手臂便将她拽起身来,二话不说向道旁走去。

    “嗳,你干嘛啊?”

    “我有话跟你说,来一下。”

    蔺琦墨不由分手,拉了馨冉就走。馨冉一愣,甩了下手,竟是甩不脱他,忙回头冲望过来的白靖炎笑着挥手。

    “我马上回来。”

    身后的笑语更令蔺琦墨郁闷,握着馨冉的手愈发用力,扯着她便入了道路一旁的密林。馨冉被他揪的手腕生疼,唤他他竟也不理,只能脚步匆匆跟着他出了众人视线。

    眼见他越走越远,馨冉回头望了眼,大队已经掩在了层层树木外,她用力一压手臂,使劲一甩,挣脱蔺琦墨的拉扯。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赶紧说吧,这里就以了。”

    蔺琦墨回头,松开紧蹙的眉宇,目光定定望着她,却一言不发,亦不知从何说起。馨冉见他直盯着自己看,又不说话,不免有些着急,眉宇微蹙。

    “你倒是说不说啊,不说我可走了。”

    她说着便欲转身,蔺琦墨一惊,忙错身挡在她身前,笑道:“我真有事儿,你等等。”

    “那行,你说,我听着呢。”馨冉止住脚步,重新看向他。

    蔺琦墨来回走了两步,望向馨冉,双唇微动,急道:“恭喜你们久别重逢。”

    馨冉一听顿时气结,不耐烦的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这话你前日都说过了,莫名其妙,我走了,一会还要赶路呢。”

    蔺琦墨见她说走就要走岂能不急,这都三日了,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会儿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想也不想,右手已是探出,拽住馨冉。右手一个用力便将她拽后,双臂一紧困入怀中,紧接着俯下他欣长的身子,对着她樱红的双唇压下了头。

    动作行云流水,准确无误,毫不拖泥带水。

    ……

    云倾天阙第三卷 第09章惨遭狼吻

    罄冉本已转身,刚迈出一步,右手腕间便是一紧,大力传来,扯得她身体骤然回旋,尚未回神,腰际便扣上了一只大掌,接着她只觉眼前一暗,蔺琦墨俊逸不凡的面容便压了下来,骤然放大。

    他急促的鼻息扑上面颊,罄冉木愣间他的唇已经准确地压上了她的,双唇相触,四片柔软同时一颤。那柔软嫩滑的唇瓣美妙的让人一经碰触便再也不愿放开,蔺琦墨的身体分明一颤。

    罄冉呆愕地瞪大了眼睛,本能便要紧闭双唇,然而蔺琦墨却似是察觉了她的心思,在她紧闭双唇的一瞬间双臂一收,让她更加贴入他滚烫起伏的胸膛,唇际他低沉沉的笑尚未逸出,便弥散在唇齿间。

    他舌尖更是宛若灵蛇在她尚不及闭上双唇时便撬开贝齿缠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