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阙 素素雪第1部分阅读
云倾天阙 素素雪 作者:rouwen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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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天阙
作者:素素雪
序曲
倔强女孩
秋……
在蓝思羽的印象中那年秋季的风特别冷。
秋风瑟缩中她抱着弟弟蓝思铭站在空旷的街头望着母亲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眼前。
秋风中那条萧索的街道上唯剩下发黄的树叶一片片地飘落,那一刻她觉得世界是那般安静,死寂的静让她心惊。
抬头望着寄在树上摇摇欲坠的叶子,风一吹四处飘荡。它们没有家,而此刻她和弟弟也没有家了。
妈妈终是离开了,不要他们了。她走得那般决绝,明知道他们在身后可她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呢。冷风袭来她只觉被无处不在的悲哀紧紧缠绕无可逃遁。
秋季,果真适合分离。
“姐姐,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被揽在怀中的弟弟抬起被风吹得微裂的脸袋,大大的眼睛中蕴着泪水。五岁的孩子,刚朦胧知道人间冷暖便要面临被抛弃的残忍。
“以后姐会照顾小铭。”
蓝思羽竟有些不敢看弟弟满是哀伤的眼睛,错开目光将他更紧地揽入怀中,迎上猎猎秋风说得坚定。
风将女孩的眼睛吹得通红,她猛然闭上了眼终是没有留下一滴泪水,干裂的嘴角一抹倔强的笑如同秋雨中的马蹄莲傲然绽开。
那年的秋季,深夜里多添了一盏无眠灯,她总是哄弟弟睡着仍整夜整夜的失眠。十岁的女孩静静地独坐在夜的深处,心空空荡荡,久久地被困在孤寂的深处。
只是她的眼眸是那般晶亮,闪耀着火光,犹如黑夜寒星,明亮又朦胧,带着倔强和坚定!
秋,是个悲怆的时分。但它,值得哀颂。
冬……
雪花是冬的信物,也是冬的使者,十三岁的孩子本该是最爱雪的。每当雪花飘落便会有孩子的欢声嬉闹传遍街头。打雪仗,堆雪人,那般快乐。
然而在蓝思羽的记忆中她和弟弟的童年没有雪仗,没有雪人。雪花纷落的时候他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风,四下灌来,满屋阴冷。更多的时候他们还要忍受醉酒的父亲。
那年的冬季父亲总是喝醉,屋中酒气往往会和哭声,和讨饶声,和孩子的尖呼声混杂在一起。
父亲有家庭暴力行为,母亲便是因为这个才决然离开的。酗酒的父亲便更爱打人,他拖着瘫软的身体撞开房门,第一件事便是找打思羽和思铭的用具。
那会是一根木棍,会是一只破碗,会是一条绳索,会是玻璃残片,会是他能找到的任何一件可以伤人的东西。更多时候他干脆扯下腰带,狠狠向思羽和思铭招呼,皮带的破风声成了两个孩子的梦魇。
思羽总是尽可能地将思铭护在身下,不停地哭喊告饶。不是因为痛,而是她必须如此。不告饶父亲便不会停手,不哭到喉咙沙哑,父亲便不会手软。不是因为她怕疼,而是因为身下的弟弟一直在发抖。
思羽曾经偷偷去找过公安局,然而警察只是将父亲传到局里教育了一下午。那天的晚上便是一个雪花纷落的夜。夜色很美,然而屋中却是一场不休的噩梦。
父亲将思羽用绳索捆住,按着小小的思铭发疯般抽打。思羽挣扎,她呼喊,可撕破了喉咙父亲却不曾手软。
思羽在眼泪中昏迷,再醒来的时候雪已落尽,而弟弟满身伤痕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她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从此她再不敢去找任何人,她怕了,她赌不起。
这样的噩梦亦是在一大鹅毛大雪的夜晚结束的,彻底远离。
思羽很清楚地记得那天,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那天她和弟弟抱着缩在被中,心中忐忑不安。
“姐,他快回来了吗?”
“小铭乖,睡吧,有姐姐呢。”
她依旧这般说着,可此时却心惊地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声。门被撞开,却不是父亲而是街角的王大伯。
“快,你爸出事了,他喝酒被车撞了。”
感觉怀中思铭身体一僵,思羽也微微愣了下,然而下一刻她笑了。望向窗外的落雪轻轻笑了。
漫天雪花的旋舞,洁白流莹,飞雪轻轻地洒落心中那缕缕纷繁的思绪,渐渐净化掉身上点点的尘积,直至成为冰心一片。
在王大伯惊恐瞪大的眼眸中,思羽笑得越发开心。
“我们终于摆脱他了,从此再没有人可以打你了小铭。”
冬虽说是生命的低潮,却又是新生的起点,它在梳理着曾经的过去,又在孕育着美好的未来。
女孩倔强抬头,任由泪水滚滚而落,固执着让心相信这是喜悦的泪水,是喜极而泣。
春……
那年的春季不像春季,没有一点生机。天气预报宣布冷空气南下,只有连绵不断的雨和透心的冷。
思羽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没有季节的城市。又或是她根本就没有心思驻足去望一望这萧索的季节和灰色的城市。她的眼眸沉静如古波,只有二十岁却潜静地似个老人。
每日行色匆匆地奔走在高大的写字楼和那栋白色的永远弥散着药水气味的医院大楼。心在一天天的失望和期望中,在每日都有死亡降临的哭声中早已变得坚韧。
如往常一般,停步在三零二号门前,深吸一口气,扬起明媚的笑容,推开房门。
“小铭,今天可有乖乖打针?”
如同往常一般的开口语,宠溺中带着轻快。
“姐,我十五岁了,你怎么还总当我是个孩子。”思铭努着嘴,晶亮的眸子却笑意盈盈。
“小羽今天来得早啊,往日可要太阳偏到东窗角那里才能到。”同在这病房住着的吴大伯笑着道。
“今天是小铭生日,专门请的假。”思羽笑着冲吴大伯眨巴了几下眼睛,将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放在矮几上,再一一分类放入抽屉中。
“小铭生日啊!生日快乐,瞧你姐又买这么多好吃的,有这么个疼你的姐姐真是修几世的福气。”吴大伯感叹着,眸带慈爱看向忙碌着的女子。暗叹,真是不容易,小小年纪……
“姐,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思铭得意一笑,回头看向姐姐,眼底忧伤一闪而过。此生,他欠姐姐太多,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报答了。
“小铭生日嘛。瞧,还有蛋糕哦,小铭快些想想一会许什么愿望。”
望着弟弟苍白的面,思羽心如刀绞。
曾几何时,她已不再怨恨老天的不公,心中唯剩下了荒凉,大片大片的荒凉。她的弟弟,这么小的年纪,胃癌晚期,发现时已经不可逆转。
“姐,小铭今年的愿望是姐姐快些给我找个姐夫,有他保护我姐姐,姐姐一生幸福。”思铭笑望姐姐,她强颜下的脆弱和忧伤他岂会不知。
“姐才二十,瞎激动什么。”思羽心间一震,迎上弟弟心疼的眼眸,借着收拾桌子的动作错开了目光,嘴上却嗔怪着。
“再晚我怕小铭看不到了……”
一声低叹轻轻在耳边响起,弥散在空气中,宛若这个没有温度的春季,让人心生楚痛。
思羽手中动作一僵,半响才回头瞪向弟弟:“不许瞎说!姐去给你洗水果。”
匆匆端着果盘出了病房,泪如雨下。原来不是心坚如铁,只是未到伤心时。
一个月后,春雨缠绵中她送走了弟弟。
孤身走在漫天青沮的蓝天碧宇下,昂起头闭上眼,静静的雨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细雨抚摸着脸颊,在发丝上凝成露珠,在嘴边变成甘涩。斜斜密密的雨丝,如同滴进心中,睁开眼,它便会在眼中织出琴泉两泓,原来心死不过如此……
夏……
灼热的夏季,热浪滚滚扑面而来,浮躁的气息却安抚着疲惫的心灵,心的枯竭在浓淡相宜的潮气中滑向悲凉。
思羽抬头望望天空,老天依旧沉着脸,清早泰山的空气潮湿着,似乎沉浸在一阵怀旧的伤感中,半天缓不过劲来。偶尔,情到深处,总是会挤出几滴泪雨来吧。
“小铭,这样的天怕是姐姐再等几日也看不到泰山日出呢。”思羽喃喃轻叹,迈步走向悬崖靠着围栏向远方眺望。
潮气阻挡了视线,迷迷蒙蒙不辨天日。小铭的愿望是来泰山看一次日出,他说泰山的日出会带给人希望。
她来了,来帮弟弟实现愿望,可是已经一个星期了,天却总这般死沉着脸。
抚摸着怀中紧抱的盒子,思羽低叹。弟弟,老天果真是最不长眼的!苍凉微笑,用力靠向身下的栏杆,正欲借着反力回身,一身脆响自身下传来。
身体一个失重向下跌去,朦胧间听到了几声大呼,带着惊恐和慌乱。
“有人掉下悬崖了!”
潮湿的风咕咕作响,吹起衣裙,女子贪恋在风中裸露的小腿轻如鹿兮,凛冽锁骨冷若刀割。
轻轻闭眼,有什么好惊慌的。
只是弟弟,怎么办?
好好活下去……
那样的话姐姐办不到了,姐怕是要违诺了……
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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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高震主
赤峰岭冬日荒山,白茫茫山峦连绵不绝,鹅毛大雪扬扬洒洒在狂风中肆虐。山高路窄目虽能及却远带千里,纵使春日明媚这样的山路行军亦难,更何况是这般恶劣的暴雪寒冬。
一队大军艰难地攀爬在山路中,将士们个个虽是瑟缩身体,却仍冻得瑟瑟发抖,面庞手背已经被狂风吹得血痕道道。
行到一处较为开阔之处,又恰逢东面一座高山挡住了些许寒风,军士们已是不觉减缓了速度。
“原地休整!”
高喝声从前军传来,众人面上不觉一喜,这种鬼天气,谁会愿意顶着寒风行军。
没一会相熟的士兵便成堆成堆围在一起,忙碌着点起了篝火。只是狂风暴雪颇费了些力气,他们围起个圈将篝火护在中间,风雪吹过火星四散。
绵延数里的山间点点闪动着篝火,远远望去倒颇有几分气势。
一堆靠着山壁的篝火着势特别旺,吸引了不少士兵。火光明晃处大家也不顾地上冰冷,席地而坐,一双双手伸向那红红的炭火。
“见鬼!这仗打的,打仗还没凯旋累!这种鬼天气,还要行军,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吃了败仗被追赶呢。”一个军士猛将火炭敲震,伸手扯出掉进衣领的雪块禁不住骂道。
另一人立刻接上:“谁说不是。本以为仗打完了可以歇歇了,这下好。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半月内赶回驻地。这朝廷新派来的监军真他妈混蛋。”
“这仗打的,真他妈憋屈!”
“要是云大帅在定不会如此!云大帅可是最爱惜咱们士兵的,连伙食都和大家用的一样。”
“是啊!朝廷为什么要急招大帅回去?难道是为了封赏之事?大帅不走,咱们也不用受这窝囊气!”
一言一语,大家纷纷骂嚷着,显然已是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
“封赏?哼,我看悬。此次云大帅立的可是绝世之功,灭了不断马蚤扰我战国边境的成国!放眼一看,咱们战国如今有一半的疆土都是云大帅带着兄弟们打下的。这是多大的功劳?滔天功劳啊!封赏?你们听说过功高震主吗?怕是这次皇上急招大帅回去,凶多吉少!要不,干嘛不让大帅随军归京?”
“王虎,你他妈放什么屁!谁凶多吉少!你敢再说一句老子劈了你!”一个坐在最里围的士兵拿起手中的刀便站了起来,脸上恼怒异常。
“是啊,王虎,大帅平日里对咱们那么好,你说这话可对不起人啊!”
“王虎,你的心让狼吃了啊!这种话也说得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无不说的是指责之语,有些激烈的已是站起怒目相向。让人不得不叹服他们说的云大帅,果真是深得军心!
那王虎没想到自己几句话竟引起这样的效果,瑟瑟一抖,忙诺诺道:“我也不想大帅出事啊。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程将军和言副将谈论时,我刚好听到的。真不是我说的!”
“你再胡言乱语弟兄们都饶不了你!”
“程将军,言副将和大帅亲如父子,我才不信他们会诅咒大帅。你少在这里说荤话!”
“怎么回事?”此时一个身披翎羽金甲的将军远远见此处情景策马奔了过来。
“拜见程将军!”
刚刚还吵哄哄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面容敬仰,显然此人在军中颇有些威望。
“怎么回事啊?不累吗?怎么不休息还吵起来了。”程英翻身下马亲自扶起靠他最近的那名士兵和声问道。
“将军,刚刚王虎说大帅此次回京凶多吉少,兄弟们气不过,就吵起来了。”
程英一听士兵这话,面上笑容微微凝结,隐有微寒自面上滑过,清目扫向那士兵指着的王虎。
王虎吓得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将军,不是我说的,是那天……”
“好了,好了。起来,没什么事大家赶紧休息,一会还要赶路。这山路不好走,养不好精神跌下崖也保不定。这样的话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了,快些休息吧。”程英打断王虎的话说罢飞身上马策转马头向前军而去。
寒风刺骨袭来他却似毫无所觉般昂起头望向远方的山峦,那巍巍高山后便是战国的都城瀛城。此刻他的大帅便在瀛城,大帅是否安好?
程英剑眉微蹙,狠抖马缰,心中暗道。恩师,倘若那皇帝真以莫需有的罪名降罪恩师,那我程英定第一个为恩师鸣冤不平。
愿恩师,吉人自有天相!
此时鹊歌城正中皇城微月宫中,宫灯高挂,雪夜静好。
屋中炭火极旺,熏烟袅袅,红木雕花的大床上纱幔轻浮,地上散落着男人女人的衣服,尚有几件是贴身衣物,凌乱地惹人遐思。
空气中弥漫着舒雅慵懒的靡丽香气,纵使屋外狂风暴雪,这屋中亦是温暖如春,春情荡漾。
“皇上,您就这么放走了那云将军?您不是说这次定要他好看吗?”娇柔的声音响起尚带着几分迷醉,让人听之骨酥。
战国当今皇帝狄隆低头看向自己的宠妃明妃,虽已是九岁孩子的母亲却豪不显老,姣好的面上还带着欢悦过后的红晕,媚眼流转,惹人心痒。
他忍不住将手伸向锦被中揉捏着那两团柔软,翻身便压在了明妃身上。
“朕虽允他辞官还乡,可没想就这么放过他。哼,朕尚是皇子时可没少受他的气!”
“那云将军明日可要出京了,皇上这是要做什么?臣妾可真猜不着了。”
感受到身上男人的反应,明妃非但不见羞涩反倒将一双藕臂抬起圈在了男人脖上,抬身凑近他的耳畔轻声私语。
“恩……爱妃……那云艺统领兵权时朕掐死他尚易如反掌,现在他不过是个平常人,朕要弄死他何止一万种办法。爱妃为何将他挂在心上?朕可是要惩罚的!”战英帝话语一落便埋首在那明妃的胸前。
明妃嘤咛出声,娇吟道:“皇上……啊……如此大功便让飒儿去可好?”
明妃口中的飒儿正是其子,战国年仅九岁的七皇子狄飒。
英帝听她如此说虽是觉得七皇子年幼,但此子在众皇子中最为出众,小小年纪便英武狠辣,甚得他心。
此时他正欲火焚声,哪及细想,随口便应了下来。
“好!便让飒儿去!爱妃,看朕这次定要你告饶不可!”
屋中男人的低喘声,女人的娇吟声交织一片,带着令人遐思的滛乱气息飘出殿外。
守夜的太监听之滛笑了两声,突然一个狂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飞雪袭了一身他低声一噈骂道。
“真他妈见鬼,才刚入冬就下这么大雪。”
只是他的骂声还没扬出便弥散在了寒风中,大风依旧狂作,仿似这个战火纷纷的年代一般令人心生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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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1章 亲情温暖
左周竟宁十九年,随着左周王朝最后一座城池雁城被燕国攻破,控制了中原大陆近二百年的左周王朝彻底覆灭。
左周最后一个皇帝周沥王自缢雁城,从此战、耀、麟、旌、燕、成六国共存局势正式形成。
六国分歧不断,战争时有爆发,各家的兼并战争使得世事多变。
胜出者疆域变大了,人口变多了,财富也集中了,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发动更为持久规模更大的战争。
六国不得不面对直接残酷竞争的格局,六国战争纷乱,战争规模,战争烈度也急剧上升。百姓流离失所,凄惨度日。
战英帝元康三年冬,战国兵马大元帅云艺率领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了六国中力量最为薄弱的成国,自此结束了六国分庭之势,开始了五国长久地拉锯战。
战国从此国力大增,隐有临驾其它四国之上的态势。然就在战国举国欢腾,其它四国惶惶皆以为战国要启用云艺征战四国之际,战英帝却以迅捷之态收了云艺兵权,并允其卸甲归田。
兵书有云,万乘之国七,千乘之国五,敌哞争权,盖为乱世。
乱世出英才,而我们的故事便发生在这个狼烟四起、雄杰辈出、战乱纷纷的乱世……
……
雪后的阳光总是耀眼而不带温暖的,清晨第一缕银白的光线刺破云层照在弥漫天际的皑皑白雪上映衬地天地间更加广阔、明亮了。
辰时将至,三辆乌木马车摇摇晃晃压过厚厚的积雪,缓缓地出了战国京城高大的南城门。宽大的车轮压在积雪上咯咯作响,与道上留下几处极深的车辙。
那打前的马车最为高大,虽看不出有多精美,但从阳光映照下马车乌木的纹路便可看出那是上好的百年和州黑木。驾车的两匹高头大马更是毛色黑亮,目光炯炯。
残雪、老树、炊烟。银白色的原野上扑簌簌白雪从树上掉落,咯吱吱马车压过厚雪,偶尔几声清亮的鹰叫,几声马儿激昂的喷鼻声,一切仿若画中。
突然那打头的马车停了下来,车中传来一声清昂的问询。
“贺录,怎么了?”
那驾车的男子看上去有二十来岁,浓眉大眼,面容清秀。听到车中的问询之音,恭敬回头:“老爷,许是什么东西卡在了车轮中,我看看。”
跳下马车正欲查看,马车的雕花门却被推开,一道青影闪过,马车门已被关上。而车旁的皑皑白雪地上则多了个身披青锦大麾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上去已届五十,但仍显得面目清雅,气度从容,眉宇间依稀可见年轻时必定是个丰神俊朗、秀逸无双的美男子。
“老爷怎么亲自下来了,这些小事贺录来就行。”
“车里太热,这么好的空气我出来透透气也好。”男人上前拍拍贺录的肩膀,俯身便检查起车轮来。动作间可见姿态雍容,贵气卓拔。
贺录笑笑也不坚持,望着面前大麾下只着单衫的男人面上全是仰慕。暗叹,老爷果真是英雄了得,年过五旬身体健朗地他这个二十小子都自愧不如。
男人绕到马车左侧果然见后轮车辙中卡着一块大石,哈哈一笑扬声道:“贺录,还真让你说对了。果真是卡了东西。”
话语刚落,右手反掌,应声那一块大石竟四散而裂,飞溅而去,而车轮却毫发无损。掌风扫向地上,雪花四溅。
“好了,赶紧赶路吧。离下个城镇还远着呢,一会冉冉那疯丫头醒来怕是要叫饿了。”
贺录显然尚未从刚刚那风驰电掣的一掌中回过心神,手掌翻转正潜心琢磨着,等他应声向车前跑去,男人早已上了马车关好了车门。
马车缓缓而动,车中炭火燃燃。厚厚的毛毯车塌上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身白衣依在软靠上,怀中还抱着个红衣女孩。
那女孩一点都没被方才的事情所惊,睡得沉沉。浓黑纤长的睫毛随着马车轻动,红红的小脸上挂着香甜的笑,小小的嘴巴不时还吧唧几下,睡容安恬,让人看上一眼便会弥散所有烦心之事,滋生羡慕之心。
“这丫头睡得倒是沉。”男人上了车将大麾脱下丢与一旁,俯身捏了下小女孩水润的面颊,满意听到一声不满的轻哼。
女孩将姣好的面颊更深地探向那美妇怀中,惹得美妇轻笑着满脸慈爱地抚弄着女孩柔软的发。
“艺哥,离下个镇子还很远吗?这丫头一会醒来该嚷嚷饿了。”
“不远了,再半个时辰便能到姜镇。咱们在那里休息一晚,明儿再赶路。如今交了兵权,辞了官也好。多少年没这般清闲过了,以后我云艺可真成乡下老头子咯。要靠上山打猎养活全家了,娘子可嫌弃否?”
刚辞了官的战国名将云艺轻笑着眸带调侃望向结发夫人易燕萝。
“眼带豪飞,老爷做猎人定也苦不了我们母女。只是……”易燕萝淡声而笑,话到一半眉眼间却蕴上了几分忧虑。
“萝妹是担心那战英帝不会轻易放过我?”云艺抬手抚过夫人微蹙的黛眉,柔声道。
“是啊,艺哥。战英帝不似先帝心胸宽广,此人向来睚眦必报,他尚是皇子的时候老爷可没少得罪过他啊。如今此人刚登基便收了老爷的兵权,我真担心……”
云艺小心地将易燕萝带进怀中,见她身前的小女孩毫无所觉睡得香沉,这才开口道。
“萝妹,放心吧。我带兵多年,他忌惮我是应该的。我与先帝感情甚厚,又素来无二心,如今主动交了兵权,他不会怎样的。何况我在战国素有威望,虽是没了兵权,但想来皇上还是会有些忌惮的。再说了,如今几国纷乱,皇上也没那工夫搭理我这老头子。萝妹不要多想了,不是一直盼着我交了兵权好日日陪着你和孩子吗?如今怎么反倒不高兴起来了?”
“有艺哥天天伴着我,再也不必担心你行军在外会受伤受累,我心里自是高兴。可能是这种日子来得太突然,反倒这心里不安了。”
云艺正欲再安慰夫人几句,却听一声轻微的哼哼,小女孩睫毛轻动竟似要醒来了。
云艺赶忙拉开夫人,向后移了移,方坐好却听一声戏谑传来。
“嘻嘻,爹爹好投入,冉儿都醒了好久都没发现。不过爹爹可以和娘亲继续的嘛,冉儿很想要个小弟弟哦。”
云艺轻咳一声,伸出大掌拍向夫人怀中还闭着眼却笑得调皮的女儿,宠溺道:“你这鬼丫头!”
“娘,爹打我。哎呦,好疼哦。”女孩嬉闹着睁开眼,本来就姣好的面容被一双乌黑灵动的眼眸点坠更显精致轻灵,粉雕玉琢。
她瞪向云艺,满脸委屈的样子逗得易燕萝轻声笑了起来。
“好了,别闹了,快洗把脸。”
说话间易燕萝便置好了温水,女孩冲云艺扮了个鬼脸,这才乖乖任由娘亲给自己洗脸,抹脸,梳头。收拾好,她便一把抓起外套披上,推开了车门。
“我去看看姐姐醒来没。”说罢竟飞身向后面奔驰着的马车掠去,小小身子竟轻盈异常,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回转咯咯一笑便落在了那后面的马车上。还不忘回头对父母吐吐小小的舌头,打开车门便钻了进去。
“不亏是我云艺的女儿,这丫头轻功可比我小时候强岂至十倍。”云艺一脸骄傲道。
“女孩儿就应该像蝶儿,你偏要教冉儿武功,看到时候她嫁不出去你找谁哭去。”
“冉儿怎会嫁不出去?靖炎那小子已经天天追着冉儿跑了。我女儿将来长大定是巾帼女英雄,多的是好男儿仰慕。”云艺开怀一笑,满眼宠溺。
“哪儿有老爷这般夸自家闺女的。我只愿我的这一双女儿将来都觅得好姻缘,一生都快快乐乐的。”易燕萝轻笑道,眸中全是为人母的慈爱。
“我云艺的女儿,哪个臭小子敢欺负,看我不宰了他。”
“老爷!”
驾车的贺录听着车后的动静,也开怀地裂开了嘴巴。心中暗叹,这二小姐就是云家的小开心果,只要有她保管哪里都是欢声笑语。也难怪老爷,夫人,大小姐都疼她疼到骨头里去了。
不过云家这两个小姐还真是一点都不像。大小姐云罄蝶温柔如水,就跟夫人一般是个水做的女儿。如今已经年过十六,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早就有京城第一美女之称。
这二小姐是云老爷中年才得的,自是从小就娇惯。好在二小姐虽是调皮却不娇蛮,才五岁便懂事得很,聪明伶俐,惹人怜爱。尤其喜欢舞刀弄枪,真是像极了老爷,也难怪老爷那般喜爱。
不过京都有传言,说这二小姐云罄冉开口所说第一句话便是一整句。
“爹爹,娘亲,冉儿好喜欢你们。”
有阵子京都盛传云家二小姐是个神童。只是后来云老爷出面澄清说都是误传。但是依贺录看,这二小姐就算不如说得那般神,也堪称神童了。小小年纪过目不忘不说,学东西还那般快,将来长大一准了不得。
贺录一面想着一面甩着马缰,后面的马车上不知怎么了又传出一阵少女银铃般的笑声。贺录暗笑,定是二小姐又在逗弄小丫头了,被笑声感染,他手中的马鞭挥得更加轻快了。
欢声笑语融在严严寒冬中愈发让人胸臆暖暖。只是天际那抹明晃晃的阳光却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掩盖,天地间似乎多了一丝阴寒。狂风大作更是霜雪扑面,鹰鸟不安惊叫,像似预示着什么般……
此时京城之中一小队黑衣铁卫踏蹄出了南城门,个个腰跨宝剑,目光清寒。紧紧跟随着策马冲在最前的一匹乌黑雪蹄大马。
而那高马之上却是个年纪甚小的男孩,亦是一身黑衣,只是身后的乌金银线狐裘大麾彰显着高贵清华。面容虽尚未长开,侧脸却已有刀刻之势,风雪下难掩眸中的清寒和狠辣。
手中马鞭狂虐而下,马儿吃痛,更是发疯般向前急冲。雪花飞溅,蹄声铿锵,竟似带着杀气。
偶有行人路过,望一眼便觉心生寒意,然而同时也都不免暗自猜度,这是那家的小孩如此年纪便这般气势?这些人要去做什么,怎么如此杀气腾腾……
……
女主来也,希望亲们喜欢她。
这章有点长,嘿嘿,要是有错字什么的,亲们提醒一下哦。素素感激不尽!!
这章写亲情温暖,素素在此祝愿亲们合家欢乐,全家开怀每一天。
第02章 小屋暖冬
伸延石若桥
通天复奔月
触目石如剑
寒风映霜雪
这是一首描述战国南部蒙山的歌谣,吟唱的便是以雄伟之壮、高耸之境、凛冽之意而闻名五国的蒙山最高岭苍岭之景。
蒙山位于战国东南境,是一条长约上千公里的大山脉,犹如一条横躺大地的卧龙,又如一只昂首摆尾的猛虎,高耸巍峨,雄伟壮观。蒙山也成为一道天然屏障,保护着战国东南边境不受它国侵扰。
此时的苍岭白雪皑皑,然而高峰之间围着的一处低谷却难得的暖意融融。这皆是因为谷中有一处极大的温泉,即使是如今这冰雪封山的季节,泉水仍是热意腾腾。温泉四周更是暖意融融,置身其中竟如同春日。
成片的云杉林,郁郁葱葱,林间有一空地,如今已经挺立而起数间木屋。阳光下那木屋整齐而精致,木屋外尚有一圈精巧的栅栏,可谓处处精心。令人望上一眼便能看出那建造木屋之人必是带着满心爱意和喜悦之情,方能建出如此细致的房子。
云罄冉睁大了眼睛望着这处人间仙境,率先惊呼了起来,甩开父亲的手便向木屋冲去。
“姐,你看,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吗?真好!”
银铃般的嬉笑声尚未弥散,小小的身影已经推门进了屋消失不见。
云罄蝶明亮的眼眸亦是一片华彩,显然她也甚为喜欢自己的新家,转身看向父母,见母亲点头这才嬉笑着跨步向木屋走去。姿态娴雅,和这仙境相映更显身影清丽脱俗。
易燕萝望着两个女儿以不同的姿态消失在眼前,心中欢喜满足,这两个孩子虽是性子不同,却都是她的心头肉。尤其是冉儿那丫头,活泼调皮,自打有了这小女儿家里的欢声笑语就没断过,她这个做娘亲的更是觉得年轻了许多。
满心蜜意地抬头望向夫君,正撞上云艺低头的柔和目光,易燕萝眼眶微红:“这样的日子真像做梦。”
“又傻了,快进去看看。”云艺眸中闪过歉疚,推开了栏杆示意夫人进院。
易燕萝还没迈步,一声带着撒娇的悦耳童声从屋中传出。伴随着那声音一道粉影闪过,转瞬便到了云艺面前。
“爹,娘。冉儿要最北面那间小房,那里小窗正能看到温泉呢。冉儿就要那间,爹娘定要成冉儿之美哦。”云罄冉眨巴着晶亮的黑眸仰头说罢,还学着姐姐平日的样子盈盈一拜。
见父母半天没说话,小嘴一嘟抬头却见爹娘一脸哭笑不得,回头连刚刚走出屋的姐姐亦是一脸取笑。
“怎么了?”
“蝶儿啊,你来跟你妹妹说爹娘怎么了。”云夫人笑着摇头,示意站在门廊下的罄蝶过来。
罄蝶盈然走来,轻轻在妹妹满是茫然的面上爱怜抚过,这才笑道。
“冉儿啊,你一个动作错误百出。首先,俯身屈的是右腿,而你却左腿屈膝。双手手指相扣,左手要叠在右手上面,你弄反了。还有啊,两手相叠放在左腰侧不是右腰。小东西,别的学的倒是快,怎么一到礼节就不通了。”
“我有错那么多吗?不管,反正冉儿要最北面那间小屋,谁都不能跟我抢。”
小丫头不以为意说完,双手掐腰,一副不给屋子便找人打架的态势。罄蝶扑哧一笑,拍拍妹妹的脸袋:“傻瓜,那屋子挂着一把爹爹新给你做的短枪没看到吗?”
罄冉一愣,感情那本来就是给她准备的房间啊!心头一乐,扑向父亲,小哈巴狗一般眨巴着晶亮的眼眸。
“爹爹真厉害,神仙住的地方都能找到。还有这鬼斧神工的木屋,冉儿之前一点都不知道。娘亲知道吗?啊,娘亲一定知道,爹爹最疼娘了,一定在跟娘说悄悄话的时候就告诉娘了。”
云艺哈哈大笑:“是啊,你娘是爹的心头肉自是不能瞒的。”
易燕萝没想到他会这般说给孩子听,双颊一红瞪了他一眼便向屋中疾步而去。
“嘻嘻,娘害羞了。娘是爹的心头肉那我跟姐姐呢?”罄冉回身拉着罄蝶逼问着云艺,一副逼供之态。
“你和蝶儿是爹的心尖肉。走,帮你娘生火做饭去,晚会你白叔和靖炎就采买东西回来了。”云艺上前一手拉过一个女儿,三人嘻嘻笑笑向西面的独立小厨间走去。
一家上下齐动手,一桌香菜上厅来。
临近酉时,太阳已早早西斜,天穹似染,红光壮美。采买日常用品的白徽鸣和他九岁的儿子白靖炎也回到了木屋。
罄冉一天都欢欢喜喜,忙这忙那,现在一切准备就绪,望着一屋子忙碌的面孔,个个都是自己爱的人,心中更是欢快极了。此后这个仙境一般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了,和她最爱的人在一起,世上再没有谁比她幸福了。
屋中置着的炭火炉上温着一壶清酒,已咕咕地冒出白烟,一屋酒香。饭菜上齐,众人也不按什么位次,纷纷落座。
罄冉拥在母亲身边坐下,刚要唤姐姐来坐左边,却是一个矫捷身影一闪,白靖炎眨巴着得意的双眸朝她吐了吐舌头。
“冉妹妹,炎哥哥坐这里极好。”
“什么极好,你长的丑,我要我姐。”罄冉恨恨说着,眼见罄蝶戏谑地望了她一眼已翩然落座。
“哎,冉妹妹这话就不对了。你看,你爹就坐在萝姨身边啊。我当然得坐你身边了。”白靖炎一本正经说着,还冲罄冉认真地点了两下头。
他的话引得屋中众人哈哈大笑,罄冉更是气得一脸郁郁。暗骂这死小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越来越大胆了。要知道她加上前世的那份已经二十五了,天天被个不满十岁的小子调戏,想想就气闷。
“哈哈,靖炎的话没错,爹也看靖炎坐冉儿身旁正好。徽鸣,你看呢?”
云艺哈哈大笑,望着两个孩子的目光晶亮有神,直吓得罄冉一个哆嗦。他这爹爹不会这么快就给她定娃娃亲,包办了她的婚姻吧?看了眼身旁更加得意的靖炎,罄冉一阵苦闷。
“艺哥说的是,冉冉我可喜欢着呢。”白徽鸣也是畅怀一笑。
白徽鸣从云艺初上战场起便做了他的军师,二人在一起已有三十五个年头,同生共死岂止一两次?早就亲如一人,说话更没什么忌讳。
白徽鸣的妻子前年患病而亡,这两年他的身体亦时好时坏,云艺归隐,自是也要一起的。两人更是希望能亲上加亲,再加上白靖炎喜欢罄冉谁都看得出,虽都还是孩子,但大人们却有心,时常还开开两人玩笑。
罄冉狠瞪了靖炎一眼,生怕老人们再热心地说出更为吓人的话,赶忙哎呦一声大喝道。
“快些开饭吧,我都要饿坏了。今日云家,白家乔迁新居。我,云罄冉,谨以此酒庆贺大家乔迁之喜,以后这里一定要天天充满笑声哦。”小小的身子站起,说罢便倒了一杯酒,昂头就要喝下。
手腕一紧,却是身旁的靖炎抓住了她,嘻嘻一笑:“冉冉,你一小姑娘喝什么酒,这酒哥哥替你喝了吧。”
罄冉回头一看,大家不阻挡分明就是料定了靖炎会有此招,皆是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们俩。狠瞪靖炎一眼,罄冉身子一转空着的左手便击上了靖炎抓着自己的手腕。
哪知道靖炎似乎早知她有此招,手一松一挡便死死抓住了她袭来的右手,另一只手更是飞快夺过了她手中酒杯,尚未等罄冉回过神一杯酒便进了他的口中。
“冉妹,坐。我给你夹菜吃。”
罄冉气恼地望着他的笑颜,只觉有怒无处发。众人望着她透红一片的双颊又是一阵哄笑。
晚膳便是在这样的笑语延延中开始和结束的。
当月明星稀,四下静寂,罄冉躺在她的新床上,望着房中温馨的摆设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抹不去。
墙上挂着爹新给她做的短枪,小弓,还有一把木剑。小桌上放着娘亲亲手缝制的棉衣,她枕着的狐狸毛软枕却是靖炎打了来,央姐姐给她做的。
这样的日子天天被无尽的爱包围着,五年了,罄冉却一直觉得是场美梦般。可这梦却是那般甜蜜温馨,绵长暖心。
想起前世的自己,没有父母的疼爱,唯和弟弟相依为命,最后连弟弟也离她而去。
罄冉简直觉得今生日日都泡在蜜罐里。她永远也忘不掉五年前当她重生成为一个婴孩时睁开眼睛看到父母那一刻他们眼中的慈爱,那种目光是她二十年渴望的,现在她终于得到了。
所以她能说话时候便迫不及待地表达着心中的感情,她说“爹娘,冉儿好喜欢你们。”
现在想起父母震惊的面容,罄冉仍觉得好笑。她吓坏她可爱的爹娘了呢!
想到这些罄冉嘻嘻一笑,只觉满心开怀,那里有什么睡意?眸光一转干脆推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不远处便是温泉呢,下午她便想去玩,可娘亲不允。那便现在偷偷去看看吧,她还从没在温泉里洗过澡呢。
女孩小小的身影宛若林间小鹿轻盈跳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此时的她尚不知就是她的一时兴起救了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