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小丫鬟第8部分阅读
云裳小丫鬟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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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就见君凌天从石凳上飞身而出,转眼已站在了假山的前面,宽大衣袖忽的暴涨,如同船帆被风鼓起一般。他就那么轻轻的一拂,假山便如同忽然长了腿一般,在瞬间移了位。
再看时,那假山好似本来就是在那里一般。
衣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暗暗心惊,这样的功夫,阵法能困住他么?
不过事到如今,逃跑的想法是那般的强烈,衣云不得不试。
“还有什么碍你的眼了?”
“那个西厢房好似也碍眼呢!不过,房子可不能轻易的毁掉!”衣云笑盈盈地说道,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唇边绽开一抹醉人的笑意,笑容之璀璨令人不敢直视。
君凌天觉得自己的心,没来由的一跳,被她从未在他面前展现的娇美笑颜弄怔了心神。
难道这个小女子有什么诡计?不然为何那么甜蜜的朝着自己笑?
君凌天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衣云仍在讨厌自己。不过就算是有何诡计,又耐他何?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女子在耍什么花招。
“不就是房子么?只要你喜欢!不过为何要毁去呢?那可是你日日念着要去的牢房呢。”君凌天狎笑着,那西厢房正是囚禁衣云的牢房。
衣云的眸光一暗,他可真是个狡猾的恶魔,难道,他怀疑了?他不肯了么?
不过,衣云还在思索,君凌天已经从椅子上悠然而起,身形微动,向西厢房掠去。
当西厢房倒塌的响声传到耳际时,衣云已经从亭子里飞跑到了假山外。
阵法在房子倒塌的一瞬间已然启动了。
[正文:第四十章 再次逃离]
那间西厢房在君凌天澎湃的掌力袭击下,摇了几摇,便轰然倒塌了。
在房子倒下那一刻,一阵诡异的风拂过,眼前一瞬间升腾起了层层迷雾,眼前的景色顷刻间变得虚幻而不真实。
回首向亭子那边望去,眼前似乎蒙了一层轻纱,竟然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见了,哪里还有衣云的影子。
君凌天发觉自己正处于一个万分凶险的阵中。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彻底的上当了。
他君凌天竟然两次都败在这个小魔女的手中。
上次,他以为这个小魔女,是失足落水,心急的赶去救她,孰料却种了她的迷情花之毒。
他竟为了她那一抹纯真无邪的笑,听信她什么假山碍眼,西厢房碍眼的可笑谎言。亲手助她布好了阵,而这阵却是她用来对付自己的,他就这样困在自己亲手布的阵中。
真真可笑至极。
君凌天精通兵法,对奇门遁甲也略懂一二,并未太将阵法放在心上,他按照五行八卦的布法,小心翼翼的寻找生门,但却怎么也找不到,转来转去,还在原地打转。而且他看到的事物,都是虚的,他看到假山,用力一挥,却是空的。然明明是平整的地,却一脚踩空,原来是池塘。还好他轻功较好,才没有跌入池塘中。
“颜衣云,你这个小魔女,你快快出来。”君凌天面罩寒冰,双眸中厉色凌然。
“君凌天,你这个恶魔,本姑娘走了,不陪你玩了。”衣云柔美而轻灵的嗓音传来。
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很愉悦,心中一定是无限欣喜。
君凌天的眸子一暗,她离开自己竟是这样的欢喜。
“颜衣云,就是翻天覆地,我也一定还会把你抓来的。”君凌天狂傲地说道。
然而,再无声息,想来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溜走了。反倒是他几个属下的声音蜂拥而至,但就是不见人影。
半晌,冷静下来的君凌天俊脸上狂怒和邪肆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异和欣赏的表情。
这样的她让他更感兴趣,她竟会摆阵,她还有多少本事他没有发现?
颜衣云,就算是把天下翻个底朝天,我君凌天也要找到你。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衣云听到了君凌天的呼声,但她哪里还敢逗留,早飞快的从大门溜走了。
出了大门,便是窄窄的小巷,长长的延伸,似乎永无尽头。
衣云在月府一向不怎么出府,对京城的地形并不甚熟悉,不知自己此刻身处何地。
那晚被君凌天带到此处,黑漆漆的夜晚,也根本没看清路。
夜幕已经无声无息的降临了,衣云的眼前宛若蒙上了一块黑纱。
这深远绵长的小巷,连星光和月色都照不到,衣云在巷子里拐来拐去,她觉得自己已经迷路了。
把君凌天和他的属下困在了九转流星阵里,却没想到自己也被困了,困在这纵横交错的小巷中。
衣云根本也不知自己要往哪里去?
是呀,向哪里去呢?月府?不能!莫王府?更加不能,虽说自己的养娘在那里。
衣云如一只迷途的小鸟,找不到前行的方向,而且,她害怕的很。她想这一次自己一定得罪君凌天不轻。从他方才那声呼喊衣云就可以听出来,他是多么的恼怒,这次是万万不能再落入他的手中了。衣云只是快速的奔跑着,她只想着逃离,逃得越远越好。
巷子里偶尔有人走过,衣云都吓得蹲下来,连大气也不敢出。
她怕那个恶魔追来,她知道那个阵是困不了君凌天多久的,一旦他脱困,很快就会追来。
忽然,对面有几条黑影纵跃而至。衣云慌忙躲到一户人家的门洞里,但见六个人影飞快的从眼前掠过。
不用猜,也知道这六个人便是君凌天的另外六名属下。正好是六个人,且又是在这所大院的附近出现。
当六个人影如鬼魅一般的消失后,衣云的心惶急到极点。
这六人显然是知道了君凌天有难,赶来支援的。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得到消息的,但只要他们和君凌天会了面,就算救不出君凌天,他们六个人一旦知道了此事,不来抓自己才怪呢。
她需要先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若仍这样在巷子里乱跑,在街上乱撞,铁定会被君凌天抓住的。
巷子的尽头,似乎有灯光在闪烁,衣云快速的跑了过去。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自己已经来到一条大街上,街上一座三层的楼阁,处处灯火辉煌,门前柱子上拴着一批批骏马,停靠着一辆辆马车。
一瞬间衣云有些反映不过来,然而此地又是如此的熟悉,似曾来过,待看清了大门棂上的字,衣云才发现,此处竟是曾经来过的繁华园。
繁华园!京城最出名的青楼!
这个令大家闺秀闻风唾弃的地方,今夜,竟然成了衣云的避风港。
衣云想不出自己还能到哪里去?
身无长技,除了做丫鬟伺候人,就会琴棋书画,吹拉弹奏了。而这些清高的技艺,是无法换饭吃得,除非在青楼。
但衣云也明白自己的容貌出众,她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瓷瓶,从里面倾倒出一些黄|色的汁液,涂抹在脸上。这是衣云在娘亲的泻雪院里,依照娘亲本子上的记载,提炼出来的花汁。
娘亲的本子上记载着这种花汁,可以让人的面色发黄,宛若病容,且半月内不会变色,就是水洗也没有关系。这就够了,谁会到青楼里去找一个病人呢。
衣云这时很想能有一种药,能彻底的改变容颜,那自己就可以永远的摆脱那个恶魔了,可是没有!
在这个孤独寂寞的夜晚,衣云尤其思念自己未曾谋面的娘亲。
娘亲,她是怎样一个风华绝代,才华横溢的女子呀。
她的阵法,让自己从敌人的手中脱逃,她的花汁,让自己改变肤色。
娘亲,她又是多么重情重意的一个女子呀。
她可以为了爱而毅然私奔,私奔应当需要多大的勇气呀。而她又可以为了保全爱人而甘愿入宫,这一举动她又忍受着多深的苦痛呀。
想起娘亲,心中宛若注入了无限的勇气,她整理好自己的姿容和心情,缓缓的向那个灯火辉煌的地方走去。
[正文:第四十一章 黄颜]
“吆,姐妹们,快看,还有女子来逛青楼的!”一个柔媚的嗓音说道。
“要我说呀,那一定是到这儿来寻自己的花心夫君的。”另一个柔美的嗓音说道。
“是呀,瞧她那样,真是一个黄脸婆,夫君不来青楼才怪呢!”
“就是,她不会有病吧?!”接着是一阵放肆的媚笑声。
衣云抬眸扫了一眼,只见几个妖娆的女子摆着诱人的姿势婀娜地站在繁花园的大门外。想是在招揽客人,被衣云的明眸一扫,那几个女子不禁有些怔忡。
“吓!没想到黄脸婆也有一双好眼。”一个身着红衫的细腰美女说道。
“咦?”一声惊异的轻呼声从最靠边的粉衣女子口中发出。
衣云凝眸一瞧,那女子眉目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笑盈盈的,很面熟的样子,却原来是上次来繁花园时接待自己的那名粉衣女子。难道她认出自己了?上次自己可是着男装,想来不会,不过是看自己面熟而已。
衣云对这名女子印象不错,便走到她面前道:“这位姐姐,小女子想见一下你们的妈妈,不知姐姐可否给引见一下。”
“吆,我们妈妈可不是谁都能见的!”细腰美女娇声笑道。
“你找妈妈有何事?”粉衣女子笑吟吟的说道,双目弯弯如同天边的新月。
“是这样的,小女子不幸遭难,身无长技,只会弹琴谱曲,想求妈妈收留小女子,只需给一碗粗茶淡饭,一处能遮风避雨之所即可。”
粉衣女子闻言很是惊异,似乎没想到会有人自甘坠入青楼,道:“你可思量好了?这可是青楼!”
“小女子早就思量好了!还劳烦姐姐引见。”粉衣女子见衣云态度很是坚决,便袅袅婷婷的走了进去,片刻便出来引着衣云向楼内走去。
大厅里,搭建着一个华丽的舞台,舞台上,几个彩衣女子正在轻歌曼舞,下面的客人看得如痴如醉。
大厅里酒气,女人的脂粉气,男人的汗气混合在一起,真是鱼龙混杂。
粉衣女子领着衣云绕过这些人,向里面的一间小屋走去。谈话间,衣云得知这位女子花名叫弯月,因为她的双眸一笑间弯如新月而得名。而那位细腰美女花名叫细腰,因腰细而得名。
小屋内,衣云见到了繁花园的老鸨,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云鬟高梳,姿容妍丽,且一脸的精明之色。正是上次来时见到的那个老鸨杨妈妈。她半依在床上,烛火忽明忽暗的映在她脸上,显得神秘而妖冶。
她媚眼上下打量了衣云一番,问道:“你有病?”
衣云静静的回道:“小女子曾经得过一种怪病,病好后,皮肤便成了这般肤色。”
“你这样子,客人恐怕是不敢让你陪得。我看你还是走吧,青楼也不是谁都能进的。”杨妈妈一脸可惜的样子说道。
“妈妈,小女子会演奏一些乐器,请妈妈留下我吧。”
杨妈妈瞥了一眼衣云暗黄的脸色,说道:“你这个模样,陪不了客人,只演奏曲子,我们这里也不缺人,除非你演奏的比别人都好。”说着指着屋中的一架古筝说道:“你演奏一曲,我听一听!”说着歪在床上,闭上了双眸。
衣云坐下来,素手按动筝弦,轻轻地捻动,缓缓地拨动,乐音便倾泻而出。
刚弹了几个音,那杨妈妈便一脸惊异地睁开双目,坐了起来。一挥手,止住了衣云的演奏。
“不错!手法娴熟,融入感情而演奏,很好!这样吧,我就留下你,”说着又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衣云的模样道,“很遗憾,若不是你的肤色破了相,一定是一个天香国色的美人。你有一双清澈的眸子,花名就叫清眸吧。”
清眸?衣云一愣,这个名字,似乎太招摇了一点。
“妈妈,还是换一个名字吧,我这种容颜,叫清眸,客人见了会失望的,不如就叫黄颜吧。”
“黄颜?黄|色的容颜,这里的女子都是以优点取花名,你为何以自己的缺点命名呢?”杨妈妈果然够精明,竟然怀疑起衣云的面色,不过衣云并不怕,娘亲的花汁半月内是洗不掉的。
“小女子的容颜既然不能待客,又何必用自己的优点去引客人遐想呢?”衣云冷静地说道。
“好吧,就以黄颜为名,这样吧,你去准备一番,一会儿我们的花魁红蝶要献舞,你去伴乐。让弯月带你到住处去,再换一件衣服。记得要好好演奏,若客人不接受或是红蝶不满意,我仍是不能留你的。”
“妈妈,黄颜并非卖身繁花园,若是黄颜想离开这里,到时望妈妈不要阻拦。”衣云没忘替自己想到后路,毕竟,她来青楼只是为了躲避君凌天。
杨妈妈想了想,这个模样给青楼也赚不了多少钱,“好吧,依你。”
“妈妈可否立个字据。”
“好呀,”没想到这个小女子还真精明,杨妈妈边立字据边想。
她觉得自己不会后悔的,毕竟她是一个黄颜女,有她,也多赚不了多少银子,无她,也少赚不了多少银子。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黄颜女,会给繁花园带来怎样的风波。
[正文:第四十二章 伴乐]
衣云的住处是二楼最靠边的一间屋子,她和弯月,细腰住在一间屋中。
弯月和细腰在繁花园都不是当红的,所以三个人挤在一处,若是当红的那些女子,都是一人一间雅室的。
坐在梳妆台前,衣云细细的将自己装扮了一番。自然衣云不是把自己打扮得更美,而是把自己打扮得更丑。
身穿一件大红色的霓裳,十分艳丽,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发髻上插满了玉钗珠翠,乍一看琳琅满目,好似珠宝铺子。眉目也用墨笔画了画,小小的菱形的红唇,被衣云涂成了暗红的大嘴。
揽镜自照,这副妆容配上暗黄的皮肤,衣云自己都觉得不认识自己了。满意的放下铜镜,衣云吟吟浅笑,那红唇立刻勾成了一个大大的弧线。
要想不引人注意,需要做到入俗流,衣云很明白这个道理。
大厅内,搭建着一个华丽的舞台。
衣云抱着琵琶静静的坐在屏风后,等待着舞者的到来。
片刻,一阵香风扑鼻,繁花园的花魁红蝶,如一只红色的蝴蝶翩然而至。
黑发如云,随意的绾了一个坠马髻,额前特意留了几溜卷发,看上去很是妩媚。一身玫红的霓裳,随着她的款款走动,而飘扬。
经过衣云身边时,她傲慢的丢下一句:“今日是你伴乐?我一向是随性而舞,记住你的乐曲要跟随我的舞步。”说完,翩然走到了舞台上,摆出一个媚人的姿势,袅袅婷婷地凝立在红地毯上。她的双眸轻敛,睫毛低垂,眸光停留在红地毯上,似乎根本没看到眼前熙熙攘攘的客人。
衣云坐在屏风后,双眸凝望着红蝶,素手轻按琵琶的弦,等待着红蝶的舞动。
她一向以为,伴乐,应是舞者跟随音乐而舞,却没想到在红蝶这里却是音乐追随舞者。也许这就是身为花魁的傲慢吧。
可是让伴乐者跟随舞者的步伐,这是何等的难,而且她是随性而舞。
蓦然,红蝶脚步轻快地上扬,在红地毯上翩然而舞。衣云纤手弄弦,奏出欢快的乐音。
红蝶真是身轻如蝶,一会儿急速的飞旋,似要飞到天上去,轻快地旋转,跳跃。衣云想红蝶的花名应是由她的翩然若蝶而来吧。一会儿节奏放缓,宛若杨花一样轻盈,似乎要随风飘去。
衣云的音乐紧随着红蝶的舞步,纤手飞快的拨动,抚弄,舞急速,乐急奏,舞轻快,乐欢快,舞缓慢,乐低沉,配合的天衣无缝。
到了后来,竟不知是衣云在为舞配乐,还是红蝶在为乐配舞。
客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莫测,一会儿喜悦,一会儿悲伤,不知是被衣云的乐音所感,还是被红蝶的舞步所惑。
良久,一舞而终,衣云的曲子也结束了,大厅里还有余韵在缭绕。
寂静,深深地寂静,就连红蝶也凝立在红地毯上,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舞步中走出来。
良久,大厅内被掌声淹没。
“红蝶!好样的!”有人在底下高声叫喊。
蓦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让伴乐的出来。”
“是呀,是谁伴的乐?让我们见一见吧!出来!出来!”呼喊的声浪竟是越来越大。
屏风后的衣云吃了一惊,正要悄悄的溜走,转念一想,若是溜走了,也许自己在客人心目中反而更加神秘,倒不如出去谢幕,让他们看到了自己这副样子,不再有任何幻想,也好。
思及此,衣云便款款走到舞台中央,向下面的客人大大方方地施了一礼。
没想到她的出现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喧闹。
“呀,怎么回事?这么黄的皮肤!”
“可惜了,模样倒还凑合!”
“是不是有病?”
衣云闻言,还非常及时地咳嗽了两声,接着便缓慢的退场了。
回到小屋,刚坐定,便有人来传话,说是红蝶有请。虽不知有什么事,但衣云还是去了,毕竟以后的日子她们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彼此了解一下也是必要的。
红蝶不愧是花魁,闺房布置得很是优雅,也很有品位。不过衣云并不稀奇,因为上次她已经来过了。她还记得龙莫坐的位置,以及龙莫当时的神态,还有龙莫当时说的话。
心中顿时很是黯然。
“方才你伴的乐不错!”一个慵懒而柔美的嗓音传来。
衣云抬首,见红蝶姿势优雅的坐在梳妆台前正在卸装。她的姿势很美,一举一动都很勾人,真是天生的尤物。
“谢谢蝶姐的夸赞,是蝶姐的舞跳得好!”衣云真诚地说,的确,红蝶的舞确实无可挑剔,花魁,看来也不是浪的虚名。
“你叫什么名字?”蓦然,一个低柔的男音说道。
衣云吓了一跳,没料到屋中还有别人,转头一看,只见在屏风后的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此刻正饶有兴味的盯着衣云。
他有一双清凉的眸子,一张苍白的病容,正是上次和龙莫在一起的那个病弱男子。
第43章 病弱男子
乍一见到他,衣云一惊,慌张地敛下双眸。
衣云怎能忘,这个病弱男子是龙莫的朋友,龙莫就是为了救他才差点被黑衣人刺中,幸好自己挡住了那一剑。
这个人不会认出她吧?衣云忐忑不安地想,稳了稳心神,轻声说道:“小女子花名叫黄颜!”
“黄颜?”病弱男子很惊讶的样子,“倒是和你的容色很贴切。你有病吗?”他温和地问,声音很柔和,让人不自禁的想到和煦的春风。
“以前有,病愈后肤色便变成黄|色的了。”
“没想到你我倒是同病相怜呀!黄颜,那以后我就叫苍容,苍白的容颜,呵呵!”那病弱男子边说边自嘲的笑了起来,苍白的面庞越发的白,白的晶莹,白的透明,似乎能看到白色皮肤下缓缓流淌的血液似的。
衣云一惊,没料到这男子竟说出这样的话。
“你是今日新来的?”他又问道,说着不自禁的咳嗽了两声。
“我不是,早来了,只是今日才演奏。”衣云撒谎了,只因为她怕,怕被君凌天的人知道了。
“哦?我见过你吗?为何觉得你有些面熟呢?”病弱男子又笑吟吟地问道。
“小女子这样的人,今日有幸见到公子就是天大的福气了。”衣云说着,便低下头,不敢再看,怕被他认出。
“你对一个伴乐的小丫头 这么感兴趣?”红蝶卸完装,慢悠悠地走过来,一拧身坐在那男子旁边的椅子上,光裸的右臂轻轻的搭在病弱男子的肩上。
卸了妆的红蝶,如同夜幕下晚开的鲜花,自有一股慵懒的气质。
“黄颜,以后你就专为我伴乐吧,我已经和杨妈妈说好了。你退下吧。”红蝶轻柔地说道,就连嗓音都很诱惑人。
衣云道声告退,便缓缓地退了出来,她感觉到那个病弱男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难道他怀疑自己了?如今的装扮,连她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难道他这个和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会认出自己?也许不会的,只不过是看着面熟而已,衣云自我安慰道。
小屋里空荡荡的,夜晚正是繁花园最热闹的时候,也是青楼女子最活跃的时候,弯月和细腰还没回来,也许还在陪客吧。
专门为红蝶伴乐,衣云便清闲下来了。
见到了龙莫的朋友,衣云忽然想到有一个重大的信息需要此人传达给龙莫。那就是关于星芒国的王和君凌天的关系,还有那星芒国来和亲也许是另有目的的,若是让清心公主去和亲也许会有危险的。
但,怎样才能在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的情况下,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呢?
衣云坐在梳妆台前,蹙眉思索,半晌,想不出好主意,看来只能用书信的方式来转告他了。
屋中倒是有笔墨纸砚,衣云写了一个便笺,紧紧攥在手中,向红蝶的闺房走去。
红蝶的闺房里有悠扬的琴产传出,是红蝶在抚琴。衣云侧耳听了半晌,听到了那个病弱男子温和的笑声,这才放心的持信笺塞到了门缝下面。
趁着琴声的掩护,衣云转身悄悄地离开了。
走了没几步,迎面走来一个轩衣男子,腰中配剑,看样子是那个病弱男子的侍卫。衣云慌忙低下头,悄然溜走了。
至今衣云还不明白那个病弱男子的身份,想来也是极其尊贵的,不然怎能成为龙莫的朋友。
重新回到小屋中,衣云觉得有些累,方才从君凌天的住处逃到青楼,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便歪在床上,想要休息一会儿。
夜,在衣云的印象中,一向是宁静而安谧的。而在青楼,夜却是沸腾的。
从半开的窗子里,传来靡靡的歌声,缠绵悱侧,荡气回肠。絮絮的人语声,不绝于耳,嘤嘤嗡嗡。
绕是心如止水的衣云,也不禁有些烦躁。
不知道君凌天那个魔头从阵中脱身没有?这个想法在脑中毫无预警地冒出,衣云自己也吓了一跳 。怎么会想起他?衣云记起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就是翻天覆地也要抓到你。
还是不要拙来了吧,就永远困在里面吧。可又觉得有些不忍心,那样他岂不是要饿死了。
像他那样的人,阵法哪能困他一世,只能困他一时罢了,还是担心自己吧,若是再被他擒住可怎么办?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有轻轻地敲门声传来。
衣云心一惊,会是谁呢?在青楼安身,还真是提心吊胆。
“黄颜,在吗?”声音很柔和,竟是那个病弱男子的声音,他怎么来了?
衣云一开门,那男子便步伐优雅地走了进来。他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头微抬,似乎习惯了别人的仰视。
衣云对这个被病魔折磨的男子有着莫名的同情,浅笑道:“是你?不知公子深夜来访,可有何事?”
“深夜吗?这是青楼,还有黑夜白日之分么?”那男子眉宇间依旧藏着淡淡的伤感,但一丝柔和的笑容却在他苍白的脸上绽开,使他苍白的脸有了一丝光泽。“黄颜,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以后就不要一口一个公子的叫,就叫我苍容吧。”
“好的,苍容,你的名宇比我的黄颜要好听呢!”衣云笑道,看着他眉宇间的轻愁,如果可以的话,衣云愿意给这个男子带来欢乐。
“苍容,你还没说找黄颜有何事呢?”衣云小心翼翼地问道,真怕他知道了那封信笺是自己送的。
“哦,也没什么事,也许是同病相怜吧,我忍不住来看看你。”
“真的?”看着这个男子纯净的不含半点杂质的目光,衣云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温和的大哥哥关心自己。
“黄颜,去卸卸妆吧,今晚红蝶不会再跳舞了,你也不用再伴乐了。”
“卸装?黄颜还是带着妆吧,我怕自己的肤色污了你的眼睛。”让她卸装,这个男子莫非真的怀疑自己的身份?
“怎么会呢?我都说了,我们是同病相怜了。”病弱男子沉吟了片刻,忽然柔声说道:“你是不是 怕我认出你?小丫头!”
“认出?黄颜以前认识你吗?”衣云心一惊,他终究是认出自己了吗?
那病弱男子说完,便把手展开,那白净如雪的手中,一张信笺已被握成了纸团,正是衣云写的那封信笺。衣云的心一跳,难道他竟是知道这是自己放过去的,怎么可能呢?
“这是什么,黄颜不明白。”衣云压住自己的心惊,淡然说道。
“真的不知道?小丫头,我都知道了,你就是莫的那个小丫鬟,我们见过一面的,难道你忘了?若不是这封信笺,我还真的不敢认你呢?你怎么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了。呵呵。”病弱男子说着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衣云。
衣云想起自己方才碰见的那个轩衣男子,看来他是知道这是自己放的了。
“是的,我就是那个小丫鬟。”衣云无奈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苍容的唇边依然挂着一丝阳光般的微笑,然而眸中却似乎有冷森的光一闪而逝。君凌天虽经常扼住自己的脖子,但,衣云从未在他的眸中见过这种神色。
这是杀意。
衣云不禁惊的后退了一步,差点碰到桌角。
苍容一闪身,扶住了衣云,他的手轻轻的触到了衣云的纤手,很冰冷的质感,他的手竟是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看来他真的病得不轻。
离得近了,他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味袭来,很是沁人心脾。
“要小心呀,别碰到桌角。”他笑吟吟 地说道,笑容真诚而无邪。
衣云怀疑自己看错了,这样一个常年被病魔折磨得男子,怎会杀自己?何况他是尤莫的朋友,怎会伤害自己?
“你有病,为何还要来繁花园,为何不好好呆在家中养病?黄颜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这里了!”
病弱男子的眸中掠过一丝惊异,还有一丝感动。
这样关心的话,他很少听到。青楼的女子 只要能赚钱,都是缠着自己不放的。
“傻丫头,苍容会照顾自己的身子的。只是你呆在这种地方,我还真的不放心,不如,你跟我回府吧。”
回府?这两个字还真是很诱惑人,若他不是龙莫的朋友,衣云可以考虑到他的府中去做丫鬟,毕竟那要比青楼强的多。但,他是龙莫的朋友,若是在他府中偶遇龙莫,自己将如何是好。
想到此,衣云道,“黄颜还是呆在这里吧,你的府中想来是不缺丫鬟的。”
“丫鬟是不缺,可是缺你这样的。”
“我是什么样的?缺我这么丑的么?”衣云巧笑嫣然。
“不!缺你这样兰心慧质的。”他展唇一笑,就连清凉的眸子夜闪亮起来。
“苍容大哥就不要取笑黄颜了,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呢?”
“就叫我苍容大哥,我叫你颜妹妹,不好么?”
“苍容?你的名字也很像花名呢?”衣云忽然调皮地说道。
“哈哈哈,”病弱男子忽然迸发出笑声,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会心的笑。
第44章 惊见龙莫
白日沉睡,夜晚活动。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任日子在指尖滑过。
耳边充斥着丝簧琴弦的乐音,鼻闻弥漫着胭脂水粉的馨香,眼波流转间满目的华裳锦服。
真是温柔乡,富贵地。
人若是在这种地方待得久了,想不堕落也难。
病弱男子苍容两日便来繁花园探望衣云,不再去找任何别的女子,就来看衣云。
他总是用低沉轻柔的噪音对衣云说话,总是温和地笑着,那一抹笑意宛如永恒镌刻在脸上一般。他是那般的亲切,衣云从未想过在这种地方也能有这么真心待自己好的人,就像自己的大哥。
衣云曾企图从他的口中得出龙莫的一点消息,可是他总是避开。
他只说消息已经转给龙莫了,让她不必再担心,但对于其他的事却总是缄口不语。衣云也就黯然,他已经和月下香成亲了,自己为何还要打听他的消息,不过是徒增悲伤而已。
心中为何总是舍不去对他的惦念!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衣云演奏完曲子,正抱着琵琶向自己的小屋款款走去。
衣云边走边想着心事,忽然发觉这几日没瞧见苍容,不知他身体是否无恙,不会是病重了吧?
蓦然,有一个熟悉的嗓音怒喝道:“滚!滚开!让我喝!”
那声音穿过一间雅室的窗子,越过噪杂的人语声和叮咚作响的琴音,悠悠然钻入衣云的耳中,在她耳中激荡不已。
衣云的心被声音牵动,竟咚咚的狂跳不休,身子宛若被人施了定身法,再也挪动不得。
是他?!是龙莫!竟是龙莫的声音。
衣云凝立不动,希望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但,那间雅室里却再无声息。
片刻,一个绿衣女子踉踉跄跄地从屋中退了出来,慌慌张张的奔了过来,一不小心便撞在衣云身上。她是繁花园当红的墨云姑娘,因为一头乌发浓密如云而得名。
“墨云姐,出什么事了?”衣云拉住她问道。
“那位公子醉了,醉的那么厉害,他不会醉死吧?”墨云浑身颤抖地说道,显然怕得紧。
“醉死?”乍闻死字,衣云心惊不已,龙莫怎么会死?
“黄颜,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去找杨妈妈!”墨云说完,便逃也似地溜走了。
衣云缓慢地走向那间雅室,静立在门口,倾听里面的声息。
然而,里面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心中对龙莫的担心越来越盛,她悄悄的掀开门帘,向室内张望。
桌上杯盏狼籍,桌旁的椅子空着,无人。
有风从窗子里吹入,粉红如梦的纱幔随风飘起,然而,装饰精致的床上也空着,还是无人。
衣云清澈的眸子在屋内来回扫视,终于在墙角看到一块月白色的衣角。
衣云缓步走入室内,她看到了龙莫,胸中一闷,好似被人刺中了心脏,痛彻心扉。
那是龙莫吗?是那个高傲冷漠的莫王爷吗?是那个白衣翩然的大哥哥吗?
他姿势狼狈的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如雪,双眸紧闭,发丝凌乱的披散,一个酒坛寂寞的躺在他的脚边。
他是睡着了么?可是为何没有声息,衣云缓缓地走到他身边。
浓郁的酒味袭来,他到底喝了多少酒?他为何来青楼买醉?难道他不快活吗?
俯下身,纤手颤抖着轻轻地触摸龙莫的面颊,冰凉,而他竟毫无反应,他竟醉的无知觉了么?
望着他寂寞寥落的醉颜,竟有恍如隔世的悲喜涌上心头。
衣云使尽浑身的力气,将龙莫搀了起来,缓缓地把他挪到床上,让他轻轻躺好,然后用开水将毛巾打湿,在龙莫脸上细细的擦拭。又倒了一杯水慢慢的灌入他的口中。衣云知道醉酒的人最容易口渴了。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繁花园的杨妈妈和墨云走了进来。
杨妈妈看到了龙莫的脸和龙莫的打扮,眉头一拧,道:“这可是一位贵客,可不能出意外。墨云,你怎么能让客人喝那么多的酒!”
“哪里是我让他喝的,他来了便举起酒坛猛灌。墨云怎么拦都拦不住的!”墨云十分委屈得说道。
“妈妈,还是赶快派人去抓些醒酒药吧!”衣云急忙说道,如今可不是埋怨的时候。
“好的,已经派人去了,这个客人的侍卫怎么没跟着?”杨妈妈问。
“这位客人是一人来的,不曾带侍卫!”墨云说道。
“好的,既如此,你们两个一定要细心照顾他。”正说着,有人抓了药来。
服侍着龙莫吃了药,衣云和墨云便守在龙莫的身边。
夜渐渐的深了,守在一边的墨云早已昏昏欲睡了。
床上的龙莫忽然低沉的呢喃了一声,道“云儿!”声音不大,但还是清晰的飘入了衣云的耳际。
谁?他说谁?云儿?
心中瞬时有些酸涩,他在叫墨云么?新婚燕尔的他这么眷恋一个青楼女子么?
“云儿,是大哥哥害了你。”又一声模糊的呢喃。
“你等着,大哥哥会去救你的!你到底被他们藏在哪里呀?”声音凄楚,眉头紧蹙。
衣云立刻惊的瞪大了双眸,他在说谁?他说得好像不是墨云,是在说她吗?怎么可能?他不会知道真相的,月下香怎肯将真相说出呢?他怎会知道?
“云儿,原谅大哥哥的愚钝,大哥哥错了,云儿,你可安好?”
衣云闻言,泪宛若断了线的珍珠,哗哗地顺着面颊流淌。他是在说她,真的是在说她。大哥哥儿终究还是惦记她的。顷刻间,衣云觉得自己连日来所受的委屈有了回报。
她附在龙莫的耳边,柔声说道:“你的云儿无恙,不要惦念了。她不会恨你的,你要振作起来呀!”
听了衣云的话,龙莫的眉头慢慢的舒展了,似乎沉入了梦乡。
一夜无眠的照顾,天将亮时,衣云发现屋里没有热水了,便起身去找热水。
龙莫悠然醒了过来,淡粉的纱幔映入眼帘,他知道自己是醉在青楼了。难道是因为醉酒的缘故,昨夜他竟睡的十分踏实。自从失了衣云,龙莫很久都没有踏踏实实的安睡了。
扶着头坐了起来,一眼瞥见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绿衣的女子,黑发梳成云鬟,如墨云一般。
“你是昨夜陪我喝酒的人?”龙莫轻蹙着眉问道。
“墨云有罪,墨云本应拦住公子,不让公子喝那么多酒的!”墨云说道,若是这位公子怪罪自己,她哪里能吃的消。
“没你的事!本公子是自愿喝醉的,与你无干,昨夜就你一个人照顾我吗?”龙莫依稀记得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一直说,云儿无恙,大哥哥儿不要惦念她了,你要振作呀!
声音轻轻的,淡淡的,柔柔的,旦绝不是眼前这个女子的声音。
“还有黄颜也照顾了公子一夜!热水用完了,她去找水了。”墨云说道。
“哦!”龙莫淡淡的应了一声,从床上下来,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抚平皱褶的衣服。
寻了很久都没有云儿的下落,昨夜龙莫分外的思念,抑制不住心中的苦痛,很少来青楼的他昨夜悄悄的一个人来青楼买醉。
喝了一坛,抑制不住思念在心中缓缓地蔓延,便再喝一坛,直到自己醉得再无知觉,昨夜,是龙莫平生第一次喝醉。不知是因为醉了一回,还是因为昨夜那个女子的声音,龙莫的心情有些好了,他还要继续去寻觅衣云。
昨夜那个女子的声音和云儿有些像,他一定要见见她。
“爷!我们可以进去吗?”门外忽然传来丁琅的声音。
龙莫答应一声,丁琅和冰岩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有事吗?”龙莫问道。
冰岩附到龙莫耳边,悄声说道:“皇上急召王爷入宫。”
龙莫一愣,难道有什么急事?
转身对身边的墨云说道:“你说昨夜还有一个女子照顿我,叫黄颜是吧 !”
墨云点头。
龙莫记住了这个名字,他还会再来的。
整理好仪容,龙莫便和丁琅冰岩匆匆的走了出去。
迎面走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