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阙 素素雪第14部分阅读
云倾天阙 素素雪 作者:未知
心在听,哪诚想他突然就扯到了别的地方,而且面上表情也跟着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瞪向蔺琦墨。
见他竟有喋喋不休之状,干脆不再理他,霍然起身便去翻那放在桌上的包袱,眼见里面果真都是能用得上的东西,不免微微扯了下唇角。
她将几个小瓷瓶取出,一一闻过,正是用来洗脸的几味药。她回头正欲去拿铜盆,却是一下撞在了蔺琦墨身上。
“冉冉,你怎么都不理我,都要走了,也不好好跟四郎说说话,太薄情了。”
眼见他堵在身前,瞪着眼不让路,罄冉瞪他一眼:“出去,我要洗脸了。”
蔺琦墨却是眼眸一亮,立马闪开,眨巴着眼睛道:“冉冉要洗脸?太好了,四郎总算能知道冉冉的真面目了。”
罄冉只觉被他笑得一阵目眩,然而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唤声。蔺琦墨微微侧头,面上表情有瞬间的沉思,回头却又是这种骗死人的笑容。
“嘿嘿,四郎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冉冉可要等等四郎哦。”
罄冉见他一阵风般出去,赶忙收拾着去洗脸,复又觉得自己好笑,竟似怕他看一般,倒是行事受了他的影响,兀自笑笑便又忙碌了起来。
她洗了脸,便坐在梳妆镜前收拾起了自己,先将发梳成男子髻发,又将修长的眉毛用短刃硬生生刮掉一截,再用炭笔给细细加浓,在尾稍处压低。
乌药在鼻侧淡淡地抹出阴影,俊挺的鼻梁大了一个圈还显得极为平塌。用炭笔画过眼睛,将眼角画垂,登时人也变得不那么精神了。
最后用胭脂和了松胶,贴在嘴巴下面,可不就是一颗大红痣,这下再看镜中人,竟连自己都觉得异常陌生。先前扮成妖女还能看到些本来的影子,这下好,竟生生变成了个面色寻常的男子。
罄冉撇撇嘴,起身关好门,用束布束好胸,再穿上蔺琦墨送来的衣服,套上鞋子,正好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
她起身间敲门声传来,想来是蔺琦墨回来了,罄冉竟突然生了逗弄他的心思。闪身到房门,松了门门,眼见他低头进来,劈头就是一掌。
蔺琦墨一惊,身躯急挺错开那一掌,手腕一翻向身侧罄冉袭去。
顿时掌风四起,一人如狸猫矫捷,一人若豺豹迅猛,一来一去,瞬息之间两人已是过了数招,竟连对方面容都不曾看清。
待两人身影错开,蔺琦墨眼见与自己交手之人竟穿着麟国侍从装,再望屋中已是没有了罄冉的身影。微微一怔,随即大叫一声,再次用他纤长的手指颤巍巍指向罄冉。
“你,你!啊!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还不如刚才那张鬼脸呢。”
罄冉见他错胸顿足不免好笑,迈步走向小桌,将东西收拾妥当,眼见天光已暗,便回头望向蔺琦墨。
“这两日谢谢你。”
蔺琦墨竟难得的没有笑闹,只定定望着罄冉,半晌才道:“虽是有程英帮你,可你进宫行刺战英帝还是太过鲁莽,以后莫要这样了。”
罄冉第一次见他这般对自己说话,只觉他的眸中似有暖意融融的火光在燃烧,那般晶亮真诚,一时竟是一怔。
“哈哈,这样冉冉就感动了?”蔺琦墨却是朗笑着上前,在罄冉肩头一搭手臂,笑得满面开花。
罄冉蹙眉闪开他,一阵气闷。恰在此时院中传来了脚步声,蔺琦墨收了笑意,撇撇嘴。
“你出去吧,接你的人来了。出了使馆,便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使馆外有狄飒的人守着呢,小心点。”
罄冉望了片刻,淡笑点头,转身便向外走去。蔺琦墨望了眼小桌上放的包袱,复又撇向空手而出的罄冉,轻轻撇了撇嘴。
“倔强的女人,有钱白拿还不要。”
罄冉出了房,果真见迎面而来有数个和自己一样装束的麟国侍卫,她一走近,几人便将她围在了中间。罄冉跟着他们向院外走,临到月门处仍能感觉到身后那道仿若实质的目光。
她忍不住回头,只见蔺琦墨依旧是那身白衣落落立在廊下,黑色的长发被轻风吹的略有凌乱,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却更加秀美,瞳孔漆黑如夜,在她回头的一刻恍然间似有亮芒一闪而逝。
罄冉正待细看,却见他猛然一笑,冲她使劲挥手,还不停眨巴着黑亮的眼眸,嘴角更是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罄冉用心一看,面容一冷,扭头再不看他一眼,迈步出了月门,心中却在嘀咕。
“舍不得他?她巴不得早些逃脱魔掌呢。”
蔺琦墨见罄冉扭头,却是收了手臂,斜斜往门上一靠,撇了撇嘴。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月门,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如蓝天下飘过一朵懒散的白云,又若清水带走一片落红。
他望向星夜如布,喃喃自语:“怎么办?好像有点儿舍不得呢……”
罄冉随着那些麟国侍从,刚走到麟颔院洞口,却听一阵喧嚣从后院传来,隐约正是蔺琦墨寝房的方向。
她一惊,回头去看,但见浓烟阵阵从小院中冲起,接着便是火光冲起,瞬间映亮了一方天空。喧嚣声越来越大,隐隐传来呼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啊!”
“姑娘,咱们快走吧。”
罄冉身旁的一名男子微微靠近她,低声道。
罄冉回头,对他轻轻点头,重新迈步向洞门走去。心中却是多了份暖意,她心知蔺琦墨是在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好让她能顺利逃脱。
不过这使馆反正也是战国的,想来他烧的该是蛮开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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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天阙 第二卷 第21章 擦身而过
罄冉随着几个麟国侍卫出了麟颔院,外面已是一片喧闹。使馆的战国侍卫、宫侍们正提着水桶,拿着扑火物事向这边冲来,罄冉本还担心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眼见四下混乱,看来所虑多余了。
她心神刚松,却扑捉到一抹雪色,目光为之一凝,正是凤瑛衣衫飘然从耀颔院缓步而出。
月光皎洁一方,恰似落在那一抹雪白之上,映得他衣袂摇动间似有光华从中流泻,腰间丝绦缀着的碧玉琅环更是在一抹雪色中随着他的脚步彼起彼落。
朗月之下,他身形挺拔修长,容颜清俊,目若繁星,迈步间自有从容优雅,一袭白衫在蔺琦墨穿来是潇洒不羁,在他穿来却是高华闲雅。
他大步向麟颔殿走来,正和罄冉迎面撞上。在大殿上罄冉并没有多余的工夫打量他,现在不期然迎面撞上,竟一时没能收回目光。想到这人面上一派温雅,实则满肚子坏水,竟在自己身上下了药,罄冉一时更是心生气恼,暗握双手。
凤瑛多年习武,敏锐地察觉到一道颇为特殊的注视。他目光微转,瞬间便锁定了罄冉,见只是个面容寻常的士兵,不免微微诧异,正欲再看,那士兵却似乎被他盯得慌了神,忙身体一缩,低下了头。
凤瑛脚步微顿,而便在这瞬间,那一队士兵已经从身旁走过。
罄冉低着头不免暗自掐了下手掌,暗骂自己莽撞,怎么就忘了习武人异常敏锐,错身而过,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微微一瞥,心跳加速间已经步出十几步,她这才松了口气,心念好险。
复又想起方才凤瑛投过来的那一道目光,他顾盼间竟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罄冉只觉一阵唏嘘。
十一年前她知道凤瑛不似表面上显现的那般温润尔雅,那是因为他偶尔眸中会透露出尖锐,可刚刚对视上凤瑛双眸的那一刻,她竟从中望到了春风般丝暖的轻柔,看来十一年不见,这人更加深不可测了,怨不得蔺琦墨不担心狄飒,但是却将凤瑛防得滴水不露。
罄冉思虑间已经出了使馆,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天空已是红光遍布,想来火势又大了,怕是这火要灭一夜呢。
这样的火光,这样的喧嚣声,倒让罄冉想起了多年前她火烧乾垣大殿的那个夜晚,想到男孩晶亮着眼眸拍手称妙的情景,罄冉却是一阵恍惚,不觉间竟已微微挑起了唇角。
一行人出了使馆,早有蔺琦墨安排的人送上了马匹,他们打马便向外城奔。罄冉一路留神,确定了并无跟随之人,这才松了心神。
一入外城,到了人多之处,便辞别了那些麟国侍卫,为谨慎起见,她在外城兜兜转转几圈,这才在一处小巷将那套军服脱下,藏了起来,又略改发式没入了人群。
凤瑛到麟颔院的时候,那里已是火光冲天,人声鼎沸,火头如潮水般由正殿向四面延伸,烈焰滚滚,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他轻声而笑,眸中竟是玩味,眨眼间火燃这般大,烧油也不过如此。
正灭火的使馆守备刘大人见他走来,忙跌跌撞撞扑了过来,一脸焦急,面容哀戚,竟似马上能哭出来一般。
“凤相爷怎么过来了,这里火势太大,您还是快回去吧。如今蔺将军不知所向,您要是再出点事,下官可怎么跟皇上交代啊。这好好的,怎么就着火了呢。”
凤瑛撇了眼一旁正蹦跳着,面容激愤的麟国从官及护卫们,神情微变。
“蔺将军不知所向?”
“是啊,麟国人说蔺将军在屋中,可这火怎么眨眼就烧这么大了,也不见里面有动静,蔺将军这要是有个事,下官这脑袋……”
那刘大人还喋喋不休,凤瑛已是转身而去,刚走了两步,却见蔺琦墨从斜对面的花径间一跃而出,哈哈大笑着转瞬便引得满院人鸦雀无声望向他。
他见众人这般却是笑的更加得意,半晌才收住笑意,扬声嘟嘴道。
“本将军武艺超群,又岂会被这火困在屋中?哼,你们这般小看本将军,本将军原想躲起来好好让你们急一急的。不过,念在你等这般关心本将军的份上,就暂且饶了你等小看之罪了。”
蔺琦墨扬声说罢,眼见满院子人似傻了一般钉在远处,不免面容一冷,高声喊道:“都看着本将军干什么?还不快灭火!莫名其妙的本将军的寝宫就着了火,这事战国可要给本将军个交代啊。”
那刘大人只觉头一阵大过一阵,本来这些日子蔺琦墨就没少给他出难题,现在又被他这般戏弄,人总是有些脾气的,可奈何谁人不知皇上宠爱的月妃娘娘那可是这魔头的亲姐姐,他只能压下脾气,大声喝着让士兵们灭火。随即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迎上摇步走来的蔺琦墨。
“下官就说嘛,以将军武功之神勇怎么可能被困在殿中呢。”
“哎呀,刘大人,你刚刚跟氿乾王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刚刚我分明听你说……”
刘大人没想他竟这般不给自己面子,面上笑容又僵了几分,凤瑛在旁看得轻勾唇角,移步上前,笑着打断了蔺琦墨的话。
“刘大人还是快些指挥灭火吧,这火蔓延下去可就坏了。”
那刘大人面带感激地望了凤瑛一眼,心中将两人一贬一扬间已是溜出老远。
荫琦墨却是撇嘴一笑:“氿乾王不会也是担心本将军被困在火中才……”
凤瑛朗笑着打断蔺琦墨的话:“凤瑛可不敢小看四郎。凤瑛是好奇那位被四郎金屋藏娇的美人,平日四郎藏的严实,凤某有自知之明,来了怕也不得见,如今这金屋被烧了,凤某心想也许能见上这美人一面呢。”
蔺琦墨却也随着他哈哈一笑:“那些疯言疯语氿乾王竟也信?”
凤瑛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看来今日凤瑛是见不到美人了,哎,天色也不早了,凤某便不打搅了,告辞。”
蔺琦墨却是笑着搭上了凤瑛的手,凑近道:“这使馆如今满是尘烟,真真讨厌,四郎欲往芸湖找乐子,凤相可赏脸同去?”
凤瑛撇向他拉着的右臂,扬眉一笑:“既是四郎相邀,凤某自当奉陪,请。”
蔺琦墨哈哈一笑,两人相携着便向月门走去。蔺琦墨不忘回头大喝一声:“刘大人,这火可要赶紧灭啊,本将军还要回来睡觉呢。”
两人走出几步,凤瑛微微侧头对身后之人略施眼色,那人身影一闪便向耀颔馆而去,蔺琦墨撇了眼却也不甚在意,只唇际滑过了一抹浅笑。
月上中天,禁卫军副统领程英的府邸。
院子里下人已经歇息,只有几盏风灯在夜色中晃晃悠悠发出微光。程英负手站在院中,聆听着不远街上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远去,蹙起了眉。
皇帝寿宴遇刺,为了追捕刺客,如今京城一到亥时便全城宵禁。巡逻兵勇一队接着一队,严密盘查所有可疑之人。
程英心中似有惦念,烦躁地在院中来回踱着步子,眼见天幕深沉,他叹息一声,拧眉向房中走去。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他双眸一亮,正欲跨步,眼前一晃,从屋顶跳下一个黑影。
“大哥哥。”
程英面上瞬间染起了笑意,上下打量着来人,只见她微带笑意,盈盈站在眼前,目光清亮如两泉湖水。
程英忙侧身让门,眼眸四射,聆听着四周的动静,见毫无异样,这才回身将房门关上。
“冉冉,你这一天一夜躲在什么地方?现在京城排查的这么严,你怎么不早些到我这里来?”
“让大哥哥担心了,我这一日都在使臣馆,倒也安全。怕狄飒已经怀疑到大哥哥,所以干脆就呆在那里了。”罄冉淡笑说着,在小桌前坐下,倒了两杯水示意程英坐下。
眼见他满面担忧,心中感激,便又道:“我这不是好好的。”
程英叹息一声:“大哥哥早不让你去行刺战英帝,你怎么偏不听呢,非要做这般危险的事情,你要是出个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大帅。你去也就罢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好歹我也是个禁卫军副统领,帮你将后路铺好还是能做到的……”
罄冉笑着打断他的话:“大哥哥,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可你不为嫂嫂想想,也要多多顾念虎儿啊。当年爹爹的旧部多受牵连,你如今能当上禁军副统领已是不易,罄冉怎好……”
罄冉的话尚未说完,却听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程英一惊,和罄冉对望一眼,站了起来。
罄冉闪身没入暗处,院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老爷,砮王殿下来了,已经进了府门了。”
罄冉一惊,从暗处闪身而出,正对上程英沉重的面容,两人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看来狄飒是心生怀疑了。”罄冉说着便要往屋外冲。
程英心知她是怕连累自己一家,忙伸手拉住她,急急道:“快躲起来,真要搜到你,大不了这官不做了。冉冉休要陷我于不义。”
罄冉见他眸中全是坚持,心知现在出去未必来得及,情况不明,也确实不易鲁莽,点点头收住了脚步。
程英这才松了一口气,撇了眼桌上的茶盏,见罄冉领会,他才不慌不忙地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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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天阙 第二卷 第22章 狄飒忏悔
程英快步而出,刚迈出月门便见狄飒迎面而来,一袭玄色紧身劲装,黑色大麾自宽大的肩头倾泻而下,随着步伐麾角张扬而起,更显得身形挺拔修长,整个人宛若一柄悬而未发的剑。
程英一惊,不想狄飒的速度竟这般快,眼见他竟是孤身一人,心下稍安,快步迎上,跪地施礼。
“微臣迎接来迟,王爷怒罪。”
狄飒右手微抬,淡声道:“程大人请起,本王巡防至此,来讨杯清茶,搅扰程大人了,大人不会见怪吧?”
程英心中摸不定他为何而来,忙起身笑道:“王爷折杀下官了,王爷能入府,实乃下官福分。还请王爷移步正堂,容下官奉上……”
狄飒却是淡淡一笑打断程英的话,目光落在他身后月门的匾额上:“书庐。这可是程大人的书院?”
程英双手微握,笑着应道:“正是下官书院。”
狄飒微微领首,挑眉道:“不必相烦了,本王便在程大人书房饮上一杯清茶便可。”
他说着便举步向院中走,程英无奈挥手示意下人奉茶,快步跟上。
两人进了房,狄飒眼见房中装饰简单,却处处透着清雅,三大排书架整整齐齐排列在房,其上纤尘不染,不免兀自挑眉:“倒不想程大人不光武功卓绝,还是个文武双绝的奇才。”
他目光四射,随即落在东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石梅图》微微凝滞。
程英目光在光影暗淡的书架后稍做停留,他心中很清楚,这屋中能够躲人的也就是那书架后面的一个小夹缝。
眼见狄飒并未留意那处,松了一口气,抬步上前笑道:“蔺啸的《石梅图》。这是下官无意间觅得的,是张赝品,不过能临的这般真倒也少有,下官心中喜欢就挂在这处了,王爷见笑。”
狄飒却是轻牵唇角:“程大人这幅《石梅图》可不是赝品,再真不过了。”
程英一愣,盯向墙上的画:“怎么可能?这画下官仅花了一百纹银,怎么会是真迹?”
感受到狄飒斜撇而来的目光,他微微一惊,这才想到和自己说话的人乃是堂堂王爷,忙将心思从画中拉回,微微躬身:“下官失礼,王爷既说是真迹,那定是无疑了。”
狄飒却也不在意,指向那画:“你看,这梅花用了书法八法来画出疏篁,运笔简洁有力,正是蔺啸的惯常画风,寿山石,用浓淡水墨晕染而成,又用了披麻解索皱,刚劲中不失端凝,与梅之风骨相呼应。这梅花的枝干乃是用钟鼎笔法写出,苍劲浅条双勾,格调高古,独树一帜,可谓空前,仅此一帧,荫啸也堪称名家了,也难怪世人称其为梅花屋主。这画仅绘一枝梅,单有四朵梅花在梅枝上很孤立地绽放,揭示了画者孤独和落寞的心态,该是其后期所作。”
程英大喜,双手相搓,满目亮光,大步走至画前细细观察,连连称是,情态癫狂。
狄飒见他这般却是微微诧异,倒不想程英一介武夫,竟也是雅致喜画之人,不免心中更加对其另眼相看。
罄冉躲在书架之后,隐没在暗处,狄飒自是看不到她。可她却是将屋中情景全部收入眼中,眼见程英满心欢喜,心思全在一幅画上,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心知大哥哥对蔺啸的仰慕,奈何其画作极少,虽其辞世不过二十年,可其画作却多在战乱中遗失,留世很少。大哥哥以为是赝品都珍之又珍,如今知道乃是真迹,自是一时情难自抑。
不过这样也好,她还心忧大哥哥紧张,让狄飒察觉出端倪呢。她心知狄飒武艺惊人,不敢多加打量,垂了双眸,只静静听着屋中响动,心中的紧张却是少了许多。
“呀,王爷请坐,下官失仪。”程英回头见狄飒站在原地,赶忙让座,目光在书架后一闪,暗骂自己大意。
狄飒微微颔首,举步走向小桌,眼见上面还有一盏清茶,徐徐冒着热气,他拂袍在程英拉好的凳子上坐下,示意程英落座:“程大人入夜还有独自品茶的习惯?”
程英忙将那一杯清茶推开:“丑时臣还需去和高大人换班,怕犯困,喝茶提提神。”
此时两个婢女才匆匆自主屋被调来,忙着上前奉茶,待她们退下,狄飒呷了一口茶赞赏的看向程英:“这几日为刺客的事程大人也辛苦了。”
“不敢不敢。”
程英连声称着,望着狄飒悲喜不辨的面容,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万想不明白这冷面王爷今日所来为何。但他已是确定狄飒绝对不是因为知道罄冉在此,前来搜查。他正兀自惊异间,却见狄飒将茶盏放下,清冷的目光移了过来,程英一惊,忙收敛心神。
“程将军与本王素无交往,可知本王为何会在父皇面前举荐将军做禁卫军副统领?”
狄飒的面容在烛光下略显清隽,却是少有的温和,程英心头一跳,目露惑然。
自从云艺去世,其亲兵更是遭到战英帝忌惮,多有防范。当年在朝堂上和云艺相好的朝臣更是被打压的极为严重,在军中如他程英这样的云艺旧部,更是杀的杀,贬的贬,他也不例外。
曾被贬为祥驎坊校尉,说的好听了也是个从七品的官,说的难听不过就是个喂马的。却是在禁卫军出缺时,狄飒在朝上推荐了他,当时他还心中惊惑重重。
本以为他举荐,提拔了自己,总会有所图谋,却不想这些年来,论起两人第一次私下说话那便是这次。如今见狄飒问起,他更是疑虑重重,不免紧张了几分。
“下官不知。”
狄飒微微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副《石梅图》上:“蔺啸乃是武将,被喻为梅花屋主,画梅一绝,也算是一代奇才,想来定是颇爱梅才能画出梅之风骨。不过,程大人敬仰蔺啸想来不是单为其画吧?”
程英一愣,见狄飒目光虽是清冷,却没有锐利,随即回道:“下官所敬乃是蔺啸其人,敬其对沥王的衷心。人人都道蔺啸乃是愚忠,可下官却并不这么以为。”
狄飒微微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蔺啸此人并不是徒有武艺的粗人,他志向远大,自幼刻苦读书,尤喜兵法。他生逢乱世,时局不靖,烽火连延,战端四起,他总想廓清天下,这从他很多诗作中不难看到。他难道便不知道左周已是气数已尽?难道便不知周沥王绝非明君?他知道,可他早年落魄时受过周沥王的恩典,再加上周沥王虽是昏聩,可对其却是信任有加,委以重任,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蔺啸心知他一人纵是天纵奇才,可也难靠一己之力力挽狂斓,可他还是对周沥王尽忠到了最后。下官敬之,乃其忠义。”
狄飒点头:“程大人乃是性情中人,当年云将军视程大人为亲子,大人对云将军怕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吧?”
程英一惊,却见狄飒面色淡淡,竟似只是随意而言,他心中惊惧,兀自看着狄飒,额头已经浮出了细汗。
隐在暗处的罄冉也是心漏跳了一拍,本以为狄飒只会怀疑是大哥哥放走了刺客,却不想他竟然连她的身份也猜到了。那么他今日来到底为何?若是恶意,却偏偏独自前来,姿态也不似。若不是恶意,现在又提到爹爹,难道他是想趁此拉拢大哥哥?
“程大人不必紧张,本王也只是随口说说。程大人对云将军的情意本王心中清楚,程大人可以敬仰蔺啸忠义,难不成却不允本王赏识你对云将军这份情意。”
狄飒微微一顿,复又道:“云将军忠心耿耿,当年是本王少不更事……”
他面容闪过隐痛,随即摇头又道:“此事不提也罢,大人乃是云将军调教之人,对朝廷的衷心本王信得过。即便父皇当年在云将军的事上行的错了,本王对大人的衷心却也信心不已,这便是本王当初举荐你的缘由。本王自己也想为当年的事弥补一二,倘若当年本王不是年少,定会劝阻父皇,如今想来……”
程英定定望向狄飒,开始只道他是故意这般说,用意拉拢自己,可眼见他清冷的眸中闪动着清晰可辨的惧悔,程英心生感叹,竟是默默不能言语,眼眶也是一红。
罄冉双手紧握,心中情绪万千,万不想竟会听到这番类似忏悔的话。她紧咬牙关,才忍住不让自己有鲁莽的举动,不让自己嘶吼出声。心头却有一个力量在嘶喊着,为父亲鸣不平。
错了?他竟这般轻飘飘的说错了!将一切都纠结为少不更事!多么可笑,她根本不屑他的忏悔,爹爹也不屑!
“本王今日来,是有件事要求证。”
罄冉胸臆起伏间,却听狄飒再次开口,她忙深吸一口气,安抚着心绪。
“那刺客可是云罄蝶?”狄飒问出,见程英默声不言,轻声一叹又道。
“方才本王说的话对父皇已是大为不敬,但却句句都是本王心底的话。程大人若是不信本王也罢,本王就此告辞。”
程英见他竟果真起身迈步,忙站了起来,冲口而出:“云罄蝶已经死了,王爷难道不知?”
狄飒一惊,猛然回身:“死了?”
“没错,曲东平当年亲自动的手,皇上下的令,王爷……王爷当夜不是也……怎么可能不知道。”程英面露诧异。
狄飒面容骤然一冷,眸中宛有冰雪凝结,半晌才道:“本王当年曾下令谁都不准为难她,曲东平好大的胆子。”
罄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瞪向狄飒,万万不曾想到他当年竟有意放姐姐一条生路。当夜的情景在眼前滑过,清晰如昨。
当时她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见姐姐狠狠瞪着狄飒不知吼着什么,后来狄飒便策马而去,接着便是曲东平用利剑刺透了姐姐的心窝。
她回想着,面前不断浮现当夜的残况,不觉间望向狄飒的目光越发锐利,越发复杂。有恨意,有不信,有愤懑……
突然狄飒侧头向馨冉望来,目光清冷,穿过重重书架清楚地落在了罄冉所在之处,罄冉一惊,忙强压下种种情绪迫使自己收回了目光。
狄飒却依旧盯着那处,目光微微闪动。程英一惊,忙上前一步:“不论如何,下官谢王爷当年的一份心意。”
狄飒这才回头,望向小桌,面前浮现方才进屋时桌上的一杯清茶,目有所思。半晌才抬头看向程英,点头道:“本王和云将军仅一面之缘,却不想还是那般情景下。本王敬仰其风采,何况当年本就是本王的过错,大人切莫如此说。”
他这般坦诚而言,程英倒是一时楞在当场,不知如何应答。
却是狄飒轻声又道:“那么那日的刺客便是云将军的小女儿,云罄冉了吧……”
程英一惊,听他话语肯定,更是心头直跳。
狄飒却是猛然回身,面向书架的方向向前走了数步。程英更是惊惧,紧跟而上手握成拳。
罄冉亦是身体微动,做好了应变准备。却见狄飒停在书架一步之处,目光望向她这边,似是过了许久,又似只是片刻。
他突然扬声道:“云将军衷心耿耿,为我战国立下汗马功劳,是我狄氏有愧其忠义,狄飒深表歉意。”
狄飒言罢竟微微俯身,随即转身望向程英:“天色不早了,本王不打扰程大人了,谢谢大人的清茶,本王告辞,大人不必相送。”
程英见他大步向屋外走去,望着他刚直的背影竟是呆立当场。心中却隐隐叹服,这七皇子向来以狠辣著称,却不想也是性情中人,身处高位,还能坦诚认错,但也不失男子磊落。
他听到身后传来响动,却是一惊,罄冉已是跨步而出,面容情绪难辨,越发显得清丽冷傲。
“你怎么就出来了!”程英一惊,忙大步去关门。
“不必了,大哥哥,他知道我躲在后面。”
程英一愣,脚步一顿,想到方才狄飒的动作和那几句面向书架说的话,果真是已经察觉。
程英微微蹙眉:“他是怎么发现的?”
罄冉轻挑唇角:“狄飒武功不差,方才我虽情绪失控,可让他肯定我在房中的却是那桌上的杯子。”
程英不解,望向小桌,却听罄冉道。
“大哥哥是个左撇子,方才我收拾桌上茶杯和椅子却忘了这事,他进来看了那杯子和凳子的摆放可能有疑,后来我情绪失控,让他怀疑我藏身在书架之后,两者加一起便肯定了。”
程英想起方才狄飒目光在小桌前停顿,想想果真如罄冉所说,不免感叹。
“砮王心思严谨,纤毫必查,果真少年英才。”
罄冉冷哼一声,见程英目有疼惜,微微一笑:“大哥哥,我不易在此久留,刚才狄飒虽是放过了我,不过保不准他后悔。我走后,大哥哥也要对他多加提防才是。”
程英一惊:“你去哪里?现在全城都是搜捕的官兵,你能躲到什么地方?他既心知是我放了你,又在刚刚没有为难我们,便定不会再来。砮王虽是狠辣,却也并非反复无常之人,再说,我看他那样子,倒不像作假。冉冉还是留在我这里吧,等风声过了,你想做什么大哥哥都不留你,只现在不能让你走。”
罄冉面有动容,却是摇头道:“不,我信不过他。谁知道他那番话是不是别有图谋,我云罄冉也不稀罕他什么忏悔和道歉。爹爹的死他万死不能抵过。大哥哥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先前放在这里的易容物事可还在?”
程英还欲再劝,可心中对狄飒却也不甚放心,蹙眉思虑片刻才道:“不在我这处也好,你留在这里的东西我都收拾在寝房,你等我取来。”
罄冉点头,程英快步而去,没一会便提着个黑包袱回来。罄冉接过,打开,里面几个瓷瓶,几套男子衣服,正是一年前她放在此处的东西。
罄冉将包袱捆好,负在背上,看向程英:“大哥哥,我走了。今日一别,还不知何时方能再见,你多保重。”
程英心生歉疚,只觉自己能做的终是太少,跨前一步拉过罄冉的手:“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这仇我终是要报的。”
程英眼眸一热:“大帅要是还在,定不会……”
“大哥哥,你不用劝我。我杀了战英帝,怕是爹爹泉下未必高兴,可我放不下……你们有你们的坚持,尽忠报国,虽死无憾。可我也有我的坚持,此仇不报,我永远也不能活的安心,睡的踏实,永远都会被噩梦纠缠。大哥哥也莫为冉冉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眼见少女本该娇柔的面上净是冷硬果决,程英侧头轻眨双眸,这才回身拍拍罄冉的手:“大哥哥对不住你。”
罄冉笑笑,用力一握他的手,跨步而出,身影一纵如狸猫迅捷,一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程英兀自僵立半晌,终是长声一叹,心头暗念,恩师,您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冉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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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天阙 第二卷 第23章 大隐于狱
鹊歌城乃是战国京都,更是五国首屈一指的大城市,经济繁华自是不必多言。
一大早天还没亮透,街头已是各色小摊铺支起,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这两日朝廷为了抓刺客,城中宵禁,可天一亮,城中百姓该做什么照样做,丝毫不受影响。这座历经风雨的都城早已见多了血雨腥风,区区刺客在百姓看来也只是茶后饭点的谈资而已,还不至于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罄冉此刻一身粗布长衫,腰际系着条大麻绳腰带,头带灰色麻布巾,抹黑了脸,整个人比昨日扮小兵时更见平凡。
她慢步在街头晃着,眼见一队官兵吆喝着从前方冲来,她不躲不避只侧身微微让道。待官兵从身旁呼啸而过,她冷冷一笑接着向前走去。
在一处卖玉器饰物的小摊铺前站定,眼见那摊铺老板乃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她眸中闪动亮光,瞄了两下,顺手拿起一件月牙形的翠玉佩打量着。
触手一般,并没什么温润之感,她撇撇嘴随手扔下,又去拿旁边的碧玉簪子。手刚伸出便被摊铺老板隔开,接着便是大汉毫不客气的喝声。
“干什么呢!有钱没钱?什么东西都敢碰。”
罄冉抬头瞥了眼大汉,勾唇讥笑:“小看人,你这佩就是白送爷都不要。”
大汉显是见多了这样的人,只冷哼一声噈道:“嘿。臭穷酸,爷的东西还不乐卖你呢,没的让人恶心,没钱装大爷的龟孙子。”
罄冉却是讥笑几声,指着方才把玩的月牙小佩:“你这佩成色一般,质地更是差的没边儿,能卖一两银子不错了吧?瞧见没?这是十两纹银,爷买了。”
罄冉说着从腰际摸出一锭银子在大汉眼前一晃,大汉立马面色一变,满脸开花般的笑意。
“喲,看走眼了,看走眼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爷您这一看就是贵人啊,刚才多有得罪,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咱也就是小老百姓,没见过啥世面。来这玉佩您拿好……”
大汉一面笑着一面拿起那块月牙小佩欲往罄冉手中送。
罄冉眼见他就要碰到手中的银两,冷冷一笑,手一撤让大汉扑了个空。见他面容微变,她更是笑的坏心。
“爷又不想买了,不好意思,您这佩啊,还是留着自己看吧。”她说罢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一阵叫骂声,连周边做生意的都不住投来鄙夷的目光,罄冉毫不在意,只晃荡着身体向前快走。
那玉器摊的大汉骂了几声,眼见罄冉已经走远,便也不再多骂,只觉今日着实倒霉,刚摆上摊子就遇上了无赖。
他噈了一口痰,目光撇向摊位右角却是一愣,他分明记得那地方摆着两件翠玉手镯的,怎么不见了?空空如也?
大汉猛然惊醒,冲出摊铺便去追赶罄冉,口中更是大喊着:“小偷,他妈的看爷抓到你,不打断了你的狗腿。”
罄冉听到身后的喊叫声,轻抚手中的镯子,唇角微挑,接着便跌跌撞撞扒开前方挡着的人向前奔。
“抓住他,抓住那小偷!”
街上的摊位一般都是固定的,摊主们也多有认识,众人一见大汉指着罄冉喊嚷,一愣之后纷纷围堵。
罄冉不会儿便被几个年轻男人圈在了中间,此时那大汉已是气喘嘘嘘赶了过来,上前一把拽住罄冉的胳膊,一个大力便将她的手提了上来。
她手中可不还拿着两个翠绿翠绿的镯子嘛,人赃并获,顿时四下围着的人炸了锅般,叫骂声冲天而起。
罄冉只低着头诺诺不能语,身上一疼,却是被踢了数脚,她顺势倒在地上,掩面笑。
偷爷的东西,好大的狗胆!也不看看,爷一只胳膊就能把你捏死。”
“有胳膊有腿的,怎么这么不长进。”
“世风日下啊!”
“把他送去见官,不能便宜了他。”
“对,送去见官,不然下次不定又偷谁家的东西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罄冉只默默垂头听着,倒也懒得再做戏。
眼见大汉上前将自己拉起,这才双手合十,哀求道:“大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次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你这种人说话能信吗?你当爷是傻子?走!今日说什么也要见官。”大汉说着扯了罄冉便向街头拖。
“东子,你尽管去吧,你的摊子今儿大娘给你看着。”
“如此便有劳大娘了,我去去就回。”
大汉笑着道了谢,恶狠狠在罄冉腿上一踢:“免崽子,走。”
“东子,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这小子我看机灵的很,别半道跑了。”
“不用,就凭他?我还能看的住,我去了啊。”
大汉一面和路上的人打着招呼,一面死命拖着罄冉向京兆衙门走。罄冉只觉到处都是鄙夷的目光,不免面色微红。好在脸上有厚厚的灰粉盖着,想来也看不出异常。
“小虎,以后就是再穷也不能跟这种人学,不然娘可不认你!”
听着四处响起的唾弃声,罄冉不免一阵苦闷,看来这做坏人也是件极不容易的事。
大汉拉着罄冉到了衙门,官差问明了情况,一听是偷了两只玉镯,便下令开牢门,将罄冉直接收押。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历来是不用上公堂的,战国的历法写的很清楚。
偷的东西折合银子多少,所关押的期限多少,白纸黑字,根本不必多审。
按罄冉所偷两只玉镯,也就关上一个月,到了期限自会被释放出狱。
阴暗的监牢因为没有阳光,一年四季都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在这里春天似乎永远?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