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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火凌香 作者:银瓶乍破
老年斑。松凌香望进江淮的眼睛里,见上面布满云翳,已看不清目光所含情绪,便移开眼睛。听说江淮有一百二十岁了,不过十年前在外头公布他死讯,如今已无人问津。玲珑街有许多百岁老人,年纪最高的,据说有一百一十五岁。江淮怕惹麻烦,在一百零九岁时公布死讯,岁数虽大,却不算打眼。松凌香倒是理解。
“姥爷有什么吩咐?”她率先打破沉默,躬身问出声。
江淮指了指身边的座椅,见松凌香坐在旁边,有些满意,便道,“松家找你上门捉鬼?”他嗓音嘶哑,像是漏气的管风琴,但说话利索。
松凌香点头,又怕江淮看不见,嗯了一声。她对江淮十分感激,态度亦恭敬。这个独自专研出捉鬼术法的老人,原本就令人钦佩。何况将她领回来,带她学习捉鬼呢?
江淮伸手,慢慢摘下戴着的面具,递给松凌香。
松凌香没接,定定地盯着江淮的脸,有些愣怔。她从未想过,一贯以神秘著称的江淮,即便在面具的遮掩下,都显得风流倜傥。但摘下面具,脸上却布满了蜈蚣般的火烧痕迹。她垂下眼眸,凝视着江淮手中的银质面具,光亮美丽。握面具的手因年老无力而微微颤抖,一只枯槁的手,甚至能看见青筋正有力地跳动,仿佛跳出了声音。扑通,扑通……点点滴滴的汗水从皮肤上缓缓渗出,她仔细看着,眼神有些涣散。
“记得当初你许下一个承诺吗?”世间一切所得,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江淮教给她的第一条人生准则。江家养活她,收取的代价是她的一个口头承诺,以往不曾提及,今日突然却提出。松凌香点头:“记得。”
“把它收起来。以后捉鬼都带上,还有,把孟媛也一起带上。”
“为什么?”她忽然抬头,目光如炬。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极了冬日窗外的一树寒梅。
江淮不做声,他眨动双眼,眼球上的云翳被眼皮遮住,凝视着松凌香的视线须臾间消失:“听从安排就好。”说罢,他向后靠着,迟钝的身躯陷进座椅的软垫中,言语中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飘渺意味:“我当初捉鬼其实也不用朱砂类辟邪物品。因为身躯是……你也一样。之所以创造捉鬼术法,是怕有些鬼怪对江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后代出手。江家后代不像我,克鬼。你很特殊……我活了很多年,大限将至,今天把面具给你,要你好好保存。里面有些玄妙,等你参破了,顿悟了,只要做个决定就好。”
松凌香没打断江淮,他说话缓慢,她便耐心听着。江淮说话模棱两可,有些东西甚至隐瞒了过去,可主体意思表达完整。无非是要自己专研面具。比起再造之恩,这是小事。
“至于孟媛……是宿命……”年迈的头颅转向松凌香的方向,那双布满云翳的双眼好似一瞬间清澈,透着她看到许多年前他怀念的场景。片刻,他只是笑得莫测。脸上密布的疤阻碍了她打量的意图,她收了视线,低低地应了声。旋即站起身,朝江淮鞠一个九十度的躬,将全身冷冽收起,显得十分柔和。她双手接过面具,身体笔直地走出书房。江淮望着她纤细挺直的背影,轻缓的露出一个笑容,直到她彻底走出去,被大火与岁月摧残的脸上才沾上一点怀念。书案旁边摆着一张黑白相片,戴着面具的男人正搂着娇小可爱的女人,孟恩赐的脸在相片里温暖并永远年轻。江淮手指颤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相片中孟恩赐的脸,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精神的困倦席卷江淮全身,他想:我终归是老了,连怀念亡妻,都觉得疲乏。他仰躺在座椅上,沉沉睡去。
同一时刻,孟媛坐在孟亦甄面前,小心翼翼道:“香香她……”
“你怎么叫她香香,”孟亦甄牙酸,但伸手揉揉孟媛的脑袋,有些无奈道,“你该不会喜欢她吧?”
孟媛脸顷刻红透了,她抬眼一扫,低声细语:“没有啊……她说你喜欢松凌寒大哥呢。”
孟亦甄抿嘴笑:“我追了他四年了。凌香一直装聋作哑。今天怎么突然提起?”
“我不知道啊……”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女孩坐在宽敞的房间里,四面环绕着白色墙壁。明晃晃的白织灯光,柔软的象牙白床套,颜色干净的蓝白色蓬蓬裙,晕了一层霞光的脸颊显得如此干净美好,轻易令人铭记住。
第6章
月光皎皎。同一片黑暗笼罩的人们,有些卧榻安眠,有些盯着老照片回忆前尘,有人正坐在窗边思考。
松凌香房间的灯没开。她不打算开,在黑暗里她足够清醒。她安静地坐在摇椅里。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凝成猩红的一点。她拉开窗帘,月华透进来。
今天正是上弦。太阳降落的西方,明月透窗。
当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住在西边,切合她女性的身份。
她点了点烟,呼出一口浓雾。清冷的月华温柔地穿越浓雾,地上便有了模模糊糊的影。袅袅上升的浓雾,仿佛要挣脱月光的束缚,惨白惨白的,像羽化升仙的嫦娥,冷酷无情。
松凌香睁着眼,月光下的冷静眼神空阔无比。她的手指摩挲着手里的面具。轻轻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