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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第70部分阅读

      玉堂娇 作者:rourouwu

    ,“小姐,快,皇上来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私相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私相

    灵堂之上,皇上扶着沈谦的灵柩哭得声声悲切,“爱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大周失去了你这样的股肱之臣国之栋梁,以后可怎么办啊?你让朕怎么办哪?让社稷怎么办?让百姓怎么办?爱卿啊”

    皇上既然都哭得这般声嘶力竭,跟随而来的群臣宫人又怎能不卖力地多挤出几滴眼泪呢?一时间,灵堂内哭声震天。

    太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劝慰皇上,“父皇,您要保重龙体,节哀顺变。沈侯爷若是地下有灵,也必然不愿意见您这样为了他伤了身子。”

    沈棠悄悄地进了灵堂,所见即是这景象,她不由冷冷一笑,皇上果然是猫哭耗子来了,他是想确认一下祖父已经死得透透的了,顺便也来警示一下有心投靠或者已经投靠了三皇子的世家大臣吧?

    她抬眼望去,威北侯林成虽然也在嚎哭,但面上却丝毫不见悲意,眼中闪烁的反而是兴奋的光芒,向来与沈家交好的几家超臣此时面上都露出复杂的表情,是犹豫,更是惊惧。

    她心内暗叹,强大如沈氏,老谋深算如沈谦,在皇上的雷霆手段下却脆弱如纸薄,世家大臣谁见了此景不会惊心?看来过不多久,那些原来联结到的强援都该一个个地离沈氏而去。

    皇上嚎啕大哭了一场后,终于抹了抹眼泪,然后沉痛地握住了沈灏的手,语重心长地吩咐道,“爱卿,从今日起你便是安远侯了,赐封的旨意不日就下达,以后你可要代替你的父亲替我大周安社稷谋福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沈棠的眉头微蹙,若依着大周的规矩,沈灏承爵是要等祖父大葬之后,然后才由礼部上表请封,皇上再下旨赐封,可祖父昨夜新丧,莫说不曾大葬,连头七都还没过,皇上竟然这么早就要赐封了。

    沈灏并不蠢笨,对于朝中的暗潮汹涌也略有所知,但他向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惯了,见识却很有限,他没有想到也不敢去想,父亲的死到底与皇上有没有关系,因此见到皇上这样亲切地握着他的手时,他心内的第一感受竟然是激动。

    他很是惶恐,不由自主地便跪了下去,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为……皇上……皇上分忧,乃是臣子的本份,臣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效忠。”

    皇上对沈灏的表现显然颇为满意,他眼角尚残留着泪痕,但脸上却笑开了怀,连声赞了几声“好”后,又叮嘱了几句,然后便带着跟随而来的群臣扬长而去。

    太子却并不曾跟着一块离开。

    他神情复杂地走到了沈棠的面前,眼神中依旧带着痴迷和眷恋,“我有话想对你说。”

    沈棠脸色微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决然不想再与太子扯上任何纠葛,但她此时若是不允拒绝,却又怕太子情急之下惹出了大的动静,反而让人注意。

    她想了想,便道,“后面的院中有一处凉亭,太子若是累了,或可去亭中歇一歇。”

    太子面上现出狂喜的神色来,连连说道,“好,好。”

    碧痕望着太子的背影有些忧虑,“今日府中人多嘴杂,若是让人瞧见了小姐与太子私会,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腌臜话来,若是让人用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小姐的声誉可是要有所损伤的啊”

    沈棠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以为我乐意见到太子?太子对于这些人情世故,竟然半分也不懂,他只顾自己的意愿行事,从来不考虑别人是否会因他一时的喜好而受到麻烦牵连。从前如此,今日也是如此。”

    她轻轻摇了摇头,微微地一叹,“但今日我却是非去不可的,我想将话讲清楚说明白了,免得以后再因太子这头而起了什么变数。”

    碧痕犹豫地说道,“可是……”

    沈棠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浅笑着说道,“你且放心,我去请郡主来陪我一道过去,郡主既是我名义上的嫡母,又是太子的皇姑,有她在,便算是别人瞧见了,也传不出闲话去。”

    等沈棠携着荣福的手到那座凉亭时,太子已然等得有些心焦了,他见了沈棠的身影先是一喜,但见了荣福却又是一惊,随即他的脸上便有着淡淡的失落。

    荣福笑着对太子说道,“听说太子殿下有话要对我家棠儿说,不知道我能不能一块听听?”

    太子有些微微的尴尬,他表情讪然地说道,“皇姑想听自然是可以的。”

    他语气微微一顿,目光便向沈棠望了过去,痴痴地凝视了许久,方才低低地说道,“绵雨已经怀了皇嗣,我待她甚好,你……你且放心。”

    沈棠不由觉得好笑,这太子待人处事的方式颇是奇怪,她一时搞不明白他此刻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用意,她想了想,笑着说道,“那日太子已经发过了愿誓,此生都要善待绵雨,臣女知道太子是个说话算数的豪杰,自然放心得很。”

    太子的眼神一下子便黯淡了起来,他低低地呢喃道,“其实那愿誓,是对你发的。”

    沈棠心中有些不悦,但他说得含糊,她便只当不曾听见。

    太子想说的话有千言万语,但此刻荣福就在身边,这些话却是万万不能当着荣福的面说出来,他一次次恳求地望向荣福,一次次的欲言又止,终于让荣福觉得烦了起来。

    荣福无奈地说道,“这亭前的花开得甚好,我去摘上一朵。”

    她回身对沈棠说道,“你放心,我就在亭外,你能看见我,我也能看见你,若是有人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的。”

    荣福去摘花的地方,其实与亭内只有两步之遥,她虽然背过了脸去,但亭内的说话她却是都能听清的,她并不想偷听太子的心声,因为无须偷听,她便已经能把太子将要吐出口的话,猜个七八分了。

    太子望了眼近在咫尺的荣福,有些为难和犹豫,“皇姑她……”

    沈棠眉头微微一皱,“臣女与郡主甚是相投,有什么事情彼此从不相瞒,她便是离得再远一些,该知道的也都会知道,这会她出了亭子,不过是想让太子殿下说话更自在一些。有什么话,太子殿下还请明示。”

    太子吞吞吐吐了半天,却始终开不了口。

    沈棠心中隐隐有些愠怒,她低声说道,“若是太子无事,臣女便就告退了。”

    太子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随即又像是触电了一般将手缩了回来,他讷讷地道,“别走。其实,我是想问你,当初父皇有意让你做我的太子妃,你为何……为何不肯?”

    沈棠凝了神色,认真地说道,“沈氏已经出了位皇贵妃,若是再出一名太子妃,太子以为这样是皇家之福,又是沈氏之福吗?”

    太子一窒,过了半晌才低低地说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可我却不是这样想的。我喜……欢你,看重你,将来就算外戚过于强大,也一定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来。”

    沈棠冷冷一笑,“不知道太子一共见臣女几面,又喜欢我什么?”

    太子的眼神柔得都能滴出水来,他轻轻地说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宫道上,我策马飞驰经过坤和宫的宫轿,便有些好奇,回头的时候,便看到了你。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那认真的模样让我心动不已。”

    他的脸色微红,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从此,我每日都要梦到你。”

    沈棠的神情却越发冷淡了,她轻轻地嗤了一声,然后说道,“太子的喜欢可真是……让人受之不起啊”

    她徐徐地走到亭柱前,望着荣福的身影低低地说道,“我以为最初见到一个人,不管是因为她的美貌身份还是智慧,而心生好感,这都是人之常情。但若仅凭一面之缘,还不曾与之交谈相处,便轻易地说这是喜欢,未免有些太过草率了吧”

    太子急急地摇头,“不,绝不草率我问过父皇的,我的心中挂念着一个人,我老是想起她,吃饭也想,走路也想,做梦也想,那是不是就是喜欢。父皇说,他对我母后就是这般,日日想,夜夜不忘。”

    沈棠轻轻地摇了摇头,“太子殿下,你可知道臣女是个什么样的人?性子如何?喜静还是好动?爱奢华还是简便?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所喜欢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又有什么要求?”

    她看着太子一脸的茫然,继续说道,“您什么都不知道,那您喜欢的究竟是臣女这张脸,这副躯壳,还是臣女的灵魂和思想?”

    太子一时窒住,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沈棠幽幽地一叹,“太子殿下,再过几日便是您的大婚,您有三妃,有夫人,很快还会有子嗣,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美人。这世上比我美貌的女人不知凡几,总能找到几款您喜欢的,所以以后还请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臣女真的消受不起。”

    太子沉默半晌,忽然低低地问道,“绵雨她……是你故意的,对吗?”

    沈棠眼眸低垂,浅淡地说道,“请太子转告绵雨,她的弟弟已然寻着了,臣女也已经派人将他安置好了。”

    太子先是一愣,片刻之后他的脸色一下子便颓丧了起来,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棠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太子,然后浅浅笑道,“臣女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子竟然不知晓吗?我与太子不过两面之缘,太子却在皇上面前称道非臣女不娶,甚至还要让皇上行悔婚一事,太子难道从未想过,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她的眼神越发冷了,重重地说道,“原来的太子妃,若是降位为良媛,原来的良媛降位为夫人,这对她们来说是多么大的委屈,对家族而言又是多么大的侮辱?您可曾想过她们的心情?须知,当初皇上替您选妃之时,三妃的人选可都是经过您同意的。当初您没有意见,但等到聘书已下之后,却再来反悔,您觉得这样真的可以?”

    太子似乎被惊雷忽然敲醒了一般,脸上惊愕与愧疚的表情交错辉映,让人觉得他确实从未都考虑过这个问题。

    沈棠无语,低低地叹了一声,“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喜欢臣女,可您都为我做了什么?在您与皇上无理取闹的时候,可曾想过皇上会因此而恼了我,误会了我,甚至起了狠意要将我铲除?乾元殿内,若是我并没有通过皇上的考校,您以为皇上真的会一笑置之,不与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吗?春申殿的那出戏码,您以为就真的是威北侯夫人无意中闯入撞破的吗?”

    她冷冷地笑道,“太子殿下,您的喜欢可是几次三番差点要了臣女的小命呢”

    太子如被雷击一般,面色颓然,久久不能话语。

    沈棠见他如此,不由叹了口气,语气略缓和了一些,“您是太子,当以国家社稷百姓民生为重,沈棠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小女子,实在不值当太子如此。”

    她低低地一叹,“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我听说未来的太子妃乃是德容出众的贵女,与太子您颇为般配,沈棠便先祝愿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琴瑟和谐夫妻恩爱。”

    太子怔怔地问道,“你真的……就从来都不曾喜欢过我?”

    沈棠觉得有些莫名,自己方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自己不过与太子两面之缘,他凭什么认为自己曾经喜欢过他?

    她想了想,然后低声说道,“我绝不会只因一面之缘便就轻易地喜欢上什么人,总是要经过相处才好决定要不要喜欢他,或者是同过甘苦,或者是共过患难,或者是日久见人心,总也要有一样的。”

    她说着说着,声音便微微地顿了顿,然后抬起头来笑着说道,“太子您身份尊贵,又即将迎娶三妃,又何须在意臣女的想法?”

    这话,便是在说,她沈棠从来都不曾将太子入过眼里,更何况是喜欢不喜欢了。

    太子脸色颓败,浑身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地便软了下来,但他终于还是不甘心,红着眼眶作着最后的挣扎,他径直向前走了两步,追问道,“你心中……可有了人?”

    沈棠脸色微变,冷冷地说道,“太子殿下这话,有些过分了吧?大周朝的规矩,男女姻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私相授受,叫人得知了,可是要浸猪笼的。今日臣女与殿下相谈这许久,若不是有郡主在一旁,已经是不合规矩了。您问臣女这样的问题,是非见不得臣女好吗?”

    太子见她这样凌厉的姿态,不由一愣,方才努力鼓起来的气势便都弱了下来,他嗫嚅着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的讶异和惊慌,并不是假装的,他是真的不知道。

    这时,在亭外听得都快要受不了的荣福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回转了过来,然后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太子殿下,时辰也不早了,我看您该要回宫了,可莫让皇上着急。”

    太子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看到沈棠冷到极致的面容,终于还是将心中的话俱都吞了回去,他无力地点了点头,唤过了随伺的宫人,便在前呼后拥下离开了凉亭。

    荣福待他一走,立刻愤愤地说道,“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要将太子充作储君,自当教与他帝王心术,不求他多么才智无双英明果决,至少也不该是现在这副完全不懂世事的样子。就这样的太子,我赵氏的江山托付到他手中,岂不是要重蹈轩朝的覆辙?”

    沈棠却是若有所思,她沉吟着说道,“太子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并不似作伪。我看他怕是连自己与三皇子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死敌都不知道。郡主,您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

    荣福想了想,面色忽然凝重起来了,她惊惧地说道,“你是说,皇上似乎是故意要将太子养成这样的?可他若是不喜欢太子,又何必要替他做到这副天地?也就没有必要连戮沈氏两大支柱了”

    沈棠也是一脸的茫然,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太子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皇上就算再爱护他,将他保护得一尘不染,他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荣福想了一会,也想不明所以,于是叹了口气,然后问道,“昨夜到现在都不曾好好吃过东西,这会我可有些受不住了,先回我那儿去吃点东西吧?”

    沈棠摇了摇头,“郡主去吧,这两日事多繁杂,我要再理一理头绪。”

    荣福是知道沈谦的遗命的,也很清楚沈氏因沈谦的死遭受到的打击有多大,她怜惜地揉了揉沈棠的小脸,然后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你便坐在这里休息一下,但不许饿坏了肚子,我走了啊”

    凉亭内,只剩下了沈棠和碧痕两人。

    碧痕低柔地说道,“再有天大的事,小姐也不能忘记了吃饭,这从昨夜开始到现在都不曾进过一滴水一粒米了,再好的身子也受不住啊。更何况,您烦忧的事情,总不至于侯爷尸骨未寒,还未出头七,这些人就找上门来了吧?总还有个缓冲的时间,您又何苦将自己逼到这个份上呢?”

    沈棠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懂。今日皇上过来的意义,可绝对不是过来哭一场那么简单,我瞧着底下的臣子多多少少都因祖父的死而动了容,怕是不出三日,就该陆续听到这些人反戈的消息了。但我一时之间,却还想不到扭转过来的法子,心中甚是着急。我倒想撂开不管,可我和榕儿却终究脱不开一个沈字,若是沈氏倒了霉,我们也落不到好去。”

    碧痕神色一凛,她想到若是到时候皇上痛打落水狗,将沈氏以谋逆之罪论处,那么小姐和二少爷身为沈氏的嫡支,怎么也逃不开一个死字。

    以皇上最近不管不顾的凌厉手段,怕是多半如此的。

    她心下微寒,不由紧紧握住了沈棠的手,“既然如此,您就更该吃饱了喝足了,这才有力气为家族筹谋。要不这样,您还在这儿坐着,我去外头唤个小丫头去给您端一些糕点茶水过来?”

    沈棠点了点头,“嗯。”

    碧痕走了没多久,沈棠正在沉思,忽然听到耳边有人温柔地唤道,“棠儿”

    沈棠倏得一下回过神来,见是容觉,不由又是惊又有些喜地问道,“阿觉,你怎么来了?”

    她话音刚落,便自己摇了摇头,“容伯父远在云州,来不及过来,像这样的事,你身为容氏家主的嫡长子,自然是应该要过来的。”

    容觉浅笑盈盈地望着她,柔声说道,“我听说沈侯爷遭遇不幸,怕你难过,这便跟着外祖父和舅父一块来吊唁来了。我在灵堂找不着你,榕儿便陪我进了这院子,但他在门口又让人给叫走了,我不敢乱闯,只好在那等着,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你,你说阿觉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沈棠凝重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她轻轻捶了捶榕觉的胸口,低声说道,“我到这里来前告知过榕儿,他知道我在这,才带你来的,你一进来就能见着我了,这样也是运气好?”

    容觉见她的眼圈重重的,神色也颇是憔悴,不由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额发,然后柔柔地说道,“你累了吗?”

    他这句轻柔的话语,就像是羽毛拨动了池水一般,也不知怎得,却让沈棠心中一阵酸楚。

    她的眼角不由自主地便湿润了,她装作不经意地用袖子将眼泪抹去,然后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还好,不算很累,就是肚子有些饿,不过碧痕替我去拿点心了。”

    容觉望着那张分明疲倦已极却依然强笑着的小脸,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心疼来,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柔声说道,“若是累了,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像小时候一样。”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情敌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情敌

    容觉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深沉冷峻的声音沉沉地响起,“表妹”

    沈棠转过脸去,看到了一身玄色锦袍的秦焱正立在亭前,他身上分明散发着冰一样的冷意,但目光中却饱含了熊熊烈焰般的炙热,他沉着一张脸,冷冷地说道,“表妹,姑奶奶请你过去一趟。”

    沈棠却并没有什么回应,她立在亭内,呆呆地望着秦焱的方向,但她的目光却停留在更远的地方。

    黑得发亮的屋檐下,白白的廊墙前,赵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弯起了好看的弧度,让他这张原本就绝世无双的玉脸显得更加风情万种,但他的眼神却是无辜受伤的,带着一点落寞,一点酸意,甚至还有一点委屈。

    爱情面前,总是先爱上的那个人受更多煎熬,爱得深的那个人更加卑微。

    沈棠心中一动,眸光里便流转着一份温柔和安慰,等到那片紫色的衣角消失在了视野中,她才怅然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对容觉说道,“阿觉,祖母唤我,我要过去了。”

    秦焱看着眼前这两人神态亲密,举止亲昵,便连称呼也逾越了常理,不知怎得觉得心中甚是烦躁,他阴沉着脸色,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姑奶奶身子不舒服,表妹莫让她老人家等得急了。”

    容觉对秦焱身上越来越冷的寒意似乎浑然无觉,他不紧不慢地立起了身,然后轻轻地替沈棠将额前跑出来的长发拢了回去,温柔如水般地笑着说道,“棠儿有事,便去忙吧,等改日咱们再聚上也是一样的。一别经年,阿觉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

    虽然幼年时也常有亲昵的举动,但此时毕竟已经大了,更何况方才那道委屈失落的目光一直都在她脑海中盘旋着,因此沈棠深觉不妥,她正觉得不自在,想要与容觉隔开些距离,却猛然看到他调皮地冲自己眨了眨眼。

    他是故意的。

    可他为什么要故意这样做?尤其是在秦焱这样的陌生人面前。

    这时,碧痕匆匆地赶了回来,但手上却并没有端着点心,她见了亭中的景象不由一愣,然后急急地凑到了沈棠面前,在她耳边低低地耳语几句。

    沈棠面色微变,忙向容觉福了一福,就步履匆忙地随着碧痕离开了凉亭之中。

    秦焱却并没有离开,他踏进亭内,冷冷地盯视了容觉良久,才皱着眉头沉声问道,“你来京城做什么?来了为什么不使个人告诉我?”

    容觉整了整衣襟,笑得风清云淡,“就非得告诉了你,你才知道我来了吗?以你的本事,怕是我刚出云州你就知道了吧?这样的话,又何必非要我告诉你呢至于我来京城做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清楚吗?”

    秦焱冷哼了一声,“我不管你此来京城究竟要做什么,但……”

    他重重地说道,“你最好离得她远远的,我不准你动她的主意。”

    容觉对秦焱的警告丝毫没有畏惧,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和她是青梅竹马,自小就彼此相投,我心里有她,她对我也并不排斥,若非……如今她早就是我的妻子了。秦大公子,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离开她?可别忘了,她与你们秦家还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便是我离开了,她也绝不会是你的。”

    他话刚说完,便闲庭信步一般从秦焱的身边施施然地经过,却又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身笑道,“安远侯夫人便算是要寻棠儿,也犯不着使你来寻,你定是见了我和棠儿在一起,心生醋意了吧?秦大公子,这样可不好哦”

    他一边笑着一边姿态轻松地向前走去,在路的尽头转了个弯后,便就消失不见了。

    秦焱心中升腾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但同时却也生出深深的无力感来,容觉的话说得没错,姑奶奶确实不曾发过话要寻沈棠,但他方才一见着了沈棠和容觉神态亲昵地在一起,心中便似有万马奔腾一般不平静,只想着要找个借口将他们分开来。

    容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他不该也不能去招惹沈棠。

    他忽然又觉得深深地悲哀了起来,容觉不能,自己便能够吗?秦家亏欠她良多,确实可以用血海深仇来形容,她那样聪明,心中定是也有所察觉的。也因此,她才从来都不曾给过自己好脸色看吧?

    她从来都不曾将自己纳入考虑的范围,她的抗拒和无视早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但正因为如此,却让他渴望得到她的心,更加坚定了。

    颐寿园,桔梗见了沈棠,忙急急地迎了她进来,焦虑地说道,“大小姐,您可算是来了。老夫人方才还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和柳絮不过是去了趟小厨房,算来最多是一盏茶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夫人已经晕了过去。我和柳絮掐了好久的人中都醒不过来,后来还是乔嬷嬷使了劲这才让她睁了眼,但虽说是睁了眼,却仍旧开不了口说话。”

    沈棠低声问道,“你们离开的时候,屋内可还有其他的小丫头在?”

    桔梗回道,“平素便是有小丫头在,我们也不敢一块出去,这回是因为乔嬷嬷在,我和柳絮这才敢一起出去的。”

    沈棠凝着眉头想了想,又问道,“可曾请了大夫?”

    桔梗忙点头,“请了,但三爷说大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您略通医理,还是先请您来看一看。”

    沈沐见沈棠进来,立刻便将她引到了老夫人榻前,他满是担忧地说道,“棠儿,你可来了,你祖母她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昏了过去,好不容易醒来了,却不能说话了。”

    沈棠面色微凝,替躺在榻上呆若木鸡的老夫人搭了脉搏,又翻看了她的双眼,在她全身上下几个|岤位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去,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到最后几乎拧作一团。

    沈沐不由急了,“棠儿,怎样?你祖母这是得了什么病?”

    桔梗柳絮以及乔嬷嬷俱都围了过来,个个都面色焦虑地望着沈棠,“大小姐,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沈棠心中微微一动,语气平静地说道,“祖母的症状乍看之下倒有些像小中风,但我细细诊过她的脉,却是忧思伤神,哀痛伤心,一时情治郁结罢了,等她好好歇息歇息,缓过了这几日便就好了。”

    果然,沈沐闻言神色一松,但乔嬷嬷的眼神却更闪烁了起来。

    沈棠心中有了决断,神色便严厉了起来,她怒声喝道,“桔梗,柳絮你们两个给我退下,出去时记得将门带好,守在门前,不许任何人靠近。碧笙,你去将乔嬷嬷押住,莫让她跑了”

    桔梗和柳絮一时惊讶莫名,但沈棠浑身上下的气势凛人,却让她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两个恭顺地道了声“是”,然后便疾速地退了下去。

    被碧痕一把扣住的乔嬷嬷先是震惊万分,她的脸上闪过几丝慌乱的情绪,随即却又挤出几滴眼泪来,一脸无辜地哭诉道,“大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奴婢为老夫人鞠躬尽瘁一生,可不曾犯过半点错事,可老夫人这刚一病,您就派这些丫头将奴婢押了去,您这是想做什么啊?”

    她转过脸去,泪眼婆娑地冲着沈沐哭道,“三爷,您是奴婢自小看着长大的,大小姐这样无缘无故地将奴婢拿了,您可要替奴婢做主啊”

    沈沐被沈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时搞糊涂了,他半是迟疑半是不解地问道,“棠儿,这是怎么了?”

    沈棠冷冷地说道,“乔嬷嬷,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何要拿你吗?”

    她转过脸去,对着沈沐说道,“三叔,祖母近一两月来夜夜梦魇,心事沉重,又不肯用药,好好的身子已然被掏空了半截。昨夜祖父遇害,祖母悲痛欲绝,又伤了神思,便使原本枯空的身子又弱了几分。这也就罢了,静虚长老的药方甚是奇妙,若是好好养着,多歇一段时日,祖母也会慢慢好起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乔嬷嬷的面前,直直地盯视着她说道,“但是方才,定是有人不怀好意地又让祖母受了什么大的刺激,祖母气怒攻心之下,这才晕了过去。”

    乔嬷嬷小声地啜泣着说道,“大小姐的意思,是奴婢让老夫人受了刺激,可奴婢又有什么理由悖逆主子,让老夫人气晕了过去?三爷请明鉴,奴婢可是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自服侍老夫人起算来也有四十年了,奴婢又怎么会做大小姐所说这等事?”

    沈沐虽然觉得以乔嬷嬷的身份,是不该出手伤害自己的母亲的 ,但他却更相信沈棠的判断,因此他将脸一沉,厉声喝斥道,“乔嬷嬷,大小姐既然着人将你拿下,自然便有她将你拿下的理由,怎么,你觉得大小姐是那种无事生非之人吗?”

    乔嬷嬷浑身一震,脸上便多了几分肃然决然的神情,她别过了脖子,将眼泪含住,凄然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老夫人神智不清,奴婢失了依靠,自然是大小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了。”

    沈棠冷哼一声,“老夫人的身子如何,你最清楚了,她身子被噩梦掏空了半截,又素有心疾,这会祖父新逝,老夫人心神俱伤,若是这时候,你再狠狠地将她气上一气……后果不堪设想。方才你趁着桔梗和柳絮去小厨房之际,将老夫人屋内的其他小丫头都谴了出去,然后便将老夫人气昏了过去。”

    乔嬷嬷狡辩道,“大小姐此话差矣,奴婢将小丫头谴了出去,是因为老夫人说有要事要交代。更何况,奴婢又不是傻子,若是将老夫人气出了三长两短,难道奴婢还能逃脱这罪责去?若是老夫人重又缓了过来,将奴婢指认出来,那奴婢岂非依旧得不了好?”

    沈棠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低低地叹了一声,“是,这便是乔嬷嬷的高明之处了,若不是我刚巧识得你指甲中的那味药,又不曾见到祖母掌心那物事,想来我也是会被你这番说辞给蒙蔽的。”

    她此话一出,乔嬷嬷的脸上便慌张了起来,但此时早就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只能一条道抹黑走到底了,“大小姐说的什么话,奴婢听不大明白。”

    沈棠向碧痕使了个眼色,碧痕便手脚利落地将乔嬷嬷指甲中的蓝色粉末俱都倒在了几案之上。

    沈沐眉头紧皱,指着这蓝色粉末问道,“这是什么?”

    沈棠轻轻地走到榻前老夫人处,将她的手心掰了开来,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通身翠绿的玉佩。

    她拿了起来,举到了乔嬷嬷的面前,“这玉佩是乔嬷嬷的吧?可是却被老夫人紧紧地攥在手中呢若不是你方才做了什么,老夫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将你的东西扯下来?不要跟我说,是因为老夫人眼馋你这块成色只能算是中上的玉佩。”

    乔嬷嬷此时才慌张了起来,但她却仍旧死犟着说道,“许是老夫人跟奴婢开玩笑呢,这又有谁知道呢”

    沈棠低低地笑了起来,这才走到几案之前,指着蓝色的粉末对着沈沐说道,“三叔,您看,乔嬷嬷之所以到此时都绝不松口,便是因为这蓝色的粉末啊。”

    她语气微顿,继续说道,“这是仓兰草磨成的药粉,它虽是蓝色的,但若是溶于茶水中时,却并不显色,常人若是喝了下去,都会引起失语中风,更何况是一个身体衰弱已久的病人。大约只要这里的三分之一,便就能让祖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沈沐知晓沈棠乃是药圣弟子,辨识草药的能力自然是不会差的,她与乔嬷嬷无冤无仇,自然也是不可能随意冠个罪名在乔嬷嬷头上的,但他自小除了母亲和奶娘,最亲近的人便是乔嬷嬷了,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痛心疾首地问道,“乔嬷嬷,你为何要对我母亲这般狠毒?”

    乔嬷嬷的身子微微摆动了几下,她一脸不可置信地道,“这药……”

    沈棠将身子凑了过去,沉声问道,“这药是西域的秘药,你想问我是怎么能闻出这味道来的,对吗?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告诉我,这药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乔嬷嬷冷笑道,“老夫人作恶多端,这药可是那些被她害死的冤魂所赠。啊,大小姐,您定然是不知道的,那冤魂中,可还有您的母亲一份呢”

    她转脸过去,朝着沈沐笑了起来,“三爷,您若是觉得奴婢狠毒,那您的母亲可要比我狠毒十倍百倍千倍呢。便是老夫人这么对我,我也不曾想过要了她的性命;但二夫人也就是大小姐的母亲,她那样贤良淑德,温良恭俭让的女子,只不过是因为挡了秦夫人的道,便要被老夫人在生产的时候动手脚呢”

    沈沐的身子微微颤动着,他厉声喝道,“乔嬷嬷,你胡说什么?”

    乔嬷嬷的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来,她低声说道,“二爷自小就中意秦夫人,奈何他不是嫡长子,将来不能继承爵位,秦夫人又心比天高,那时与恒王来往密切,不曾将二爷放在眼里。二爷心下着恼,这才同意了侯爷给他定下的这门亲事,娶了淮南方氏的大小姐。”

    她紧紧地盯着沈棠,继续说道,“恒王事败,秦夫人便歇了攀龙附凤的心,也不知道怎么地,又和二爷勾搭上了,还未婚先有孕,让永宁伯震怒非常。老夫人心疼侄女,又受到永宁伯夫人的催逼,再加上二爷死磨硬泡的,便就答应了秦夫人的要求,要迎她为妻。大小姐定然是不知道的,秦夫人差点便就做了你父亲的继妻呢”

    沈沐沉着脸忽然发声说道,“一派胡言二嫂知书达礼,孝顺公婆,照顾弟妹,当时又怀着身孕,母亲怎么可能会让二哥下休书?秦表姐怎么又能差点做了二哥的继妻?”

    乔嬷嬷阴阴地笑了,“那是因为不管是秦夫人还是老夫人,都各自对二夫人下了杀招,二夫人生产那日,若不是当时大小姐哭得动静太大,被方家的陪嫁闯进了产房,别说二夫人了,便是大小姐和二少爷也哪里还有命在?二夫人命大未死,秦夫人的肚子实在大了遮掩不住,因此这才匆匆地答应做了平夫人。”

    沈棠若有所思地望着乔嬷嬷,她语气平静地问道,“乔嬷嬷这会说这些话,是想让我相信了你,然后与祖母生出嫌隙吗?”

    乔嬷嬷微微一愣,“大小姐不信?”

    沈棠浅浅一笑,“仓兰草的药粉乃是西域秘药,这绝非乔嬷嬷这样的身份可以得到的,我有理由相信,嬷嬷今日的所为是有人幕后在操控着的。我不知道那幕后之人是什么居心,竟然要嬷嬷编这通鬼话来蒙骗我和三叔,是想行那离间之计吗?”

    她望着乔嬷嬷呆楞的脸,居高临下地问道,“说吧,这药粉是谁给你的,你又为什么要害了老夫人?”

    乔嬷嬷窒了一窒,随即却又恨恨地说道,“我是不会说的,大小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棠忽然轻叹了一声,低低地说道,“那个在蓼羽轩投井的丫头,我听说好像叫采桑,那事是乔嬷嬷做的吧?那丫头死得可真冤,不过是耳环掉在了蓼羽轩的附近,回去找的时候不凑巧地看到了蓼羽轩的大门被人推开了,处于好奇之心便进去一探,结果却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祭日上却添了新的冤魂,也不知道那位江姨娘可受得起不。”

    乔嬷嬷的眼睛立刻便红了起来,她面目狰狞如厉鬼,用力地挣脱碧痕的钳制就要冲到沈棠面前,她声嘶力竭地呼号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了什么?”

    沈棠摊了摊说,无辜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等着嬷嬷来告诉我呢为什么嬷嬷这四十年来一直都顺着祖母的意思行事,充当着祖母的左右手,但不过只是回乡了两月多,再回来时却全然变了个模样?为什么嬷嬷突然对老夫人全无敬意,甚是敷衍,而且竟然还夜夜装神弄鬼惊吓老夫人?”

    她看着乔嬷嬷越发惨白的脸色继续说道,“我也想不明白,嬷嬷为什么要借了巫蛊之术要害我和榕儿,还将秦氏也一并设计了进去;我更想不通的是,碧痕与你有何冤仇,嬷嬷竟然要在背后传她的闲话。”

    她又凑近了一些,悄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嬷嬷的老家,寻着了你的侄儿,还将掳走嬷嬷的山贼给找到了,只需要各方提供些线索,我便能猜到事情的真相。嬷嬷你可别不信,我真的能办到。只是,我更想听嬷嬷你亲口告诉我为什么呢”

    乔嬷嬷惊恐万分,忙跳将起来,“你将涛儿怎么了?你不许打涛儿的主意,他可是……”

    她话还未说完,忽然双膝一软,便倒了下去,颈部的动脉上赫然插着一根淬了毒液的铁针,伤口处流着一圈发黑的淤血,赫然醒目。

    碧痕立刻过去探她的鼻息,但触手却是一片冰冷,她惊颤着说道,“小姐,乔嬷嬷她……没气了”

    沈沐立刻推门出去,但哪里还会留下什么影踪?

    他气急败坏地问着门口立着的桔梗和柳絮,“方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人靠近过这里?”

    桔梗和柳絮莫名地对望了一眼,然后齐齐地摇了摇头,“不曾。”

    沈沐一脸颓丧地返回了屋内,他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似乎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过了半晌,他方抬起头来,又惊又恐地说道,“棠儿,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出入我安远侯府如无人之境,想什么时候放冷箭就什么时候放冷箭,想什么时候杀人就什么时候杀人。这简直……太可怕了”

    沈棠也觉得浑身冰冷,腿脚沉重,她当时与乔嬷嬷的距离只隔开了一点点,若是那铁针的准头略有一丝一毫的偏差,那如今躺在地上一丝气息也无的,便该是自己了。

    她心中仍自后怕,但却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脑海之中,即将浮出水面。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