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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第54部分阅读

      玉堂娇 作者:rourouwu

    谦点了点头,沉沉说道,“是不无不可。 ”

    但那样的话,秦氏便不再是沈氏最牢靠的后盾,最可信的战友了。

    沈棠微微一笑,“祖父何须烦恼?永宁伯若是靠不住了,咱们再寻其他靠得住的伙伴,便就成了。”

    沈谦的眼眸微微一亮,“哦?棠儿说来听听。”

    沈棠略思忖了片刻,“大周朝的功勋世家,最有权势的除了我们沈氏当属定国公罗氏,永宁伯秦氏,泰安侯莫氏,以及威北侯林氏。但罗莫林三族皆已经归顺了太子,秦氏意味不明,剩下我沈氏显得便有些孤单了。”

    她话头一转,“但祖父可曾想到比功勋世家更加尊贵的,便是皇室宗亲?”

    沈谦的眼中立时迸发出夺人的光亮来,“棠儿是说,各家王府?”

    沈棠点了点头,“先皇子嗣不丰,到了恒王之乱后,便只剩下了皇帝与瑞王,瑞王藩居北疆,镇守南疆的却是皇上的叔父醇王。瑞王先自不提,这位醇王却是在京城长大,留恋京都繁华,早就向先王提出过撤藩。”

    沈谦沉吟道,“不错,藩王虽然号称手握一藩之地,但实则不然。便说南疆,南疆除了醇王府之外,还另设了府州,一应事务,皆由府州接管,醇王府不过空有个架子罢了。醇王早有撤藩回京的心思,但先皇不准,以当今的脾性就更是不会准的了。”

    沈棠笑道,“醇王心中有怨,那瑞王心中也未必就服气地紧呢。三皇子若是能将这两位王爷的心收拢下来,那将来,便多了几分底气。”

    她停了一停,继续说道,“各路王爷之中,只有南阳王与景阳王因有救驾之功,被先皇特许驻留京城,虽然并无实职,但两家王府的实力不可小觑。三婶婶是南阳王的独女,先帝曾言,三婶婶所生的第一个男孩,可继承南阳王的爵位,因此祖父倒不必担心。但景阳王府……”

    沈谦眉头轻皱,“景阳王深居简出,我虽与他有过几次照面,但却不曾有过深交,既不知其秉性,又不知其喜好,怕是有些难以接近啊。”

    沈棠的脸上现出如狐般狡诈的笑容来,“今日泰安侯夫人想替大哥说一门亲,说的便是景阳王家的荣福郡主。但大哥还有三年孝期要守,荣福郡主已经过了十六,怕是等不得了。可我看泰安侯夫人的口气,颇是有些着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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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玉斗

    一连几日,侯府内平静无波,仿佛那日之事就从来不曾发生过一般,乔嬷嬷依旧是老夫人身前的红人,大夫人依旧沉静如水,秦氏也不曾得到任何处罚,在床上歇了两日后,便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但沈棠却知道,这侯府里的一些东西已经在慢慢变化,自己在老夫人心中种下的刺,在祖父跟前进的言,都已经潜移默化地产生着影响。

    若是永宁伯府对沈氏不再那么重要,秦氏也便就失去了她的价值,在老夫人的心中,娘家固然重要,但却始终无法重过自己的子孙。

    转眼之间,已经七月。

    碧笙忙里忙外地指挥着小丫头们将冰库那送来的冰搬到了沈棠的卧室与书房,“哎,慢一些,记得要小心轻放,这冰块难得,可金贵着呢,莫要浪费了啊!”

    沈棠见她一副管家婆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是几块冰罢了,值得你这样珍而重之吗?”

    碧笙撇了撇嘴,“小姐说得轻巧,京城这天这般热,若是少了这几块冰,您得熬成汗人。若不是侯府地下开着冰窖,哪能有那么多冰块让您用?如今外面的冰价可卖到了二两银子一块呢!”

    二两银子,是碧笙这一等大丫头一个月的月钱,自然不算是一个小数目。

    沈棠想了想,“碧螺巷那边,可有冰块用?”

    碧痕道,“小姐说笑了吧,冰块这等精细之物,便是寻常的官家也用不上,碧螺巷那边又怎么会用上呢?”

    沈棠想了想,“将我的份例匀出来一些,然后你再想个法子送一些去碧螺巷。文清在那读书,这天太热,若是没有冰块,又怎么看得进去?”

    文清是文绣的弟弟。

    碧笙的嘴立时扁了下去,“小姐对那文绣也太好些了吧,将文清的奴籍除了已是花费了大功夫,还把他送到碧螺巷孙嬷嬷那好吃好喝当个少爷一般地养着,供他读书还不说,这会连冰块都要送去。”

    沈棠笑着刮了刮碧笙的鼻头,“你个傻丫头,倒还吃上醋了?”

    碧笙将头别了过去,嘴巴嘟得老高。

    沈棠觉得好笑,“文绣机敏能干,不过几日便将苍梧院收拾得妥妥贴贴,所为的便是她这个弟弟。我对文清好一分,文绣便会十分还我。”

    她略顿了顿,又说道,“我见过文清那孩子,资质颇佳,品性也属上乘,若是好好培养,将来是能有出息的,到时候于榕儿或也是个助力。”

    除去奴籍,不过是费些功夫钱帛,将文清养着也无非多使几个钱,但却能让月桂园的厨房放心,苍梧院的门户紧密,还能收获几份忠心,这样便宜的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碧笙想了想,见确实是这个理,脸上便又恢复了笑意。

    这时,麝香来报,“小姐,侯爷身边的全叔来了。”

    沈棠整了整神色,迎了出去。

    全叔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笑意,但脸上却同时闪过几丝犹疑,“给大小姐请安。老奴奉了侯爷之命,是有两件事。”

    沈棠引他入了座,又命碧笙奉上茶,“全叔请说。”

    她冲碧笙碧痕微微颔首,两个丫头便瞧瞧地退下。

    全叔从怀中摸索出一块晶莹剔透的令牌来,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这块玉牌,唤作玉斗,侯爷让老奴将此物亲手交给大小姐,凭此令牌,在我沈氏的任何地方皆可通行无阻。”

    沈棠心头狂喜,这便是意味着,无须祖母的批准,她便能自由出入侯府了。她心中有许多的想法,常因不得随意出去,便就搁置了下来,如此一来,有许多事筹谋起来便就容易上许多了。

    她难掩脸上的笑意,乐呵呵地接了过来,“棠儿多谢祖父的看重,也多谢全叔将这等好事传与。”

    全叔神色越发恭谨了,“这玉斗令的来历,老奴是要说一说,好教大小姐知道。”

    他将那段几乎埋没了的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沈氏的先祖当年追随大周开国皇帝沐血建功,一路劈荆斩棘,所向披靡,最终将沈氏推上了大周朝最顶级的权贵世家,从此历经几百年而不衰。

    众人皆以为此乃是沈氏先祖的大智慧,但却鲜少有人知晓,这其中不乏先祖最疼爱的幺女的功劳。先祖疼爱幺女已极,又为了表彰她的功劳,便特地命人铸了这玉斗令,见此令者犹如见先祖。

    玉斗令,向来只传女不传男,但这数百年来,也惟独只有当年风华绝代的御太后沈清音曾是它的主人,沈清音凭借着绝世的才华无双的智谋,扶持先帝在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登上了帝座。

    全叔认真地说道,“侯爷吩咐,大小姐当得此令,但此物关系重大,还请大小姐要悉心保管,切莫遗失。”

    沈棠听了玉斗的来历,心中却再不似方才那般欣喜,只觉得有如一块巨石压在了心头一般沉重。

    先祖的幺女也好,御太后也好,这块玉斗令曾经的主人,皆是在谋夺皇座之途殚精竭虑,贡献自己所有的才智。

    祖父的意思,是要自己也如此吗?

    沈棠凝着眉头,陷入遐思。

    自己最初之时吸引祖父的目光,所为不过就是让祖父重视自己的才能,以此换取祖父对榕儿的关注,她也的确做到了。

    但后来,一直以为在局外看戏的自己,却慢慢地被引了进来,称为局中之人,直到大伯父被害,沈灏成为世子,榕儿不得不被推上了那个举足轻重的位置,自己就成了那骑虎之人,想抽身也难了。

    她轻轻一叹,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沈棠抬起头来,笑容清淡,“全叔此来所为的第二桩事是?”

    全叔以手击掌,忽然便从房梁之上落下了四个黑衣蒙面之人,在这亮堂的白日里,显得无比诡异。

    沈棠眉头微蹙,“这是……”

    全叔笑道,“沈氏不为人知的鬼卫,侯爷择了四名赐于大小姐,从今日起,他们的性命便由大小姐掌控。”

    那四人齐刷刷地跪下,“参见主人!”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沈棠只是一个眼神,那四人便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见。

    是碧笙。

    她的脸上写满急切,“小姐,永宁伯带着他的长孙来向小姐提亲,老夫人似已经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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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以挟

    第七十九章 以挟(首订,求订阅)

    沈棠先是一惊,且不说她与秦氏有着深仇大恨,嫁与秦氏的亲侄是她心内所斥,单论她对秦焱的观感就不甚好,秦焱阴戾冷沉,绝不是她心中欢喜的那种男子。

    但随即想到祖父近日的动作,心中便略安定了一些,她面容沉静地让碧笙退下,“稍安勿动。”

    又转头对全叔说道,“碧笙无状,倒让全叔见笑了。”

    全叔心下暗叹,大小姐果真非寻常女子能比,即便心中不愿意地紧,面上却还是保持者沉着冷静之色,他恭声道,“大小姐放心,侯爷既对大小姐有过承诺,便不会轻易让人摆布了您去。老奴先告退。”

    沈棠轻轻颔首,低声说道,“有劳全叔给祖父带一句话,就说永宁伯此举值得推敲,颇有要挟之意,还望祖父深思熟虑。”

    全叔的神色越发凝重,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便起身告辞。

    碧笙见全叔走了,方才急急地进来,“小姐,您怎得丝毫不见着急?”

    沈棠“扑哧”一笑,“傻碧笙,你得好好向你碧痕姐姐请教一二,她如何就能沉得住气,不似你那般慌乱失措。”

    碧痕笑着说,“全叔回去之后,自然会将这事说与侯爷听,侯爷当日既然已经承诺过小姐,暂且不谈婚事,这门亲自然是成不了的。更何况,小姐都不着急,我们两个又何必皇帝不急急太监呢?”

    碧笙回味过来,不依地捶了碧痕几下,“你说的自然是道理,但也不必这样取笑我吧?”

    沈棠微笑着看她两人嬉闹一阵,“碧痕心思缜密,将这事情想得通透,但却漏了一桩。永宁伯前些日子来时,态度颇有些模棱两可,但今日却巴巴地来要再与我沈氏结亲,这其中的意味值得好好品味。”

    永宁伯定是得知了最近祖父的一些动作,重新衡量起了与沈氏的联合,但从祖父的角度来说,结亲一事,既是永宁伯的投诚,又隐隐藏着威胁。

    沈棠敛了敛神,说道,“此事且莫去管它。祖父送来了四个鬼卫。”

    她低低地唤来方才那四个鬼卫,柔声道,“承蒙祖父青睐,将你们赐给了我。从此之后,你们便要尊我为主,唯我之命是从。你们可愿意?”

    鬼卫俯首,皆称,“愿意。”

    沈棠的眼神徐徐地落在他们身上,此时鬼卫皆已经放下了面巾,看模样大约都在二十出头,样貌都不算差,她点了点头,“既然你们以后都奉我为主,从前的名字便都抛了吧。从此以后,你们便都跟着我姓沈,宇宙玄黄便是你们的名。这样可好?”

    她的语气虽然极尽柔和,但却天然带着一股威严。

    他四人从前是沈氏秘密蓄养的鬼卫,并无什么名姓,只以编号称之,鬼十三,鬼二十七,如此这般,此时突然得了姓名,又是感慨又是激动,一时便连声音也俱有些颤抖,“属下谢主子赐名。”

    沈棠点了点头,“碧痕和碧笙乃是我的左膀右臂,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你们便去寻她两个。”

    她又随意点了两个,“自今日起,你们两个便去暗中保护二少爷罢。”

    被她点到的玄黄两人一时有些犹豫,“属下是来保护大小姐的。”

    沈棠眉头微挑,语气便冷了下来,“那是侯爷的命令。但去保护二少爷却是我的命令。是要怎么做,你们自己衡量吧。”

    玄黄两个心中一慌,忙跪了下来,“属下尊主子的命令。”

    话音刚落,便如一阵疾风般消失不见。

    沈棠心中暗想,祖父这回赐了玉牌又赐了鬼卫,既是为了自己所献之策,也是为了补偿自己这两年在侯府后院所受的委屈,但何尝又不是给自己加了一道束缚?

    她幽幽一叹,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先下去吧。”

    宇宙两人如魅影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碧笙颇觉奇怪,“小姐不是常说咱们手下无人,许多事情不得施展开来,如今侯爷送了人手来,小姐怎得看起来并不高兴?”

    沈棠无奈一笑,“我只是有些累了,哪里有不高兴。”

    正说着,麝香又来回报,“四小姐自宫中回来了,这会正在前厅求见小姐呢。”

    小四回来了?

    沈棠忙道,“快请她进来。”

    沈紫妤袅袅婷婷地进了来,她穿得光鲜亮丽,妆容明媚动人,但眉间郁结,隐隐藏着心事。

    沈棠见状,便挥退了碧笙碧痕,“四妹何时回府的?怎么事先没有递个消息回来?”

    沈紫妤勉强一笑,“早些日子,六公主的那床罩便已经绣好了,当时我便想要回府,但皇贵妃娘娘身子本来就不甚好,又不知因了什么缘故,哭了几场,身子便更见孱弱。我不便请辞,只好又住了几天。”

    沈棠心中微叹,皇贵妃费劲心机想要拉拢定国公,甚至不惜将最心爱的六公主嫁给定国公已经有了庶长子的世子,但想不到皇帝棋高一着,愣是让皇贵妃的打算竹篮打水,她刚落胎没多久,身子本就不好,此时又经一个打击,心中那股郁结之气想必更盛了。

    她眉头一动,问道,“六公主近日的心情怎么样?”

    沈紫妤的嘴角闪过几丝讥诮,“连我这个局外之人都知道,罗世子不是一个值得嫁的良人,更何况皇上还同时将定国公府的二小姐赐给了太子当正妃,这门亲于公于私都不是一门好亲。偏偏六公主还当成了宝一般,成日里兴高采烈,缠着皇贵妃娘娘替她选嫁妆。”

    沈棠的眸光微转,皇贵妃这回怕是伤透了心。

    她柔声道,“四妹好久不曾回府,应是件高兴事,怎么我见你却并不欢喜?”

    沈紫妤的眼泪便忍不住掉了下来,“大姐我……”

    沈棠扶住了她的肩膀,“是六公主她为难了你吗?”

    沈紫妤摇了摇头,眼泪朦胧地望着沈棠,“大姐,当日随六公主一起去荷塘的那些宫女,皆被皇贵妃以各种罪名处死了。她们若是不听,便是忤逆主上,唯有一个死字。但听从主子的吩咐,却也仍旧落得这样的下场。”

    沈棠一惊,扶住紫妤的手便软了下来,皇贵妃的手段凌厉她是知晓的,但她以为此时只要她不追究,便就会这样不了了之,谁料到……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若是当日自己不故意掉落下去便就好了吧?

    但随即她便猛烈地摇了摇头,当日的情势,自己若是不掉下去,那六公主便会将别的罪名污到自己头上,自己的名声若是坏了,榕儿也会受到影响。

    那荷塘,是不得不跌落的。

    这世道,人命如同草芥,奴仆的性命就更不值钱,只有权贵才能一定程度上地享有自由,那些宫女从入宫的那一天开始,便已经无法自己决定命运,若是跟着一个好主子,或还可有放出宫去的那一天,若是不然,那便就只有香消玉殒的命了。

    自己除了一声叹息,什么都不能改变。

    她正自恍惚,却听到沈紫妤声音颤抖地道,“从前我在府中时,也不过就是受些二姐三姐的闲气,吃得差一些,挨几次打,纵然过得苦一些,却碍不到性命。但这些日子我在宫中所见所闻,却尽都是些腌臜之事,动则便关乎性命。”

    沈棠抬起头来,“后/宫本来就是那样阴冷灰暗的所在,若是不得圣宠,那便就是一座最豪华的坟墓。你放心,我会求祖父替你仔细择一户好人家,将来能过上些安逸欢乐的好日子。”

    沈紫妤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既无奈又哀伤,“大姐的疼爱,紫妤一直都记在心上,但放眼这世间,哪里又有什么真正的好人家,哪里又有什么安逸欢乐的日子?男人还不都是一样的?”

    沈棠一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年月,不管是世家豪门还是寒门小户,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便是如大伯父那般天下无二的好男子,房中不也摆了个妾室吗?

    四妹她身为安远侯世子的庶女,又得过百花会的魁首,将来所嫁的人家,多半也是这样的侯门公府,后院倾轧,心计谋算都是少不得的,一个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她随即想到了自己,就如这风中飘零的浮萍,还不知道将来会飘到哪儿去。

    沈紫妤见沈棠沉默,低低地叹了一声,“大姐莫要感伤,紫妤不过是近日见多了些身居低位不得不任人欺凌的事,心中有些不平,又对将来有些忐忑罢了。”

    她忽得凑近沈棠的耳边,低柔而又坚定地说道,“大姐,我再不想做那刀俎之下的鱼肉了。”

    沈棠浑身一震,望着沈紫妤亮如星辰的眼眸,便是一愣。

    过了许久,她方沉沉地道,“不想任人宰割,便只有让自己变强。但让自己变强,却何其不易……”

    沈紫妤摇了摇头,“那是你的方法。我与你是不同的。我既没有母家留下的财富,也没有稀世的才华智谋。”

    她的声音飘忽而空远,显得那般不真切,她低低地道,“我所拥有的,不过只是我自己罢了。”

    沈棠低吟半晌,倏得抬起头来,直直地对上了沈紫妤的眼,“你已经想好要怎样做了?”

    正文 第八十章 前缘

    第八十章 前缘(加更,求订阅)

    沈紫妤对上沈棠的目光,丝毫都不曾退让躲闪,她柔缓而坚定地说道,“三皇子。”

    她捏住沈棠的手略重了些,“我虽然并不懂得什么朝局大事,但尝与三皇子接触,晓得他是个心存大志向的人,皇贵妃娘娘的书札里,也隐隐透露着此意。我不过只是个庶女,顶多便能做一个皇子侧妃,但若是……那便不一样了。”

    她顿了顿,重重地说道,“大姐,这便是我最好的机会”

    沈棠眉头微拧,小四定是在宫中遭遇到了什么,才会突然之间,心变得这么大。

    但沈紫妤虽然不声不响,却是个有心思有想法之人,她若是已经下了决心,那便是九头牛也无法让她回转了。

    想着,沈棠问道,“四妹与皇贵妃相处了也有一段时日,自然便该懂得身为宫妃的无奈和苦痛,即便身在如此尊贵的地位,皇贵妃娘娘仍然有她的委屈和不甘。若是你,你可能承受这些?”

    她不等沈紫妤回答,又继续说道,“你虽是庶女,却出自安远侯府,又曾得过百花会的魁首,将来也总能嫁入名门做个正妻,以你的聪慧手段,过些安乐富足的日子,并不是难事。”

    一入宫门深似海,更别提三皇子未来的道路艰辛曲折,成王败寇,一旦失败,那就是粉身碎骨。

    沈紫妤浅浅一笑,“大姐的意思我明白。我在宫里的时候,听说承乡伯原来的夫人不知因何道理得罪了先皇后,承乡伯为了不得罪先皇后,便将自己的原配夫人休弃了,那位夫人却是个刚烈之人,并未接过休书便一头撞死在了门柱之上。名门又如何,正妻又如何,还不是那样一个结局?”

    她眼波潋滟,“与其如此,我又何俱后/宫心计?”

    承乡伯夫人的死,因为事涉先皇后,在本朝是个禁忌,沈棠也是当年听舅父提及过才知晓此事,但沈紫妤此刻说来,却颇有些同病相怜的萧瑟意味。

    沈棠心中一动,问道,“你在宫中时,见着了威北侯林家的人?”

    沈紫妤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讶然,随即她又轻轻地笑了起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姐姐。”

    “是林家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她对你做了什么?”沈棠眯着眼,威北侯府刚与沈氏从亲家成为了仇家,若是四妹不巧在宫中碰到了,以林家的门风,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挖苦嘲讽的好机会。

    沈紫妤的表情又是苦痛又是愤怒,但最后她却终究只是摇了摇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爬到比她们高的位置,我今日所受的屈辱,将来必百倍千倍报之。”

    她将沈棠的手臂抓得更紧,一双眼炙烈地盯住了沈棠,“大姐姐,紫妤知道这诺大的侯府除了我娘亲外,便只有你是真心为我好。这次,请你也帮我若是有将来,紫妤定不会忘记大姐姐的恩德”

    沈棠微微地摇了摇头,低低地一叹,“你可知这若是两个字中,带了多少变数?我确是希望你好,因此才更不希望你走错了路,将来连后悔都来不及……”

    沈紫妤的眼中闪着微微的光芒,她的语气有着不可小觑的坚决,“大姐姐,沈氏本就与三皇子绑在了一起,若是三皇子败了,沈氏的根基必然会被伤及,我们这些明面上的棋子,又有哪个可以保全自身?因此我们只有一条路,那便是胜。”

    沈棠微怔,沉默半晌之后方道,“三皇子就是胜了,也并不代表你便能胜。前路艰辛,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侧妃的身份,并不能代表什么,若是没有三皇子的宠爱,不单是正妃,便是别的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小四弄死,这条路,并不容易走。

    沈紫妤眼中带着惊喜,“大姐姐,你愿意帮我了”

    还不等沈棠回答,她便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放心,我这些日子便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只要最后能够……前面吃再多的苦,我也能忍得。”

    沈棠心中微微一叹,果然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既如此,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更何况,将来若是三皇子事成,这也是一条系紧三皇子与沈氏的联系。

    她终于轻轻颔首,“好。”

    送走了沈紫妤,沈棠扶着略有些沉重的头,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歇了下来,她望着窗外无边的柳色发着呆,渐渐昏昏地睡了过去。

    碧痕见状,替她在身上轻轻地搭了件外衫,便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一条青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他低头望着睡梦之中仍然眉头紧蹙的少女,刚硬而略显怒意的脸舒缓了下来,渐渐露出几分心疼和怜惜。

    他悄悄地凑近她,细细地注视着她的眉眼,一遍又一遍,她的眉头微皱,红唇嘟嘟地噘了起来,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整个脸都皱了起来。

    她比从前更内敛沉静了。

    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刚从淮南方家回到安远侯府,安远侯夫人为了给她姐弟接风,摆了盛大的接风宴,那天她穿着月白色的裙子,粉色的外衫,浅笑盈然地在堂上立着,她的眉目温顺,但眼中却有着桀骜冷沉。

    宴席刚过,她偷偷地在袖中藏了桂花糕,在后花园的走道上,却被沈紫嫣姐妹截住,她就静静立在那里,恬淡而冷然地面对着恶言恶语,仿佛遗立世外。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拉扯争执,袖中的丝帕掉下,桂花糕洒落一地,在沈紫嫣姐妹的冷嘲热讽中,她却依旧不嗔不燥,动作柔缓地将桂花糕一一捡起。

    他终究是看不过去,想为她斥责那对姐妹几句,但她却轻轻地笑着,将唯一的那块不曾被污的桂花糕递给了自己。

    她说,“很好吃,给你。”

    从此,他便爱上了桂花糕。

    这本该是段美妙的回忆,但他此时面对着依旧睡得香甜的少女,却只觉得心中一股郁结之气越发难解。

    她忘记了他。

    她从不曾记住他。

    他以为她眉眼中的困惑皆因他的提亲,心中顿时有些灰败冰冷,探向她眉间的手便不由自主地顿了下来。

    他低低地呢喃道,“你便是那般厌恶我吗?”

    他的声音终于还是将睡梦中的少女惊醒,只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他便如一团风,消失不见。

    沈棠猛得坐了起来,厉声喝道,“谁?”

    碧痕忙推门进来,“小姐怎么了?”

    沈棠惺忪地望着眼前的空气,扶了扶额头,“我刚才感觉到有人……想来是这几日事情太多,有些过于紧张了。”

    碧痕担忧地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微微有些埋怨地道,“小姐所思太多,忧虑过甚,长此以往,总是于身子有碍。以后,还是少动神思得好。”

    沈棠无奈地苦笑道,“等过了这一阵,便就该好一些了。”

    她又何尝不想过些轻松的日子?但想是一回事,要做到可就难着了。

    沈棠略有些狐疑地望了望屋顶,“宇宙两人,怎么听见我这般大的动静都不进来?”

    碧痕笑着说,“是我的意思。有我和碧笙在小姐身边伺候着,用不着他们两个在这里,我便让他们去守院子了。”

    她凑近了沈棠悄声说道,“替小姐守着月桂园的门户,也不算是辱没了他们,外园离内室远,便是耳力再好,也听不清我们说话,这样于我们行事也更方便一些。”

    沈棠想了想,赞许地道,“不错。”

    方才接二连三地来人,她一时来不及想到这事,幸好碧痕心思缜密,又知晓自己的心意,常把事情做得妥贴。

    祖父派来的人,能信,但绝不能尽信,碧痕的处置,算是极佳。

    这时,碧笙笑嘻嘻地从外头进了来,“小姐,桔梗姐姐给四小姐送东西时,顺路弯了过来,她请小姐放心,那事没成。”

    沈棠的嘴角微微翘起,锦绣园离这里可远着,桔梗这路也顺得太大了些,“晓得了。”

    那事是必然不成的,虽然早已经料到,但真正尘埃落定之时,她心中方才舒了口气。

    麝香急急地跑了进来,“小姐,白总管带着景阳宫的一位小公公求见。”

    景阳宫?沈棠眸光微闪,“请他进来吧。”

    果然是三皇子身边的小内侍,他恭谨地行了礼,递上了烫金的请柬,“三皇子殿下让奴才给沈大小姐带个话,殿下说,您那日的吩咐俱都已经做到,青凤楼之约还请您切勿忘记。到时,三皇子殿下会亲来侯府接几位小姐。”

    沈棠笑得恬淡安静,“不知道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小内侍受宠若惊,忙道,“不敢当,三皇子殿下唤奴才小林子。”

    沈棠的嘴角翘得更弯了,“还要烦请小林子公公替小女传个话,就说,万事皆备,只欠青凤。”

    小林子细细地咀嚼了两遍,认真地点了点头,“奴才知道了。”便告了辞退下了。

    沈棠望着几案上静静躺着的请柬,神情微窒,七夕之节,青凤之楼,又该风起云涌了吧?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心惊

    第八十一章 心惊

    七月初七,转瞬即至。

    碧笙从衣橱中挑了件鹅黄|色的夏衫,对着沈棠比了一比,满意地道,“老夫人赐下的天丝果然又软又薄,这件鹅黄点翠刻暗花的夏衫真是漂亮。小姐,就穿这个吧?”

    这件衣裳既清雅又华美,还是出挑的鹅黄|色,沈棠有心想要拒绝,但一想到今日与三皇子的约定,便点了点头,“嗯。”

    刚用过饭,沈榕到了。

    他的眉间略有些哀怨,一脸委屈地对沈棠说,“姐姐,好端端的,你给我指了两个尾巴,我出去办事的时候,怎么都甩不脱。”

    沈棠轻捏了下他的脸,笑道,“咱们干的那些事,你以为祖父不知晓?以后不必刻意甩开玄黄两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多了两个人暗中保护,你行事就更多了几分安全。”

    沈榕想了想,点了点头,“嗯。”

    他低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印着烫金大字的请柬,“姐姐,今日七夕,不止三皇子在青凤楼设下了宴席,太子殿下也在那包了层楼。”

    沈棠沉吟片刻,“你可知太子都请了些什么人?”

    沈榕凝眉,“我是听夏止说的。太子请了定国公世子,威北侯家的两位公子,泰安侯世子以及素日他来往比较多的朝中权贵子弟。夏止也在其列。”

    沈棠的眼却眯得更深了一些,什么时候起夏承恩与太子变得那么亲密了,连夏止这无品无爵的,都可以列席太子设的宴席,也可以算作权贵子弟。

    她问道,“你可去过夏家了?”

    沈榕摇了摇头,“不曾。但我却碰见过夏承恩。他瘦高黝黑,样子精明,看上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而且,夏止常在话中流露出夏承恩对他的看重,神情颇有些自得。”

    夏承恩年轻时在一次行动中受过伤,听说伤及了命根子,一直没有子嗣,只好将夏止这唯一的侄儿养在身边,夏止既然是他身边唯一的继承人,那他对夏止的看重自然不必说。

    沈棠想了想,便又问道,“那日碧笙看到的人,可有眉目了?”

    沈榕一脸颓丧,垂头丧气地道,“那张脸明明让人印象深刻地紧,但我去翻遍了也找寻不着。如今只知道那人出没于宫墙几次,但到底是谁,在哪个营房编列,竟是一点都搞不清楚。”

    沈棠心中忽得想到一个可能,她迟疑地道,“也许……我们看到的那张脸,并不是他的脸。须知,舅父曾经提起过,这世上有一件物事,叫做人皮面具。”

    她看到沈榕既是惊讶又是懊悔的神情,不由一叹,“如今一想,那人怎可能顶着一张自己的脸就明晃晃地出现在淮南,何况那还是一张见了一眼便让人难以忘记的面孔。但他为何又顶着那张脸出现在后宫,这便让人有些不解了。”

    沈榕想了想,“会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姐弟不会放弃舅父之事,因此便放了那张脸出来迷惑我们的视线,打乱我们的步伐?”

    沈棠沉吟,“不无可能。”

    她从怀中摸出那块玉斗令来,“祖父赐了我这令牌,以后我便可随意出入侯府,你便不用再孤军奋战了。”

    沈榕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果真?那真是太好了。从前咱们在淮南的时候,哪有那么多狗屁规矩,淮南城里的大街小巷,有哪处我们姐弟没有踏过?”

    他说着,眼睛倏得一亮,不由拉住了沈棠的手臂,“姐姐,三皇子约摸要黄昏才会来接我们,今日这么好的时节,太学院照例沐休,不如我们去师尊府上拜访吧”

    曹文显曹大人?

    沈棠想起了那日街头对自己抚须颔首的老人,点了点头,“也罢。你既入了曹大人的门下,我作为你的亲姐,自然应该去登门拜访,以谢师恩。只是今日去得匆忙,不曾有所准备,这样,你且告诉我曹大人家有几口人,都喜好什么事物,我让碧笙从库房择几样礼物出来。”

    沈榕想了想,“师尊家里人口简单,只有师尊师母还有他们的孙女芙姐姐三人。师尊喜好书画,但却不喜欢人送他重礼;芙姐姐喜欢摆弄花草,也好制作熏香;师母倒不曾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嗜好,但她却做得一手好菜。”

    沈棠沉吟,唤过了碧笙,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碧笙出来,手中只拿着一本书册。

    沈榕犹疑地道,“这是曾外祖父的手札?”

    沈棠笑着说,“曹大人那日既然主动声称自己乃是曾外祖父的弟子,那其中必是有一段故事,今日咱们将这手札赠与他,既是一片心意,或也能听到当日的一些秘辛呢”

    她边说边走向书案,唰唰地写了起来,“我这里恰好多的是制香的方子和食谱,我拣那新奇好味的录下几张来,岂不是比那些俗礼更能讨你师母芙姐欢心?”

    沈榕拍手赞道,“果然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姐弟二人携手便出了门,待到了二门上,沈棠将玉令轻轻露出一个边角来,二门的管事便全身紧绷地备下了马车,亲自扶了沈棠上去,大气都不敢出。

    沈棠眼神微深,看来沈氏这些重要关卡的人,皆是祖父的人,不管秦氏当初的手伸得多长,也都不曾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马车徐徐驶出安远侯府,转了个弯,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二门上的管事望着那扬起的尘土,脸上的表情既是恭谨又是羡仰,他低低地道,“玉斗重现,沈氏昌荣,大幸啊”

    沈棠自然是不曾听到这些的,她掀开车帘,心内暗道,“在京城住了快三年了,但却不知道外面的街道长什么样,真是有些心生嗟叹。”

    她轻轻放下车帘,笑意盈盈地望着沈榕,“曹芙不是你师尊的孙女吗?怎得你却叫她姐姐?”

    沈榕挠了挠脑袋,“第一次见芙姐姐的时候,我还真的给她行了大礼,称了她一声姑姑。但师尊却说,我拜他为师,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缘分,还说芙姐姐不过比我大了一岁,若是叫她姑姑,岂不是把她叫得老了。我想了想,各叫各的,也没甚么不好的,所以便就从了。”

    沈棠心中一动,“曹芙她,可曾订过亲?”

    沈榕摇了摇头,“不曾听说。我也不过只见了芙姐姐两三次,哪曾想过去打听人家这个?”

    过不多久,便穿过了平安里,绕进了学士弄,曹大人的家便坐落在这里。

    沈榕轻快地跳下了马车,将姐姐扶了下来,又上前轻轻地扣动着门环,不多久,从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

    “风伯开门,是我”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满头白发驼着背的老头笑呵呵地对沈榕说道,“是榕哥儿啊,老爷刚还念叨着你了。快进来”

    沈榕一把拉过了沈棠,笑着说道,“风伯,这是我姐姐。”

    风伯抬起头来,见着了沈棠,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这可好,老爷素日念叨的人儿,今日都来齐了。快进来。”

    他引着沈棠姐弟走到了一座小院前,停了下来,笑呵呵地说道,“我进去跟老爷通报一声,你们在这稍等一会。”

    说着,便慢吞吞地进了院子。

    沈榕对上姐姐略有些不解的眼神,低声说道,“师尊虽然名满天下,但生活却很清简,家中只有一个整理书房的小童,一个做粗活的婆子并一个小丫头,其余诸事皆是师母和芙姐姐自己动手。风伯是跟着师尊几十年的老家人了,如今替师尊守着门,师尊敬重他,因此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也不敢怠慢他老人家,来往得多了,便就熟捻起来。”

    沈棠眼中有着惊讶,但随即却了然,生活清简才能保持风骨,风骨依存才能超脱世外,作出锦绣文章,也方能受到天下学子的推崇吧

    她忽然对曹芙好奇了起来。

    不一会,一个约摸五十岁的妇人笑着迎了出来,她身上只穿了寻常的衣料,但气质却十分地好,沈棠心想,这便该是曹师母了吧

    果然,沈榕亲昵地叫了一声,“师母”

    曹夫人笑着拍了拍沈榕的肩膀,像是对自家子侄一般,“小猴子,还不快些进去,你几个师兄可都在呢”

    又笑呵呵地对着沈棠道,“这位是沈大小姐吧,文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