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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第53部分阅读

      玉堂娇 作者:rourouwu

    底气不足些,好在老夫人疼你,因此你倒用不着怕她。但有时候,有些事,你也当克制忍让一些。针线上的管事,油水颇足,自然比呆在花房好,你虽是无心一说,却极有可能坏了人家的差事,柳絮自然要记恨你。你且放心,她这回虽是得了口舌上的便宜,但却也讨不了好去。”

    桔梗只是一转念,便将沈棠的话想了个分明,没错,老夫人最厌恶的便是多嘴妄言,更何况,柳絮这话可是将老夫人也绕了进去,老夫人又怎会不恼?

    她的脸色好了一些,但终究还是郁郁的,“道理我都知晓,但心中这股气,却到底有些难平。”

    沈棠轻轻捏了捏桔梗的手,“你且安心在老夫人那呆着,将来若是寻着机会,我便设法让你骨肉团圆,这样可好?”

    桔梗心中一动,望着沈棠黑亮的眼眸缓缓地点了头。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苦甜

    桔梗去后不久,文绣来了。

    沈棠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小圆脸,丹凤眼,生得并不出色,青花绸布的上衣,配着杏色的长裙,看起来却干净精神。

    她笑着问道,“听说你娘是在月桂园当差的,怎么从不见你来玩?”

    文绣恭顺又认真,“奴婢是苍梧院洒扫的丫头,平日自然就该在苍梧院呆着,除非主子吩咐,不然是万不敢偷j耍滑到处乱晃的。”

    沈棠点了点头,让碧笙赏了她两对银稞子,便让她回了去。

    碧笙有些洋洋自得,“我早就说了吧,这丫头倒是老实,但未免也有些老实过了头。”

    沈棠却说,“虽然不够圆滑变通,但好在忠厚认真,更何况,她娘还在月桂园当差,我便不怕她整什么幺蛾子出来。祙|乳|哦戳耍闵男逡坏龋院蟛晕嘣罕闳盟醋虐伞!

    这事刚一定下,桔梗却又回转了过来,但这回却是来传话的,“泰安侯夫人,永宁伯夫人来了,老夫人请大小姐过去见客。”

    沈棠整了整衣裳发髻,见各处皆已经妥当了,方才带着碧痕,跟着桔梗去了颐寿园。

    桔梗边走边道,“这两家倒像是说好了的,竟一块登了门。泰安侯和永宁伯去明智堂瞧侯爷去了,泰安侯夫人与永宁伯夫人便来给老夫人请安。”

    末了,又悄悄地补上一句,“泰安侯家出了一位太子良媛,泰安侯夫人可得意了,便是当着老夫人的面,这话里话外,也没少奚落大夫人。”

    沈棠的眉头微挑。

    大伯母莫氏出自泰安侯府,但与泰安侯却不是一母同胞。

    泰安侯的生母乃是老泰安侯的原配,产下泰安侯不多久便故去了。莫氏的母亲乃是继室,又为老泰安侯生了多个子女,老泰安侯在世时,曾有几次差点废立世子。

    也因此,泰安侯与继母并几个异母弟妹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

    她正沉吟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颐寿园。

    老夫人见了沈棠,便笑着唤了她过来,“棠儿,快过来!”

    沈棠袅袅婷婷地走到了老夫人的近前,先是给祖母请了安,又盈盈地向泰安侯夫人与永宁伯夫人请了安。

    泰安侯夫人神情略带些倨傲,她脸上虽然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位便是府上的大小姐吧,上回百花会上,倒是遥遥地见了一面,但隔得有些远,看不大真切。今日这往近了一瞧,才知道世人所言非虚,沈大小姐果然是有稀世之美啊!”

    老夫人闻言脸色微变,大周朝对于女子仍是十分苛责的,名门闺秀都深居简出,不愿意将名声远播,除非是像百花会的魁首这类的才名,泰安侯夫人开口便直指沈棠的容色为世人所知,颇为不礼。

    沈棠眸光微转,笑着说道,“泰安侯夫人过赞了,沈棠蒲柳之姿,哪及得上贵府的长小姐。听说莫大小姐生得国色倾城,艳美无双,太子殿下一见便倾心了呢!”

    泰安侯夫人的脸色一下子便僵住了,她的长女虽被选了太子良媛,但容貌却不是顶好,与国色倾城艳美无双这八个字毫无干系,更别提什么太子殿下一见倾心之事了。

    这沈大小姐,满嘴胡言,偏偏她却还不好反驳。

    这里是安远侯府沈氏的地盘,老夫人和永宁伯夫人皆是长辈,更何况方才的确是她自己先出言不慎的,此时便只好生生将心中的怒气忍住。

    沈棠神色淡然,笑得沉静,仿佛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自谦,丝毫不曾将泰安侯夫人的不虞放在心上。

    永宁伯夫人连连望了几次门外,眉头微皱,叹了口气,转脸对老夫人说,“雨柔这孩子,自小被我和伯爷宠坏了,行事便有些不着调,多亏了是嫁到姐姐家,有您护着,不然这样的儿媳妇,可没哪个婆婆得容得下。您瞧,大郎媳妇都陪着我们坐了好久了,雨柔却到现在还没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不尊长辈,不孝父母呢。”

    老夫人笑着说道,“她平素来我这可殷勤地紧,这会子迟了,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说着便叫了柳絮,让她亲自去宜香堂看看。

    永宁伯夫人安了心,便与老夫人闲话了起来,她们是几十年的姑嫂,谈起秦氏的话题来,自然是绵绵无休的。

    大夫人神色安静,她抬起几案上的香茶,轻轻地抿了一口,转头对旁边的沈棠道,“这茶不错,入口虽然有些涩,但回味却很是甘甜,棠儿尝尝。”

    沈棠依言抿了一小口,浅浅一笑,“先苦后甜,确实不错。”

    两个人打着禅语,安静地喝茶,将泰安侯夫人彻底地冷落到了一边。

    泰安侯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她昂着头,冲大夫人道,“大姑子,我前两日来给枫儿说的那门亲,你考虑过了没有?成还是不成,你好歹给个准信,人家可还等着呢。”

    她的声音有些大,话题又有些敏感,老夫人与永宁伯夫人的对谈一下子便停了下来。

    老夫人疑惑地问道,“云娘,你嫂嫂给枫儿说了什么亲,怎么不见你提起?”

    莫氏欠了欠身,“大嫂给枫儿说的那门亲,有些不大般配,因此儿媳便不曾告知母亲,还请母亲恕罪。”

    泰安侯夫人尖声道,“怎么不般配了?景阳王家的幺女,先皇御封的荣福郡主,哪里配不起枫儿了?”

    沈棠眯了眯眼,景阳王家的这位郡主,也不知什么缘故,一直都不曾定亲,如今可有十六岁了吧?若论身份,荣福郡主自然是高贵的,但因她迟迟不嫁,常惹得世家贵妇议论,因此在京城的声名算不得顶好。

    莫氏冷淡一笑,“大嫂说错了,荣福郡主身份高贵,哪里是我们枫儿配得起的。再说,枫儿还有孝期要守,三年之内不议亲。”

    泰安侯夫人讨了个没趣,自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柳絮脚步匆匆,急急地进了来,“老夫人,快去看看吧,秦夫人不好了!”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巫蛊

    永宁伯夫人一听,脸色立时变了。

    老夫人怒喝道,“没规矩的东西,什么好不好的,快说,秦夫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柳絮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回禀老夫人,刚才柳絮奉命去宜香堂瞧瞧秦夫人,刚一进院子,便看到秦夫人口吐白沫,双眼乌青,抽了摆设在正厅里的宝剑,见了人便要砍过去,怎么唤都唤不回来。”

    沈棠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跳,秦氏这出戏听起来颇有些耳熟,倒像是前世那耳熟能详的戏码中的一幕,她心中起了警觉,便在碧痕的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碧痕点了点头,悄悄地去了。

    老夫人与永宁伯夫人听了,俱都焦虑担忧,便起了身,急急地赶去了宜香堂。

    泰安侯夫人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亮,正想跟着老夫人她们一块去,但却被大夫人拦了住。

    大夫人说,“府里出了些事,不便招待大嫂了,银杏,替我送一送泰安侯夫人。”

    泰安侯夫人气得面色铁青,有心驳斥几句,但莫氏的眼神森冷森冷的,让她不由有些胆颤,又想到这秦夫人病得奇怪,说不得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自己若是跟着过去又瞧见了什么,到时反而不美。

    她将手中的帕子攥得紧紧的,冲着大夫人冷哼了一声,便跟着银杏一扭一摆地离开了。

    大夫人望着泰安侯夫人的背影冷冷地瞥出一抹笑意,然后又转身对沈棠说,“棠儿,我们两个也去瞧瞧罢。”

    她语调柔缓,笑脸盈盈,但不知怎地,落在沈棠耳中却藏着一丝别样的狰狞,沈棠只觉得心内猛地打了个寒颤,等回过神来时,大夫人却已经走得有些远了。

    沈棠无法,只得快了脚步,加紧地跟上。

    宜香堂内,一片鸡飞狗跳,大老远地便能听到哭喊嘶叫的声音,进了宜香堂的院子,便见着丫鬟嬷嬷乱成一团,秦氏发髻凌乱,眼角发黑,整举着宝剑到处追赶,见人就要砍下去。

    老夫人重重地喊了一声,“都给我停下!”

    丫鬟嬷嬷们哪里敢停,秦氏手中的可是明晃晃的宝剑,见血封喉,若是停了下来,那可就性命危矣,因此竟没人理会老夫人的话,仍旧在院中到处逃窜。

    老夫人气极,将手中的拐杖重重一敲,怒吼道,“谁敢不停,立刻便给我拖出去打杀了。”

    此话一出,作鸟兽散状的丫鬟嬷嬷才惊颤地顿住了脚步,跪倒了一地,个个都浑身发颤,噤若寒蝉。

    秦氏见那些人不动了,竟也不再追赶,回头见着老夫人,“嘿嘿”傻笑了两声,两眼一翻白眼,便一头栽了下去,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永宁伯夫人急急地扑了上去,一边掐着秦氏的人中,一边哭喊着,“哎呀,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厉声说道,“一个个地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你们几个,快把你们夫人给抬进屋去。”

    倒是有小丫头连爬带滚地跑了出去,但跪倒在地的那些仆妇俱都腿软,一时竟没人起来。

    莫氏便冲着沈棠说道,“棠儿,我们两个去搭把手吧。”

    沈棠眸色一深,便与莫氏一前一后地跟了过去,她心中一动,不着痕迹地在秦氏的手腕之上摸了一把。

    秦氏的脉象,有些奇怪。

    沈棠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团了一个大大的疑惑,她本以为这回又是秦氏耍的一个花招,但从秦氏的脉象上来看,她似乎并不是装的。

    过不多久,大夫急匆匆地赶到了。

    但秦氏的脉搏,一会滑,一会滞,一会强,一会弱,颇是奇怪,便是连沈棠这药圣弟子也从不曾见过,更何况是普通的大夫。

    眼见着大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永宁伯夫人终是忍不住厉声问道,“快说,到底是什么病症?”

    大夫浑身一颤,知晓这些俱都是得罪不起的贵人,又急又爬地说道,“夫人的脉象实乃平生未见,在下无能,诊不出是什么病症。”

    永宁伯夫人面上焦虑之色更浓,“连脉都请不出来,算什么大夫,还不快滚!”

    大夫面色发青,但却不敢反驳,只好整理了药箱,灰头土脸地跑了出去。

    老夫人大手一挥,“将同善堂,同和堂,仁爱堂的大夫都给我请来。”

    但一连来了八个大夫,却没有一人能诊出秦氏的病症来。

    这时,乔嬷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她轻轻地说道,“秦夫人这病,怎么看起来竟像是……”

    老夫人忙问道,“芳娘,莫不是你见过雨柔这症状?”

    乔嬷嬷徐徐地上前,轻手轻脚地在秦氏的身上翻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她望着围在一旁的小丫头,迟迟不肯开口。

    老夫人会意,便将人都遣开,屋里一下子便只剩下了她自己,永宁伯夫人,莫氏,沈棠并乔嬷嬷。

    乔嬷嬷恭声道,“回老夫人的话,芳娘上次回乡,村里有个邻居,不知怎的,好端端便发起了病来,那人也是口吐白沫,举着菜刀在村子里到处乱砍,还伤了几个人。我瞧着秦夫人的病症,竟与那人差不多。”

    永宁伯夫人忙道,“那人是得了什么病症?”

    乔嬷嬷回道,“后来村里的人将那人擒住,他也是突然就这样倒地不起,怎么都回转不过来。正好村子附近有一座古刹,庙里的老和尚那日到村里化缘,听说了这事,便说,那人的病症,显是有人扎了他小人。”

    沈棠的眼中露出冷冷的讥诮来,她早就料到了,绕啊绕啊,便会绕到这里,只不过,她不曾想到的是,提出这事来的,竟然是乔嬷嬷。

    “扎小人?”老夫人和永宁伯夫人声音俱有些颤抖。

    她们两个见多识广,自然是知晓何谓扎小人的,但此等巫蛊之术,在大周朝是个忌讳,高门大户之间的后院倾轧,便是再汹涌,也绝不会使出巫蛊的手段来。

    老夫人沉吟片刻,“柳絮,你去让白管事进宫请个太医来,要快。芳娘,我一件极为喜爱的首饰失掉了,你且寻几个婆子来,去各院替我寻上一寻。”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盆景

    乔嬷嬷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永宁伯夫人坐在秦氏的床头,眼泪盈盈,“我家雨柔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心地却是好的,到底是谁容不下她,竟然做下了这等……事来,要陷她如此。”

    容不下?

    沈棠的嘴角微微翘起,永宁伯这句容不下,竟是将在座的老夫人,莫氏以及自己都牵扯了进去呢。

    果然,老夫人的神情微动,脸上便多了几分不虞,她在秦氏的床头正襟危坐着,眼中闪着阴沉。

    莫氏开口道,“母亲,这屋子里闷,儿媳扶您去外厅坐一会,弟妹这里,便找个丫头来看着先。”

    老夫人点了点头。

    莫氏便唤了两个宜香堂的丫头来,“你们两个便守在秦夫人的跟前,务必要紧紧看好了,有任何变化,立时来报,不得有误。”

    两个丫头显然余惊未消,但莫氏的表情凝重,语气森冷,她们不敢违抗,便只有点了点头,一前一后地在秦氏的榻前立住了。

    莫氏扶着老夫人徐徐地到了外厅,搀着她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又转过身去,语带关切地对永宁伯夫人说道,“舅母也莫着急,乔嬷嬷从不打诳语,她既说有解,弟妹便就不会有事。您还快请坐下歇一歇吧。”

    永宁伯夫人的眼角还带着泪光,听了莫氏的话,只好点了点头,满脸担忧地落了座。

    沈棠的眼眸微微闪动,悄悄地立在老夫人的身后。

    桔梗手脚麻利地替老夫人和永宁伯夫人沏满了茶。

    老夫人怜惜地望了一眼莫氏,“月娘,你和棠儿也坐下吧,不必在我身后伺候。桔梗,替大夫人和大小姐将茶斟满。”

    桔梗应了声,“是。”便提着茶壶挨了过来,轮到沈棠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冲着沈棠眨了眨眼。

    沈棠心下稍安,端起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过了一会,乔嬷嬷回来了。

    她的脸色平静无波,但眼中偶尔流转的笑意,却让沈棠觉得有些背脊发凉。

    沈棠低垂着眼眸,心中暗想,月桂园中若说有什么物事是她心中存疑的,那便是前些日子秦氏莫名送来的那座三尺高的红珊瑚盆景了,但那盆景自己是仔细查看了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况且,方才碧痕已经先一步回了月桂园,以碧痕的细心,月桂园中应该不至于还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了。

    但这出巫蛊的闹剧,来得颇是奇怪,她望着秦氏内室的方向,一时出了神。

    她正思量着,乔嬷嬷开口道,“回老夫人的话,秦夫人的病不能耽搁,因此奴婢斗胆让婆子们先只寻了二房的几个院子。”

    永宁伯夫人急忙问道,“那可寻着什么了?”

    乔嬷嬷恭声道,“倒是有几样物事,摆放地有些奇怪,奴婢毕竟只是下人,不敢随意启开,便让婆子们搬了回来,请老夫人定夺。”

    沈棠眉头微皱,望着乔嬷嬷的眼神便也深了几分。

    乔嬷嬷在乡下见过秦氏这症状也就罢了,但她直奔二房的几个院落,难不成倒是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一早便知道了那所谓的小人是藏在了哪吗?

    更何况,乔嬷嬷回来得也太早了一些。

    沈榕住的苍梧院,沈紫嫣几个住的锦绣园,沈松住的春蘅院,姨娘们住的霜华院,以及自己的月桂园,这一个个地翻找过去,怕不得花个几天时间。

    那巫蛊的小人,难道还会大大方方地躺在明处,就等着人来将它寻到吗?

    老夫人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什么物事,哪里寻来的。”

    便有婆子将物事一一搬了进来,乔嬷嬷道,“这是霜华院里柳姨娘处寻着的药渣,奴婢见那倒药渣的丫头鬼鬼祟祟的,问起她话来吞吞吐吐的,便生了疑心。”

    老夫人面色有些不悦,“柳氏有崩漏之症,常年用药,她那寻出来点药渣子,算什么事?”

    乔嬷嬷目光微敛,恭声道,“是。这第二样,便是苍梧院二少爷院子里,寻着的这道符。”

    她话音刚落,便有婆子将道符呈上,黄黄的符纸,上面血红色的鬼画符,冷不丁瞧着,确是有些阴寒森冷。

    沈棠心中一紧,浑身便有些发麻。

    大周朝佛教昌盛,道教便有些黯然失色,因此道符并不广为人知,便是保平安的符纸,也没有几个人认得。

    更何况,有保人的符纸,便有害人的符纸,这些鬼画符常人不能看懂,便是将两者弄错了,又有谁知晓呢?

    但,这符纸却绝不是榕儿的,榕儿不信鬼神,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尤为反感,是决不会去求什么符纸的。

    沈棠只觉得手脚冰冷,一颗心揣揣不安,苍梧院的门户一向都不甚紧,若这符纸便是今日这出闹剧的最终目的,那自己还得好好想一想应对之道。

    她正自心急,却听老夫人“扑哧”笑出声来,她的语气却很是不满,“芳娘,你办事一向牢靠,今日怎得连连闹出笑话来?这道符,虽然扭来扭去的,看不出是什么玩意来,但这背面不是清清楚楚写着驱蚊两个字吗?”

    沈棠忙抬眼望去,果然道符的背面有着淡淡的两个小篆,正是驱蚊两字,她心中不由一松,轻轻向乔嬷嬷瞥去,只见她的面色有些讪然,眼中却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这道符,定是被打算拿来作害榕儿的利器,但不知怎得,却被人动了手脚,让乔嬷嬷或者是她身后的谁,失了算。

    沈棠心中怒意渐升,眼神便又凌厉了几分,乔嬷嬷不过只是个冲锋陷阵的,那幕后之人的心才叫歹毒,若是榕儿被扣上了行巫蛊之事的帽子,这一辈子便算是完了。

    老夫人的语气既急切又不耐,“芳娘,还找到了什么,一并摆出来吧,可别再是这些不着调的东西了。”

    乔嬷嬷略有些委屈,低眉敛目地道,“是奴婢唐突了,既如此,这最后一样,不说也罢。只不过是奴婢觉得样子有些古怪,便带了来给老夫人瞧一瞧罢了。说起来,定又是奴婢多想了。”

    老夫人却道,“既来了,便拿出来看看吧,左右宫里的太医一时还没到,咱们与其在这里干着急,还不如死马当成活马医。”

    乔嬷嬷怯怯懦懦地道,“这最后一样,是在大小姐那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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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事,暂时定一更,看晚上情况,如果赶得及,我尽量两更。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八字

    沈棠眯着眼,笑得更加冷清了,“哦?这珊瑚盆景乃是秦夫人给我的生辰礼,在我那儿已摆放了好些日子了,我倒是不知它有什么不妥的,还请乔嬷嬷不吝赐教。”

    她心中暗自揣测,自己姐弟与乔嬷嬷近日无怨往日无仇,进了侯府以来的两年中,对她也颇为敬重,并无不到之处,乔嬷嬷该是没有任何理由要对付自己姐弟的。

    但乔嬷嬷今日,处处显得如此急切,倒像是有些迫不及待一般。

    沈棠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瞥了一眼,莫氏正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茶盏,神态自若,表情淡然,仿佛与世隔绝。

    乔嬷嬷恭声道,“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奉了老夫人的命,去寻各院里可疑物事,不敢有所偏私。正好瞧着这珊瑚盆景的底座有些奇怪,似乎藏了什么东西,因此才将它抬了来请老夫人定夺。”

    老夫人眉头微动,望向沈棠的目光中便存了丝探究,“这盆景是秦夫人送你的?”

    沈棠恭顺地回答,“是。棠儿十三岁生辰那日,因身子不适不曾去给祖母并各位长辈请安,但秦夫人却差人送来了礼物。这一株三尺高的珊瑚,棠儿是第一次见,就连父亲的长随重叔,当时也凑巧给棠儿送东西来,他也说罕见呢!因是秦夫人所赐,又是这么珍贵的物事,棠儿不敢怠慢,便令碧痕放到了库里。”

    老夫人面色微沉。

    她盯着堂下恭谨而立的乔嬷嬷半晌,终于开口道,“既然你说这盆景有古怪,那你倒是说说看,它究竟古怪在哪里。”

    乔嬷嬷胸有成竹地道,“回老夫人,这盆景的底座处有个凸出来的地方,奴婢只要拿手往内用力一按,便会弹出一样物事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弯下了身子,将所说演练给老夫人瞧。

    果然,盆景的底座处,倒像是一个隐蔽的抽屉一般,弹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纸卷来。

    乔嬷嬷的眼中泛起了光亮,她小心翼翼地将纸卷抽出,然后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老夫人接了过来,在几案上徐徐地铺开,见了这纸卷上之物,她的眼神凌厉已极,右掌已忍不住重重拍下,“好歹毒的心思!好凶恶的手段!”

    永宁伯夫人急急地凑了过去,“是什么?”

    她一见之下,脸色大变,刚想分辨些什么,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便只好强忍住,将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老夫人厉色地望了她一眼,然后便将手中的纸卷细细碾碎,扔进了案上的熏炉中,火光微闪,不一会儿纸卷便化为灰烬,无迹可寻。

    沈棠心下微微一动,这纸卷之上的东西,该不是于自己不利的,不然老夫人的目光早就如刀子一般割了过来,这东西应是真与秦氏有关,永宁伯夫人的惊诧和隐忍,足以说明一切。

    乔嬷嬷却隐隐有些得意,这计中计做得本来就天衣无缝,纵然中间出了一些小失误,但只要最后的目的达成了,自己的苦心便算不得白费。

    老夫人急怒,永宁伯夫人震惊,这反应恰是自己所料定的。

    她恭谨地上前了一步,“老夫人莫气,这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做下的糊涂事,您好好教导便是了,犯不着气着自己的身子。”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小孩子做下的糊涂事?哪有你说得那般轻巧?这回……”

    话音嘎然而止,也不知道她想着了什么,忽然狐疑地盯住了乔嬷嬷,“这纸卷里的东西,你打开来过了?”

    乔嬷嬷忙道,“奴婢不曾,奴婢岂敢?”

    话音刚落,里间便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过不多久便有小丫头急急地从里间赶了出来,“回老夫人的话,秦夫人醒了。”

    乔嬷嬷立马念了一声佛号,“俄弥陀佛,老夫人刚刚才将那东西烧干净了,秦夫人便醒了,这正是老夫人日日诵经念佛的功德啊。”

    老夫人的脸上隐隐有着怒意,她厉声喝道,“够了。”

    但随即,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老夫人的语气渐渐软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芳娘,今日你也劳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沈棠温柔恭顺地道,“祖母,既然秦夫人醒了,那您也回颐寿园歇息去吧,您虽然是一片体恤小辈的心,但若是您因此受了累,岂不是让秦夫人心中更加惶恐不安?”

    老夫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颇有些怜惜地道,“好孩子,祖母还有要事与永宁伯夫人相商,还有宫里的太医要应酬,一时走不脱身。倒是你,大病初愈捱不得,先回去吧。”

    沈棠犹犹豫豫了一会,终是点了点头,“哎,祖母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却还要担起一家子的家务来,终是太辛苦了一些。若是……还在,那便就好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但却如同一个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了老夫人的心上。

    沈棠盈盈地施礼,然后便退了下去。

    她刚出宜香堂,碧痕便急急地迎了上来,“小姐,可还好?”

    沈棠点了点头,“回去再说。”

    月桂园中安安静静地,但沈棠的心内却并不平静。

    “那盆景里的纸卷,是你放进去的?”沈棠一边用手指敲打着几案,一边问道。

    碧痕道,“是。那珊瑚盆景我和碧笙收下的时候,便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小姐您既然觉得有疑,我便急急地赶回来再琢磨一遍。谁料到,还真有问题。”

    她接着说道,“那盆底的雕花上,有一个奇怪的凸点,我只不过轻轻一按下去,便弹出一个纸卷来。便是这张。”

    沈棠接了过来,轻轻地展开,嘴角的笑便弯得更厉害了些,有些微黄的纸上,用墨笔粗浅地勾画了一个小人的轮廓,在轮廓内,便是一个生辰八字,而小人的要害部位,则俱都被剪成了破洞。

    她笑着着说道,“这上面的生辰八字,是秦氏的吧?”

    碧痕点了点头,“确是。”

    沈棠将那纸卷揉碎,也学老夫人那般扔进了熏炉。

    这时,麝香来报,“禀小姐,文绣求见。”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文绣

    沈棠深深地望了垂手而立的文绣一眼,“那符纸背后的字是你添的?”

    文绣恭声道,“是。前几日,与奴婢同屋的小翠举止有些不同寻常,奴婢便上了心,不巧正碰上了她鬼鬼祟祟地将那道符藏在了二少爷的书房里。今日听闻乔嬷嬷正带着人要寻一件老夫人丢的东西,奴婢觉得不放心,便自作主张在后面添了两个字。一来当时已来不及将那符纸毁去,二来也是怕打草惊蛇。”

    沈棠眉头一挑,“难为你还会写一手小篆。”

    既然决定要用文绣了,那文绣的背景沈棠自然也是查清楚了的,她并不是家生子,父亲早逝,还有一个年方七岁的弟弟,因家里过不下去了,她母亲才带着她姐弟投奔在安远侯府做管事的亲戚,签了卖身文书。

    文绣恭声道,“奴婢的父亲曾进过学,在世的时候也曾教习过奴婢几天。”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从前奴婢的家便住在一座道观旁边,奴婢幼时曾见过道长画符,每到夏日,村里的人也常去求驱蚊符。”

    沈棠微微颔首,“从前苍梧院没个管事的人,院里的丫头都有些太懒散了。你升等的条子我已经递给了总管,大约明日便能下来了,从此以后你便是苍梧院的一等大丫头,二少爷不常着家,苍梧院里的事便都由你来做主了。”

    文绣先是一喜,但随即却又有些犹豫,“管事丫头的职责颇为显重,奴婢怕不能胜任。”

    沈棠笑道,“你能胜任。”

    她顿了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连升两级,院里的丫头们怕没一个不妒忌的。你且放心,有我和二少爷在后面顶着,你自不必怕的。你院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该怎么处置,你就放手去做罢。”

    文绣咬了咬嘴唇,面色凝重,“小姐的意思是……”

    沈棠眼神一深,“只要你将苍梧院变得与铁桶一样严密,像今日这等栽赃陷害之事再不发生,我便将你弟弟的奴籍去除。”

    文绣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沈棠,

    当年他们母子三人实在是走头无路才签下了这卖身的文书,但多少次,她与母亲都曾后悔过这个决定。

    她的父亲是个饱读诗书的书生,定是不肯看到他唯一的儿子竟然不再读圣贤之书,而屈身为人奴婢。

    她与母亲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肯行差踏错一步,所求不过是保全自身,多得赏钱,好攒够钱将弟弟赎了出去。

    但赎身的银子实在是太高,便是赎了出去,弟弟一个人在府外又该怎样生活?便是能够勉强度日,那读书的束脩又从何而来?

    可如今,眼前便摆了这么一个机会……

    她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小姐放心,奴婢能够胜任。”

    沈棠满意地一笑,“你且退下,安心等着升等的消息吧。”

    文绣的背影刚硬而挺直,有着决绝与毅然。

    碧笙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若不是文绣,今日二少爷那该麻烦了。”

    沈棠的眉头拧住,“这府中,想要对付我姐弟的,应该只有秦氏一人,她若是假作发病,然后又借机让乔嬷嬷搜出那道符与小人,然后再回转过来,倒的确是能害着我姐弟。但她的脉象,却着实奇怪。”

    她的疑惑更深,“若不是秦氏,那又该是谁呢?”

    碧痕想了想,“桔梗不是说过,乔嬷嬷与大夫人走得亲近,会不会是她?”

    沈棠摇了摇头,脸上一片茫然,“大伯父已经去了,大哥便与爵位不再有半分牵连,大伯母与我们姐弟之间,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就算是除掉了我们,沈灏还有沈松和沈柏,更何况谁知道沈灏将来还会不会再立继室?”

    碧笙恨恨地道,“那便多半是秦夫人的手笔了,今日乔嬷嬷取上来的三样事务,小姐和二少爷自不必说,柳姨娘可也是秦夫人恨地牙痒痒的一个,不管赖着了谁,得利的可都是秦夫人。”

    碧痕叹了一口气,“秦夫人仗着自己是老夫人的亲侄女,便在府中横行霸道,三番四次地害小姐和二少爷,便没有人能管上一管吗?小姐,不如咱们去求求侯爷,他向来看中您,便不能为您做一次主吗?”

    沈棠无奈地一笑,“傻碧痕,祖父他乃是堂堂安远侯,忙的都是朝堂大事,后院的事份属祖母的管辖,祖父是不会插手的,他也不能插手。若是祖母不想动秦氏,那她的地位便就固若金汤,牢不可破。”

    碧笙摊了摊手,“秦夫人这两年来的数度暗害,老夫人都了然于心,她从前不会管,以后便也不会管。小姐碍于孝道,不能忤逆,因此便只能见招拆招了。”

    沈棠摇了摇头,“那倒也未必。”

    碧笙连忙问道,“小姐做了什么?”

    沈棠笑着说道,“碧痕,你在那小人身上写的是谁的生辰八字?”

    碧痕忙道,“是……是二爷的。”

    她急急地补上一句,“当时匆忙之间,我本来想要写小姐的或者二少爷的,这样或能反咬秦夫人一口,但临到头,到底舍不得,因此便就写了二爷的。”

    沈棠心中一暖,笑得越发甜了,“你做得极好。”

    碧痕睁大了眼,有些不解。

    沈棠继续说道,“若你写的是我的生辰八字,那此事左右不过就是秦氏对我的不怀好意,只要没出事,老夫人了不起生她几日气,便就消了。但你写的却是沈灏的生辰八字,那便大不一样了。”

    更何况,沈棠还在老夫人的心上种下了一根刺。

    碧痕与碧笙两个丫头,都是通透的,沈棠这么一点便就都明白了。

    碧笙笑嘻嘻地问道,“那二爷是不是就快迎进继室夫人了?”

    沈棠沉吟了片刻,“如今正是沈氏生死存亡的关键,秦氏一直以来都是沈氏绝好的盟友,便是为了永宁伯这个助力,祖父也不会让沈灏再迎继室。除非……”

    她的眼神微微一亮,“碧痕,随我去见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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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纵横

    书房内,沈谦正躺在软塌之上养神,他虽是闭着双目,但神思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明。

    永宁伯与泰安侯前后脚上门来探视,内中各有含义。

    泰安侯的长女刚被定下了太子良媛的名份,皇帝自然是已经找他深谈过了的,泰安侯此来,不过是充当一个探子,为皇帝一探自己的虚实。

    泰安侯话里话外的意思,既是探视,也是警示。

    沈谦嘲讽地一笑,泰安侯的眼界太过浅薄,一个太子良媛罢了,便是太子将来登基,也不过就是四妃之一。

    说到底,除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尊,才能不俱圣宠的留存,除非犯了天下之大不韪,不然后位坚固,便是皇帝也轻易不能撼动。

    剩下的那些,后/宫之中其他的女人,便是位分再贵重,地位再尊崇,若是没有皇帝的宠爱,哪怕是鲜艳怒放的花朵,在阴冷灰暗的宫廷之中,也会慢慢失色凋零,最后便如那微薄的尘土一般,风一吹就散去。

    他的心猛得一痛,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爱女,如今过的不就是那样的日子吗?

    沈谦心中郁结,再也躺不住,便起了身,靠在床头发起了呆来。

    这时,全叔轻轻地推门而入,“侯爷,大小姐求见。”

    沈谦低低地一叹,“宜香堂那边安生了?”

    全叔恭谨地道,“宫里派了刘太医来,诊了脉后说,秦夫人身子安泰,并无不妥。”

    沈谦眼中隐隐有着怒意闪过,但他终于还是忍了下来,“后院的事,向来便该主母来管。你们老夫人她,到底是有些糊涂了。”

    全叔眸光一闪,“那侯爷可打算管上一管?”

    沈谦徐徐地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永宁伯刚才的态度,让人心中有些不安啊!”

    他顿了顿,“去请大小姐进来吧。”

    沈棠听到内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全叔的身影闪了出来,便笑着问道,“祖父可还在歇着?”

    全叔忙道,“侯爷请大小姐进去。”

    他边引着沈棠进入,边悄声道,“侯爷正为永宁伯的来访烦恼。”

    沈棠眉头微动,有些感激地看了全叔一眼,“我知道了。”

    她徐徐地走到榻前,行了一礼,“孙女给祖父请安。”

    沈谦抬了抬手,“快起来。正好我心中有一件事,想问问棠儿的意见,可好?”

    沈棠浅浅一笑,“祖父看得起棠儿,是棠儿的福气。”

    沈谦抚着胡须,神色凝重,“我安远侯府与永宁伯府是为姻亲,向来同气连枝,共同进退。但今日永宁伯的态度却与以往不太相同,让我心中颇有些忧虑啊。”

    朝中这段时日来的局势,明眼人一见便知,皇帝是铁了心要扶持太子上位,为此他必须极力地打压地位尊贵的皇贵妃以及风采才能均盖过太子的三皇子。

    而最有效的手段,便是打压沈氏,皇帝也的确这样做了。

    如今表面上的情势,皇帝为太子增添了三个强有力的后援,而沈氏却丧失了未来的掌舵人,换上了一个庸碌无能的世子。更因为威北侯府的退婚,让沈侯爷一连半月都未曾上朝。

    但永宁伯是老夫人的亲弟,多年的姻亲相处之中,多少也揣摩到了沈谦的脾性,他该是知道沈氏百年来的根基,没有那么容易便受到撼动的。

    他的态度急转,不再以沈谦马首是瞻,那若不是已然倒戈相向,便就是还在权衡利益。

    沈棠想了想,便道,“太子若是登基,永宁伯府纵然不能再进一步,却也不会遭受打击;三皇子若是成事,永宁伯凭着拥立之功,或能加官晋爵,但这却是有风险的。两者相权,永宁伯不敢轻易抉择,倒也不无不可。”

    沈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