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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第22部分阅读

      玉堂娇 作者:rourouwu

    人上之人。言犹在耳,四妹这么快就后悔了吗?”

    “不,我不曾后悔。只是,有些担心……”沈紫妤急忙解释道。

    沈棠摇了摇头,“你已选了这条路,而且再无更改的可能,那么就算前面的路再多艰险,也得一往无前地走下去,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沈紫妤一把抓住了沈棠的手,定定地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坚毅无比,“求大姐姐告诉紫妤,什么才有用?要达到我的目的,到底要怎么做才有用?”

    沈棠轻轻地将手抽回,笑着说道,“这话,四妹不该问我,要问便问你自己的心。你想走到哪一步,自然就有不同的做法。只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做法,我揣测着,大抵也脱不开八个字吧。”

    沈紫妤急切地问道,“哪八个字?”

    “不急不燥,不骄不馁。这不过是我的臆猜,想必真的做起来,要比这难上千倍万倍。四妹是玲珑剔透的人,该怎么做,其实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那就顺着你的本心去做吧,只要以后回想起来能够不要后悔,那便足矣”

    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停着的宫车里,传来沈紫嫣的怒吼声,“喂,我说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得拖到什么时候啊,还不走得快一些?让皇贵妃娘娘和六公主久等了,这罪责你们担当得起啊?”

    沈棠眉头微挑,脚下的步子便更细碎了起来,沈紫妤甚是伶俐,又向来受惯了车中那对姐妹的戏耍,这时瞧沈棠慢了下来,不由也起了促狭的心思。

    她作势往旁边一扭,“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沈棠明知她故弄玄虚,却仍自装作一副惊讶害怕的模样,连声问道,“四妹,你怎么了?”

    沈紫妤扶着瑞儿的手,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冲宫车那里大声说道,“二姐,三姐,妹妹的脚不小心扭了一下,迈不得大步子,有劳你们两位再稍等一会了。”

    宫车要比寻常的马车宽大不少,因此皇贵妃只派了一辆车来,沈棠和沈紫妤两个若是不到,沈紫嫣姐妹便不得先行。

    照沈紫嫣这说一不二的跋扈性子,能等上那么会已然是耐不住气了,这会又听说沈紫妤的脚扭了,还得继续再等,心中那股不畅之气,怕是憋闷地更加厉害了。

    只是,这到底是皇贵妃娘娘派来的宫车,车夫俱都是宫里的人,沈紫嫣虽然嚣张惯了,但是在外人面前却一向是要维持自己的风度和尊严的。

    她自然是无法强行命令受了脚伤的妹妹疾步而行,那便是不悌了。她心中盛怒非常,但却也只能甩一甩车帘子罢了。

    终于,沈棠和沈紫妤慢吞吞地爬了上来,宫车徐徐驶出了安远侯府。

    沈紫姝有心想要嘲讽几句,但沈棠与沈紫妤一上宫车,便就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便是说了几句带着酸意的话去,也只当听不见一般,充耳不闻。她又恼又恨,但却全然无法,只好与沈紫嫣大眼瞪小眼,一起生起了闷气。

    等入了宫后,姐妹四人先到坤和宫向皇贵妃娘娘请了安。

    皇贵妃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但沈棠却不曾遗漏掉她眼中的失望决绝,她心中微微叹息,皇贵妃怕是被皇帝逼得已经退无可退了吧?

    这时,皇贵妃略显疲惫地抬了抬手,“满菊,将几位小姐送至六公主那儿去。”

    满菊在前面引路,沈棠便转过身子,徐徐地跟着她前行。

    这时,皇贵妃却道,“棠儿留下。”

    沈棠脚步微顿,回转了过去,她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在这闷热的夏日带来一丝诡异的清凉,她微微地侧过了脸去,只见到四道嫉恨而狐疑的目光像箭一般向她射来。

    她的嘴角漾起一抹苦笑来,被皇贵妃叫住何尝是一件好差事?

    但她却丝毫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又向皇贵妃福了一福,“皇贵妃娘娘唤棠儿,不知有什么吩咐?”

    皇贵妃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得近一些,“好孩子,上回青凤楼的事,多亏了你机警,慕儿才能转危为安,变祸为福。你且放心,我与慕儿都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沈棠低垂着眼眸,柔声说道,“救三皇子便是救沈氏,救沈氏便是救自己,这些都是棠儿应该做的,不值当皇贵妃娘娘和三皇子记挂。”

    皇贵妃的眼神越发柔和了,她低低地说道,“棠儿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若是我的翩翩能有你一分的聪慧机敏,我也便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烦忧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担心,也隐隐藏着几分无奈和悔意。

    沈棠轻轻扶住了皇贵妃的手,“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棠儿也不会天生就能自识自省的。六公主聪明灵慧,有些事情现在开始知晓,现在开始学起来,也不算太晚。”

    她心想,六公主并非草木,青凤楼之后皇帝对皇贵妃如何,对三皇子如何,对她如何,应皆看在了眼里,有了切身的体会,理当知晓了皇贵妃这些年来的竭力维持,是何等的艰辛,也理当知晓了摆在面前的,绝非是什么小事,而是生死存亡。

    若她仍旧什么都不懂,那……便活该只能做一颗弃子了

    皇贵妃闻言略有些感激地握住了沈棠的手,“自七夕之夜,从青凤楼回来之后,翩翩便比从前沉静了许多,她不比从前常常开怀大笑了,但却也不再说风便是雨。这变化虽算不得顶好,可她总算是懂得了一个道理,世人常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若是偏听偏信,没有自己的分辨力,那便白白当了人家的棋子,自身倒受其害。”

    沈棠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管六公主作了什么转变,她即将要嫁入的却是虎狼之家,她的夫君更是一头凶恶的中山狼,这段姻缘还不曾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就算将来三皇子登基称帝,再对六公主作补偿,也不过就是荣养起来罢了。

    希望,六公主能熬到三皇子登基称帝给她补偿的那一日。

    皇贵妃见沈棠不声不语,以为她不好意思接这功劳,便又说道,“过了今日,翩翩便不再接见外客了。棠儿若是方便,等会见了她,再替我好好劝劝这孩子吧。”

    沈棠忙应了下来,“棠儿晓得了。”

    皇贵妃微微颔首,语气中略带了几分可惜和遗憾,“若是慕儿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我便放心了。只是,你说得也甚是在理,如今慕儿需要的是有力的支援和后盾,西昌孟氏确实是最好的正妃人选。”

    她说着便嘿嘿地冷笑起来,“父亲端的好手段,说动了孟氏的家主亲自上京来,要将他的嫡长女嫁与我家慕儿。金銮殿上,众目睽睽之下,皇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位孟氏家主,是当年含冤而死的孟王妃一母同胞的亲兄长,皇上可是心虚得紧呢,因此这婚事一说便就允了。”

    皇上定是有心想要不应的,但孟氏家主亲来,手中说不得还握了什么当年的证据把柄,一旦惹怒了对方,那先皇后和太子真的便要声名扫地了。

    皇帝是不得不答应这门请婚。

    沈棠浅浅一笑,“既如此,皇贵妃娘娘还有什么好忧心的?如今我们虽仍处劣势,但却呈上升的势态,而太子虽然看似高高在上,其实颓势已显,到底力不从心,已有了下落之象。鹿死谁手,只待来日了。”

    皇贵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一只手轻轻地捂住了胸口,“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一般。”

    沈棠柔声安慰道,“娘娘还是要放宽心。祖父精于算计,长于权谋,有祖父为您和三皇子筹谋,何愁大事业不成?”

    皇贵妃闻言心下稍安,嘴角也渐渐起了笑意,她见满菊已然回转,便笑着说道,“满菊,又要劳烦你了。替我将大小姐送到六公主那吧”

    满菊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这是满菊的本份,哪里当得起娘娘一声劳烦?大小姐,请”

    沈棠又回头望了一眼,软榻上的皇贵妃美艳已极,雍容之至,但身形却甚显憔悴孤寂。

    她在心内低低一叹,寂寞宫墙老,果真如此。

    这时,满菊突然说道,“好教大小姐知晓,六公主一共下了八份帖子,除了沈氏的四位小姐,今日来的还有忠勇伯府的李大小姐,威北侯府的林二小姐,永宁伯府的秦三小姐,泰安侯府的莫二小姐。”

    沈棠的眉头一动,莫伊汐?来得好快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挺急

    第一百零四章 挺急

    沈棠踏进六公主的寝殿时,顿觉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氛扑面而来,她眉间微蹙,眸光流转,便将殿内的景象一一收入眼帘之中。

    六公主的请帖之上,除了自家姐妹,莫伊汐是前几日才见过了的,秦三小姐也曾到安远侯府走动过,虽不太熟,但相貌却是认得的。只有忠勇伯府的大小姐李莲莲和威北侯府的二小姐林玉姿,是她不曾见过的。

    但这二人甚好分辨,李莲莲年龄与六公主相仿,尚有些婴儿肥的玉脸圆润可爱,一双眼睛大而明亮,与从前的六公主一般天真活泼,但比之却少了几分跋扈,多了几分可亲。

    而林玉姿却不然,似乎是秉承了威北侯府的门风,她与林恕一般长相虽好,但眉目之间却透着一股狂妄之气,见沈棠进来,脸上还带着目空一切的鄙夷。

    沈棠心下暗自有些庆幸,幸亏威北侯府来向大哥退了亲,不然以大哥的人品心性,配这个林玉姿,岂不是要委屈一辈子?

    六公主斜斜地倚在美人榻上,闷闷不乐,一言不发,任凭沈紫嫣和沈紫姝如何巧舌如簧,也丝毫都不见悦色。

    这时,她瞥眼见到沈棠进来,竟一下子从榻上起了身,徐徐走到沈棠面前,“你来了。”

    沈棠细细地打量着这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女,她的气色并不太好,精神也有些不济,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既惭愧又羞涩还有几分别扭,眼神中甚至还带着期盼祈求之色。

    她心中一时有些感慨,便柔柔地说了一声,“我来了。”

    六公主向她轻轻颔首,便引着她去了内室。

    八宝琉璃紫金鼎中,点的是安神香。

    沈棠睫毛微闪,柔声说道,“这安神香虽能助你安睡,但却不能多点。若是点得多了,以后要离了它便就难了。”

    六公主软软地在床头坐下,双手扶着头,竟嘤嘤地哭了起来,“我也知晓多点这香于身子不利,但若是不点它,我一闭上眼就是那些烦心的事,怎么也睡不安生。”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沈棠,“大表姐,从前是我的错,不该听信沈紫嫣的谗言,无凭无据地便将你恨上了,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现在翩翩知错了,大表姐能不能救救翩翩?翩翩不想嫁罗渠,翩翩再也不想嫁给他了”

    沈棠低低地叹了一声,“如今的形势如何,公主定是知晓的,皇上的圣旨早就下了,公主与罗世子的婚事早已经公告天下,开弓没有回头箭,覆水难收,早就已经没得选择。事已至此,公主便是不想嫁,也只能嫁了。”

    六公主闻言浑身一震,身子不由软了下去,她呆呆地靠在床头,眼睛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头顶的琉璃瓦雕梁柱,低低地呢喃,“不能不嫁……那便是死路一条了。”

    沈棠虽然对六公主并无好感,但此刻见她颓丧失魂的模样,心中却还是一软,她想了想,说道,“有一句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知道公主听说过没有?”

    六公主惊疑地问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沈棠点了点头,“其实,公主的处境虽不算好,但却也算不得最差。往前细数,含章公主嫁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鳏夫,安乐公主嫁的是一个素爱虐待女人的莽汉,香蕊公主被嫁去了北疆游牧部落和亲,不过两年便就香消玉殒了。”

    她语气微顿,接着说道,“便是当朝的二公主您的皇姐,尚的驸马也不过是安平伯这样的没落勋贵,家中也没少了三妻四妾各通房。与她们相比,公主是否可略放宽下心?”

    六公主脸上的戚容稍褪,但目光中的幽怨却更浓烈了,“可是罗渠,竟在我们的婚事大定之后,还让他的妾侍怀了孩子。这对我,岂不是天大的讥讽和侮辱?”

    沈棠浅笑着说道,“公主想得差了呢您若是心中有罗世子,将来嫁过去之后,自然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嫡子。要知道,嫡庶之别,可不是那般轻易就能跨过去的一道坎。更何况,那两个妾侍不过是婢女出身,婢生子,便是再得抬举,又能顶得了什么用?只要公主收敛脾性,懂得忍让迎合,罗世子也不能随意便对您如何,时日久了,总也能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六公主迟疑地问道,“若是我心中再没有罗渠了呢?”

    沈棠笑得更浓了,“那便简单多了,只需要一个忍字便可。看眼下这局势,公主所需忍耐的时间,也并不需要很长,少则半年,多嘛,也绝不会超过两年”

    六公主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过了良久,她终于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大表姐,那日青凤楼上听到了沈紫嫣姐妹的真心话后,我才恍然大悟,我真心以待的人,竟会利用我的真心去害人,反过来还嘲笑和践踏我的真心。我以为这便是我长到十二岁来最可怕痛苦的事情了,但后来……”

    她的声音越发凄厉孤寂起来,“后来,三哥受着伤被抬了进来,可是父皇却迟迟不来,便是最后来了,脚还未站定,却又匆匆走了,因为他要赶着去安慰受了惊的太子殿下。没过几日,父皇便下了旨意,把我与罗渠的婚期改到了八月初十。而罗渠更是迫不及待地让他的妾侍此时怀了身孕,若不是父皇默许,他又岂敢如此?”

    六公主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同决堤之水急风骤雨般地淌了下来,“从此,我便知晓,父皇的心中只有太子一个孩子,我们都是无足轻重的存在。甚至……他还会为了太子,亲手谋害三哥,亲手推我入万劫不复。”

    她的声音忽然重了起来,“我一个居于深宫的女子,若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又怎会见着罗渠?又怎会被他的皮囊所倾倒?现在想来,这不过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邂逅罢了。想通了凡此种种的我,又岂会还将罗渠放在心中?”

    沈棠凝着眉,低声问道,“那你决定要忍了吗?”

    六公主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忍。不管他们怎么做,做什么,我都会忍,我要忍到看着他们一个个地倒下去的那一日。”

    她重重地咬着那两个字,“他们”。

    沈棠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凄凉来,天家,是最不该有亲情的地方,皇上只对太子生了亲情,于是便只能对其他的子女无情,因而父不父,子不子,很快便要因这份执念,而撼动江河,天地变色了吧?

    她轻轻捏了捏六公主的手,柔声说道,“公主心里有了主意,那甚好。既如此,您就该将自己打扮起来,容色焕发,笑脸盈然,这才算真的忍得。”

    六公主想了想,便从妆台之上取出了脂粉,在脸上轻轻扫了几下,然后绽放出笑容来,“大表姐,这样可还使得?”

    沈棠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一月间,六公主的转变天翻地覆,倒让她心下有些不踏实之感,但随即她便又有些了然,摔得越深,爬得才越高,在深宫中长大的六公主,若是开始愿意去学,想必会比任何人学得更快。

    这……才显得更可怕。

    但这些不过上她心中转瞬的想法,迎上六公主待着殷殷期盼的眼眸,她只能报以浅浅的微笑,“姿容秀丽,芬芳怡人。”

    等六公主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与方才的颓然已经截然不同,众人所有些纳闷,但到底都是年轻少女,只不过玩了一会,便就各自释怀。

    沈棠抬眼望去,只觉得沈紫妤与林玉姿之间流转着诡异的气氛,这两人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竟给人剑拔弩张之感。

    她心中一动,想到了上回小四便是在宫中遇到了林氏姐妹之后,才起了那心思的,只是那日任自己怎么问,却始终都问不出话来。

    若不是记恨到了骨子里,小四是不会轻易下这个决心的。

    她正自沉吟,这时,莫伊汐靠了上来。

    “棠儿姐姐好”她笑得娇憨,语音甜美动人,“那日别后,伊汐便想念姐姐得紧,难得有个能聊得到一块的人,伊汐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去拜访姐姐呢这会,那么巧,又让咱们在六公主这儿遇着了,这算不算天大的缘份?”

    沈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请帖虽是昨日才布下的,但自己是六公主的表姐,于情于礼,自己都会出席这聚会的,说起来,还真算不得是什么巧合,也就更别提什么缘份了。

    想着,她的嘴角便翘了起来,“那日人多事忙,没好好招待伊汐妹妹,我正发愁什么时候能与妹妹再好好聊聊呢。定是六公主知晓了我的心意,这不,就安排了这个机会,让我们姐妹好好聚一聚呢”

    莫伊汐笑得更甜了,“我来得早些,方才见六公主的殿外有一座凉亭,那四周的花儿尽都开了,煞是好看,不如,姐姐与我去那儿坐一会?”

    沈棠微微颔首,“我也正想清净清净。”

    她转身吩咐碧笙,“我与莫二小姐去殿外的凉亭小坐一会,你去替我们拿些茶水蔬果来。”话刚说完,再回头的时候,便发现莫伊汐已然先自袅袅婷婷地走到了前面。

    沈棠的脸上浮起了兴味一笑,“她倒还挺急”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是他

    第一百零五章 是他

    莫伊汐一反那日的羞涩怯懦,开门见山地说道,“棠姐姐是聪明人,伊汐的小伎俩全都逃不出姐姐的火眼金睛。若伊汐再装模作样,扭捏作态起来,便是对姐姐的不敬了。不错,伊汐将那个事关重大的消息透露给姐姐,是想请姐姐帮一个忙。”

    沈棠微微一笑,“若有能办到的,自然当竭尽全力。”

    莫伊汐也不客气,一双犀利的眼直直地注视着沈棠,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伊汐从不会强人所难,伊汐的所求,姐姐定然能办到。”

    末了,她又补上了一句,“想来这世间,怕也只有姐姐方能办到。”

    沈棠并不搭话,只是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莫伊汐抿了一口茶水,然后说道,“我大姐再过些日子便要与太子大婚,太子良媛这个位份,看起来高贵,实质却不过只是个妾罢了。我母亲眼皮子浅,拿来到处去说,因而得罪了不少人。而我的父亲,他为人庸碌,并没有什么主见,耳根子又软,因此,竟与我母亲一般,为这件事沾沾自喜。”

    沈棠笑着说道,“太子良媛,虽不如太子妃尊贵,但将来若是太子继承皇位,那至少也是四妃之一,若是令姐得了太子的心,那便是皇贵妃的位份也甚有可能,哪里有你说得那般不堪?”

    莫伊汐打量了沈棠两眼,“我听说,当日在御书房,皇上是想替太子聘姐姐为正妃的,但沈侯爷当时便婉拒了,后来皇贵妃更是以外戚不能太过势大而向皇上请辞这桩指婚,皇上这才允了。姐姐连太子正妃都不屑于当,这太子良媛又有何好当的?”

    沈棠“噗嗤”一笑,“想不到伊汐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但你想错了呢,我沈氏已经出了一个皇贵妃,若再出一名太子妃,反倒不好,因此祖父才替我婉拒了皇上的美意。”

    莫伊汐摇了摇头,“姐姐不必托词,这其中的缘由我便是用猜的也能猜出几分来。我父亲虽然是糊涂了一些,但所幸我有个睿智的兄长。兄长早就看穿了眼下的局势,太子并不是能让莫氏安心倚靠的对象啊只是父亲既糊涂又固执,并不将兄长的话放在心上,一心一意地只等着做太子的岳父。”

    她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我与兄长却不想陪着父亲一起堕入深渊,莫氏也不能只因父亲的糊涂而全盘葬送。伊汐想要为莫氏求一条生路,这便是我来找姐姐的缘由。”

    沈棠略有些惊讶,但心中对莫伊汐却重新审视了起来,原本以为这不过只是个一心想要上位的女子,颇有心机手段了得,但也就仅此而已,不曾想到她竟还有这等见识和想法。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而你又能为我做什么?”

    莫伊汐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她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兄长虽然是世子,但手中的权利却并不多,约摸只得泰安侯府的四成。若是单以实力相论,确实不足以和姐姐交换什么,但我们所求的也并不多,只不过是想事成之后,仍旧保留莫氏原本的勋位,这便够了。我与兄长心中甚是着急,但苦于不能光明正大地求见沈侯爷,因此伊汐才会刻意结交姐姐。”

    她一时激动,将沈棠的手臂紧紧地抓了起来,“求姐姐成全,将我兄长引荐给沈侯爷,莫氏将来的存亡,便都系于姐姐一念之间了”

    沈棠轻轻将手从莫伊汐的钳制中抽了出来,她浅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姐姐要嫁给太子是好事,又怎会因此而让百年莫氏灭亡?你兄长也是的,若真的到了家族倾覆的时刻,难道也要像这样将父母抛弃,而独自活命吗?”

    莫伊汐急急地说道,“不是的兄长向父亲进言多次,皆被父亲挡了回来,若不是父亲听不进诤言,兄长与我有何必出此下策?姐姐对我有所怀疑,伊汐可以理解。伊汐愿以己为质,嫁与四皇子为妾。”

    沈棠有些沉默,这莫二小姐,倒果真是个聪明人,她选择要当四皇子的妾,而非三皇子的,一则是为了替她兄长避嫌,二则却是为了表明她的决心。

    她一时沉吟,过了半晌方才低低地叹了口气,“你方才可是连太子良媛都嫌弃呢,这会……竟自甘作四皇子的妾,须知虽同为妾室,但其中地位却是千差万别。”

    莫伊汐的眼神微微一黯,重重地说道,“请姐姐成全”

    沈棠暗忖,如今太子与三皇子的斗争,已经到了白日化的阶段,只差撕破最后一张皮,便是实打实的了,朝堂也好,民间也罢,人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莫世子既然将局势看透,有心为了莫氏的将来投奔于祖父,看在大伯母的份上,自己也不必再虚以逶迤了。

    她望着脸色黯淡的莫伊汐,笑着说道,“只不过是晚辈想要拜见一下长辈而已,我又岂能替祖父直接婉拒了你们这份孝心?你且放心,等我回过祖父,自然会再来找你。”

    莫伊汐的脸色一下子便恢复了神采,她神色激动地拉住了沈棠的手,语带哽咽地说道,“谢谢你,棠姐姐”

    沈棠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不必如此,快将泪擦干,等会被别人见着了,倒以为是我欺负了你呢再说,人活一世,难免有有求于人的时候,这次是我帮了你,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是你帮了我呢。”

    等莫伊汐将眼泪擦干了,沈棠便与她像来时那样一前一后地回了六公主的寝殿。

    沈棠的脚刚刚踏了进去,便看到六公主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她急急地抓住了沈棠的手,“大表姐,快,方才母妃派了满菊姑姑来说,有安远侯府的人来报,说是二表哥在西山打猎时受了伤,也不知道伤情如何,让您赶紧回府去呢”

    榕儿在西山打猎时,受了伤?

    可他今日出去的时候,明明说的是去西城的校场,与宋青禹较量骑射啊莫非,这孩子觉得校场还不够有挑战,因此便去了西山吗?

    沈棠觉得浑身有些发冷,一颗心急速地往下坠落,榕儿对她来说,有如生命一般,他绝不能出事,她也绝不能让他出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公主这可有车驾?”

    六公主忙点了点头,“满菊已经将宫车套好了,便在殿门外等候,大表姐,我这便带你过去”

    宫车一路都在疾驰,上下颠簸,犹如沈棠的心一般,焦躁无比,不得安定。

    终于,安远侯府到了。

    沈棠刚下宫车,便看到碧痕那张满是焦急的脸,她急急地问道,“人在哪里?怎么受的伤?有多严重?”

    碧痕略有些犹豫,但一对上沈棠那凌厉无比的眼神,便不由说道,“人就放在松涛院二少爷的屋子里,听说是在西山打猎的时候,本想要猎一头野豹,谁成想竟然中了误箭,伤到了左肩,都穿了过去,血流如柱,人已经昏过去了,看上去很是严重。”

    沈棠的心不由提得更紧了一些,虽然左肩并不是要害,但箭都穿了过去,想来这伤势是极其严重的,若是一个弄得不好,左臂彻底废掉,也不无可能。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榕儿不可以。

    学武的人,每一个臂膀都是有用的,左臂若是废了,那武艺就要大打折扣,这是一向心高气傲的榕儿所不能承受的,也是一向心高气傲的自己所不能承受的。

    沈棠想着,心中不由更着急了,她一边疾步前行,一边吩咐道,“碧笙,快去将我的药箱拿来,还有铁箱里的补血丹,师傅赐给我的短刀,一并都带了过来。要快”

    松涛院的门口,聚集了三三两两看热闹的家仆和婆子,还有人在不断地指指点点,沈棠看了心中越加惊疑不定了,她急匆匆的脚步越加急切,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一般,冲了进去。

    这时,文绣一脸担忧地迎了出来,“大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二少爷都念叨了好久了”

    沈棠微微一愣,“二少爷……念叨?”

    文绣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是啊,二少爷可是急死了,进进出出了好几回,盼您盼得都快急怕了,方才宋公子唤他进去,也不知道里头又怎么样了,他这才急急地又回转进去了的。”

    沈棠越发狐疑了,她犹犹豫豫地问道,都快有些语无伦次,“二少爷不曾出事?不是说二少爷的左肩受了重伤吗?难道不是二少爷受了伤?”

    文绣睁大了一双眼,等慢慢地回味了过来,忙摇头解释道,“不是二少爷二少爷不曾受伤。”

    沈棠一愣,若里头躺的,不是榕儿,听起来似乎也并不是宋青禹,那又是谁?

    这时,沈榕听到院中的响动,跑了出来,一见是沈棠,连忙将她拉了进去,他语调急切,带着一丝颤抖和害怕,“姐姐您总算是回来了,快,快进来看看他,他流了那么多血,是不是快要死了?”

    沈棠被弟弟强拉着进了内室,一见到床上躺着的那人,顿时窒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他?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世子

    第一百零六章 世子

    那肩头的箭,高高地立着,像一座碑,让人触目惊心。

    榻上的男人,此时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一点知觉也无,他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更是白得如同结了霜一般。

    他的左袖早已经让人给撕了开来,露出洁白而细腻的肌肤来。

    但这洁白却让伤口处不断涌出的血迹显得越发对比分明。

    箭头的四周,用纱布厚厚地裹了一圈,用来阻止这延绵不断冒出来的血迹。但饶是如此,仍旧不断有新鲜的血迹涌了出来,将这雪白的纱布染成红色。

    他身下浅紫色的锦袍,早已经被鲜血浸湿,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斑驳凌乱,就像冬日里最后一枝残梅,凋零而脆弱,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消逝而去一般。

    沈棠的心猛烈地跳动着,乱成一团。

    这张如同皎月一般的脸,虽然只见过数次,但每一次却都让她印象深刻。般若山上的奋力一推,安远侯书房内的故作傲慢,景和宫门外的机锋凌厉,青凤楼下的着力相拥,以及现下的苍白虚弱,往事一幕幕地在她的脑海内回映。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把将手指抵在了他的脉搏之上,凝神听了一会,脸上的表情越见凝重,“这箭射穿了他的左肩,虽不至有性命之危,但若是失血过多,他这条左臂从此便就要废了。当务之急,是要将这箭取出来。”

    这回,赵誉他是真的昏迷不醒,真的有性命之攸……

    沈榕的脸上写着震惊和自责,他忙道,“方才放世子躺下的时候,青禹哥哥已经将他背后的残箭剪开了,只是大夫未到,没有止血的灵药,我们不敢替他拔箭。”

    沈棠见了弟弟的表情,心下一惊,连忙问道,“他身上的这箭伤,与你有关?”

    沈榕眼眶犯起了红痕,他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地点头,“是……是我弄的。”

    沈棠的身子一震,越发心乱如麻,她颤声问道,“瑞王世子被你的箭所伤,这事,还有谁知道?你方才又是否派人去请了大夫?”

    瑞王世子,乃是皇帝亲侄,这射伤皇亲的罪名,若是皇帝追究起来,足以让沈榕小命不保。

    若是以往也就罢了,只要赵誉肯不追究,皇帝是不会插手硬要将这事责罚个分明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正是太子与三皇子角力中最关键的时候,偏偏太子殿下却还节节败退,皇帝连被将了好几军,心中早就存了一团熊熊烈火。

    这个时候,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打击沈氏的好机会?

    沈榕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因世子受了重伤,因此我与青禹哥哥骑马将他抱了回来,又在靠近街市之处,抢了一辆马车,我在车内陪他,青禹哥哥驾车长驱直入,送到了松涛院,并没有其他人看到车内的是谁,受伤的是谁。”

    他语气微微一顿,接着说道,“我在西山时,便派了双福去寻姐姐,又派了双喜去请同善堂的大夫,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大夫并不曾来,双喜也未回转。”

    这时,碧笙急匆匆地赶到了,她满头大汗地将手中的药箱递了过去,“小姐,您交待的东西,都在里头了。”

    沈棠深深地吸了口气,等再立起来时,脸色又恢复了一惯的淡然沉静,她想了想,有条不紊地指挥道,“碧痕,你立刻让文绣去烧热水,取炭盆,要快然后,你便守在松涛院的门口,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就算是同善堂的大夫来了,你也替我打发出去,切记要封住他的口,让他当作今天不曾发生过这事一般。”

    她转身对碧笙说道,“你去查查,二少爷回府后,有谁见到过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必须做到,让整个安远侯府的人都以为今日受伤的那位,躺在里头的那位,是二少爷。”

    碧痕与碧笙都不敢怠慢,领了命便急匆匆地去了。

    等将这几桩事情吩咐完毕,沈棠面色凝重地对沈榕说道,“我信你定不是故意射了他,但不管真相如何,他受伤已成定局。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小就有担当,不会推卸责任,姐姐今日,便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她语气微顿,脸上的表情更见严肃,“稍候,我会亲自替他将残箭取出,你做我的助手,就像小时候我们一起救那只受了箭伤的大雁一般,你按照我的吩咐行事。”

    沈榕一脸自责地点了点头,“我虽不是有意的,但确实是我伤了他。若是他能醒过来,好起来,便是也照样射我一箭,我也乐意。姐姐放心吧,我自小便当你的助手,知道要怎样做的。”

    热水,炭盆,皆已经送到。

    沈棠从药箱中取出一些瓶瓶罐罐,放在了塌前的矮几上,从中拿了两颗赤红色的药丸,轻轻撬开了赵誉的嘴,然后喂了进去。

    又动作麻利地将师尊所赐的玄铁匕首取了出来,先是在热水里洗了一洗,然后又在炭盆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翻来覆去地烧了一遍,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才将滚烫的匕首取了出来。

    她举着明晃晃的匕首,轻轻地对榻上昏迷得人事不知的赵誉说道,“有一些疼,忍一忍便好了。”

    这语气如此温柔,还带着几丝剪不断理还乱的担忧,若是榻上的人不曾昏迷过去,将这几个字全然听入耳内,该是何等的欢喜?

    “榕儿,替我按住世子的肩膀,等箭头出来了,立刻将几上那绿色的瓶子递给我。”沈棠的声音冷静而威严。

    手起刀落,那般娴熟的技法,那样凌厉的手势,不过只是几个停顿的时间,沈棠便已经利落地将赵誉肩膀上的残箭取了出来。

    她接过榕儿递过来的绿瓶,将里面的药粉均匀地洒在了赵誉的肩头。没过多久这药粉便就被伤口全然吸了进去,但神奇地是,伤口的血也不再奔涌而出。

    她略松了口气,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曾停下。

    “替我将他扶坐起来,我要处理他后肩的伤。”

    “白色瓶子递给我。”

    “纱布。”

    沈棠严肃地发话,沈榕认真地执行,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棠只觉得浑身的衣裳都已经被汗水穿透,湿嗒嗒地粘在了身上,发髻内,额头上也尽都是汗滴。

    终于,赵誉肩膀上的伤口彻底地清理了干净,也很好地包扎了起来。

    她用手去探了探赵誉的额头,还好,并不曾发热,这箭上无毒,箭头也不甚锋利,只要他的情况能够稳住,那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再加上自己的药,他的左臂应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废掉了。

    想及此,沈棠的心,便轻轻地放了下来。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瑞王世子有个小厮,唤作严知的,我们深入西山的时候,他与我们走岔了,这会想来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也不知道会不会顺着血迹寻上门来。”

    沈棠的心又是一沉。

    她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见是一个面容刚毅俊朗的男子,他一身天青色的锦袍,儒雅中带着几分刚硬,这便是沈榕口中常常提及的宋青禹了吧。

    严知……

    沈棠想起了最近几次与他打过的交道来,他虽然是赵誉的小厮,但浑身上下却无半点为奴作仆的气息,通身的气质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纵横江湖的侠客。

    他身怀高深莫测的武艺,对赵誉忠心一片,但却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并不是一个没有智谋的莽汉。

    她不由咬了咬嘴唇,低声地说道,“严知是个聪明人,他会找来,但绝不会是人尽皆知地找来。他来了,我会与他将事情说个分明,或者还有转圜的机会。”

    沈榕心疼又自责地替沈棠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低低地说道,“我总是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能够保护姐姐了,但是每次发生事情的时候,却总是姐姐在为我筹谋,替我收拾残局。”

    沈棠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扶着额头一边说道,“傻榕儿,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这次,只不过是意外而已。咱们会像从前一样,安然地度过这个劫难,老天绝不会让我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落败的。让我好好想一想,总会有法子的”

    她的脸色忽然凝重了起来,“你将此事的始末都告诉我,务必详尽,不准遗漏一丝半点。”

    沈榕点了点头,“我和青禹哥哥越好了今日要去西城的校场比箭法,但我走到一半,却遇到了世子和严知。世子听说了我和青禹哥哥的比斗,也起了兴趣,便拉着严知跟着我一块走了。”

    他顿了顿,向沈棠解释道,“姐姐知道,我和世子见过几次面,世子对我颇是友善,为人也甚是不错,与传闻之中的浑然不同,因此,我对他印象也并不差。所以他说要去,我便也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后来到了校场,我们四人便较量了起来,说来惭愧,我们几人中,竟是严知的箭法最好。我自恃从小便最精专于箭道,这回竟输给了一个小厮,心中便有些不服。正好校场比邻西山那座林子,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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