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娇第17部分阅读
玉堂娇 作者:rourouwu
并不像从前见着自己的时候那样尖刻了,最终也只不过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又与沈紫嫣窃窃私语了起来。
三皇子笑着说道,“棠儿和榕弟弟既来了,那咱们便就出发吧”
沈棠点了点头,又对老夫人说道,“方才曹大人的孙女来了侯府,本来要向祖母请安的,但几位兄长都在,因此我便自作主张,让碧痕带她去了我屋子。”
老夫人的眼晶晶亮亮的,“是太学院的曹大人家那位孙小姐?”
沈榕道,“正是我师尊的孙女。”
老夫人与沈谦对视了一眼,便笑着说道,“无碍的,但下回请她来做客时,可要千万带过来给我瞧瞧。”
沈棠恭顺地称了声,“是。”
她心下暗想,祖母对自己的态度,竟又比从前强上了两分,这是因为祖父的关系,还是玉斗的关系?
马车早就已经套好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沈棠便已经与曹芙沈紫妤坐在了一辆马车之上。
曹芙似是第一次遭遇这么大阵仗,一时有些紧张,沈棠笑着安慰道,“你放心,我只除了中途可能会有事走开一下,其他的时候,一直都会陪着你的。”
她望了一眼心神不宁的沈紫妤,重重地说道,“便是我不在的时候,四妹也会陪着你的。”
沈紫妤略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什么?”
沈棠眉头微皱,这样地沉不住气,怎能走赢这条路,她的语气便冷了下来,“四妹,你看外面这街景什么时候最美?”
沈紫妤一时不解其意,试探地答道,“清晨?黄昏?”
沈棠摇了摇头,“都不是。是坐在马车中,隔着一层帘子看的时候,最美。你看,这朦朦胧胧的,只出现一些隐约的影子,一点也看不真切,却让人好生向往。”
她突然猛得将帘掀开,外面的街道繁华喧闹,煞是热闹好看,但却与美这个词离得有些远了。
沈紫妤浑身一颤,呆了半晌。
沈棠将帘子放下,低低地道,“四妹妹,今日若我不在席上,你可要替我好好照顾芙姐姐。”
沈紫妤似是已经想明白了,她微微一笑,说道,“大姐姐放心,曹小姐是贵客,我定会照顾好她。”
曹芙浑然不顾她姐妹二人打的什么哑谜,只一味地笑着,“曹芙便在这里先谢过四小姐的看顾了。”
不一会儿,马车缓慢地停了下来,前方有人说道,“青凤楼到了。”
沈棠掀开车帘,抬起头来,便看到一座颇为壮丽的三层楼高的建筑,上面只用一块老木头,刻了“青凤楼”三个字,高高地悬在了顶上。
她笑着对曹芙说道,“芙姐姐,将帷帽戴上吧,我们下车吧。”
三人准备好了,正待下车,却听到前方似乎是起了什么冲突一般,发出了喧闹吵嚷的声音来。
沈棠挑了眉,将脑袋探出车外,不远处,有一片明晃晃的玄黄|色,在阳光之下,显得那般晃眼刺目。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偷溜
第八十四章 偷溜(第二更庆祝笑笑生日)
曹芙一时有些紧张,“棠儿妹妹,外面出了什么事?”
沈棠冲她微微一笑,安慰道,“我听榕儿说,今日太子殿下也恰巧在青凤楼宴请宾客,马车停滞不前,想来是为太子殿下让道吧。”
果然,沈榕驭着马,往马车处来,低低地在帘外说道,“姐姐,太子殿下到了,咱们稍等一会,让太子先行。”
沈棠低垂着眼眸,神色静谧,“知道了。”
过了一会,赵慕亲自来车前请沈棠等三人下车。
曹芙戴着帷帽,紧紧地跟在沈棠的身后,碧笙碧痕一左一右地贴身伺候着,沈紫妤垫后,几人跟着前面的六公主一行徐徐地向着青凤楼内去。
突然,赵慕低声唤道,“四表妹留步。”
沈棠的眼神一深,脚步便顿了下来,她转脸过去,望向沈紫妤,她的表情平静浅淡,与方才在车内时的迷乱截然不同。她心下一宽,便拉着曹芙一起继续向前走去。
她身后,沈紫妤略带些疑惑的声音响起,“不知三皇子殿下唤紫妤有何事?”
“你的帕子掉了。”赵慕的声音本是清朗的,此时却有些低沉,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沈紫妤感激地道,“多谢殿下。”
但那声音中,除了感激,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沈棠心中微叹,以小四在侯府的处境,若是没有几分心计,又怎能爬到现在的地位,但攀龙附凤这种事,比之侯府中的揣摩算计,何止难了十倍百倍。
自己不过是看不惯小四那恨不得全贴上去的模样,略点拨了一下,她却将姿态做了个十足,看来这回,她的决心下得很重。
早有青凤楼的伙计将三皇子一行引入了二楼的宴厅,男女虽在一个厅内,但男宾与女宾之间,却以雕花屏风隔开,旁边还设有几个内厢,以供客人换衣之用。
沈棠拉着曹芙的手,两人一起入了席,沈紫妤正坐在沈棠的旁边,而六公主与沈紫嫣姐妹则与她三人相对而坐。
曹芙摘下了帷帽,有些羞涩地说道,“祖母待我甚严,素日并没什么出门的机会,今日见你相邀,一时心动,便忘记了这原本是你们的家宴,我贸贸然地跟了来,倒显得有些不妥当了。”
沈棠的嘴角弯了起来,“芙姐姐过虑了,七夕之节,算是咱们大周朝的盛事,宴席倒是其次了。外边护城河那的河灯,东街口的闹市,满街的灯笼人群,那才是咱们今日要看的重头戏呢。”
京城七夕节的盛景,她曾听沈枫提起过,当时就十分欣羡,但碍于身份无法一睹,今日既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若不去游一回,还真的对不起自己。
她凑近了曹芙的耳朵说道,“青凤楼的酒水再好,又怎及得上曹夫人的手艺?等宴席过了一半,咱们两个尽可悄悄地溜出去玩,你看可好?”
曹芙的眼神晶晶亮亮的,既有些退怯,但更多的却是兴奋,她犹豫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这时,六公主在宫女的伺候下,起了身。
沈棠笑着对曹芙说道,“芙姐姐,你且先在这坐着,我出去一下,很快便回来。”
她转头向碧痕说道,“好好伺候着曹小姐。”
沈紫妤欠身将她送出了坐席,“大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曹小姐的。”
沈棠带着碧笙徐徐走进了大厅边上的厢房内,里面设有妆台与衣架,可供女客换衣补妆之用。
小林子公公已经在里头恭候多时了,“大小姐,殿下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晓了。”
小林子公公悄然退下后,碧笙边煞有其事地将沈棠按在了妆台之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象牙梳子,将略有些松散开了的额发重新拢了进去。
门外传来沈紫嫣与沈紫姝的笑声,离得越来越近。
终于,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沈紫嫣愣了愣,然后语调渐渐升高,颇有些颐指气使地道,“你怎么会在这?”
沈棠一脸无辜,“二妹说得什么话,我的发髻松了,来这归拢归拢,也不可以吗?”
沈紫姝的语气略带着些鄙夷,她哼了一声,“六公主与我姐妹有事在此相商,你若是无事,便可退下了。”
这话说得无礼至极,不尊长姐也就罢了,竟还敢随意使唤长姐,若是真较起真来,沈紫姝这番言语,足以让她在宗祠前跪上一天一夜。
但沈棠却只是轻轻一笑,“真不巧,我还真是有事,碧笙,过来替我整一整衣裳。”
碧笙“哎”了一声,便替沈棠整理了起来,她的动作这般缓慢细致,仿佛这屋内再无他人。
沈紫姝怒极,指着沈棠的鼻子厉声喝道,“六公主就要来了,你竟还不走,信不信我让六公主狠狠地罚过你?”
沈棠笑得越发恬淡了,“三妹此话差矣,六公主乃是皇嗣,咱们与她虽然是表亲,但到底君臣有别。三妹莫不是还有号令当朝公主的本事?”
这话,着实是个陷阱,沈紫姝一时语窒,只能气鼓鼓地指着沈棠,“你……你胡说”
沈棠忽然微微一叹,低低地道,“二妹三妹,我自问来侯府之后,对你们也算和气,但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让你们对我起了误会,才会三番四次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她的语气凄婉,一时倒让沈紫嫣有些恍惚,但一想到这世间有沈棠这人,她便浑身都不舒服。
她怎么能舒服?沈棠夺走了她嫡长女的身份,夺走了象征着身份地位的月桂园,夺走了祖父的关注。
还不只如此,祖母最近对她姐妹两个渐渐冷了下来,但对沈棠却越发热乎了,就连三皇子殿下对沈棠的态度也比对她姐妹两个要重视地多。
想及此,沈紫嫣冷哼一声,说道,“谁与你是同根生的?你的母亲姓方,我们的母亲姓秦,咱们原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你这会假惺惺地来说什么误会,哼,咱们之间哪里有什么误会?”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姐妹与你,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从我们出生那日起,便是如此。”
沈棠的嘴角微微翘起,眼中有光亮流转,“那便就可以无中生有,随意编排我的不是,挑拨我与六公主之间的感情?二妹三妹,你们不待见我,是你我之间的事,何必又要牵扯到他人呢?便你们挑起了六公主对我的不喜,那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沈紫嫣尖利地笑了起来,“你不好过,我们便就高兴,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沈棠接着又是一叹,“其他的事也就罢了,但你却不该对六公主造谣,说我与那定国公世子之间有什么。六公主正是一片欢喜的待嫁女儿心,听了这话,心情又怎么能好?更何况,污了我的名声,同时却也会带累你们自己的名声。这事,做得太过了。”
沈紫嫣“扑哧”一笑,“六公主的心情怎么样,与我何干?但我们姐妹的心情可好得很呢。本来祖母还说要给你姐弟过个隆重的生辰,这不是因为我随口所说的几句话,便就搅黄了它。不过,这你可怪不得我,谁让六公主对罗世子那般上心,连真伪都不去辨,便将你记恨上了呢”
她顿了顿,笑得越发张扬了,“六公主早就思慕罗世子,若是将这事情闹大了,说不得她与罗世子的婚事就会有所变故,她定是会偷偷将你惩戒一番,绝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又怎么会于我姐妹的名声有损?”
沈紫姝微微昂着头,脸带不屑地说道,“姐姐,与她说这些有何益处,六公主稍候便要来了,让她听到这些可就不好了。”
“怕什么?”沈紫嫣挑着眉说道,“六公主对我们姐妹言听计从,略解释几句便就过去了。”
沈棠眯了眯眼,“二妹倒是自信地紧,怕只怕哪天阴沟里翻了船呢。”
沈紫嫣冷哼一声,“你且管好你自己罢。”
沈棠低低地笑了起来,在穿衣镜前细细地察看了一遍,见发髻也扎实了,衣裳也整好了,便带着碧笙缓缓地出了内厢。
她刚落座,就有个小宫女凑到她身前,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笑着点了点头,那小宫女便悄然退了出去。
这时沈紫嫣姐妹一脸颓丧地回到了席上,面对着沈棠沉稳自信的笑脸,沈紫嫣也不知怎的,心中忽然咯愣了一下,脸上现出狐疑之色。
沈棠轻轻一笑,并不去理会。
酒菜陆陆续续地端上了案来,过不多久便皆已经齐备,赵慕隔着屏风说道,“翩翩身子有些不舒服,方才我已经让四弟先送她回宫了。几位妹妹,还请随意。”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青凤楼的酒水乃是大周一绝,若是能饮,可切莫错过了。”
沈棠笑着回道,“我们皆不擅饮酒,倒是要拂了殿下的一番美意了。”
赵慕清朗的声音传来,“无碍的,棠儿妹妹,还请代慕照顾其他几位妹妹,多用一些菜吧。”
沈棠悄声对曹芙说道,“用两口垫垫肚子便罢了,可别吃得太饱,留着点肚子。我听说东街口的小吃颇具特色,等下我们两个便去那瞧瞧吧。”
曹芙点了点头,“现在若是走了,会不会有些失礼?”
沈棠想了想,便唤过身后的女侍低声交待了两句,然后拉着曹芙的手便悄然地从席上退了下去。
沈紫嫣的脸上现出狐疑的神色来,她对橘红说道,“跟上去,看看她们是去哪里。”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搂抱(求粉红)
第八十五章 搂抱(求粉红)
沈棠牵着曹芙的手,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梯。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头顶之上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一个声音道,“今日事关重大,万不能有所失误,骑卫那已经准备好了?”
另一个声音答道,“大人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在各处就位,只等酉时交戌,便一拥而上。”
那声音越来越低,过了一会,便听到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沈棠的脚步微微一窒,三楼的厅堂是太子包下来的,那说话之人必是太子的宾客。
这两句话,意味不明,但她心中却忽上忽下,忐忑不安了起来,她望了一眼与碧痕已经走到了拐角处的曹芙,一时有些犹豫不定。
她想了想,对碧笙说道,“你去叫二少爷下来一趟,我在门外等他,要快。”
曹芙回头嫣然一笑,“棠儿妹妹,你怎得还不下来?”
沈棠点了点头,“我的帕子遗在了席上,我让碧笙回去给我取去,碧痕,你且带着芙姐姐在楼下的廊内等我一会。”
曹芙的脚步远了,沈棠的心却越发不安定了。
她听到有人从楼上下来,两个声音,一前一后,一个沉重一个轻缓,已经离得很近了,其中一个低声地骂咧了一句,另外一个重重地阻止了。
沈棠浑身一震,她认得那正是方才回话的那人。
这里是楼梯的拐角处,无处可躲无处可避。
她不能让这个人看到她立在这里,绝对不能。
只不过是一转瞬的念头,她便提起了裙子,疾步飞奔下去,总算快到了楼梯的尽头,她回头看那两人有没有出现在视野之中,还好,脚步声虽然越发近了,但他们不曾看到自己的身影。
突然,沈棠感到脚下一绊,似乎是踩到了裙子,然后双腿便是一软,直直地跌落下去。
她的心如同沉入湖底了一般,冰凉森冷。
若是那两人所要做的是什么大事,那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疑点,自己跌落在楼梯脚下,本着宁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的心思,他们定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更何况,她是安远侯府的嫡长小姐,这身份太过敏感了。
但下一秒,她并不曾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却跌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她猛得抬起头来。
是赵誉。
没来由地,她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棠来不及多作解释,急急地开口,“帮我,躲过后面的那两人。”
赵誉眉头微皱,一把将沈棠搂进了自己怀中,他的脚步轻移,慢慢地便将她抵在了墙上,他小心地箍住她慌乱挣扎的身子,温热的呼吸均匀地吐在了她的耳垂上,他柔声道,“别动,就一会。”
沈棠放弃了挣扎,因为那两人的脚步已近在眼前。
她听到其中一人对赵誉行了礼,但赵誉的头深深埋在她的颈间,只不过是哼哼了两下,便算是知道了。
那两人一边走,一边嬉笑着说道,“早听说瑞王世子喜好女色,想不到那般猴急,在这里竟就缠绵上了。”
“是啊,也不知他身下的那女子,是什么样的绝色,啧啧,能让世子爷这般情动的,想来必是尤物,真想见识一番。”
沈棠心中暗恼,脸上早就红云一片,但此时若是她推开赵誉,那便是京城的大笑话了。她低低地一叹,微不可察地往赵誉的怀中又深埋了几分。
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脸,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赵誉的眼中露出冷冷的杀意。
等那两人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将怀中的人儿松了开来。
他望着沈棠微红的脸愣了一愣,随即又摆出一副嫌弃自妄的脸色来,“京畿卫的副统领程松还有他手下的骑卫长邓超,连这两个区区小辈你都要害怕,真是没出息。”
京畿卫的统领,是夏承恩。
沈棠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来,是赴谁的约,太子还是三皇子?”
赵誉挑了挑眉头,一脸兴味地道,“这很重要?”
沈棠咬了咬唇,唇上传来的痛楚让她立时清醒了起来,随即她的脸上便绽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她摇了摇头,“不甚重要。”
这时,沈榕的略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姐姐。”
他的眼中带着困惑,连他身后的碧笙眼中也写满不解。
沈棠落落大方地向赵誉福了一福,“方才谢过世子相扶之恩,沈棠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她像个没事人一样,袅袅婷婷地与沈榕一起往外走去,只留下赵誉既是苦涩又是甜蜜又是无奈地立在那里。
严知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嘲讽地道,“好了,搂也搂过了,抱也抱过了,总算不虚此生了。我说世子爷,人都已经走远了,您还在立在这看个什么劲?太子殿下那等得久了,您还是快些上去吧。”
赵誉狠狠地瞪了严知一眼,随即脸上又作出一副凄婉哀怨地神色来,他苦着脸道,“我刚被美人所拒,心情低落,太子的宴席怕是没法去赴了。胭脂,我得捂着我这颗受了伤的小心肝回府疗伤去了,太子殿下那,就交给你了。”
这语气,虽然满是调笑,但却隐隐透着苦涩与惆怅。
那厢,沈榕狐疑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与瑞王世子在一块?你们……很熟?”
沈棠摇了摇头,“我方才下楼梯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承蒙瑞王世子相扶了一把才不至跌倒。”
她凑近沈榕,低低地在他耳边将方才的经过始末略略一说,只隐去了赵誉与她的亲密之举。
沈榕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我立刻便将此事说与三皇子听。”
他说着便要转身上去,却被沈棠一把拉住,“只说此事,瑞王世子的事略过吧。”
沈榕点了点头,他与赵誉虽只有少数的交往,却并不觉得他是传言中那等好色之徒,反而颇觉可亲。但人言可畏,姐姐的清誉重要,这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
沈棠交待完了,便朝门廊走去。
曹芙等得已经有些焦虑了,见了沈棠过来,忙急急得迎了过来,“怎么才来?”
沈棠抱歉一笑,“耽搁了一会,我们上车吧。”
她心想,东街口的闹市与青凤楼离得并不近,若是青凤楼今日会有变故的话,应不至于祸及东街口吧?
话虽如此,但心中到底仍是忐忑不安的。
曹芙见她神色不宁,迟疑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棠儿妹妹,若你那抽不开身子,你便去忙你的,派个人送我回去就是了,不必迁就我的。”
沈棠勉强一笑,“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曹芙细细地盯着沈棠看了许久,忽然低声叹道,“你心中有事,而且还是大事。”
这话是肯定句。
沈棠斟酌着说道,“我也不瞒芙姐姐,确实有些不妥,但也说不好果真是我多心了。你难得出门玩一次,又是受我所邀,若是让你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我于心不安。”
曹芙摇了摇头,“傻妹妹,出来玩的机会纵是再难得,以后也总还是会有的。但若是错过了要紧的事,那可就悔之晚矣。你还是去吧。”
沈棠看了看天色,此时大约已经酉正,离那人所说的酉末戌初,相离并不太远了,今日青凤楼内的客人非富则贵,莫说是太子与三皇子,便是那些世子公子略有些损伤,也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一丝一发,皆能牵动整个朝局。
她终是点了点头,但天色已晚,只让碧痕送曹芙回去,她又有些不放心。
正当她犹豫不定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唤道,“棠儿,你怎么立在这里?”
年轻英俊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个潇洒的转身,便轻盈落地,他的脸庞略有些清瘦,但眉目如画,眼神清明,犹如一块温润的美玉,放出柔和的光亮来。
是沈枫。
沈棠仿佛看到了救星。
她的眼睛一亮,忙上前对着沈枫福了一福,“大哥,这位是太学院曹大人的孙女,我本答应了要与她夜游东街,但临时出了变故,因此便要食言了。学士巷离此处甚远,棠儿想烦请大哥替我将曹小姐安全送回曹府。大哥,帮棠儿这次,可好?”
沈枫的眼神一深,朝曹芙望了过去。
曹芙的脸早用帷帽遮住,只露出一双黑亮明媚的眼来,她的眼神清亮,有着隐约的担忧和害怕。
沈枫笑意盈盈地抚着沈棠的脑袋,“棠儿的交待,大哥怎敢不从?”
碧痕扶着曹芙钻进了马车,沈枫牵着马就要跟了过去。
沈棠心中一动,便叫住了他,她踮起脚来,低低地在他耳边说道,“青凤楼恐要出事,大哥送完了曹小姐,便立刻回来。棠儿虽不知会出什么事,但多半是于三皇子不利的。”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祖父曾说过,危机即是转机。酉戌之交前,大哥一定要回来!”
沈枫的目光微微闪动着,他望着灯火阑珊之下盈盈立着的沈棠,她表情严肃,一脸认真。
他沉默半晌,伸出手来,重重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我会的。”
翻身上马,衣袖带风,很快马蹄之声便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沈棠微微一叹,青凤楼前的人,可真是多啊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欲来
第八十六章 欲来
赵誉倚在青凤楼的回廊之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棠将曹芙送走,她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困惑犹豫忧虑惊喜,每一种表情都让他觉得有趣。
他想起方才她在他怀中慌乱失措的模样,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她的温软仿佛还在怀间,她的馨香仍自留在他的衣袖之上。
但随即,他翘起来的嘴角却慢慢地拢了回去。
不对,京畿卫虽然与安远侯府并不是一个道上的,但沈棠却没有必要畏程松邓超为虎,她向来沉静端庄,若不是出了什么大的变故,定不会让自己狼狈至此。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将要有什么事发生。
赵誉深深地望了沈棠一眼,便转身向楼上走去。
严知一脸惊诧地问道,“世子爷,您又上来做什么?方才我替您向太子殿下告罪,太子已经允了呢。”
赵誉一副无赖样,边走边道,“也不知怎得,我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于是茅塞顿开,觉得被美人小小地伤了一下,实在当不得什么,又怎能因此区区小事,错过了太子殿下的美酒佳肴呢?”
严知翻了翻眼,无奈已极,嘴里嘟囔道,“定是看人家又折了回来,便舍不得离开了。”
话音刚落,便挨了赵誉好大一捶,赵誉眯着眼,警告似地说道,“胭脂啊,我怎么发觉最近你的性子越来越难野了呢,我要不要给你爹爹去封信,请他老人家来京城管教你一番?”
严知一听这话,便如放了气的皮球一般,顿时蔫了下来,一声不吭地跟在赵誉身后,徐徐地上了楼。
沈棠静悄悄地回到二楼,因曹芙不在,席间尽是相熟的表兄弟姐妹,赵慕早已令人将屏风撤了下来。
此时酒水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赵慕与沈榕立在窗前,悄声地商量着什么,而沈紫嫣姐妹则坐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沈松则不知怎得又与将六公主送回后折返回来的四皇子勾搭在了一块,只有沈紫妤静静地坐在一旁。
赵慕见着了沈棠,眼睛一亮,忙迎了过来,他低声问道,“棠儿妹妹,那程松的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沈棠摇了摇头,“单凭那两句话,并不能推测出什么事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在酉戌之交,会有所行动。而且我猜测着,这行动应是于您不利的。”
赵慕的脸色越发凝重了起来,他开口问道,“此时距离戌初不过只有半个时辰,若是我们提前离开青凤楼,你看可好?”
沈棠径直走到窗口,望着街上满满的人群,低声说道,“三皇子殿下,此时整条街的灯火都已经亮了起来,京城的百姓也都出来夜游,青凤楼前的这条南街,已然聚满了人群,马车再难行过,若是要步行离开,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变故。”
此时街上的人群,比之刚才又多了许多,并且从高处望去,仍然有许多人不断从别处涌入。
赵慕沉吟片刻,“酉戌之交,原来是这个用意。也罢,既然今日定是躲不过去了,那便不如仔细想想破解之法。程松是京畿卫的人,京畿卫的统令夏承恩乃是父皇的心腹,若今日之事果真是父皇的指使,想必还祸不及我之性命,顶多……是让我声名扫地罢了。”
三皇子文武双全,在朝中声威颇高,这一直都是让皇上忌惮的。
沈棠心中一动,低声唤过碧笙,对她说道,“你去找青凤楼的女侍随意聊聊天,问问这几日都有谁曾包下过二楼或者三楼整层。若是真有其人,务必将细节多问一些出来。”
碧笙应声而去。
青凤楼是大周朝数一数二的高档酒楼,若是能将整层包下来的,那必定非富则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赵慕却有些惊疑,“棠儿妹妹的意思是说,有人在这楼里动了手脚?”
沈棠眼眸微垂,轻轻地道,“我想来想去,实在只能想到这些。酉戌之交,正是南街人群最为拥挤之时,若是青凤楼出了什么事,京畿卫的人已经埋伏在四处,到时候一拥而上,将我们堵住,我们是半分都逃不出去的。”
她语气微顿,接着说道,“我们在这青凤楼的二层,太子他们就在三层,绝不可能会是什么火攻或者枪林箭雨,一则容易伤及无辜,二则众目睽睽之下容易惹人怀疑,三则嘛……虎毒还不食子呢,皇上纵然疼爱太子,但三皇子您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赵慕自嘲地摇了摇头,“若是为了太子的皇位,父皇他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只是,他若是真想除掉我,却不会选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时机。”
沈棠正暗自沉吟着,忽然脑中似有灵光一现,她想了想问道,“三皇子殿下,向来你与太子在民间的风评,谁高谁低?”
赵慕的面上隐隐有着自得,“我常在民间走动,也替父皇办了几次差事,万幸都不曾办砸,因此京城民间,对我还颇有些认可。但太子,却自小养在深宫,父皇也只有最近这几月,才他处理事务。在民间的威望与风评,他自然是及不上我的。”
还未等沈棠开口,赵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时间他的脸色急转直下,他低低地道,“我与太子争夺这帝王之位,最大的倚靠无非是沈氏的支持以及民间威信。若是今日,我跌了声威,父皇又趁胜而击,再想法子使沈氏重创,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去与太子夺这皇位?父皇他,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抹黑我啊”
这时,碧笙急急地赶了回来,“回小姐的话,我向青凤楼的几个女侍打听了一番,昨日确实有人将这两层楼都整个地包了下来,那位金主却是京畿卫的夏大人。”
沈棠的眸光微深,又是夏承恩。
她状似无意地在厅中四处张望,并不曾发觉有什么不妥,酒水是干净的,饭菜之中也并未下了毒,如此的话,夏承恩的算计,到底是会使在哪里?
但若是没有算计,夏承恩又怎会无缘无故重金包下了这层楼?一定是有哪里,被动了手脚
沈棠重又向碧笙问道,“你有没有问过,夏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来了之后做了什么?”
碧笙的脸上露出不解与疑惑来,“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我正要告诉小姐呢。那女侍说昨日夏大人只来了一会,前后不过半刻钟,只在这屋内到处转了转,又到阳台上看了看,就走了。他还吩咐了说,太子和三皇子殿下今日会来,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这两层楼昨日一整夜便都不让待客。”
半刻钟的功夫……
沈棠心中一动,便低声让沈榕去阳台上探查一番。
过不多久,沈榕一脸沉重地进了来,他沉沉地道,“姐姐,阳台上的木钉子,皆让人给起了出来,如今只不过是松松地耷在那,若是有人不察,靠了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青凤楼虽算不得高,但却也不低,寻常的人这么摔下去,便是不死也要跌得手残脚残了。
赵慕的脸上愤怒难当,但却同时有着隐约的悲凉,他沉声道,“父皇他为了太子,竟连这招数都想得出来。”
他与太子同是皇上的子嗣,待遇却天差地别,一个是皇上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爱子,而自己却不过是随意便可以牺牲掉的弃子,他想到这里,心情便难以抑制地痛苦。
但沈棠却轻轻摇了摇头,“三皇子,你想岔了。若今日要掉下去的人是你,皇上便不会想这么一招,你年轻体壮,又有武勇在身,即便真的失足掉下去,也未必真能伤及根本。”
出动那么多京畿卫的人马,所图的定不是这样小的结果。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从这青凤楼上掉落的那人,不是三皇子,而是太子。
太子并不懂武勇,身子又一向文弱,这是整个大周朝尽皆知晓之事。
若是孔武有力的三皇子,在青凤楼上,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文弱的兄长太子殿下,从阳台之上推落下去,那该是多么大的罪责,京畿卫的人才需要一拥而上,把青凤楼各处要塞堵住,这样才能将三皇子生擒,顺道将四皇子以及沈氏子弟皆一锅端了。
太子殿下是一定不会有事的,青凤楼下那么多列队看守着的护卫中,总有一两个“眼明手快”的,能将他接住,他了不得也就是受一点惊吓罢了。
但三皇子却不然。
谋害兄长,是重大的罪责,便是皇上愿意从轻发落,太子又为他求情,那也难逃被贬出京的命运了。
太子,是必然会为三皇子求情的。
如此一来,三皇子在民间的声望皆退,反而却成全了太子仁爱的好名声。
果然是好算计
沈棠想到了的,赵慕自然也想到了。
他的双拳不由紧紧攥住,目光森冷,表情狠戾,“若果真是如此,那我便要让父皇失望了。”
沈棠低低一叹,“若是等下太子真的过来了,那你我所猜便八九不离十了。”
话音刚刚落下,便有打头阵的小太监进来禀告,“太子殿下到”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太子
第八十七章 太子
太子身穿明黄|色绣着三爪团龙的锦袍,刚一现身,三皇子便领着屋内的众人都俯首跪了下去,“参见太子殿下。”
赵慕的心里藏着滔天的巨怒,因这巨怒也将积压已久的不甘皆都勾了出来。
同是皇帝血脉,他与太子的生辰只不过隔了半年,太子能身穿三爪龙袍,乘坐御辇,出入仪仗堪比皇帝,他与朝臣交好便是有仁君之质,他替犯错的宫人求情便是心存仁爱。但自己若是与哪个达官显贵走得稍近一些,便是结党营私,不及第二日便会收到父皇的警告,他若是替别人求情,便是妇人之仁。
本是同根兄弟,太子却为尊,每次相遇都必须屈膝跪拜,这是错不得的礼仪。
年幼之时,刚刚知事,他不晓得自己与太子的天差地别,倔犟地不肯向太子行跪拜之礼,因此被父皇责罚跪在奉先殿祖宗牌位之前,天寒地冻,又遭逢大雨,他都紧咬牙关挺了过去。但直到看到父皇因此冷落母妃,母妃夜夜流泪,才终于肯服输。
但要他认命,他却不甘。
从前他不肯认命,闻鸡鸣而起习得武勇,半夜子时过后方肯放下手中书册安歇,御学堂之内,唯有他不管刮风大雨不管生病受伤从不曾错过一次教习。
为了动心忍性,他每日坚持练习书法;为了懂得谋略,他将刻满兵法的竹简翻烂;为了获得先帝唯一留存下来的高太妃的认可,他专精于技巧,放洒于写意,终于练就了一手出神入化的水墨丹青,在百花会上轻易获得了魁首。
他所做的这些努力,却不过换来父皇轻飘飘一句,不务正业。
若家国社稷方是正业,那他赵慕便真的来司务一回吧
赵慕的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久久不得平息,他犹自跪着,忽然感到有人轻轻扯动了一下他的衣袖,他猛得清醒过来,见众人皆在准备起身。
他整了整神色,便姿态优雅地起了身,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个提醒他的人儿。
沈紫妤的脸上含着温和柔缓的微笑,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目光里带着隐隐的关切和担忧。
赵慕只觉得心底深处的那根弦微微一动。
太子赵熹语气柔和地道,“孤知晓今日三皇弟四皇弟也在青凤楼宴客,心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就带着阿渠他们一块下来了。三皇弟,不曾叨扰了你们吧?”
赵慕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能赏脸,我等荣耀之至。”
沈棠退在角落里,沉静如水。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太子,他身量修长,肤色白净,长相柔美,便是说话的声音也绵软轻柔地很,与三皇子的俊朗四皇子的壮硕,截然不同。
忽然她感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绕着她身上打转,等她抬头望过去,却只看到人群之后赵誉那张漫不经心的脸。
沈棠轻咬嘴唇,心中不知怎得,竟有些失落。
这时,太子忽然问道,“咦,六妹怎么不在?阿渠听说六妹来了,急急地催我下来呢。”
沈棠脸色微变,大周朝订了亲的男女,在未成婚之前,是不被允许见面的,今日若是六公主仍旧在这,知道定国公世子罗渠来了,也是该刻意回避的。
但太子却似对这些规矩浑然不知,表情真挚,问得理直气壮。
太子也就罢了,罗渠一个有了两个美妾的人,这些大周朝人人都墨守着的风俗礼仪,定是知晓的,他那样的做法,简直是对三皇子的挑衅,也是对六公主最大的轻贱。
沈棠心中低低地哀叹了一声,皇贵妃这步棋,算是彻底走错了,以为牺牲六公主,得到的会是一个盟友一份助力,但却全然不是如此,定国公府是一个虎|岤,罗渠是匹恶狼啊
她有些担忧地望着赵慕。
赵慕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只听他清朗的声音传来,“六妹身子有些不适,方才已经先自回宫了。”
太子略有些遗憾地道,“那真是可惜了,阿渠还说自从订亲之后,便不曾见过六妹,颇是想念呢。”
沈棠脸色大变,这个赵熹若不是真的单纯到不知世事,便是嚣张已极的狂徒。
他话中的意味,直指六公主婚前便与罗渠相好上了,这本倒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六公主已经与罗渠订下了亲事,但太子将这事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便就有些太过了。
沈棠轻轻朝离太子最近的那个人瞥去,太子方才一直都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那人自然便就是定国公世子罗渠了。论容貌长相自然是不差,但眼神深沉,嘴唇薄削,一看就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她微微摇头,六公主的前路,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难了几分。
也许……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