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香 全第23部分阅读
御香 全 作者:肉肉屋
出去,做印子钱。
然而具体到展眉和舒绿这样的情况,真是不好办。
买田地容易,可是买了就得管,不然怎么出收成?他们又没有心腹家人可以替他们出头,去管佃农、收租子,打理各种琐事……当地主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比管理一家大公司也简单不到哪儿去。
放印子钱那真是想都不用想,展眉和舒绿也不想赚这种钱。
至于做生意,他们也都不考虑。展眉本来就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上辈子家里现成的总经理位子等着他去做呢,他看都不看一眼,宁可去当危险得要命的特工。而舒绿,深深明白这世道对于女子的约束有多大,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做生意,闺誉是不用想了,重点是还会被人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你。
她才不想引人注目呢,低调,低调才是王道啊
“不过,哥哥,咱们还是可以买几个铺子。”
舒绿考虑了一会儿,谨慎地说:“我可以让婉儿手下的管事们替我买。他们去买的时候,你跟过去看看,考察考察地段啊、屋子啊什么的……心里有个底就行,也不用出头。买回来写上咱们的名字,放租、收租的事情,也让婉儿的管事去做。行不行?”
光攒钱不投资,实在不符合舒绿的风格。
钱生钱,利滚利,她上辈子从小就是这么被教育过来的。这种观念已经深入了她的灵魂,即使生活的环境已经彻底改变,但有些东西却是不会变的。
买田庄不妥,做生意更不妥,当个包租婆总该可以吧?
展眉也知道妹妹这个人,其实很有主见。虽然是用商量的语气说出来,心里却已经拿定了主意。
好像他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舒绿已经把各个方面都考虑周到了。
“就按你说的办吧。这些事,你比我懂。”
“嗯,还是哥哥最好了”
舒绿顿时笑逐颜开,趁着屋里没人,轻轻抱了哥哥一下。
虽说她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做,但是如果哥哥不同意的话,她还是会尊重哥哥的意见。
在这个世上,他们能够全心全意信任的对象,也只有对方了。
作为一个行动派的姑娘,舒绿很快就向欧阳婉提了这件事。欧阳婉很上心,将大房里最能干的两个管事找来,亲自吩咐了他们。
有欧阳婉督阵,两个管事办事很有效率,不到三天就开始带着展眉去挑铺子了。
舒绿事先对展眉说过,咱们别买那种当街的大铺子。一来,那种铺子价钱太贵,二来也是太惹眼,怕招麻烦。展眉尽管做生意不大在行,这种事情还是能办得很利索的。出去了两趟,就把铺子定下来了。
然后就是写屋契,办交接,去官府里备案。这些都用不着展眉出面,欧阳家有的是做事的人。
“咱们终于也是有房一族了。”
舒绿笑嘻嘻地把那三张写了展眉名字的屋契放进钱匣里。虽说这回一下子用掉了五百多两银子,不过还是挺值得的。据那两个管事说,这三间铺子平时的月租都在十两以上,一个月就是三十两。不到两年,他们就可以回本了。
“等两年吧。”展眉计划着:“等我考上了功名,咱们就可以慢慢的置业,买百来亩水田,当个小地主……”
“听起来很美好啊。”
舒绿很是憧憬。
这个时候的他们,并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未来会发生多么大的变化。
(挖坑无罪)
第一百零四章:巨变骤生
(3月10日第二更)
五月的早晨,天亮得比之前要早了许多。
舒绿梳洗完毕,原本该和往常一样先到欧阳夫人屋里请安。她想了想,先不忙到欧阳夫人那边去,而是去了厨房。
昨儿晚上她让人泡好了雪耳,吩咐厨娘们早上照她的法子炖雪耳粥给欧阳夫人做早餐。
“舒绿小姐来啦。”
厨房的管事曹大娘对这位小小姐常常到厨房来的事,已经渐渐习惯了。舒绿三不五时过到厨房来吩咐她们做些药膳和吃食,大多是给欧阳夫人送去的。夫人喜欢吃,厨娘们自然做得更加用心。
“嗯,雪耳粥炖好了吗?”
舒绿走到小厨房那边,这里是专门给主人们做小菜的地方。一个厨娘正将粥锅从灶上移下来,见舒绿来了,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计向她问安。
“行了,忙你们的吧。”
舒绿挥挥手,让她该干啥干啥去。现在她使唤下人已经使唤得很顺手了,果然人要腐败起来是很容易的。
当然这不代表她就不把下人当人看,不过要她像某些狗血文里的圣母女主一般,对贴身丫鬟说“以后私底下我们就姐妹相称吧”……请恕她没有这种高尚的情操。
上辈子她就不是草根出身,现在当起主子来也是有模有样。
她先尝了尝味道,觉得可以了,才命人盛好一蛊热粥让她带到欧阳夫人屋里去。厨房的人也细心,事先切好了四碟子小菜,和热粥一道装在食盒里让巧珍提着走。
“母亲。”
舒绿过来的时候,欧阳夫人才刚刚梳好了头。见舒绿过来,便笑道:“你来得正好,瑾儿今儿给我梳了个新髻,你替我看看戴哪枝簪子合适?”
瑾儿也是欧阳夫人屋里的大丫鬟,管着夫人的钗环衣裳。这丫头聪明伶俐,头梳得也好,连舒绿屋里的巧英都是跟她学的手艺。
其实欧阳夫人未必就不知道戴什么首饰好,她叫舒绿来给自己挑首饰,只是想表示一种亲昵。
像欧阳夫人这样身份的人,总会对某些事情比较敏感。临川王妃对舒绿异乎寻常的态度,外人都在暗暗琢磨,欧阳夫人又怎么会没有想法。不管是从对欧阳家大房的生意利益出发,还是别的方面,欧阳夫人都想和舒绿搞好关系。
她的心思,舒绿又怎会猜不到。只是人家释放了善意,舒绿也便从善如流。
“瑾儿的手艺越发好了。”舒绿先不忙挑簪子,且对瑾儿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
瑾儿年纪比舒绿大些,大约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品貌俱佳。平时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从来不仗着夫人的宠爱乱来。舒绿曾暗自揣测,这姑娘说不定是欧阳夫人给儿子备下的通房人选。
“舒绿小姐过奖了。”
瑾儿被舒绿一赞,垂下粉脸微微福身行礼。她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复杂神色,旋即又被恭谨的神情掩去了痕迹。
“要挑哪一个啊……母亲您的肤色白,戴翡翠是最好看的。紫玛瑙也可以,但好像不衬这个发式啊……”
舒绿在欧阳夫人的首饰匣子里挑选了一小会,拿起一枝翡翠镶白玉鱼篮观音挑心,从欧阳夫人的顶髻上插进去,笑道:“您看,配这个怎么样?”
“不错呢。”
欧阳夫人对镜端详了两眼,颔首道:“就这个了。”
瑾儿见两人没再说话,才说:“夫人,那就再配上同一套的白玉小插?”
“嗯,好。就两个小插吧。反正今儿也不见外客。”
舒绿含笑看着瑾儿给欧阳夫人插头,心里有一丝极淡的伤感。
才三十多岁的妇人啊……为着丈夫去世,成了寡妇,就只能把自己关在这内院里深居简出。为什么那么讲究梳头插髻?还不是借此消磨光阴。
诚然,欧阳夫人现在还是管着欧阳家大房许多事的,也还是欧阳家族名义上的宗妇。等守过了这几年的孝,欧阳润知又成了亲,她自然又可以四处应酬了。
而许多小门小户的寡妇,可没有欧阳夫人的“幸运”,只能够默默地在家中度过自己寡然无味的下半生。
不过,这也是别人的命运,她何必想得太多。舒绿把这些无谓的联想抛开,吩咐下人摆出早餐。
“上次母亲说雪耳粥好吃,我就让他们再做了些。这样我也能沾沾母亲的光,吃点好东西啊。”
欧阳夫人笑意更浓:“你有心了。趁着粥热,坐下来一起吃吧。”
舒绿抿嘴一笑,先亲手给欧阳夫人盛了一小碗热粥。两人坐下吃了一会儿,欧阳婉也过来了。
“呀,母亲和妹妹这是在吃什么?好香的味儿。”
欧阳婉边笑边走进来,到欧阳夫人跟前请安。
“你妹妹让人做的雪耳粥,一起坐下来吃点吧?”
“不了,我刚才已经吃过早点了……不过要是知道妹妹做了好东西,我就饿着肚子过来,打母亲的秋风了”
欧阳婉打趣了一句,母女几个一齐笑了起来。
正在说笑着,却听得瑾儿过来禀报:“夫人,大少爷来了。”
“是吗?”
欧阳夫人把碗放下,笑道:“润儿今天来得倒早。”
舒绿也吃饱了,拿绢子抹了抹嘴刚站起来,欧阳润知就进了屋子。
本来满面笑容的几人,看到欧阳润知的脸色似乎不大好,都收敛了笑意。欧阳夫人急急问道:“润儿,可是有什么大事?”
“嗯。”欧阳润知顿了顿,沉声道:“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舒绿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皇帝死了。应该是一件大事吧……不过,皇帝在舒绿心目中属于一个极度遥远的存在,她根本就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没有任何感觉。他就是一个符号,标志着这里是一个封建王朝。
然后,她才慢慢回过味来。
一个帝国的统治者死了。他的死,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有着巨大影响的吧?高层有高层的影响,底层呢?应该也是有的……
只是她对于这世道的许多风俗民情尚处于摸索阶段,并不能深刻体会到“皇帝驾崩”这件事会给自己、或是周围的人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啊,那……”
欧阳婉第一个开口:“今年的贡香怎么办?”
“现在还不知道。”欧阳润知苦笑了一下。“先帝是端午后两天驾崩的,昨天邸报才传到江城……现在到处都乱糟糟的。香药局还没拿出什么章程来呢。”
舒绿总算知道欧阳润知为什么一脸的沉重。
是了,欧阳家是皇商。
所谓皇商,便是为皇室提供各种货品的商人。现在皇帝要换人了,那皇商的招牌还能不能保住?这是个问题啊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皇帝换了,朝廷当然也要开始新一轮的洗牌,各部大臣的替换带来的是底下各级官员的异动。先是内阁,然后是六部,再后来……慢慢就会轮到香药局了。
香药局的管事官员如果被换掉,那欧阳家的皇商资格是否能够保全?
当然,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官员都换个遍。也没那么多候补给新帝安排啊。不过这种变化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这对于本来就步履维艰的欧阳润知来说,更加的煎熬。
“新帝登基了吗?”欧阳夫人问。
其实应该先问这个,再问贡香的事情。只是欧阳婉关心家族的事情,忍不住就先问了贡香。
欧阳润知点点头:“已经登基了。新帝是……十七皇子。”
“十七皇子?”
欧阳夫人对于朝堂的事情不太清楚,但也隐约听说过,先帝本身不是挺喜欢三皇子和九皇子吗?怎么到头来,却是十七皇子即位?
这些皇家的事情,真让人弄不懂。
欧阳润知大概知道一些,他平时和官场、士林中人都有来往,得到的消息也更多。可是这种大事,他不会轻易与人说起,何况母亲和妹妹知道这么多也没用。
“且不去管贡香。先帝马上要出殡,这两个月宫里肯定要追加佛香祭香的用量。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他们赶紧开工加制了。”
“你安排好了就行。”
欧阳夫人见儿子很有决断,心下安定了一些。不管怎么说,先帝驾崩的事情一时半会也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意,短时间内香药的生意还会更好——官府那边也得举行各种祭祀活动的。这可是国丧
“有一件事……”
舒绿突然开口。
几人一齐朝她看去。舒绿这才开口提醒说:“上回天女香的事情,查出来是哪户人家动手了吗?”
欧阳润知神色一凛。“还没彻底查清。你是说……”
“万事小心点好。”
舒绿没有多说,但谁都能听懂她在说什么。这么敏感的时候,更要防着别人对欧阳家的生意下黑手……想取代欧阳家当皇商,这是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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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一路顺风
(3月11日第一更)
皇帝驾崩对舒绿与展眉所造成的心理冲击并不大,他们毕竟还没有将自己完全融入这个世界。然而周围的人与事,还有那种沉重压抑的氛围,使得他们也渐渐感受到了这件事情其实真的是影响巨大。
在这样的气氛中,他们也只得和其他人一般一身缟素,戒荤腥,禁喜乐,为驾崩的先帝守丧。幸好大梁的国丧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过了这一个月以后,不禁止民间嫁娶,百姓们也可以恢复日常的生活。
朝堂上的汹涌政潮对于远在江城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了。展眉从书院同窗偶尔的一言半语中,隐约知道现在继位的新帝,也就是当初的十七皇子,根本就不是先帝属意的接替人选。
这里头意味着什么,展眉是能想通的。一个丝毫不被看好的皇子继位了,先前没有支持过他、甚至可能排挤过他的王公贵族与大臣们,不可避免的要受到冲击。
不管新帝是借助了何种手段登上帝位,他绝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也许他足够坚忍,能够潜伏了这么多年,最后在所有人的诧异目光中一把攫取了帝国最高的宝座。
这样的人自然有他独到的手腕。他是会继续忍耐,接纳先帝留下的旧班底,还是强势地展开大清洗呢?
谁也不知道。
但是书院里的人对于新帝继位还是很高兴的,这意味着明年要加开恩科。本来两年后才考的乡试与会试,将会提前进行。以此类推,童子试也可以加考。
“与我无关啊。”
展眉叹了口气。他身上还有一年多的孝,赶不上这回的童子试,又得等三年。
“反正你现在去考,估计也过不了。”
舒绿很无情的给哥哥泼冷水。展眉居然没有反对,想了一想,说:“还真是。”
他只是自信,不是自大。他掂量着自己现在的分量,去考秀才,估计挺够呛。后世的人把秀才看得太清了,以为随便一个读书人都能考上。
其实秀才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比后世考个重点大学还难上好多倍。一个府里,每三年能考上秀才的人只有数百,而参与的考生就有好几万。这种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所以欧阳润知的举人功名才会那么有威慑力,别说欧阳家,整个江城的商贾人家里的嫡系子弟,和他同辈的人里头顶多也就是个秀才。至于向来读书最差的齐家,连秀才都少得可怜。凌家稍微好点,旁支里头考上举人的都不少,但嫡系中也就只能指望凌展鹏了。
不过凌展鹏和展眉一样都有孝在身,这回也不能参考。
“光靠科举晋身真是太漫长了呀。”
展眉对自己选择的道路稍微产生了一点怀疑。
舒绿笑了笑,拍了哥哥的肩头一把:“哥哥,你才多大?还没满十五呢……还是先在书院里好好呆着吧”
“哦,对……我还没满十五呢。”展眉这才想起自己的“真实年龄”。
的确,虽说古人早熟,那也得看什么方面。十五岁的少年,在科举场上还是太年轻了,更别说出仕。
“看来只好再当几年好学生了……”
展眉伸了个懒腰。
巧英进来禀告说,车马已经备下,两位主子可以出门了。
“走吧哥哥,陪我进城一趟。”
舒绿再对着镜子扶了扶头上的珠花,快步走了出去。
虽说住在别院里什么东西都有人安排好,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得舒绿自己出去办的。比如今天,她是要到城里的几家比较出名的香药铺子去挑选一些佛香。
昨天欧阳润知告知她,香药局传来消息,今秋的贡香里要有一半以上的香品为佛香。这里很好理解,这一两年,宫里肯定得大量使用佛香,各种祭祀活动是少不了的。
对佛香这种香品,舒绿并不算很熟悉。上回赶鸭子上架调制过一款,那位客人的反应也还不错。可是要上升到贡香的高度,那自然还远远不够。
舒绿就提出,她需要先研究各种佛香才能下手调制。欧阳家的那些佛香肯定是要的,其他家卖的佛香,她也得品鉴品鉴。
本来欧阳婉说,让下人买回来就是了。可舒绿已经被“关”在家里一段时间,实在是有些气闷,索性自己进城来挑选。至于展眉……他早就说过,舒绿出门必须要有他的陪同。起码近期内是如此。
舒绿也明白,哥哥是害怕齐英文墨那件事再次发生。那回,要不是牧若飞恰好出现,她真的很危险。
所以后来她才会下狠手去报复齐英。据展眉从书院听回来的小道消息,齐英已经残了,虽说四肢完好,但要恢复“人道”,希望很渺茫。听说齐家现在愁云惨淡,齐英陷入半疯狂状态,说不定哪天就一头撞死了呢。
这种人,完全不需要对他有半分怜悯。
而文墨……舒绿没有刻意想过如何报复他,他毕竟是个从犯。要不是齐英的挑拨,他未必会与她为难,虽说他纵马行凶也是非常可恶。日后有机会,她倒也不介意踩他一脚。
舒绿乘车,展眉骑马,一行人从别院出发,走大道进城。
走了一段时间,估摸着快到城门了,车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舒绿怔了怔,刚想撩起车窗帘子看看外头的动静,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凌,你们要进城?”
是牧若飞啊……
舒绿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脑中突然浮现出赏荷会那天,他那一脸纠结的表情。
那天,她脱口而出说“你不怕更胖么”,他顿时神色大变,扭头就走,一句招呼都不打。
幸好舒绿也知道他不会是那种仗势欺人的恶人,不至于因为自己冲撞了他,就找她的麻烦。但还是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后悔。
那可是个小王爷你跟他说话那么随意干什么,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吗?
她甚至还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胡言乱语,影响了牧若飞与展眉的交往。不过展眉说,牧若飞还是像之前一样,时不时到书院里找他学功夫。舒绿的一颗心才安安稳稳放了下来,同时对牧若飞的观感又更好了一点。
不迁怒,于他这般的贵族子弟而言,已经是非常不错。
牧若飞的胸襟,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她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侧耳倾听牧若飞与展眉的寒暄。声音离得有点远了,却是听得不太清楚。
谁知片刻后,却有马蹄声在她车窗边响起。随即她便听到了牧若飞隔着车窗对她说:“喂,小丫头。”
他肯和她说话……是代表他消气了么?
舒绿掀开帘子一角,露出大半边俏脸,对牧若飞微微一笑:“世子安好。”
牧若飞见到她的笑容,板着的脸不知不觉松动了一些。
本来他还是有些生气的——他气了好几天呢
后来,舒绿真的没有再送熏肉过来,他就更生气了。每次去找展眉的时候,他都想对展眉说:“让你们家的丫头,再给我送点好吃的来。”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哼,他是临川王的长子,堂堂的小王爷怎么能先开口跟她示弱呢?
他明明还在气她好不好?
说他胖,真是太过分了他就是肉多了一点而已嘛
从小到大,有谁当着他的面说过他胖?
偏偏这个小丫头就是这么可恶,毫不留情地戳中他的痛处,还一脸无辜的表情……
可是现在,两人道左相逢,他不知被什么鬼神迷了心窍,居然又过来和她说话。
在看到她的笑脸的那一刻,很奇怪的……他心里仅存的那点怒气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世子,上次是我不对。”
舒绿一看牧若飞的神情,就知道他还在介意她那句话。她其实是有些想笑的……这人还真是个小孩子一句话都能记恨这么久,性格有够别扭的。不过人家主动来跟她打招呼,她也不能太没度量了,还是先放出低姿态让人家好下台吧。
果然她这一道歉,牧若飞的脸色就好看多了。
“哼。不说这个了。对了,我要走了。”
牧若飞还在尽力维持着他傲慢的神色,语气却温和了许多。
“走?你们要离开江城吗。”
“嗯,我们现在就回京。”
舒绿有些吃惊,把帘子再撩大了些,果然看到一列车队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边。这些都是临川王妃母子的行装吧。
也是,新帝继位,他们这些王爵肯定要回京去争夺权位的。
“祝世子一路顺风。”
舒绿诚心地祝福他,牧若飞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问题是,他也不懂自己为何不高兴啊
反正看到她对自己要离开,没有一点儿特别的反应,他就不爽啊不爽
“世子”一个青衣丫鬟匆匆赶到牧若飞的马前,躬身道:“王妃让您,请凌小姐到王妃车上一叙。”
王妃要请她过去?
舒绿又愣住了。
(
第一百零六章:玉佩
(3月11日第二更)
“她跟你说了什么。”
等舒绿从王妃的车上下来,兄妹俩目送王妃与牧若飞一行离城远走之后,展眉才悄悄问了她一句。
“没说什么。”
舒绿不知从何说起。她将握着一块硬物的右手拢进袖中,吩咐巧英:“扶我上车,我们进城。”
展眉知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只是,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连一贯沉稳的他都不禁有些失常。
坐在微微颠簸的车厢里,舒绿攥紧了手中的那块玉佩。
王妃的声音似乎又在耳畔响起。
“舒绿,你我既然有缘相识,我便送你一样礼物。”
王妃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么一块玉佩呢?
据说,还是王妃的故人,在多年前送给她的礼物。这些年来,她都没有离过身,现在却从裙绦上解下来转赠给自己。
直到现在,舒绿还是有点懵懵懂懂的感觉。
她以为王妃会像赏荷会时那样,又问她一大堆问题。但是王妃没有问。甚至没有和她说什么闲话,只将这玉佩交予她,就结束了这次的谈话。
看来,事情的关键,或者真的就在自己的外祖家……也许,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对母亲一点印象也没有。展眉虽说比她强些,但对于外祖家的事情,也是两眼一抹黑。
然而,王妃把这么大的一个谜团扔到她手里,却又立刻就离开了江城。难道事情就这么完了?
可是她也没法去把王妃追回来,拉着王妃让她告诉自己真相。舒绿有种感觉,即使她问了,王妃也不一定会说。
思来想去,舒绿也只得把这事搁置一边不理。且忙了今儿的正事再说。
江城的香药铺子比较分散,并不成行。舒绿走了几处,采购了一些自己需要的佛香,发现有好些佛香的品种是自己以前没有接触过的。
果然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欧阳家虽然是江南的香业龙头,但其他店铺的香药,也不见得全然不如它。舒绿清点着自己今天买到的十几款佛香,深感不虚此行。
“这些有什么不同么?我怎么闻着都差不多。”
展眉跟在舒绿身后逛了几条街,见舒绿挑得起劲,他却无聊得紧。
“哥哥你真是外行。”
舒绿不满地瞥了哥哥一眼。这些香哪里一样了?明明就差别很大,连造型都不同“我早就说让我自己出来逛啦,你陪我逛肯定会不耐烦的。”
“说笑吧你,让你自己出来?我宁可无聊点。”展眉怕自己在家里坐着,光是担心就担心死了。
听到哥哥这么说,其实舒绿还是很开心的。哥哥就是紧张自己啊
“舒绿妹妹,你也出来买香?”
舒绿听到这把柔和的女声,背脊骤然一挺。
而展眉却已经下意识地挡在舒绿身前,目光不善地看着来者。
舒绿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这才转过身来。
“是呀,舒华姐姐,真是巧呀。”
凌府二小姐凌舒华,带着她的贴身丫鬟缎儿,正站在这间香药铺的大门处朝舒绿二人盈盈浅笑。
自凌大夫人的生日宴后,二人还是首次再会。
舒绿在赏荷会上,因斗香获胜,博得了临川王妃的好感,这件事情早就在江城闺阁中传了个遍。
既然舒绿能够出席赏荷会,那她就肯定没有喝下那杯会引起斑疹的药酒。舒华也终于能够确认,在凌大夫人生日宴当天,她给舒绿倒的药酒,的的确确被掉了包。
真看不出来啊……这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旁支堂妹,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寒门弱女,心机手段居然不在自己之下。
得知舒绿得了临川王妃的称赞与赏赐,舒华当时又摔碎了两个心爱的玉瓶。
凭什么为什么她的运气总是这样好?一次两次,总能得到贵人另眼相看?
自己有哪点不如她呢?
上回设计陷害舒绿不成,反而是舒媛着了道儿。直到现在,舒媛还被关在浮云庵里,据说身上的红斑肿块才勉强消除了一些,想要恢复原貌,还有得治了。
为此,大房将自己恨到了骨头里。若不是为了凌家的家声,大房估计早就找她算账了。可是大房不跟她算账,也不是出于好心,舒华清楚得很。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大伯母和凌舒雅,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近期大房联合凌舒雅的婆家唐家,对二房的生意插手得更多了。简直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而凌家的家主凌老太爷,却像是真的不理世事一样,对这种情况一声不吭,默许了大房对二房的打压。
最让舒华难受的,是凌老太爷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这些日子以来,凌老太爷根本就不见舒华,每次她去请安,老太爷都让人说已经身子不适,不想见人。
这不是明摆着,祖父已经因为舒媛发病的事,厌恶了自己?她也知道,这种事再解释也没用,就算她不是有意要害舒媛,可是事情已经是这样了
大宅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一看二小姐失去了老太爷的宠爱,那些人也不如平时那样捧着她了。她的父亲也为此狠狠教训了她一顿,连母亲……连母亲都开始敢数落她了
舒华的日子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而这一切,在她看来,全是舒绿造成的。却不去想想,要不是她想联合舒媛给舒绿下药,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么?
她越来越恨舒绿了。
但舒华毕竟是舒华,她不会像舒媛一样,将心中的怨恨发泄出来。
她会等,慢慢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今天她出来买些脂粉,无意间看到舒绿和展眉站在这边的店堂里。衡量片刻,她还是决定过来和舒绿打个招呼。
她想再确认一下,舒绿的态度。
当看到展眉戒备的神色,舒华笑容一窒,旋又恢复了常态。
“妹妹要买什么香?”
舒华走到舒绿身前,略带好奇地问道。舒绿暗暗扯了扯展眉的衣袖,笑着迎上前来:“不过是买些佛香。”
这种时候来买佛香,真是再正常不过,不怕别人说些什么。
在旁人看来,她们也就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小姐妹。
舒绿真心佩服舒华的演技。她可没忘记,那杯药酒是舒华亲手给自己倒上的。以她对舒华的了解,这件事里,舒媛不过是帮凶,舒华才是主谋。
而现在,舒华还能如此自然的过来和自己打招呼。这姑娘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过硬啊。
“想不到妹妹对香道竟是颇有些心得。以前在一块儿的时候,怎么都没说过?”
“哪里说得上心得。”舒绿态度很谦和:“只是喜欢罢了。”
“妹妹快别谦虚了。妹妹在赏荷会上斗香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舒华笑眯眯地想拉着舒绿的手,舒绿不着痕迹地把手一垂,让舒华抓了个空。舒华的笑容又顿了顿,而舒绿不等她再说什么,径直回头对展眉说:“哥哥,我们走吧。”
这是明摆着不想再和舒华演下去了。
何必呢?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又何需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来?你舒华小姐或许有此雅兴,舒绿却不想将她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被舒绿这般对待,舒华终于难以维持她端雅大方的笑容。舒绿刚想走出店堂,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很诚恳的对舒华说:“啊,舒华姐姐,你还需要芸香叶么?我那儿也有许多呢。除了芸香叶,别的我也有一些……”
舒华的脸色刷的白了。
她怎么会知道那杯药酒里下的是芸香叶?
被人直接揭破,舒华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她的隐忍与阴狠,在这一刻似乎全然派不上用场。
舒绿本来也无意与舒华撕破脸,但是和这样的女人周旋,实在太烦了。
凌家的嫡亲小姐又如何?这事舒华本来就不占理,她难道敢四处宣扬去吗。既然人家早就存来了害自己的心,舒绿又何必要对她客气。
刚才和她虚应一番,只不过是看这儿是公众场合,她得注意点自个的形象。但她的耐心很有限,尤其是在一个已经多次谋害自己的人面前。
舒绿最后的两句话,是在警告舒华。
你做了什么,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而且,我并不害怕。
舒华看着舒绿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神色越发怨毒。这个丫头……总有一天她会想法子整治她的
离开了那家香药店铺,展眉突然在舒绿耳边说:“我可以出手吗?”
“暂时不需要。”
舒绿眯起了眼睛,嘴角轻轻翘起。女人的问题啊,还是在女人之间解决吧。
(各种对不起……一吃来了感冒药就昏睡到傍晚,又发迟了一点,鞠躬致歉不知不觉就到中旬了亲们的第二张粉红票出来了么?求粉红的说继续去蒙头发汗了……╮(╯_╰)╭)
第一百零七章:出事
(3月12日第一更)
这是一块很精致的玉佩。
玉色晶莹,入手温润。半个巴掌大的玉身上,刻着细腻的“喜上眉梢”图案,那立于梅枝上的小喜鹊雕得栩栩如生,一望便可知其价值不菲。
自从得到这块玉佩后,每晚就寝前,舒绿总忍不住将它取出来把玩把玩。
她对玉石研究不多,不过后来刻意向欧阳婉打听了一下,这种“喜上眉梢”的样式因为比较活泼,多是由年轻的姑娘家佩戴。
随着年纪的增长,佩戴的花样也就逐渐改变。当了新媳妇,佩戴的大都是“多子多福”的石榴样式,再年长些,则是佩戴芙蓉、桂花、万年青组成的“富贵万年”,又或是简单些的“岁岁平安”。
临川王妃这样的身份与年纪,怎么却还戴着一块“喜上眉梢”的玉佩呢?
舒绿相信自己与王妃那天在城门外的相遇纯属巧合。自己应该还没那么重要,能够让王妃刻意安排一场“偶遇”。
这块玉佩真如王妃所说,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佩戴在身上吗?
那她和送她玉佩的人之间,应该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吧。
那个人……
应该和自己有些关系吧。
展眉曾特意回到他们与祖父一起生活过的乡下,找到了他们的老屋。他还以各种理由,向老屋附近的邻居,打听过他与舒绿的外祖家的消息。
然而结果让人很失望。人们对老凌秀才记忆深刻,纷纷称赞他是个好先生,对村里的孩子很和气,教书特别有耐心。展眉的父亲,那个曾经考上过童生的青年,也有很多让村人们津津乐道的往事。
唯独他们的母亲凌梁氏,简直是一个谜。
“据说母亲根本就没有和村里的妇人交往过,每天只是在家里带孩子,做针线。”展眉回来向舒绿报告的时候,显得很沮丧。“他们也都知道,母亲是京城人,和这边的人说话不大一样。所以邻里之间,也很少来往。”
“就一点线索都没有?比如,我们的母亲闺名叫什么?”
“这就更不可能打听出来了。”展眉叹了口气。
舒绿也知道自己这问题问得很笨。这年月的女子哪里能轻易说出自己的闺名。尤其是嫁了人的妇人,闺名就更没人提起了。
唯独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他们的母亲是个美人。这是好些大娘们,众口一词地对展眉说的。能让女人都夸奖她的容貌,可见他们的母亲凌梁氏绝对姿色不俗。
这个不用展眉去打听,舒绿也能想到。他们兄妹俩长得都不错,当然是得到了父母的优良遗传。
而且,舒绿还猜到,自己和母亲应该长得很相似。
不然的话,王妃不会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时候,就逮着她问了一堆问题。
“难道母亲真的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
舒绿有些忧郁地看着手中的玉佩叹气。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做?带着玉佩进京,跑到皇家猎场里去往某皇子箭上凑,然后在伤得快死掉的时候掏出玉佩来亮瞎了皇上的龙眼?
“唉……”
王妃也真是的,不能明着给个答案吗。弄得她现在心里不上不下的,总担着心事。
说实话,舒绿现在的心事,倒有一大半是怕目前平静的生活再起什么波澜。
她对自己兄妹俩如今的生活状况还是很满意的。哥哥在杜衡书院里读着书,自己替欧阳家打打工,小日子又充实又富足。
但是王妃送的这块玉佩,却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一些变数。
对于自己不能掌控的未来,舒绿很不喜欢啊。
虽说怀揣着心事,但该做的事情,她也一样都没落下。
“妹妹,你看看着几个方子。”
欧阳婉将几张写着香方的纸送到舒绿眼前。这是大房名下铺子里,老师傅们制出的新佛香配方。
欧阳润之也不能只指望着舒绿一个人调香。大房的老师傅们,虽说在技艺与创新上都远远不及舒绿,可是他们在本行里浸y多年,自然也有他们能干的一面。
前些日子,舒绿向欧阳润之提出,最好先让老师傅们写一些香方,再由她来改进。她比较擅长的,是各种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先进技术,在已有香方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欧阳润之也同意了她的作法,所以今儿欧阳婉才会特意拿这些香方过来。
自从赏荷会以后,欧阳润之越来越少在舒绿眼前出现了。
舒绿自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她并不会说破。这样很好,就让他们维持在现在这种距离,对彼此都有好处。
偶尔听欧阳婉说起,现在欧阳夫人正在为欧阳润之物色妻子人选。欧阳润之都快十八岁了,这个年纪在现今绝对算得上是大龄未婚男青年。不过他有孝在身,不便议亲,倒也不会引起众人的非议。
还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