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赐良缘第27部分阅读
玉赐良缘 作者:
一阵失笑:“炎姑娘醒来问过三个问题。第一,你怎么了;第二,这里是哪里;第三就是张子房在哪里,炎姑娘可有想过这三日照顾你的人是谁?”
炎天雪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对答,她心里想的只有张良,这点他们都清楚,只是陈平一直照顾自己,却连句谢谢都没有,她这样做确实没良心了些。
“算了,在下也习惯了,张子房此时应该在房里,左边第三间就是,就不用我带路了吧,”陈平指了指左边后打了个呵欠,一脸的倦容,看起来相识很久都没有休息了一样,接着就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我可得好好回去补眠了。”
炎天雪感激一笑,转身走到陈平所说的房间前,伸手敲了敲门,没人答应,难道不在?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有很多疑问,特别是解毒前英若的话让她一直耿耿于怀,可如今人不在就只好先回去了。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停了下来,浑身僵硬,只因为此刻一把剑正抵住她的脖子,冰冷的感觉顿时流遍全身,身后那人浓浓的杀气即使炎天雪背对着也能明显感觉得到。
如此巨大的压迫感让炎天雪呼吸有点困难,强压下心中的惧意,却也不敢转头,知道只要一动,那剑绝对会割伤她的脖子,握紧拳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是谁,要做什么?”声音有点抖。自己不会这么倒霉,才解毒就被人杀了吧?
“杀你。”女子略带尖锐的声音传来。自动忽略了炎天雪的第一个问题。
话还未说完,炎天雪就立刻运气向下躲去,她当然知道对方不可能告诉自己是谁,这么问也不过是想转移那人的注意力罢了。哪知自己才有行动那女子手中的剑就挥了过来,不留半点余地。幸而炎天雪躲得及时,剑只割下了她的一缕头发,连忙翻身向前站起来,迎面就又是一剑刺了过来,对方的动作明显快她许多,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炎天雪只能伸出右手臂去挡。伤手怎么也比丧命好吧
剑势虽然被挡住了,炎天雪的手臂也难免被划伤,连连向后退去,对方的招式却越来越凌厉,根本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一招接着一招都将她往死角上逼,显然是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
费力地向后退去,终于还是被逼到墙角,炎天雪看着眼前的人,对方眼中全是疯狂,分明是已经杀红了眼,已经不会考虑其他了,唯一想的就是杀死眼前的人心中的愤恨才能平息。
“英若”又是一剑过来,这一次则直接被炎天雪死死抓在手中,忍不住怒吼道,痛楚从手掌传至心脏,鲜血顺着剑滴到地上,她却也顾不得了,知道若是放开自己只怕废掉的不是双手,而是自己的命。她和英若明明有着相同的容貌,可每次见面,对方不是想算计她就是想杀她。炎天雪从来受不得委屈,她知道英若有自己的苦,可理解归理解,这并不代表对方就能一味地凭借自己的苦来伤害她,这一次是彻底怒了。
“你究竟发什么疯”这一喊,好像伤口都没那么痛了。
“我发疯?对,没错,我就是要杀了你,凭什么你可以取代她?凭什么明明我和你一模一样,凭什么就你可以我说过,他最好不要再爱,否则我一定拼上性命也会杀掉你”英若尖利的笑声刺痛了炎天雪的耳膜,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开出朵朵炫目的花,带着诡异的美感。
“你什么意思?”炎天雪能感觉到英若想要抽回剑,只能咬着牙抓的更紧,这才注意到不只是她的双手,英若的手腕上也是血肉模糊,知道她当初被张良刺伤之后并没有完全恢复,否则自己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活着,而英若也是脸色苍白,却还是不放过任何可以杀她的机会。
“什么意思?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解毒?”
回想起了昏迷前英若的话,炎天雪知道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来抢走解药的,于是不说话,等着英若的下文。英若却突然放开手上的剑,反手一掌打来,炎天雪躲闪不及,硬是挨了这一掌,后退几步直接摔进了张良的屋子里,嘴里一阵腥甜,松开双手,剑就这么掉在了地上,又被走来的英若拾起。
拿着剑一步步逼近,英若的眼里带着残忍地微笑,苍白的脸宛若黑夜里的鬼魅一般:“你只知道那药可以解你的毒,却知不知道那药是师父与先生用了十年时间才刚炼出的能让浮梦师父醒来的药?我爱他不止十年,甚至不惜为他杀人放火,却始终比不过一个活死人,可凭什么你一中毒,他就宁愿让浮梦师父继续睡下去也要先救你?炎天雪,你可知比起浮梦来,我对你的恨深了多少倍”
炎天雪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解毒的代价居然是让浮梦继续沉睡下去,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甚至连逃跑都忘记了。只一味瞪大了眼睛看着英若,来不及深想这一切代表了什么,就见英若用了十成功力砍了下来,这一愣神,已经错失了最好的躲避时机,宝剑破风的声音呼啸而来。
这一次,即使是用手也必定挡不住那剑了。炎天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头
这一次,即使是用手也必定挡不住那剑了。炎天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哐当。”金属落地的声音,炎天雪睁开眼时只见到英若的双眼空茫地看着前方,下一瞬就无力地直接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嘴角溢出血来,好像已经昏死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炎天雪还反应不过来,不知所措的看向英若身后的人,白色的衣裳一尘不染,带着俯瞰一切,傲然天地之间的气势。以往的他总是以温润的态度面对别人,突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却更是让人震惊。
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张良,能感觉到对方正在尽力压住自己的怒气,炎天雪茫然地喊道:“良良。”居然会对这个如玉的男子产生恐惧的感觉,这还是她熟悉的张良吗?
张良放下手里的剑合上双眼,再睁开时却已经恢复如常,走上前。剑光一闪,只见一抹紫色的身影一闪就冲着张良的位置刺了过来,速度极快。
张良向旁边一个闪身就轻松躲过,那人也不恋战,直接冲到英若面前将她抱了起来,接着又以闪电般的速度掠上了房顶。虽然整个过程不过是在瞬间发生的,炎天雪还是看清了紫衣男子的面容,张彦远。
张良并没追上去,只是走到炎天雪面前点了她右臂上的|岤道止血,抱起她走进内室。
“英若……”刚才的张良让炎天雪觉得陌生,说话也跟着小心翼翼起来。
“只是被废了武功,性命无虞,”看见炎天雪手臂和手掌上的伤,张良微微皱眉,随即展开,露出清浅的笑容,“放心。”
炎天雪点头,虽然英若老是给她找麻烦,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她死,只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可悲,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倒是真的有道理。放松下来之后这才感觉到手臂上火烧一样的疼痛,皱起眉忍不住喊了出来,估计这伤口有些深了。
“还真是不让人消停,我说炎姑娘你又怎么了?”门口传来庸懒的声音,扶着门框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走进内室,陈平在见到炎天雪手上的伤之后立刻没了睡意,连忙收起平日的不正经走上前来。
“英若冲开|岤道逃出来了。”张良简单解释。
炎天雪一惊,原本还以为英若是因为伤还没好所以自己才能躲过她一次次的攻击,却没料到她居然自己冲开了|岤道。学习了点轻功后炎天雪对武功也有了一点了解,冲开|岤道其实是很自损的,一不小心真气乱窜不死也重伤,就连她手上的新伤恐怕也是挣脱绳索造成的,苦笑着叹气,看来英若是当真恨她恨到不惜同归于尽的地步。
张良转身从右边的紫檀镂花柜里拿出个医药箱来放到榻边,又从里面选出一个蓝色的小瓶交给陈平,看了炎天雪一眼后示意陈平帮她上药,自己就匆忙离开了,急得好像在逃避什么一般。
炎天雪本想叫住他,她想问清楚英若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可手臂上一疼,忍不住痛得叫出了声,感觉到走到门口的张良脚步一顿,接着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分明就像是在……逃避嘛这个认知让炎天雪有些气闷,走那么快干什么,难道屋子里有老虎么
“炎大姑娘,你需要做每件事都这么惊心动魄么?”陈平一边清洗炎天雪的伤口一边说道,语气颇为无奈,“找个人也能弄出这么些麻烦来。”
炎天雪低头忍着不叫出来,其实陈平下手很轻,像是怕再弄痛她,原本玩世不恭的模样里带着一点认真,在感觉到炎天雪的手因为伤口的疼痛而颤抖时,微微皱眉,薄唇紧抿,说出来的话却又显得很轻松。
好半日,炎天雪才开口问道:“英若说的是真的吗?”会武之人的耳目都要灵敏许多,否则陈平和张良不会知道她出了事,能及时赶来,所以她相信英若的话陈平在赶来时就听见了,这件事她不知道陈平是否早就知晓,但也许他真的知道些什么。
陈平依旧专心地给炎天雪包扎,沉默了一下才答道:“对。”
听完他的回答,炎天雪也顾不得手上的伤,立刻就想起身去追张良。
似乎料到炎天雪想做什么,陈平反而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小心的避开伤口却很用力,不让她离开:“你这手臂是不想要了?有什么事要问的也先把伤口处理了再说。”语气是难得的强硬,手上的力量也明显告诉着炎天雪她的手臂若是不包好,她是别想离开了。甚至也能感到一丝怒气。
看着陈平细心地包扎自己的伤口,却不再说话,其实两人之间的相处本就是互相斗嘴,可是这一次,陈平不说话,炎天雪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两个人究竟怎么了,一个个都和平时不同,让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气氛有些尴尬啊炎天雪干脆转头打量起张良的房间来,并无什么特别,与她的屋子如出一撤,所有物件虽不起眼,却都是精致华贵,突然想起个词——低调的华丽。又觉得好笑,自己都觉得这形容有些别扭。只是目光无意触及到榻边的架子上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能感觉到炎天雪的身子一僵,陈平疑惑地抬头看向炎天雪,以为是自己上药时弄痛了她的伤口。却见到炎天雪的目光一直停在榻边的一处,紧咬着下唇似乎想要压抑此刻的激动,可是根本就无法控制,眼眶已经微微泛红了。
“陈平,”良久,炎天雪才喃喃道,“你说一个男子能为了救你而牺牲他最爱的人是为了什么呢?”
陈平没有答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包扎着。
“而他,又为了什么要把你亲手种下的花摆在自己的房中呢?”
在软榻边的架子上,一盆花儿静静地绽放着,粉色的花瓣,绿色的茎叶,却比炎天雪以前见过的所有花朵都要美丽千万倍,淡雅中透着柔美,让人见到就心生喜爱,这正是在她离开时还病怏怏的那株粉色琼花啊如今却绽放出朵朵美丽,明显能看出是一直经人细心照料的。而炎天雪知道,这是上绝不可能再有第二株这样的琼花。
炎天雪一边说着,眼泪却已经掉了下来,滴到伤口上,痛得她忍不住一缩手,这一次,却意外地挣脱了陈平的束缚。
面前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陈平缓缓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无限延长一般:“天工坊主,是他。”
看着炎天雪难以置信的眼神,陈平疲倦一笑,将蓝色的药瓶放回医药箱内,像是做了某个决定缓缓道:“去找他吧。”
炎天雪听了这话也不再犹豫,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就冲出了门。如今过往的所有事情都不重要了,她只想找到那个男子,只问一句,只要他一个答案,以往的事情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来到门口,炎天雪却不知该往哪里去找,张府如此之大,只怕一天一夜都找不完,她要如何去寻他?
“跟我来吧,”屋内的男子走了出来,“这府里摆了阵,一草一木皆有灵性,若是认不得路乱闯,你怕是永远都出不来了。”
这一次,男子没有揽过炎天雪的腰,而是走在前面,以轻功带这炎天雪掠过一个个房顶,只在炎天雪追不上时停下来等她一阵子。眼中有不明的情感在翻涌着。而炎天雪只是不停地看向四周还要尽量跟上前面的陈平。没有,几乎绕遍了整个主院,除了下人外根本没有那抹白色的身影。
累得气喘吁吁,她却还是不肯停下,直到这一次终于赶上陈平,对方没有再动,只是静静看着她,衣袂飘飘,带着说不出的飘逸,却偏生出几分落寞来。
“走完了,”陈平缓缓开口,“他应该不在主院。”
炎天雪沉默了好一阵,不在主院,那会在哪?黄石老人那里?皱眉苦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喊道:“那个山洞陈平,那个山洞在哪里?”
陈平点头,带着她出了主院。
又来到竹林深处,这一次陈平只停在了洞口,看着散发出淡淡白光的山洞,随即转身冲炎天雪道:“回去的路你该记得,在下就不陪了。”
“陈平,”见陈平要走,炎天雪连忙喊住他,“那个,谢谢你,还有,对不起。”虽然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矫情了,但确实是现在最想对他说的话。
“炎姑娘言重了,陈平一向不喜欢受人拘束,所作所为皆是随了本心而已,没有谁对不住谁的。”陈平并未转身,说完这句话便跃入林中,一晃就消失了。
炎天雪也立刻走入洞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石门前,果然门是开着的,没有犹豫地闯了进去。
一袭白衣,透着飘逸之感,虽然只看到背影,但男子身上散发出如玉般温润的气质已经让人如沐春风,只是,他始终没有回头。
炎天雪又走近一步,以张良的耳力,根本不可能不知道她进来了,只是对方像是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不回头不说话,她也猜不到对方此刻的表情,只能静静站着看他。前面蓝色的琉璃棺泛着幽幽的光芒,仿佛一瞬间隔成了两个世界。
好一会儿,炎天雪都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就这么等着张良回头,有些莫名的固执,甚至是偏执,她此刻只想要对方回头看她一眼,如此,便什么都不用去问了,她定会缠着他一辈子,任何话都赶不走她了。
只要一眼,她就上前告诉他这辈子是缠定他了。所以良良,回头看看我吧。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章 证明
第一百四十章 证明
只要一眼,她就上前告诉他这辈子是缠定他了。所以良良,回头看我一眼吧。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炎天雪的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从一开始的激动中渐渐平静下来,终是还等不下去了,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良良……那个,英若说你为了救我失去了让浮梦醒来的机会……是不是真的?”
张良还是看着眼前的琉璃棺没有回头,也不回答,反而伸手抚上了棺壁,动作轻柔,像是怕一不小心就会将棺弄碎,如此的珍惜。
“那,那是不是说明你还是在乎我的?”炎天雪继续问道,其实良良肯为自己放弃若梦,心里当然是不好过的,她也并非想要在这种时刻逼他承认他是否爱她,只是在乎就够了,一个轻轻的点头就够了。
沉默。
沉默。
再沉默。
石室里炎天雪的回音仿佛还未完全消散,却让此刻的安静显得有些可怕,她竖起耳朵,睁大双眼不想要错过男子任何的动作,可偏偏对方一动未动,连抚着棺的手也停了下来,宛若一个定格的画面,让炎天雪产生时间已经静止的错觉。
“没有。”斩钉截铁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炎天雪楞在原地,她没有问他是否爱,对张良,她甚至不敢期望有爱,只是要在乎啊,就算是点点的在乎,那都够了。爱一个人,当真是卑微到了尘埃里一般,仰望着,只需对方一点点的心就心满意足,可偏偏,张良还是毫不留情地否定了。可他明明已经做了这么多,炎天雪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死心,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替汉军盗取楚军军机,我当初就说过此恩必报,如今我还你一命也属应该。”张良的手渐渐收紧,捏着冰凉的琉璃棺,关节已经微微泛白。
“难道只是因为这样你就放弃浮梦来救我了吗?”炎天雪难以置信地问道,她不相信,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良良怎么可能会放弃他最爱的人反而来救她如果只是报恩,多的是别的机会来报答,但却从来没有提过,当初她在陈府他没提,她去齐国他没提,却偏偏要在浮梦和她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人的时候来报答,开什么玩笑
“没错。”
炎天雪摇头,她不信
“那你明明是天工坊主,明明是想让我跟你走的,这又是为什么?”在陈平说出他就是天工坊主的那一刻炎天雪就明白了,良良从来没有想过丢下她,反而一直想将她保护起来,如今她又怎么可能还会相信他对自己一点都不在乎?
“只是……不想让你成为第二个英若罢了,爱而不得,若是你走了与英若一样的路,我并不乐见,所以即使你入了坊,我也定然不会再见你的。”
“良良你别骗我,不要再像以前那样骗我了你怎么可能不在乎我?不在乎我的话,你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事,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演那么多的戏?为什么……”炎天雪不死心地上前扯住张良的衣袖,让他看向自己,对方并未反抗,只是缓缓转身。
在见到对方冷漠的眸子那一刻,炎天雪的眼泪全都失控地落了下来,却又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张良每一句简短的回答都无疑将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一点点推向又绝望,再这样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样了。
“我说过只是报恩而已,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炎姑娘若是毒清了就请和陈大人一起快些离开张府吧。”相较于炎天雪的激动,张良却冷静得可怕。
“那为什么我种的琼花会被你放在寝室里?粉色的琼花独一无二,只有我当初在张府种的那一株不要说是什么巧合”算是最后的一点希望,炎天雪以为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可是却换来对方的一句一伤,如今这是她最后的让张良承认他在乎她的机会了。
“粉色?炎姑娘大概是误会了,不论琼花还是粉色,皆是浮梦所好,子房此生唯一钟情的女子唯有浮梦一人。”张良淡淡的笑,眼里淡淡的疏离,眉角是淡淡的倦意。
停止哭泣,炎天雪就这么瞪大眼睛看着张良,似乎在某个瞬间,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面对这样的结果她反而哭不出来了,原本抓住张良衣袖的手渐渐松开,无力地垂了下去,向后退出几步,接着炎天雪就冲出了石室,提起气以最快的速度穿过竹林回到主院里,迎面正好撞到绿意,炎天雪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喊道:“带我去浮梦以前住的地方”
绿意并没有询问原因,只是在前面带路,走到一个院子前便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姑娘进去吧,我在外面候着。”
炎天雪径自推开院门走了进去,步子十分缓慢,在看清整个院落的布置之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真是熟悉的场景,凉亭假山小楼,一切的一切她又怎么可能不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一亭一楼皆与当初彭城张府里那个无人居住的小院一模一样。同样的场景,回想起自己在很久以前也曾站在小楼下抬头仰望着那个月下吹笛的男子。
白衣翩飞,宛若谪仙。温润如玉,风华绝代。
却原来,他是为自己修了个一模一样的院落用来怀念一生的挚爱,笛声里的凄凉婉转,思念哀伤全都只为那一名女子而已。
走进小楼里,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推开房门,没错,她是要来证明的,她不相信那株粉色的琼花会与浮梦有什么关系,所以如果浮梦真的喜欢粉色,就一定能在她原来住的房间里找到证据。
粉色的帷幕随风飞舞,说不出的飘逸,而内室一边粉色的衣裳整齐的叠放在架子上,就像主人还在一样,就连榻上也是粉白色的锦被和玉枕,一股若有似无的琼花香味飘过鼻尖。如此温馨的颜色却看得炎天雪浑身颤抖。
那一日,炎天雪在浮梦的屋子里蹲了下来放声大哭,像个孩子一般没有顾忌没有忍耐,只是放声大哭,像是想要宣泄这么久以来所有堆积在心中的难过和痛苦。她的心却没有觉得好过一点,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不论如何都解脱不得。
整个院子里都能听到她的哭声,却没有人进来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炎天雪哭过了,也累了。没有要起身的打算,只是直接坐到了地上,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温馨而浪漫的粉色,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刺眼了,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
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在自己好不容易升起一点希望的时候,对方就要全部否认,而自己不得不面对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结果。当初,她仅仅因为长得像英若,张良都已经如此对她了,现在,自己反而直接成了让浮梦永远无法醒来的凶手,就算真的如他所说是为了报恩,张良,又岂能不恨她?终于明白解毒之前他的态度为何如此奇怪,黄石老人又为什么会说出那一番话,可是明白的同时也更加清楚,有些事就算追一辈子也没可能了。
这么想着,炎天雪慢慢站起身走了出去,这里都是他们的回忆,自己直播不过是个多余的存在。张良心里,至始至终没有自己的位置,不甘心也好,什么都好,这里她从来都是一个多余的人,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真正容纳过她,她是异类,是侵入者,却坚持要惨和到这历史里,所以如今报应来了。
径自走出了院子,绿意果然站在门口一直等着。
炎天雪撇过脸,刚才的哭声他一定都听到了,更何况自己现在是满脸泪痕,不想再让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和狼狈了,对张良,她已经做了最软弱的挽留,几近哀求。这是最后一次了,在这份感情里她是卑微了些,可是也仅限于这次,她再也不会说出任何挽留的话,如此的伤害一次就够,否则就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的。
绿意也没有多话,只是带着炎天雪回到她的房间就退下。炎天雪关上房门自己倒在榻上,刚刚解毒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连续动用轻功的折腾,如今早就一丝力气都不剩。明明想休息的,可脑子却转的飞快,以往的事情一一浮现,就是不放过她。
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会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情渐渐变了,最初只是单单纯纯的喜欢,并不在乎张良是否能接受自己,只想着总有一日,他看见了她的坚持,她的执着,也许就会被打动,可即使不动心也没关系,只要自己还跟着他就够了。可是什么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他其实是喜欢她的呢?而每次的证明却都在对方冰冷的话语里知道,原来被打动根本是她的一厢情愿,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论自己多么努力,对方的心从来不曾有过半分动容。到头来,一切却都是自己的错。是她不该奢求什么爱情。
炎天雪怔怔看着前面,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逼着良良接受自己的爱了呢?她总是自己决定所有的事,追他,离开,再追,从来都没有问过他的感受,如此的感情对他来说其实是个束缚吧?就像英若那样自私的喜欢,甚至不惜去伤害浮梦。
也难怪他会担心她成为第二个英若。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从此相决绝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从此相决绝
也难怪他会担心她成为第二个英若。
第二日一早,黄石老人正在黑白小楼里打坐,就感觉到有人靠近,听脚步,似乎又有些犹豫,微微一笑道:“丫头,进来吧。”
炎天雪决定来了自然也没想着要躲人的,既然被发现也就不再犹豫,乖乖走到老人面前行礼说道:“先生早安。”
“这么早,陪我这老人家用个早膳如何?”老人笑ii地看着她,显得非常慈祥。
“好啊。”反正起这么早她也还没吃早饭,昨日过得浑浑噩噩的似乎也忘了要吃饭这回事儿。而且黄石老人总让炎天雪觉得很亲切,就好像自己在现代的爷爷一样。
两人一起走到小楼旁的屋子里,食案上摆着两碗清粥,老人在一边落座,炎天雪也跟着坐了下去,只是看着两碗清粥,回想起那日她和陈平吃的膳食,珍馐百味,和这相比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撇撇嘴,颇为老人不服,张家毕竟以前也是世代相韩的,总不会那么小气,对他就只用清粥应付吧?
“修道之人理应食素,”像是猜到了炎天雪的想法,老人笑着拿起银勺吃了起来,“快吃,知道你会来,老夫要人煮了药粥给你补身。”
好吧,未卜先知什么的,她现在也见怪不怪,听之任之了。端起面前的青瓷碗,喝了一口,果然有淡淡的药味,不仅不难吃,反而有种特别的香味,似乎是煮了很久,里面却找不到一点药材。昨日醒来之后也不觉得饿,更没有胃口吃东西,如今喝了一点粥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有些饿了。两三口就直接喝完了,果然不论心里再怎么难受,该饿的时候还是会饿,日子也总得过下去。
坐着静静等着老人用完早膳,好一会儿,屋里都是静静的,却也没有尴尬的感觉。
“你这毒也算是彻底解了,这几日可能会突然无力,过些日子就好了。”
炎天雪点点头,倒也没有担心过自己的身体问题,比起怕死来她更加不愿变成现在这个状态。无力就无力吧,大不了自己没事就在榻上歪着。
“行了,要问什么就问吧,要陪我一个老头子吃饭看你闷的。”擦了擦嘴巴,黄石老人信步走到庭中,外面一声声鸟鸣,让这个清晨显得特别有朝气。远远的见到一只白鹭飞来,停在院中的水塘便,优雅地踱着步子。
炎天雪也跟着出了屋子,直奔主题的问道:“先生的解药真的只有一颗吗?”
“这是自然,若不是只有一颗,子房又如何需要做这抉择?”白鹭在炎天雪靠近之时就立刻飞了起来,老人也不在乎,转身走至一棵榕树下,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倒宁愿他没有选我。”炎天雪小声嘀咕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苦涩。倘若张良选了浮梦,也比现在又一次给她希望,然后再狠狠的打破好,她是真的觉得累了。何必再自讨苦吃呢?
“这树,是当初老夫带着子房和浮梦种下的,”老人似乎没有听到炎天雪的喃喃自语,伸手抚上了粗糙的榕树干,“当初两人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没有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老夫参悟了一辈子,现在却也没看透天意究竟如何。”
炎天雪沉默了,张良和浮梦的过往,她根本没机会参与,更没资格评论。只能静静地听着,想着两人当初是如何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当年,这棵树似乎活不了了,整整一年连叶子都不曾长出来过,子房却依旧坚持日日照顾它,就连浮梦也劝他别再执着此事,他也还是日日照顾着,直至第三年,这树突然抽了新枝,竟然真的活了过来。张府也是个固执的人,认定什么就一定要做下去,只是有时会有结果,有时其实只是自己一时的魔障罢了,与其到时候后悔一生,不若一开始就让他明白。丫头,你应该明白老夫的意思。”
“也许他也是我一时的魔障吧。”炎天雪看着这树,不是她故意扭曲老人的意思,其实她一直都知道,那个看似亲切随和,与人无争的男子有多固执,只是自己坚持了这么久,真的累了。而且老人说的又何尝不是她?固执地向前冲,结果换来遍体鳞伤。
老人转头看向炎天雪,摇头叹了口气:“老夫一向不会看错人的。”
炎天雪勉强一笑,话题扯远了,于是又问道:“那药,先生不能再做一颗吗?”既然能做出一个,难道就不能做第二个?这也是她想不通的。
老人皱眉摇头:“自是不能的,那药引着实难寻,老夫也是游历之时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如今想要再寻恐怕更是难上加难了。”
“药引?什么药引?在哪里可以拿到?”听似乎是有点希望的,炎天雪连忙问道,这才是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她现在只是想要救醒浮梦,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都要试试的。
“羽灵花,岁旦开花且只开十日,十年开花一次,叶子形似白色翎羽,生有六瓣,只需取它的一瓣捣成汁方可入药。只是这花并非普通的花,传说有人曾在云梦山上见过一次,只是山上极寒,山风刺骨,而且听说还经常有猛兽出没,即使是猎人也几乎只在半山狩猎,而且这花偏偏又在万丈绝壁之上,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摘到,况且这也只是传说而已,并不可信。”
“不去找找怎么知道呢?若是找到就能解毒了吧?”并没有太把老人所说的困难放在心上,既然之前那么多困难自己都能走过来,难道现在还真会怕冻或者是什么猛兽?
“若是找到一朵,不只是浮梦,就连子房体内的余毒也能一并解了。”
“云梦山对吧?”听到张良的毒也能解,炎天雪心里一动,又一次确认到。
老人却没回答,只是抬头看向炎天雪身后,笑道:“今日晚了一刻,可是汉军又出什么事了?”
“师父恕罪。子房奉命要将齐王王印送与韩将军,此次是特意前来向师父辞行的。”温润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却似乎带着一点倦容。
老人笑着点头,显然并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
没有想到张良会来,炎天雪全身一震,昨日的事情历历在目,她根本还没有做好再见他的准备,于是退到黄石老人身后,低头不语,只是听到张良要去送王印,心里却替乔梦希不值,江山美人,终究韩信用情不过如此,不禁有些愤然。
“在下已经派人前去寻找羽灵花,就不劳炎姑娘费心了。”同时又传来温润的声音,不急不缓,虽然悦耳,其中却透着一丝冷寂,好像只是两个陌生人的对话。
心下又是一痛,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么?他的话无疑在告诉炎天雪,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不需要牵扯进来。被这一句伤到,炎天雪反而有了勇气面对他,抬起头来逼迫自己跟张良对视:“我要如何,也不劳张公子费心。”
张良一怔,这是第一次,炎天雪用冷冷的目光看向他,原本率真直爽地微笑不复,只有一种冷漠的抗拒。没想到仅仅一日,居然就能有如此巨大地改变。明白自己昨日是彻底让炎天雪伤了心,心里竟有些难以表诉的感情,只是此刻他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昨日的所有都白费了,敛了敛心神,只能继续说着绝情的话:“说得好,只是在下并不希望再欠姑娘什么,也请姑娘不要让在下为难。”
听到这里,炎天雪却笑了起来,不是疯了,更不是因为太过悲伤,只是突然就想笑了,摊开手:“张公子不想我再来烦你当然可以,那么作为交换条件,给我一件东西可好?”
“你要什么?”
“要你是天工坊主之时腰间佩戴的那块玉,”那玉,当初就想找坊主要来的,只是如此拖拖拉拉到了最后,却没想到天工坊居然会是张良的,而发生了太多自己也没有来得及要回来,“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吗?就是那块玉带我来的,如今我想回去了,你把玉给我,明日之后我决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
又是一怔,张良看着炎天雪决然的表情,那块玉是当初炎天雪被人冤枉之后关在柴房时丢掉的,当时他已经离开张府,在张府的暗探拿了玉回来给他,当初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就留了下来,一直带在身边,而那次阿林回来求救,他来不及换装便赶了过去,却没想到居然被她看见了。
另一个世界呵,一个自己永远不可能到得地方,心无端地慌乱起来,却又明白也许那里才是炎天雪最好的去处,可为什么会这般不愿?一时间竟也忘了回答。
张良知道在他决定辅佐刘邦之时就已经决定了未来的路,其余事情于他而言都不曾放在心上,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帮助刘邦登上皇位,他是个可以连自己的感情也能很好地控制住的男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心无外物。可是如今他却不确定起来。好一会儿,像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什么一样,张良缓缓从怀里拿出了那一块玉,冰凉的触感。他的身体一向冰冷,就算是将玉揣在怀里也不会让它暖和起来,只是伸手的一瞬间,炎天雪接过的一瞬间,为什么突然感觉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口子,有冰冷的风呼啸而过。
强压下心里的不适,张良又露出一向从容自若的笑容:“还望炎姑娘守信。”
“一定”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里话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里话
强压下心里的不适,张良又露出一向从容自若的笑容:“还望炎姑娘守信。”
“一定”
“如此,明日我会命人将炎姑娘和陈大人安全送回,在下先行离开了。”张良说完就转身离去,树林外,已经有马车候着了,张良走上马车,却又那一瞬回头看去,明明该是晴空万里,却偏偏觉得浑身冰冷。
“公子?”车夫奇怪地唤道。
“走吧。”进了马车,知道这一次,也许真的什么都结束了。
炎天雪在张良走后也辞了黄石老人,自己慢慢走回主院。
陈平似乎才起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见炎天雪正走过来,于是问道:“炎姑娘昨夜是偷牛去了?才一日不见如何就成这幅模样?还是那药有什么副作用?”
炎天雪瞪他一眼,昨夜她确实睡不好,只怕黑眼圈,肿眼睛一个都不少,但是人家黄石老人都没说什么呢,这个人有必要特意指出来么?
“听说汉军有事,你还不回去?”没好气地说道。
“这么说张子房已经走了?”
炎天雪身子一僵,对这个名字始终有点介怀,随即点点头。却未注意陈平也是一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但又立刻挂上了花花公子式的笑容。
“在下可没他那么寡情,自然是要等着炎姑娘病好再同行了,”说完陈平用扇抬起炎天雪的下巴,迫着炎天雪与他对视,“看姑娘如此憔悴,在下如何舍得先行?”
语气轻佻,动作更是轻佻,炎天雪知道这人一向如此,伸手拍开他的折扇,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你什么时候说话能正经些?”否则她真的觉得和这个人有沟通障碍了。
“在下几时说话又不正经了?”
“任何时候。”
陈平将折扇打开摇了摇,眼睛一弯道:“错,在下一向都是想什么便说什么,不像某人,口是心非,折磨了自己不算还不忘折磨别人。”
陈平话里有话炎天雪当然听得出来,但她能说什么?要真说什么陈平也总有话回她,现在可没心情斗嘴,炎天雪转过身往前走去,经过陈平身边时轻轻留下一句话:“陈平,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佳人相邀,在下自当奉陪。”身后的男子在那一瞬收起了笑,目光微闪,也跟着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