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第68部分阅读
玉氏春秋 作者:欲望社
里?”
她那温婉绝美的脸上,带着一种坚持。似乎她这句话,不是为了齐公主,而为了自己一问。
王塌上,赵出冷冷一笑,道:“夫人很好奇?”
卢可儿居然点了点头,她垂下双眸,微微蹲福,昂着头,以一种脆弱又坚强的姿势望着赵出,轻声说道:“这或许是妾此生,唯一一次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向大王询问。以前,妾不能问,以后,妾与君各自天涯,已问不到。”
顿了顿,她轻轻说道:“是因为玉姬才智过人吗?难道妾的才智便输过她?”她固执地盯着赵出,幽幽说道,“当日妾在大王后宫时,大王如果不离开宫中,不急急赶去军营,妾相信,大王一定会对妾另眼相看,也会明白,这世上,并不止有一个玉姬值得大王珍宠。”
卢可儿这番话,娓娓而谈。她看向赵出的目光中,是那么坚持,那么倔强,似乎这个答案对她来说,真的非常重要。
这时刻,不管是赵出,还是玉紫,都给怔住了。
一时之间,涌出玉紫心头的,却是好笑。她盯着卢可儿,望着她倔强的侧面,突然想道:难不成,她还真爱上了赵出?
冠冕下,赵出打量着卢可儿。
半晌,他哑然失笑,哧声说道:“莫非卢姬以为,你阴谋算尽,把孤和孤的臣民家国,当愚人戏耍,便是所谓的聪慧?孤还要因为你的这种聪慧而喜欢你?”
他站了起来,便站在王塌上,这般居高临下地盯着卢可儿,淡淡地说道:“你想知道,孤便告诉你。孤从见你第一眼起,便知你这个人很假。孤的玉姬,也是聪慧,可她在孤的面前,便如那宝石,处处玲珑中有着剔透。”
他耐下性子说到这里,已是眉头微皱。当下大袖一挥,喝道:“退下吧退下吧。孤现在还有耐心,还不想杀你!”
随着赵出把话说出,卢可儿那绝美动人的脸上,最后一丝脆弱也在迅速地消失。
当他站起时,卢可儿也站了起来。此时的她,盈盈浅笑,眼如秋水,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模样。似乎她刚才固执地向赵出询问,一脸的倔强和短暂的脆弱,只是玉紫的错觉。
赵出大袖挥出时,卢可儿向他福了福,转身便退。
她退出两步后,脚步一顿,转头盯向赵出,嫣然一笑,“赵王,你会后悔的。”
丢出这句话后,她大步向外冲去,转眼间香风散去,人已出殿。
赵出站在殿前,皱起了眉头。
这时,脚步声响,玉紫走到了他的身后。她望着卢可儿远去的背影,久久都没有说话。
便在刚才那一瞬,在卢可儿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她突然感觉到一种极度的危险。似乎随着那个女人跑出大殿,属于她的最后一丝真情,也随之被抛离,再不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紫突然说道:“我去会会她。”
赵出一怔间,玉紫也跑了出去。
玉紫刚刚走出院落,便愕然地站在当地。在她的对面,正巧笑嫣然着的卢可儿,她正小鸟依人地伴在齐太子身侧,与他一道,向主殿走来。
两人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玉紫,都是一怔。卢可儿朝着玉紫温婉地笑了笑,便垂下双眸,一脸乖巧。
齐太子见是玉紫,薄唇微扯,他低沉地唤道:“玉姬,你这是去见赵出,还是刚离开他?”
玉紫望着目光温柔的齐太子,又看向巧笑嫣然的卢可儿,她眨了眨眼,调皮心起。
当下,她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在齐太子不解的表情中,突然眼眶一红,哽咽着,却煞是认真地问道:“若是妾离开了赵出,可能回到太子你的身边?”
她说这话时,眼波流转间,有意无意地瞟向卢可儿。
齐太子闻言,头一抬,目光一亮,他薄唇一扯,微笑道:“若是姬愿前来,依然许你后位!”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低的,温柔地说道:“后位,永远为姬虚设!”
他的话,显然感动了玉紫,她微微低头,一抹羞意和愧疚,同时在她眼波中流转。
终于,卢可儿的脸上,再次出现了玉紫曾经见过的怨恨!
眼角瞟向她的神情变化,玉紫心中大乐,她朝着齐太子盈盈一福,以袖掩脸,声音低而哑地吧道:“恨不相逢……”
她只说了这四个字,便似哽噎难言。
齐太子大喜,他哗地向前走出一步,伸手便拉向玉紫的手。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好生热闹啊。”
却是赵出的声音!
瞬时,玉紫打了一个寒颤,她连忙抬头,谄媚地看向他。
赵出没有看她,他正直直地盯着齐太子,沉着声,淡淡地说道:“太子前来,不是求见于孤么?怎地在这里与妇人私语?请——”
齐太子遗憾地望向玉紫,他专注地盯了她一阵后,才叹了一声,道:“大王请——”
两人联袂向下走去。
土台上,只剩下玉紫和卢可儿了。
卢可儿望着齐太子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她慢慢跟上,在经过玉紫身侧时,卢可儿脚步一顿,侧过头斜睨着她,低低地说道:“玉姬,面对满城指责,不得不写下军令状,千里奔袭,那滋味可是好受?”
玉紫莞尔一笑,她也低声回道:“那滋味,便似卢可儿你当日,惶惶逃离赵,浑然一丧家之犬时!”
卢可儿轻轻一笑,低低说道:“可惜,那丧家之犬,终会成为人间至贵,可那千里奔袭之人,却得命断黄泉!”
丢出这句话后,卢可儿头一昂,向着齐太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玉紫望着卢可儿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她恨恨地想道:我明明捕捉到了破解的法子,明明感觉到,只要想通一些细节,便可解决它。可就是差了那么一线。
第二百九十二章 对策出
在太监的禀报声中,齐太子带着卢可儿,踏入了大殿中。
大殿中,赵出正翻看着竹简,他冠冕下的俊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明暗不定。
齐太子与他交好,也不客气,径自大步走到他的左侧塌位上坐下,坐下后,他抬着头,盯了赵出一阵后,突然说道:“赵出,我那妹子,好在也算是如花似玉,听说被你给气哭了?”
赵出慢慢地收起竹简,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迎上了齐太子,也迎上了卢可儿。
此时地卢可儿,一脸温婉娴静,绝美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她在对上赵出的眼神时,目光明亮清澈,几无尘垢,看她如看陌生人的眼神,哪里有半分情意?
一直以来,玉紫也算是一个会装的人,可她每次装出什么样,赵出总是一眼洞明,有时候,他光是看着玉紫在那里自鸣得意地表演着,心下暗暗忍笑。
一直以来,赵出自认为是一个精明的人。可他此刻瞟过卢可儿时,还真是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异常,半分不同?
这个女人,还真是深不可测,
赵出心中一凛之时,一抹杀机一涌而出。
他收起杀意,嘴角微扬,目光转向齐太子,缓缓说道:“你那嫡妹,不适合孤。”
他回答得很直接。
齐太子皱起了眉头,他瞪着赵出,诧异地说道:“赵出,这种话不似是你说的吧?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见美色而不动心的?就算那种美色不是那么合乎心意,收于后苑,睡上几觉,也是易事,你居然跟我说什么适合不适合的。”他大摇其头,频频皱眉:“赵出,我说你连说话的语气,也跟玉姬那妇人相似了。”
赵出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齐太子也少有这么长篇大论的时候,说完后,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一眼瞟到赵出那淡漠的表情,他再次摇了摇头。
好一会,齐太子再次说道:“我那嫡妹甚是可爱,你仔细与她相处,会发现她比之玉姬,并没有差上多少。”
说到这里,他盯着赵出,有点好笑,也有点吃惊地说道:“如今你的后苑空虚,你竟是除了玉姬一个妇人,便再也没有暖塌之女。赵出,难道真被那些师说中了,你在为玉姬守节?你想守着她一个妇人过上一生?”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笑意和不敢置信。
赵出瞟了齐太子一眼,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齐太子这次来找自己,只怕就是想问这么一个问题了。想平素,齐太子还真不是一个多言的人,今天在他面前,是再三的一反常态。
沉默了会,赵出淡淡地回道:“无可奉告。”
齐太子哈哈一笑,他向后一倚,俊美阴沉的脸上绽开一朵笑容,“直到现在,你娶不娶我嫡妹,都没有一个明信。我说赵出,你难道真给玉姬那个妇人冲昏了头脑?”
他笑到这里,卢可儿温柔的声音在一侧响起,“大王刚刚得胜归来,想是准备在迎接各国使者时,再说出婚娶之事。”
她的话听起来简单,却隐含挑拨,她简直是说,在赵出看来,齐公主还不配他的三个夫人之一,他还要把那三个位置,留给各国公主,他还要好好挑一挑。
这话一出,齐太子俊脸微沉。
赵出则抬起头来,瞟了卢可儿一眼。
盯着卢可儿,赵出转头看向齐太子,冷冷一笑,道:“管好你的妇人!家国大事,岂由她枉自猜测?”
声音中,杀机沉沉。
卢可儿似是被吓到了,身子一缩,迅速地低下头,绝美的脸上,也尽是楚楚可怜之色。
齐太子本来也是有点不快的,可一看到她的表情,心中疼惜顿生。
他皱起眉头,朝着赵出说道:“好了,其中好坏,你自己思量。”说罢,他牵着卢可儿的手`站了起来,大步离去。
刚刚走出几步,齐太子突然回过头来,他嘲弄地看着赵出,慢腾腾地说道:“便是那玉姬,对赵出你也有不满之意啊。”
这时的他,看向赵出的眼神中,隐隐有着得意和讥诮,看来刚才玉紫在殿外那番暧昧言语,令得他心情大好,连带看到赵出时,那眼神中也有了挑衅。
赵出瞟了他一眼,剑眉微皱,恼意暗生。
这个时候的玉紫,正着袖,缓缓行走于王宫当中。
她穿过木质走廊,光秃秃的林荫道。
走着走着,天空又放晴了。
这阵子,天空总是阴一下,便又大晴着。这般总不下雨的,怪不得田地都干涸了。
在玉紫无意识地游荡中,天空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明亮。
渐渐的,一轮白日出现在天空中,它炽热的照在大地上,照在杂草丛生的宫墙内外。这时的王宫,对草木的修理,都是随随便便的,没有人想到,草木也可以依照人的审美,修成各种形状。
在玉紫无意识的游荡时,四周出现的太监宫婢,还有大臣贤士,都会退到一旁,对她默默看来。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了,那压低的议论声,才隐隐传出。
玉紫听着那些议论声,抿了抿唇,从他们的话中她可以知道,群臣对她还是尊敬的,对于他们来说,玉紫只要不想独占之念,只要他允许赵出顺利的娶了齐公主,只要那齐公主和众腾妾为赵出生了儿子,那谣言便不攻自破。
玉紫还在胡乱逛着。
走了一阵后,她来到一个小湖旁,弯下腰,伸手抚着滚着水珠的一片圆形水草叶,双眉蹙得死紧。
那水珠,在叶片上滚来滚去的,就在这时,一缕阳光映在水珠上,灼亮的刺入她的双眼。
玉紫连忙侧头避过。
慢慢的,慢慢的,玉紫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她腾地站起,大步向回走去。
当她走到土台下时,正好看到齐太子领着卢可儿,准备坐上马车去。
齐太子远远地看到玉紫的身影,心神一动,挥停马车,大步向她起来。
还隔了几步,他便唤道:“玉姬”
他打量着她,眼神有着少见的热切,“姬步履匆匆,却是往何处去?”
玉紫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向齐太子,也看向站在齐太子身后,静静盯着自己的卢可儿,只是望了一眼,玉紫便垂下双眸,叹道:“无事,闲逛而已。”她显得心事沉沉,说完后便朝齐太子福了福,道:“太子有事,妾先告退了。”
说罢,她身子一转,便准备走开。
就在这时,齐太子喊停了她,他的声音低沉中有着温柔和期待,“玉姬,方才,你似有话没有说完?”
玉紫一怔,转眼反应过来了:这个齐太子,把她刚才的戏言当真了,当下,她抿嘴一笑,笑着笑着,玉紫却是长叹一声,她背对着齐太子,喃喃说道:“妾与卢氏,不可戴天!”
丢下这句话后,她转身就走。才走出五步,她的身后,传来卢可儿温柔平静的声音,“玉姬,便是赵王,你也想独占于他,你这样的妇人,只怕与天下间所有的妇人都是不共戴天!”
她这话,如其是说给玉紫听,还不如说,是说给双眼大亮,一脸挣扎地望着她与玉紫的齐太子听。
不过这些都与玉紫无关,她只是大步向土台上走去。
不一会,玉紫便来到了殿外。
还没有靠近,一个太监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姬可是找大王?他在书房中,刚吩咐了,除了姬,谁也不见。”
玉紫点了点头。
她大步向书房走去。
不一会,玉紫便冲入了书房中,冲入书房,在殿门摇晃的滋滋声中,玉紫双眼放光地望着赵出,低低地说道:“夫主,我想到法子了。”
赵出一怔。
他啪地放下手中的竹简,站了起来,盯着她,严肃地问道:“想到了法子?”
“然!”
玉紫双眼明亮之极,她冲到她面前,把塌几移开,伸手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坏中,欢喜地说道:“夫主,我真想到破解地法子了。”
她仰起小脸,笑嘻嘻地望着赵出,眨了眨眼,调皮地说道:“本来,那卢可儿呆在齐太子身边,说不定还能乱了他齐国的江山呢,可惜,可惜啊,她遇上了我玉姬!”
赵出盯着她,盯着她一脸的嘻笑,一脸的放松,一脸的自信。
慢慢的,他也是扬唇一笑,挑了挑眉,他淡淡说道:“此言有理。”
玉紫好奇问道:“什么话有理?”
“姬方才所说,那卢氏可以乱了齐国的江山。”
原来是这句话,玉紫格格一笑,
她伸手吊着他的颈项,笑道:“夫主,给我一百个最忠心,能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的剑客吧。”
赵出还在盯着她,闻言微微一笑,道:“好”
玉紫又说道:“还有,整个邯郸城中,各个要道,各处关卡,我要这一百人都通行无阻!”
赵出眉头一挑,又应道:“好。”
玉紫头一扬,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吻,嘻嘻笑道:“这几天,会有一场白日宴吧?甚好,甚好!”
第二百九十三章 火光起
玉紫接过赵出交来的人手,便着手张罗起来。
傍晚了。
玉紫站在第九层土台上,眺望着下面的邯郸城。望着那些奔行不休的马车,策马欢呼的少年男女,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个笑容。
慢慢的,她的目光转向下面一层的土台,那里,灯火通明,笙乐喧天,正是繁华似锦时。
今天晚上,依然有宴,不管是鲁成氏,还是齐国使者都有参加。不想节外生枝的玉紫,没有出席,她只是静静地倚着栏杆,吹着夜风,欣赏着这傍晚的邯郸里,同时,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时辰在笙乐编钟声中,一点一滴的流逝。
慢慢的,明月当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拾阶而上。
玉紫还没有回头,便听到宫婢们整齐的叫唤声。
她慢慢回头。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卢可儿。玉紫顺着嘴角含笑,美貌如花的卢可儿望去。然后,看向那个送她上来,正甩着长袖转身离去的高大身影,那人,正是齐太子。
在玉紫张望之时,卢可儿来到她的身前。
她望着玉紫,嘴角微扬,笑得好不温柔,“玉姬,真真好巧。”
好巧?
她分明是故意来见自己的!玉紫忍着翻白眼的欲望,侧过头,懒洋洋的,一脸闲适地倚着栏杆,享受这夜凤吹拂,便似没有听到她的话。
卢可儿一点儿也不在乎她的冷漠,她轻轻一笑,温婉地叹道:“玉姬果然是非常人,到了连夜宴也不敢出席的地步,依然意态悠然。”
玉紫微微侧头,甩开被风卷起的顽皮的额发。
卢可儿还在自顾自地笑得温柔,“玉姬,你知道我家夫主,为何会亲自送我上来见你?”
玉紫垂眸,望着渐转安静的邯郸地浅浅一笑,依然不理。
卢可儿轻叹一声,说道:“我这个夫主啊,外表行事,看起来也是个多智的,可能比起赵王着实不如。你玉姬都声名狼藉了,他还在想着收入帐中。他这次叫我来啊,是想劝你与我共侍一夫的。”
玉紫听到这里,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转眼看向卢可儿,抛出一个白眼,哧声说道:“他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定是你卢可儿巧言令色,信誓旦旦地说了可以成事,他才会姑且一试。”
玉紫声音一落,卢可儿清脆地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鼓着掌,连声赞叹:“不愧是玉姬!真不愧是玉姬!果然聪慧啊。可惜、可惜、可惜。”
她一连数声可惜,慢腾腾地把话说完,“可惜,你还是不如我。”
玉紫垂眸。
卢可儿走到她身侧,与她并排而立。
低下头,她望着只有数点灯火的邯郸城,慢慢地说道:“玉姬,你长相不如我,聪慧不如我,出身不如我。任何一点,你也不如我。然……”她歪着头,打量着玉紫,“你却得到了赵出的心。不过不要紧……”她嫣然一笑,轻轻说道:“很快,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以一种调皮的,妩媚的姿态,歪着头,朝着玉紫眨了眨眼,轻轻说道:“我得不到的,你玉姬,凭什么能得到?这不公平啊,你说是么?玉姬!”
玉紫哑然失笑,她盯着卢可儿,朝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后,玉紫点了点头,道:“是不公平,确实不公平。”
懒洋洋丢下这一句,玉紫甩着长袖,朝殿中走去,“卢可儿,你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啊,叫做世事难料的。”
声音没落,身影已消失在殿帏中。
卢可儿静静地望着那大殿,许久许久,她嫣然一笑,低低说道:“世事难料?难不成,你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哧——”转眼,她喃喃续道:“赵出,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悔恨终生的。”
她轻轻一笑,转身朝下面走去。
刚刚走到台阶处,几个宫婢围了上来,簇拥着她向下面走去。
接下来,苍天又成|人之美,果然是几个大好的晴天。
白灼灼的日头挂在天上,明晃晃的刺着人的双眼。本来休息着的庶民贵族,在这温暖得灼热的阳光下,重新奔忙着。
这一天,是白日宴。
白日宴,于午时举行,在祭祀过天地鬼神后,贵族和来自各国的使者们,开始畅谈舌辩。
天有阴阳,人有四时。晚宴属阴,允许行欢乐之宴;白日属阳,需做阳刚正直之举。因此,这白日宴可以说,便是一场为各国贤士大夫举行的论演会。这一天,邯郸宫门大开,各国出名的贤士可以自由出入王宫。而各国公卿贵族,只能坐在末座上,作为陪客。
这次白日宴中,各国贤士们争辩的焦点,依然是关于苍天的示警,以及赵王对玉姬的姑息。
早知道这一点的赵出,也没有参加白日宴,这可苦了各位赵国大臣,口水横飞中,们是备受指责。
而鲁成氏带来的鲁国史官,则坐在一侧,持笔疾书……
这种行为,令得赵臣们暗暗叫苦,却又是无可奈何。他们派人向赵出汇报时,得到的答案却是:一切随他。
白日宴举行了两个时辰后,终于散宴。
浩浩荡荡的贤士使者们,开始迤逦走出殿门。
戴着面纱,高贵不可方物的卢可儿,亦步亦趋地跟在齐太子身后。
这时,一个稷下宫贤士正在对着齐太子叫嚷:“这赵国国风不对,以前的赵王,喜蛮夷之女。现在这个赵王,说是有贤名,却陷入了这么一个女色泥沼。哎,苍天不仁啊,苍天不悦赵国乎!”
在那贤士滔滔不绝中,齐太子却沉着脸,表情有点郁郁。
卢可儿朝齐太子望上一眼,冷冷一笑,暗中想道:“看来,竟是为那个玉姬心痛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臣皱眉嘀咕道:“怎地这广场地堆满了柴草?王宫没有个主事的王后,连奴婢们也松懈了。”
他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仰头叹息出声。当然,不管是他说的话,还是他的叹息声,众人都没有在意。
没有人注意到,土台的七层。栏杆的四角处,此时都站满了人。
站在最中间,一袭深衣,仿佛是一个少年的玉紫。正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宾客如潮水般涌入广场。
一个青年剑客走到她身后,双手一叉,低声说道:“姬,时机到了!”
玉紫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再等等。”
“是。”
她静静地扶着栏杆,静静地望着下面。便是站在七层土台上,她一眼,也可以看到那一片高冠博带中的浅红姣好的身影,她正低着头,碎步而行,正是卢可儿。
朝着卢可儿深深地盯了一眼,玉紫抬起头来。
她朝着日头看了一眼,命令道:“行动!”
一令吐出,四方都是应诺声。
应诺声中,几十个剑客同时拿起了那一面面的铜镜。
瞬时,白灼灼的阳光,被那一面面的铜镜折射而出。有的光射得远的,甚至穿过民居,透射在某一处大户人家的马厩里。
各国使者和贤士们,正一边热闹的交谈着,一边向自家马车走去时,突然间,一人伸手揉着眼睛,叫道:“怎么回事?如此刺眼?”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因为,这时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道强光从远方而来,直直地射入他们的眼睛。令得双眼好不刺痛。
便是卢可儿和齐太子,这时也被那强光刺入双眼,情不自禁地以袖遮眼。
说也奇怪,那强光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揉搓着双眼的众人,发现一切如常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几乎是同时,抬头向天上白灼灼的太阳看去。
可太阳光如此强烈,谁又敢直视?再说,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便有一些人,感觉到强光不是从天空正中而来的,四下张望时,也张望不出什么名堂。
就在这时,一声惊叫撕破平静,令得所有人都顺声看去。
这一看,众人便是一静。
只见堆放在他们前方,广场左侧的一堆给牛马准备的干草,几乎是突然的,无数道强光灼灼的直射其上。
这些强光,便如上百道小小的太阳光,同时发出比平常还要炎热数倍的光芒!
强光一照而来,密密麻麻。
众人还来不及惊奇这景观,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柴草,同时燃烧起来!
堆了五十来步的柴草,在没有任何火星,没有任何声音的前提下,燃烧了!
“蓬——”
火起如墙,事出突然。逼得众人同时尖叫一声,向后退出一步。
“噼噼啪啪”的柴火燃烧声中,一个赵臣颤声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哪有无火自燃的?”
片刻后,角落中,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莫非,是诸神动怒了?邯郸四郊干旱多时,已充分说明赵王施政不力,获罪于天。现在,这无火自燃的柴堆,更能证明苍天对你们赵国,动怒了!”
声音阴沉而刻薄。
众赵臣见到这么奇怪的,闻所未闻的景观,心下早就惶惶,也没有精神理会那人的挑拨。再说,他们下意识中,也以为这时苍天动怒。
腾腾的,冲天而起的烟雾中,火光中,突然的,一个贤士大叫道:“怎么那边也有浓烟?”
他这叫声一起,众人连忙游四目顾,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他们发现,举目所看之处,整个邯郸城中,竟是处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竟是同一时间,邯郸城陷入了四面火灾当中!
第二百九十四章 穷途末路的卢可儿(一)
浓烟高举,火光冲天。
卢可儿和众人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渐渐的,广场上的柴火燃烧一尽,开始熄灭。
就在这时,几乎是突然间,众人再次感觉到,眼前光芒大作,刺眼之极!
他们一个一个地被那强光射得闭上双眼,垂头躲闪时,突然的,一个人大声叫道:“这,这是什么?”转眼,他惊叫道:“地上有字!地上有字!”
叫声中,充满惊惶。
这时,强光渐渐散去。
众人把掩着眼睛的长袖拿下,把眼角的泪水拭去,顺声望去。
这一望,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刚才柴火燃烧的一侧,灰烬已被几个剑客扫开。一行上古之文出现在众人眼前。
居然又出现了苍天示警?
众人一凛,赵臣们面面相视,脸上带着一缕不安。
若说,前几日献上的背上刻字的巨龟,因为只有一只,再加上,乌龟背上的刻痕,有刻烙的痕迹,并不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那么,眼前这无火自的柴堆,还有那突然而来,灼人双眼的强光,除了鬼神之外,人力断断无法伪造……莫非,苍天真要降罪于赵?
在他们的不安,使者贤士们的猜测中,众人纷纷走近,而剑客们,则把剩下的灰烬一一扫去。
转眼,四个苍劲的上古文字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个稷下宫的祭酒走上前去,轻声念道:“卢氏诬我”
紧接着,十几人同时念道:“卢氏诬我?”
念叨声中,稷下宫的贤士们纷纷议论起来,“哪个是卢氏?”
这时,一个赵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尖叫道:“鬼神现身啊,这时鬼神现身了!”
尖叫声中,议论声中,哄闹声中,一个赵臣沉声喝道:“谁是卢氏?来人!”
“诺!”
“查一下,凡是在邯郸城中的姓卢之人,全部抓起来!”
“诺!”那些剑客刚刚领命,刚刚准备转身,突然的,一个小小的,不安地女声传来,“夫主,卢姬姐姐,不也是姓卢么?”
声音很小。
可在这个时候,这小小的声音,令得所有人都是一僵。转眼,嗖嗖嗖嗖,众人同时转向,盯向那声音传来处。
数百上千双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那走在中间的几个人。他们正是齐太子一行人。
而齐太子,自从那四个大字出现后,俊脸便是一沉,便转过头,错愕地盯着卢可儿。一时之间,玉紫说过的话,赵出说过的话,还有这些时日以来,卢可儿的种种异常,都闪电般的再他眼前浮现。
那个说话的人,是齐太子的另一个夫人。她在小心地观察了齐太子的脸色,不安地说出心中的疑惑后,便在众人嗖嗖嗖地注目中,低下了头。
一个赵臣上前一步,沉声问道:“兀那女姬,你刚才说,哪个姓卢?”
他的声音既沉且阴,令得那美人打了一个颤。她低着头,白着小脸悄悄地看向卢可儿。只是一眼,便又忙不迭地低下头。
可这个时候,她这一眼,便已足够。
嗖嗖嗖,数百上千双目光同时盯上卢可儿。
对上这些人的目光,对上齐太子眼中的狐疑,卢可儿绝美的脸上苍白如纸,她含着泪,委屈的哽咽起来,“天下姓卢的如此之多,我只是一个妇人,哪有那个本事得罪于天?”
她这话也有道理。当下,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卢可儿见到众人有点相信她的话了,更委屈了,她向众人福了福,啜泣着说道:“妾的夫主乃是齐国人,怎么着也不会得罪赵氏鬼神。”
这话,更有道理。
人群中,嗡嗡声更响了。
在众贤士和使者们皱着眉头,低声议论声,齐太子依然沉寒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卢可儿。
这个时候,他的脸色带着青紫,一抹说不出是惊惶还是畏惧的表情,从他的眼神中流露而出。
低着头的卢可儿,这时已被齐太子那惊惶的,仿佛看到山魈一样,想远远避开的表情给惊住了。她知道,就算所有人都被她的话打动了,相信了她,她的夫主,却已埋下了惊畏的种子,他与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电光火石中,她的脑海中浮现了这两日看到玉紫时,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难道,这事是她弄出来的?对,一定是她弄出的,一定是。
想到可能是玉紫弄出来的,隐藏在卢可儿心底深处的恐惧顿时少减。她咬着唇,心如电转着。
广场上的众人,在这里叽叽喳喳,议论不休,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是从宫外传来的。
转眼,那马蹄声便出现在广场外。
没有靠近,马上的骑士已惊叫道:“西侧马厩无火自燃,燃尽后出现‘卢氏诬我’四个上古之文!姜公已睹,令我传令,无论使者王公,凡有姓卢者,一律拘禁!”
那骑士的命令声刚刚止息,从东侧处也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另一个骑士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手中高举城门令旗,嘶声高喝:“西街之侧,一车柴火在转运途中无火自燃,燃尽后突现‘卢氏诬我’四字!令,邯郸城中,无论男妇,凡姓卢者,一律拘禁。”
这个骑士的声音刚刚落下,从东西南北四门处,同时冲进来几十个骑士,他们或举旗帜,或举令牌,所说的,都是同样的事:或藏在家宅,可是厨房中,或是街道上,或是广场处,或是船只上,几乎是凡在大量柴火的地方,都出现无火自燃现象。而燃烧一尽的灰烬中,同样现出‘卢氏诬我’四个字!
不断冲进来的骑士,不断急禀的喝声中,众臣安静下来,他们面面相视,再无言语。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连议论声,也止息了。
这般满城无火自,烽烟四举,除了鬼神之力,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齐太子嗖地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卢可儿。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中,只有阴森,只有惊惧,哪里还有半分温柔爱恋?
望着这样的齐太子,望着他就要下令的动作,卢可儿惊叫一声,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膝行向他,尖叫道:“夫主,夫主,我只是一个妇人啊,我一个小小的妇人,怎可能得罪上天?”声音颤抖着,整个人也抖成一团,脸色更是一片灰败。看她这样子,显然自己也是惊惧之极。
齐太子望着哭得害怕得哆嗦成一团的卢可儿,听到她泣不成声的话,心下不由一软。
一个赵臣见状,皱起眉头,挥手便要下令。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那马蹄声,是由百来个骑士,同时奔跑引起的,轰隆隆地响亮之极。
烟尘高举中,众人只听到那跑在最前面的骑士厉声喝道:“可有姓卢的妇人?抓住她,抓住她——”
严厉的,充满杀机的命令中,众臣嗖嗖嗖,再次盯向了卢可儿。
卢可儿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便有人指名道姓了。她尖叫一声,急急站起,便向齐太子扑去,想要相求。
可她刚刚冲出一步,齐太子已是仓惶地退出一步,躲了开来。接着,他长袖一甩,朝着卢可儿一指,大声叫道:“这个魏妇便是姓卢!
他的声音一出,百来个赵宫护卫,同时挺起长戟,步履森森地四面围来。
看他们步步逼近的动作,严阵以待的表情,那握得紧紧的长戟,似乎眼前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妇人,而是一个可怕的怪物,妖孽!
卢可儿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转眼,她哗地转过头去,朝着那些已冲到面前的剑客们尖声叫道:“我虽姓卢,不过一个深闺妇人,你们休得胡言乱语,错罪于我!”
她的叫声颤得不成样,语气尖利嘶哑。
那走在最前面的剑客翻身下马,他右手一挥。
随着他这个动作一做,跟着他冲进来的剑客们,同时翻身下马,以四面八方向卢可儿围来。
这样里三层,外三层,直把卢可儿围得水泄不通后,那剑客才朝着众臣叉了叉手,说道:“诸君有所不知,此刻宫门 处,突然出现了三四十个赤身体的魏人。这些魏人一个个披头散发,疯疯癫癫,他们的背上,同样用火烙着‘卢氏诬我’这四字。”
顿了顿,他目光盯向齐国稷下宫的贤士,以及齐太子,低沉的,放慢地说道:“那些人中,便有上次献巨龟于殿前的巫。”
呼地一声,人群沸腾了。
当众人稍稍安静下来,那剑客又说道:“那些人已全部疯癫,从有些人地胡乱叫嚷中,我们才知道,便是上次月湖巨石,也是一个姓卢的妇人所主使的。”
他白着脸惊惧地说道:“他们大叫大嚷,走几步便跪下磕头,嘶喊着什么‘有罪有罪’还说什么‘伪造苍天旨意,罪孽深重。’的。”
说到这里,那剑客瞪向齐太子,脸上带着一抹唾弃,饶是如此,他还是压着性子说道:“太子如果不信,那些人还在宫门外,还在那里大叫大嚷,跪天哭地的,你一听便知道,伪造苍天旨意,戏弄鬼神的,正是你的这个宠姬。”他朝着瘫倒在地,突然安静下来的卢可儿瞟了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沉声强调,“齐国太子,那个令苍天动怒的,便是太子你的新纳夫人卢氏!”
第二百九十五章 穷途末路的卢可儿(二)
嗖 嗖 嗖,广场上,数百上千双目光同时看向了齐太子,看向了卢可儿。
不知不觉中,众人开始退后,退后。
不知不觉中,所有的人,都离齐太子有一定距离。
齐太子正在惊惧地瞪着卢可儿,四周的异常,让他转过了头。
他的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垂下了头。
几乎是突然的,齐太子怒了,他涨红着脸。暴然喝道:“魏妇为孽,与我何干?”
字字控诉,目光直直地瞪视着众人。
可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依然是人人避让。
安静中,一个贤士低沉的声音传来:“只有失德之人,身边才会出现妖孽。”这是一个长方脸型,长相端正中透着正气的鲁国儒士。
他上前一步,直视着眼中出现血丝,五官因为愤怒和惊惧,面有点扭曲的齐太子,响亮地叫道:“昔日纣王失德,妲已出现,幽王失德,褒姒出现。太子,这个妇人明明是赵王驱逐的,你不问原因便把她收留于侧,不问品行便把她许为夫人。”
这儒士说到这里,闭紧了嘴,只是看向齐太子的目光,是斜睨的。
他这话一出,广场上嗡嗡声再次响起。
这个儒士所说的话,不止是他个人的观点,也是这个时代普通的认为。他们总觉得,一个君王身边出现小人,必然是因为那个君王自身不正,易招邪佞。
不过众人不知道的是,原来,齐太子的这个卢夫人,还是被赵王出所驱逐的。
嗡嗡声中,一个稷下宫的贤士瞪着卢可儿,低声说道:“因为被赵王驱逐,满腔妒恨,便假借鬼神报复?这世间,竟有如此可怕的妇人!”
他的声音一落,一个赵臣已大声叫道:“她不是妇人,她是妖孽!她就是妖孽!她知道玉姬为我王所重,她妒忌玉姬得我王所宠,便假借鬼神之名,行祸害之实。”
那赵臣愤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