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第36部分阅读
玉氏春秋 作者:欲望社
,她才发现,夕女的大腿处,已被划了一剑,十寸长的伤口,皮肉都翻起来了,那血,顺着她的裳服,向下汩汩地流去,转眼间便染红了一滩泥土地面。
看来,她伤得很重啊,再不救治,只怕要休克了。
玉紫盯关夕女,她没有动。
夕女腿上的鲜血还在迅速地流失,一缕一缕透过裳服,浸到地面上,形成一个小小地血泊。
她的唇已干裂,她的眼神已开始空洞。
夕女惊恐的,渴望地望着玉紫,无力地求道:“救我,求你,救我……”她伸出手,扯向玉紫的衣袖。
玉紫向后退出一步。
夕女这一扯,给落了个空,她扑倒在马车的横柱上。
保护玉紫的剑客,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左边那个剑客朝玉紫瞟了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装出一副没有看到夕女的模样,便也掉转头,不予理睬。
夕女惊恐地发现,这个玉姬,她真是见死不救!
她从咽中呵呵笑了一声,开始转为空白的脑海中,泛起一个念头:是了,要是我,我也不会救她。我真是傻啊。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夕女披散着头发,转过苍白的脸,无神地双眼盯着一个剑客,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救我……我是公子出的……妻室。”
她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眼中闪过一抹期待的神光。
那剑客抬头看向玉紫,见她神色不动,便避开了夕女的眼神。
夕女绝望了,她明白了,只要自己一天没有嫁给公子出,自己的身份就没有任何意义!
可她不甘心,眼看就要死亡了,她一点也不甘心,她伸手扯向那剑客,她向那剑客年扑去。
剑客退后一步。
“扑通”一声,夕女重重摔落在地。她僵硬地扭了扭身子,却根本无法撑起自己的身体,无法站立起来。
她一次又一次地想撑起,一次又一次地倒下,她的咽中,发出模糊不清的话语,她在求着,哭着。直到她的腿伤处,血流成了河,直到她一动不能动了……
玉紫朝着夕女的尸体瞟去,心中闪过一抹愧疚,她垂下双眸,把右手食指含入嘴中,重重咬了一口。
她这一口咬得太重,转眼间,一股浓厚的腥味便在她的口中漫延。品味着鲜血的味道,玉紫喃喃说道:“要想得到我想得到的,就需学会残忍。现在,我学会了。”
这时,剑客离凑过来问道:“玉姬,我们?”
玉紫道:“可以跟上去了。”
“诺!”
暴民们如洪水一样冲到了赵王宫,武士们刚想关上宫门时,人流如潮,已一涌而上,转眼间便把他们踩在了脚下。
这时刻,赵王宫中,邯郸城中,只有一个声音响彻云霄,“杀了妖后——”
数十个大臣,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他们在看到这些杀气腾腾的暴民时,顿时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他们一退,更助涨了暴民们的气焰,也不知是谁呐喊一声,“杀啊——”只见暴民们红着双眼,撞上了大臣们,他们这一些撞上,传来的,便是大臣们的惨叫声,呼救声。
转眼间,大臣们便被疯狂涌入的人流踩在了脚下,冲撞中,践踏中,他们惨叫连连。
紧急中,也有人在急喝,“武士何在?武士何在?”
可那急喝声,根本无法有效地传到武士耳中。
那些王宫武士,平素只有一个信念;唯命是从!现在地问题是,他们眼前出现的,是他们听也不曾听过的暴民!因为没有应对这种事的经验,又没有得到上司的指令,这个时候,他们除了后退,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不远处,那几个武士统领,在听到暴民们喊着:“诛杀妖后”的字眼后,同时退出一步,装作啥也没有看到地转过头去。
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王宫武士出手了。但区区数十人,又怎么堵得住这狂猛的人潮?
血,冲天而起,转眼间便染红了王宫的石板路。
暴民们还在如潮水一样冲去。
赵王后经过多年的修葺,很大很深,不过在辟等人地带领下,他们一点弯路也没有走,便杀到土台前。
到了土台,暴们便走不动了。
因为这里的武士接收的命令是另一条:无令而入者,斩!
数百个武士从土台上暴喝着杀了下来。他们居高临下,又训练有素,转眼间,便已杀倒了几百人。
这些暴民,本来便是杂乱无章的队伍,之所以冲到这里,靠的是一股血勇之气。一旦受挫,便会生出退意。
因此,随着那几百具尸体倒地,暴民们渐渐清醒了,害怕了,后退了!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天介地响起,马蹄声中,公子出那威严的,清朗的声音传来,“住手——所有人,都给我住手!”他明明早就赶来了,却到这个时候,才露出面。
暴民中传来一声欢喜地呼声:“是公子出!是我们的太子赵出!”同时,那些王宫武士们也停下攻击,叫道:“停下停下,是公子出来了!”
接着,几个乱七八糟的声音同时传来,“快跪下,见过太子殿下。”
有了这几个人带头,又慌又乱的暴民们纷纷丢下兵器,跪倒在地,向着公子出叫道:“见过太子!”
转眼间,暴民们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公子出的身后,是上千人的军士。
他大步走到暴民们面前,望着他们,突然间,公子出跪倒在地,向着暴民们深深一礼,“赵出无能!累及父老!”
他这一跪,令得又慌又乱又是羞愧的暴民们感动了。他们齐刷刷地扯着嗓子叫道:“与公子无关,实是妖后可杀!”
公子出要的便是这句话。
他站了起来,沉痛地喝道;“诸君所言极是!妖后所为,民不能容,鬼神亦不能容!”
他转向众王宫武士,暴喝道:“尔等是赵家武士乎?是妖后的武士乎?若是赵家武士,速速散入广场!若是妖后武士,可杀!”
最后一名‘可杀’声震四野,戾气冲天。
众武士先是一惊,马上便有清醒的人向广场上跑来。接着,越来越多的武士向广场上跑来。
转眼间,还站在土台台阶上的武士,已不足百人了。
公子出盯着那些武士,右手一挥,喝道:“杀——“
“蹬蹬蹬”站在他身后的军士大步走出,他们举起手中的长戟,架起弓弩,慢慢地向土台走去。
嗖嗖嗖,土台上,几乎是突然间,露出了数十把弓弩。
寒森森的长箭指向台下时,美丽得妖艳的赵王后出现在栏杆后,她朝着公子出尖声叫道:“赵出,你敢!若再上前,性命不保!”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举功成
公子出仰天大笑,“妖后!你已令得天怒人厌,父老不容,如此之时,你还要反抗么?”
公子出这话一出,几个人同时叫道:“杀了妖后!”紧接着,上千个声音同时暴喝道:“杀了妖后!”
喝声如雷,赵王后脸白如纸,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一步!
她咬着唇,尖利地叫道:“赵出,你,你敢!”
公子出沉着脸,他右手一挥,喝道:“攻上去!”
“诺!”
整齐地应诺声中,众军士开始如潮水一样冲向台阶。
与此同时,赵王后尖叫道:“放箭,放箭——”
她的尖叫声刚刚响起,突然间,一个沙哑苍老,断断续续地声音传来,“让我跟出儿说说吧。”
重病在床,又在最近有了明显好转,一再召见公子出,却被公子出借故拖延到如今的赵王,在两个宫婢地服侍下,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自然是赵王后请出来的。
赵王后一看到他,马上清醒过来:我怎么慌了神了,竟然与赵出比武力!
她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赵王,急急地说道:“大王,赵出不孝啊。”
赵王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浓痰后,在赵王后地扶持下,出现在第九层土台的栏杆处。
苍老黑瘦,仿佛一阵风便可吹散的赵王扶在栏杆上,低着头看着他的儿子。
而在这时,公子出也看到了赵王。
他脸色复杂地盯着父王,右手一挥,喝道:“停下!”
一令喝出,所有的杀戮声,脚步声戛然而止。
公子出含着泪,仰望着他的父王,声音一提,暴喝道:“父王!这赵氏的江山,不仅仅是你的江山啊!它还是列祖列宗的江山,还是父老百姓的江山!世人都在痛骂你身边的妇人,说她是妖后!如此妖孽,你为何还要留在身边?你为何还要纵容她!孩儿无知,明知父王爱这个妖妇,却无法容忍之!孩子宁愿背负不孝之名,也不能让列祖列宗,不眠于后土皇天!”
他这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句接一句间,咄咄逼人而来,竟是让赵王开口的余地也没有。
当然,在这其间,赵王也说了话,可他站得太高,声音又太弱,话一出口,便被风刮去了。
于是,不管是百姓,还是大臣,能听到的,都是公子出这番含泪地痛诉!
公子出说完后,泪水滚滚而下,他闭着双眼,右手一挥,喝道:“上去!杀了妖后!切记除了妖后外,不可伤及他人!”
“诺——”
赵王和赵王后都没有想到,赵出连给他说话的余地也没有。
赵王气得伸出右手,颤抖地指着公子出。眼见他的人再次杀上土台,他一口气没有转过来,白眼一翻,昏厥过去。
他这一昏,赵王后可慌了神了,她冲过来,急急摇晃着赵王,大叫道:“大王,醒来,醒来啊。”
嘶喊了一阵后,她突然记起,连忙抬头大喝道:“放箭,快快放箭!”
可这个时候,人心已散,而且军卒们的上冲之势,也骇怕了他们的胆。赵王后嘶哑着声音大叫了好一阵,也只有十柄弓弩发动,稀稀疏疏地射出数十箭。
转眼间,军卒们冲了上来。
赵王后苍白着脸,她急急退后,一边退后,她一边媚笑着,娇滴滴地唤道:“诸君不可,不可,”可字还没有说完,一柄长剑“滋”地一声,深深插入她的朐口中!
赵王后低着头,不敢置信地瞪着那血淋淋的长剑,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慢慢地伸出右手,指向那剑客。就在这时,“卟”地一声,剑客收回长剑,随着一股血箭冲天而起,赵王后重重地倒在地上,恰好压在了昏厥不醒的赵王身上。
玉紫在看到公子出控制了局势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去。
街道中空荡荡的,马车很快便驶回了府中。
公子出没有回府。
他一冲上土台,便疯一般地抱起他的父王,急喝巫真和大夫入宫诊治。几经折腾之下,他终于险而又险地保住了赵王的性命。只是经此一事,赵瘫痪了,他神智不清,也说不出话了。
百忙中,赵出紧急下令,一方面暗暗派人擒拿公子无巽,一边把踏践得成了肉泥的大臣们的尸体送往稳各自府中,分不清的,便请他们亲人前来辨认。
同时,他把暴民们请出宫殿。
死去了一大批大臣,以及还有那些少年王孙后,邯郸城中的权贵,已是清理了一半有余。公子出一边派人抚恤,一边提拔贤能。而这时,公子出得到消息,公子无巽已在家臣地保护下,逃出了邯郸城。
同时,赵出的使者纷纷而动,前往各大将领处收取虎符,因为这时的消息传递极不方便,公子出的使者,打的都是赵王的旗号,他们日夜兼程,务必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兵权全部控制在手。
足足忙碌了半个月,终于,邯郸城的局势已被公子出全部控制住。
他可以喘一口气。
赵王宫的第九层土台,梳理一空的赵王寝宫中。
公子出坐在塌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
玉紫和当日的八个剑客,一个不落地跪在他的面前。
“说罢。”
公子出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幽幽响起,低低的回响,仿佛是来自亘古的清唱。
辟膝行上前,低头叉手,朗声道:“公子所言甚是,此次暴乱,是臣所为!”
辟的声音很清亮,充满了兴奋。他嗖地抬头看向公子出,目光明亮之极,“臣一开始,是被那些王孙所激怒了,后来见到众人被臣鼓动了,便想着,若不是妖后纵容,这些王孙怎会如此胡作非为?臣又想到,公子才离开赵国四五载而已,可这邯郸,已成了什么样子?臣恨之恶之,便想一并诛了妖后。”
说到这里,他声音清朗地道:“臣自知罪孽深重,愿一死以谢!”
公子出盯着辟!!!
在他的目光下,辟昂着头,毫不畏惧的与他目光相对!
直过了半晌,公子出才苦笑道:“罢了,出去吧。”
“诺!”
“你们都出去吧。”
“诺。”
“玉姬留下。”
“然。”
随着殿门“吱呀”一声关上,玉紫低着头向公子出走来。
她刚走出五步,公子出沉声喝道:“跪下!”
玉紫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公子出盯着她,紧紧地盯着她。
他的目光是那么森寒,那么严肃,一瞬间,整个大殿中,都变得凝实而森寒,空气似乎凝滞了,连呼吸都那么困难。
这时,公子出声音一低,道:“说罢。”
玉紫低着头,她还在犹豫,公子出声音一寒,冷喝道:“玉姬!休得糊弄于我,所有事由,一一说清!”
玉紫的小嘴动了动,那话几次到了嘴边,终是给咽了下去。
“哧——”
公子出冷笑起来。他盯着玉紫,徐徐说道:“辟随我多年,我岂能不知他?他识不了几个字,断断说不出那番慷慨激昂的言辞来。玉姬,你一定要我强逼么?”
玉紫打了一个寒颤,她喃喃说道:“那番话,是妾所教。”
顿了顿,她抬头看向他。
她看着他,目中波光盈盈,“众少年王孙践踏父老时,辟已想冲上前去。妾当时看到路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便想着,机会难得,若能利用得好,可以一举打破现在的僵局,令得夫主一举成功。”
公子出冷笑道:“令得我一举成功?你就不怕我因此事,蒙上逼宫恶名?”
玉紫睁大眼看着他,清脆地说道:“公子以十万齐兵驻于赵城外时,便已经是逼宫了。”
公子出一噎。
他瞪着她。
玉紫也回瞪着他,她嘟起嘴,闷闷地说道:“机会转眼既逝,妾实想助夫主一臂之力呢。”说到后面时,她的声音有点软,含着委屈,也含着哽咽。
公子出抚上额头,他的声音从手掌中透出来,“这事也就罢了,玉姬,你因何不救夕女?”
这个,他也知道了?
玉紫低下头来,哑声说道:“那夕女周游来往的,都是赵王后的亲信,当日众少年践踏百姓时,她更是笑得欢快。妾更知道,公叔白周旋于你与赵王后之间,实是骑墙小人。妾是想,你一旦继位,公叔白定然以婚约相逼,令你娶她。左右摇摆,四处逢迎的j小人,反而能保得荣华?你不娶她,是失信于人,你若娶了她,又令忠臣寒心,贤士不屑!妾想来想去,只有她死了,一切才可从容处置。”
公子出沉默了。
直过了许久,他才低低地说道:“仅只有这些么?”
仅只有这些么?
玉紫怔住了。
她低着头,睁大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地板上的纹路。直过了许久许久,她才低低的,轻飘飘地说道:“妾,实不想你有婚约之累。”一滴,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滚落在地,泌入地板中,她哽咽着,喃喃地说道:“妾,不愿你另娶他人!不愿你的怀中,躺着另一个女人……”
她的声音飘渺,几不可闻。
第一百六十九章 要赏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玉姬自己哧地笑出了声。
只是在笑着的时候,那泪水,一滴一滴,还在向地板上沁去。
公子出慢慢走到她身前,他蹲下身来,伸出双臂,把她搂入怀中。
随着他温暖的手臂一搂,玉姬纵身投入他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她抱着他,泪如雨下,哽咽声声。
她一声又一声地唤道:“夫主,夫主,夫主……”
叫唤声声,如同啼血,那叫声中,有渴望,有爱恋,有不舍,也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绝望。
公子出长叹一声,他抱起玉姬,朝着踏上走去。一边走,他一边低着头,轻轻吻去她脸上横溢的泪水。在温柔地抚慰她的同时,他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妇人,竟然对我起了独占之心!在这个时候,我应该怒斥于她,驱她于别院冷静数月,可为什么见到她如此伤心,听到她那么悲凉地哧笑自身,我会如此不忍,如此心痛?
他把玉紫温柔地放在塌上。
他覆在她的身上,舔去她脸上滑落的泪水,咽入腹中。
感觉到他的宠溺,玉紫双臂搂着就他的颈项,她仰起小脸,痴痴地望着他。她望得如此专注,如此认真,似是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中一样。她眸中泪光盈盈,这一望,那泪珠儿在滚落着,欲坠不坠。
公子出地叹一声,唇覆上她的双眸。
他含去她眼中的泪水,低低地说道:“休慌,休慌。有我在,无人可欺你。”他明明知道,眼前这个妇人,看起来温柔软弱,只要她愿意,那雷霆手段,可以不输给任何一个狠辣的丈夫!可每一次迎上她的眼神,抱着她不堪一握的腰肢,他便想要护着她。
这感觉,已是一日强过一日了。
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温存片刻后,他低低说道:“玉姬。”
“然”
“你又立了大功,想要何赏?”他的声音很温柔,看向她的目光,尽是感激和疼爱。望着她,此时此刻赵出只有一个想法:这样聪慧的妇人,屡次助我,如今又立下这等大功,她如果向我索取正妻之位,我许会给吧?
对赵出而言,眼前这妇人的独占之念,实在太荒谬可笑,说不定她自己也只是故意这般说说。实没有不要当一回事。
“请夫主给妾一个令牌,凭此令牌,妾可求君一诺。可否?”
公子出沉默了,皱眉不语。
玉紫仰头看着他,她目光晶亮,嫣然一笑,“夫主,莫非你担心妾会凭此令牌,取你性命不成?妾只是性格鲁莽,唯恐有一日惹了夫主不快,这一令牌,只是自保所用。”
公子出笑道:“若是自保,可以应诺。”他抚着她的秀发,暗暗想道:她立了如此大功,怎地不向我索要正妻之位,却要了一个自保的令牌?这个妇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一次,玉紫立的功实在太大太大了。要是换了任何人,都不会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助他成事!这个妇人,莫非是苍天派来成就他的?
赵出想着想着,只觉得心情愉悦之极。只一转眼,他已被大权在握的欢喜所笼罩,玉紫索要令牌引起的小小不安,便给抛于脑后,烟消云散了。
玉紫见他答应了,挤出一个笑容,凑过樱唇,吻住了他。
这一晚上,两人欢爱了两度后,才交颈而眠。
玉紫醒的很早。
天刚蒙蒙亮,她便在鸟鸣啾啾声中清醒过来。她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在清醒了些许后,转过头,看向睡在身边的男人。
公子出这阵子是真的给累坏了。他睡得很沉,很沉。
玉紫静静地望着他,想到:再过不久,他就是赵王了,想到这里,她低叹一声。
第三天下午,剑客向她禀报,府外有人要见她。
玉紫连忙坐上马车,向大门口驶去。
如今的太子府,有点空荡,因为公子出已搬到齐王宫中办公去了,连带的,他的食客们也都过去了。要不是他看到玉紫情绪不宁,只怕也会拉着她忙碌现在他刚刚接手赵国,人手不足,百废待兴,简直是一丁点的空间时间都没有。
大门口,停着二辆马车,十几个游侠儿,玉紫的马车一驶近,那两辆马车同时掀开车帘,露出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是亚和宫!
玉紫狂喜之极。
她尖叫一声,也不等马车挺稳,便一跳而下,纵身向他们跑去。
玉紫冲到宫的面前,叫道:“父亲。”
宫呵呵直笑。
玉紫又转向亚,双眸亮晶晶地唤道:“亚。”
亚哈哈一笑。
这样站在大门口不是个小事,玉紫一溜儿爬上宫的马车,偎在他的身边唠嗑起来。
而马车,在驶向一旁的酒家。
这酒家不是玉紫的店面,她从来不曾来过,酒家很大,里面有个小隔间,本来是放杂物的,可自从公子出与赵王后对峙后,时不时有人前来,要求有绝对安静的地方喝酒,于是酒家便腾出那房间来。
这可能是第一次出现的厢房吧,三人在这个厢房中坐下,而亚和宫带来的游侠儿,则在大殿中喝酒吃饭,呼啸连连。
玉紫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宫,见他比起以前,好像肥了不少了,不但皱纹抚平了不少,整张脸上,还有一种安详的气息,这气息,在这个年代,可是个稀罕物。
亚痴痴地望着玉紫一阵后,他低下头来,举起酒斟,他仰头一饮而尽。望着他郁郁寡欢的表情,玉紫抿着唇,清脆地说道:“公子出他,不久便会继位赵王。”她看了看宫,有看了看亚,低低地说道:“到得他娶妻纳妾之日,我会离开。”
亚嗖地抬起头来,错愕的,欢喜地望着她。
宫朝亚看了一眼,又看玉紫看了一眼,干巴的唇动了动,什么话也没有说。
玉紫抬头,她迎上亚火热的双眸,笑了笑,垂下双眸,认真地说道:“公子出对我极为看重,如若离开,必须缜密,不能惊动了他。亚,我与你商议一下吧。
“然”
用筷子沾了点酒,在几上描画出自己的计划后,玉紫直饮了好几斟酒,才把那堵在胸口的痛苦给冲散一些。
宫和亚感觉到她的痛苦,都沉默了。
静了静后,玉紫看向亚,笑道:“这阵子我一直想寻到你,我认识一个魏国人,想介绍给你识得。”
亚点了点头。玉紫连忙告诉他魏人瀵在邯郸和魏国的住址。
接下来,三人不断地说着别来的事。
就在公子出离开齐国时,亚便找到了宫,而这时的宫,也觉得公子储都走了,自己又没有什么经商才能,留在那里实属多余。便找到公子出留在齐国负责诸般事的蛮君告了别,得到五金后与亚回到了曾城。宫在曾城呆了一个月后,因为想念玉紫,便与亚一道来到赵国了。
而亚,他本是聪明人,又极重义气,手下很有一帮人,再加上在这个时代行商,陷阱少,对手也少,只要不去触犯某些人已经享用的利益,按照玉紫的计划行商,是一点也不复杂。因此这半年中,他是越走越顺,到得现在,已存金二百余斤。比起当初,那可是翻了几番了。
一直聊了大半天,玉紫才依依不舍的与两人分离。为了不惊动公子出,这一次别后,他们不会再轻易见面。包括魏人瀵那里,从此后也全部交给亚来处理。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赵国内外的局势,已平稳了,公子出已完全控制了赵国,只准备继位为赵王了。
这一天,邯郸城中热闹之极,各国的使者出出入入,车水马龙中,尽是前来恭贺赵国新王的人。
这一天,十万齐军将在公子出继位为赵王后,向他道别,正式返回齐国。
公子出的继位仪式,玉紫没有参加,随着公子出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她这个姬妾,已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她必须守着姬妾的本份。
玉紫能参加的,是今天晚上的欢庆之宴。
傍晚了。
西边的天空,被晚霞染了个透,一缕缕云彩,深红浅红艳红相交织。赵王宫中,灯火通明,喧嚣震天,笑声阵阵。
宴会是在土台第九层举行。
玉紫在宫婢们的服侍下沐浴后,便在院落中静等时间地流逝。现在的她,在赵宫中的西边,有一个院落,名字是公子出取的,叫玉苑。玉苑很大,有八个宫婢,十来个婆子侍候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宫婢在门外轻轻地唤道:“玉姬,宴已始。”
“嗯。”
玉紫站了起来。她穿着一袭黑袍,漆黑如子夜的颜色,衬得她白嫩的肌肤晶莹剔透。
她没有涂脂抹粉,便这般把头发一挽,在宫婢的筹拥下,朝土台走去。
玉紫走的是侧门,一根又一根腾腾燃烧的火把光中,她慢慢地步入大殿。
大殿中灯火通明,热闹之极。济济一堂,足有二三千人,都是赵国的权贵和各国派来恭贺的使者。
玉紫一个小小的姬妾,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进来。
主塌上,无数光芒的中心,是倚着塌几,雍容的微笑着的赵王出。他也没有注意到玉紫的到来。而且,他的身后没有设置塌几。
这使得玉紫有点难堪,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里。瞄了瞄,她看到大殿右侧最后方的角落处,有一个位置,那里坐着一些女子,只是她们的面孔,被掩藏在阴暗中。
玉紫低着头,顺着墙角,悄无声息地来到这个角落,然后在众女地打量中,安安静静地坐下。
她所坐的位置,并无半点光亮,一坐下去,便像消失在黑暗中,彻彻底底地成了背景。
第一百七十章 宴
几个女人收回打量的眼神,专注的,兴奋地望着主塌上的公子出,以及坐在前方塌几的权贵王孙们。
赵出此时是一副王侯打扮,头戴冠冕,身穿一件红色镶以蓝纹的长袍。七分红三分蓝,这种色泽,是阴阳家们给赵国定下的国色。
大红的袍服,袖角处,襟领处幽蓝的条纹,在灯火熊熊中,衬得公子出那张俊美高华的脸,有着别样的威严遥远。而冠冕投射的阴影,挡住他的额头,只露出一双深邃的双眸,这一刻的他,真像是驻立于苍生之上,高不可攀的王!
玉紫远远地望着他,远远的。
在公子出的下面,最显眼的塌几上,坐着的都是列国权贵。玉紫瞟了一眼,赫然发现了齐太子的身影!
鼓乐声中,公子出站了起来。他举着酒斟,冠冕前的珠粒摇晃着,模糊了他的眼神,他呵呵一笑,朗声道:“诸君为我贺,出无以为谢,且饮此斟!”
说罢,他头一仰,一饮而尽。
众权贵跟着举斟,也是一饮而尽。
这时,一阵编钟声悠扬响起。
数个戴着帽子的乐师,不紧不慢地敲击着,一队舞女,扭着腰技,迤逦而入。在两列舞女地筹拥上,一个美丽的歌伎缓缓来到殿前,顺着编钟的声音,曼声高歌。
无数的宫婢手端着托盘进入殿中,一阵阵酒香开始四溢。
这些繁华热闹,与玉紫隔了很远很远。
当她的几上斟了酒时,她慢慢持樽,细细地抿了几口。不知为什么,这时的她,有种想要一醉的冲动。
喧嚣声中,一阵笑声转来,隐隐中,有几个字渗入玉紫的耳中,“大王已然及冠了,却不知婚者何人?可有后乎?”
玉紫抬起头来。
隐隐中,她看到公子出笑了笑,说了几句什么话,可他的声音太轻,周围太吵,饶是玉紫尖起了耳朵,也不曾听清。
公子出的话音一落,另一侧塌几上,齐太子也施施然地挤上前来,不止是他,这一瞬间,秦国的,魏国的,韩国的权贵们都挤到了公子出身前,与他寒喧着什么。
玉紫身边,一个少女笑道:“赵王如此俊美,不知便宜了何国公主?”
另一个少女在一侧笑道:“然也然也,也不知他会娶何国公主为后?”
如此议论的,并不止有这两女,大殿中,乱七八糟的声音,都是围着赵出娶后这一事。
玉紫垂下双眸,身影在黑暗中越发的单薄,飘渺。
大殿前,笑声还在不断传来。
这时,最初的那个大笑声再次传来,“王,何不见见我吴国的公主?”那人双手相击。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传来,一个尖哨的声音高喝道:“吴国公主姬如到——”
殿中一静。同时,大门打开。一个头上戴着重重的冠冕,额头有一块玉块垂吊的公主,在左右贵女打扮的少女地筹拥下,向殿中走来。
过道很宽,灯火熊熊中,只听得环佩叮当声不绝于耳。
那吴国公生,脸上粉涂得很厚,玉块又挡住了小半的面容,众人吊头看去,只能看到一张秀美的面容。
那吴国公生刚刚站定,又一阵笑声中,另一个尖哨的声音转来,“秦国公生赢邕到——”
这一次出观在殿门的,是一个高挑的,极美的少女。这少女有着一双大大的杏眼,长颈削肩,肌肤白净。
楚国公生芈提到——”
“魏国公主姬蔻到——”
一声又一声的朗喝声中,几大强国美丽的公主,在将要陪嫁的权贵嫡女地扶持中,走上了大殿。
这些公生,个个都长相不俗,想来也是,赵出自己便是世所罕有的美男子,诸国想要与他联姻的公主,自己不能差到哪里去。
玉紫睁大茫然的双眼,打量着这些公主。一直以来,她都是很自信的,可这一刻,在望着这些家势熏天,美貌惊人的公生们的那一刻,她的信心崩塌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那一点点才华,对于已经成为赵王的赵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她闭上了双眼:幸好,幸好,她已经为自己准备好退路了……
在合上眼的那一瞬间,两滴珠泪,从她的眼角沁出,于黑暗中,滚落在地板上,谁也不曾看见。
这时刻,大殿中的空气,凝重得令她无法喘息,无法放松。
她咬着唇,趁众宫婢第二波斟酒布菜之际,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大殿。
外面很冷。
饶是这是夏末秋初,饶是处处灯火通明,笑语不断,她也只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寒冷。
玉紫拢了拢衣襟,袖着手,慢慢向土台下走去。九层土台,全部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这般一步一步的,在两侧武士地打量中,玉紫慢慢地走下了台阶。
前方树影重重,圆月照在树叶上,投射下的只是斑驳陆离的阴影。
玉紫慢慢地走入这片阴影中。转眼,她的身影,便与这阴影凝成了一体。
她低着头,看着树影丛中自己疏离的倒影,苦涩地一笑,喃喃说道:“那丑小鸭,怎么能以为自己会变成天鹅呢?哧——真是好笑。”
对着黑暗中,玉紫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刚一出口,便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路很长,林荫道很多。
玉紫低着头,束着手,漫无目的地在宫中转悠着。转着转着,来到某个不该来的地方时,会有武士大喝一声,“何人在此?”
这个时候,玉紫会抬起头来。那些武士,对上她的脸,又看了看她佩在腰间的玉佩时,马上会收起长戟,安静地退后。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一处九曲回廊中,抱着双臂,她倚着走廊壁,慢慢缩了下去。
她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低着头,透过木板的接口,她可以看到下面的流水,幽幽月光中,那些流水发着深黑神秘的光芒。偶尔有一道光芒闪耀了一下,转眼又不复见。
这天,怎地如此寒冷?
玉紫收着双臂,一动不动地缩成一团。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水面,呆呆地看着……失神中,竟不知时间流逝。
慢慢地,玉紫靠着走廊壁,沉入了梦乡。
梦乡并不甘美,在梦乡中,她跪在公子出面前,她抱着他的腿,她在对他说,“请让我留在你的身边,请让我留下,不管是为妻为妾,请让我留下……”梦中的她,泪如雨下,求得很苦。醒来时,她也是泪流满面。
伸袖拭了拭脸上的泪水,玉紫哧地冷笑一声,右手朝着自己的脸颊‘啪’地打了一个,低骂道:“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不过只是你漫长的生命中,一段情爱而已。没有他,还会有更好的男人等着你,没有了这情爱,还会有更多的乐趣值得你探索!玉紫啊玉紫,你怎能这么没有出息?”
纵使那般苦苦相思,只是在梦中出现,对玉紫来说,也是不可原惊的。
因此,她这一巴拿,打得清脆而响亮。
就在这时,一个警惕地喝声传来,“何人在此?”
那喝声传出的瞬间,十几个火把‘呼’地一亮,玉紫的前后左右,已一片通明。
听着那急促而充满杀气的脚步声,玉紫站了起来。她昂起头,让自己的面容呈现在光亮中,清声说道:“是我,玉姬。”
十几个武士同时松了一口气,一个武士皱眉道:“夜深了,姬怎地还在此处?”着实是衣深了,月亮已经西斜,原来喧嚣热闹的赵王宫,变得安静之极。
玉紫笑了笑,道:“方才喝了点酒,在此处贪看夜色,不知不觉中竟已睡了过去。”
众武士点了点头,其中两个武士提步走到她面前,道:“既如此,且由我等送姬回苑。”
他们知道,眼前这个玉姬,实是大王眼中的红人,也是他们早就记住的,这赵王宫中不可得罪的人之一。因此他们这话说得相当的客气。
玉紫点了点头,跟在两个武士身后,向前走去。
来时路弯弯曲曲,去时路也是弯弯曲曲。
不知不觉中,玉紫已来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她刚刚踏入院落中,几个宫婢便同时叫道:“何人?”
玉紫淡淡地应道:“是我。”
她这声一吐出,八个宫婢瞬时大喜,她们一拥而上,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姬怎地才回?”“我等四处寻姬呢。”“适才大王派人来了,姬速速去见。”
清冷的月光下,疏稀的树影中,玉紫喃喃问道:“赵出他,要见我?”
她直呼大王的名号,实有点不敬,几个宫婢和两个送她归来的剑客皱了皱眉,可他们都没有提醒她。在这些人眼中,整个赵宫中,如果说谁有资格直呼大王的名号,那必是眼前这个妇人。
她,可是大王的心头之肉啊。
玉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异常,她低低说道:“既如此,便去吧。”说罢,她转过身,朝苑外走去,四个宫婢连忙跟在她身后左右,筹拥着她向土台走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见面
夜太深了。
现在的时间,估计已是丑时许。玉紫问了下,这才知道公子出令人唤她,是一刻钟前的事。这么晚了,他要见她做甚?
只是,她真的,是想见见他的。
五女刚刚走到土台下,便看到一队二三十人的武士,急匆匆的从土台下走来。在他们与玉紫迎面遇上时,一人惊呼道:“玉姬?”
玉紫转头看向那人,盈盈一福,道:“正是。”
几十个武士奔行的脚步戛然而止。
那认出玉紫的武士笑了,他以袖拭了拭汗,道:“原来玉姬已归,方才大王震怒,责令我等速速寻找到姬呢。”
这些武士掉转头来,另一个笑道:“姬既归来,大王定会欢喜,且容我等护送。”
“然。”
于是,玉紫在二三十个武士地筹拥下,向土台顶层走去。
不一会功夫,玉紫便来到了赵出所在的寝殿外。一个武士上前一步,叉手朗声说道:“禀大王,玉姬到——”
殿中传来赵出清冷地喝声,“进来。”
玉紫闻言,提步踏上台阶,推开了殿门。
可容百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