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第33部分阅读
玉氏春秋 作者:欲望社
殿中滋滋地响起。 玉紫想到那个美丽的少女十九,心中恼意又起。她松开公子出的腰,侧过身去。
久久久久,大殿中,只有两人细细的呼吸声传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传来,“玉姬。我封你为夫人吧。”
他这话,来得很突然。
玉紫怔住了。这个时刻,她竟在想着,如果真成了他的夫人。她是不是就不能随意离开他了?
一直以来,她都已打定主意,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既然喜欢他,便与他好好地过。爱了,就去争取,想独占,那就独占看看,就算终有一日得放手,那她得尽了心了,使了力了,无可奈何了,不用在余生悔恨自己不曾努力过。
但是,她是个自私的人,她在努力的同时,也在给自己的心,自己的身,留一条退路……这是个天杀的世道啊!
千般思绪,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嗖地一下,公子出扣着她的肩膀,令得她转过身,与他正面相对。
他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她的脸上,看不到欢喜!
公子出俊脸嗖地一沉,他冷冷地盯着她,嘴唇一抿,低喝道:“玉姬!你!”他喝到这里,突然对自己恼怒起来。
当下,他嗖地一声站了起来,大声呜呼道:“来人!”
几个侍婢一冲而入,低头急应,“在。”
“给我穿上。”
“诺。”
穿上裳服后,公子出大袖一甩,大步跨出了寝殿。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就是要赖着你
一连几天,公子出都没有再出现在玉紫面前。
太子府很大,远比以前在齐国时的院落要大。公子出没有命令,玉紫根本见不到他。
坐在分配给自己的秀苑中,玉紫朝前方虚踢一脚后,还是提起脚步,向外面走去。
不一会功夫,她便出在在议事殿外。
她想公子出了,想见他……
这种思念,来得如此浓烈,直让她坐卧不安。
也不知公子出怎么运作的,这几日中,太子府是越来越热闹,剑客也越来越多。不过区区三日,整个府第,便变成了七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森严壁垒。
玉紫来到议事殿外时,嗖嗖嗖,三根长戟一拦,封住了她的去路。
左侧的武士瞪着她,沉喝道:“退下!”
玉紫依言退下两步,她朝着那武士盈盈一福,道:“妾,玉姬也,愿见过公子。”
右侧一个武士冷喝道:“公子繁忙,任何姬妾都不想见!”
玉紫抬眸看向他。
她细细地打量着三个武士,见他们面无表情,一点通融的余地也没有,便抬头看向院落中。
院落里林立的剑客中,有不少熟悉的身影。
玉紫盯向他们。
过了半晌,她转身退去。方才,那些熟悉的剑客中,有不少人向她看来,可这些人,都是朝她看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那冷漠的神态,表明了公子出的一种态度;他定是下过令,不想见她了。
他,不想见她了!
玉紫转过身,大步向府门走去。堪堪直走到府门口,她又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回自己的秀苑。
整个邯郸因公子出地归来,而暗潮涌动着。在这种非常时期,她若真出了府,只怕连怎么死的也少知道。
回到秀苑中的玉紫,有点无所事事了。她站在柳树下,望眘池塘中的那一丛丛荷叶发起呆来。
公子出,看来是真的生她的气了。
这样也好,也好……不管有过怎么样的恩爱,她与他,依然是云和泥。就算最受宠,也不过是一个姬妾,最多是一个夫人,连正妻都不是,她有什么放不开的?
虽是如此想来,玉紫的胸口,终究堵闷得紧,一阵阵绞痛不期而来。
她喘出一口粗气,逼着自己展开一个笑容来。转过身来,大声喝道:“来人!”
几个侍婢急急跑近,向她福了福后,应道:“见过玉姬。”
“府中可有墨匠?”
“然。”
其实,玉紫请匠人前来,也没有别的用处,只是想给这个空荡荡的院落里,添个秋千,和网鱼的杆子啥的。
她需要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的心静一静。
她没有想到,因为很多木匠所需要的工具还没有被发明,玉紫所提出的秋千椅,着实把那墨匠给难住了。不说别的,光是把木片刨成合适的粗细,他们便有点束手无策。
百无聊赖,玉紫便打消了这个主意,挥手命令匠人们退下。
天,晚了。
玉紫沐浴更衣后,穿上一袭黑色的袍服,缓步向公子出所在的议事殿,再次走去。
当她来到院落外时,并没有冒失地求见,而是静静地站在树荫下,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火把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喧嚣的脚步声传来。
玉紫回过头来。
她看到了被侍婢筹拥着,刚刚走了议事殿的公子出。
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投射在公子出脸上的灯光,时明时暗,飘忽不定。
玉紫怔怔地望着他那俊美的脸,渐渐的,嘴角一扬。
她的眼波中,闪过一抹诡谲的波光。
数日不见,公子出的脸上带着一抹疲惫之色,他的眉头深深锁着,嘴角的笑纹也向下拉起,整张脸上,在温文之际,有种掩不尽的戾气。
他望着数百步外的寝殿,眉头锁得更深了。不知不觉中,他放沉了脚步。不知不觉中,他停了下来。
脚步顿了顿后,公子出袍袖一拂便想转身返回议事殿,在那里凑合睡上一晚。
他堪堪转身。几乎是突然的,他挺拔的身躯变得僵直了。
一双手臂搂上了他的腰。
一股温软熟悉诱人的女体清香,袭入他的鼻端。
僵直地站在那里,公子出没有发现,他的眉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舒展开来。
搂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背心的,正是玉紫。
玉紫紧紧环着他的腰,小脸在他的背心磨蹭着,嘻嘻笑道:“夫主,可逮着你了!”
可逮着你了!
她的语气中,是如此的轻松,快活,一如以往,似乎这几日的冷战,从来便不曾有过。
公子出俊脸一拉,轻轻一哼。
玉紫哪里还会在乎他的冷脸,她小手向上摸索,转眼间,她已吊上他的颈子。便这般搂紧她,玉紫吃吃笑道:“明月当空,星光点点,如此良辰美景,夫主因何郁郁不乐?”
公子出嘴唇一扬,哧笑一声,正要讽刺她几句时。玉紫突然扳过他的俊脸,掂起脚,小嘴堵上他的唇,把他所有的控议,不满,恼愤,烦恼,都吞了下去。
公子出呆住了。
玉紫含住他的唇,丁香小舌挤破他的牙齿,探入他的口腔深处,在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独特的男性气息后,她的小舌追逐着他的,开始嬉戏。
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挤入他的怀抱中,软玉温香,扎扎实实地贴了满怀。
公子出一动不动,任由玉紫轻薄着。
左右的侍婢们,这时刻都低下了头。
左近经过的贤士剑客,看到这一幕后,摇头一笑,转身走开。
这个时代,还是有着生殖崇拜,流行野合的时代。玉紫一个姬妾,在这种临近子夜之时,搂着她的夫主在外面亲吻,并不算太出格。
玉紫双手吊在公子出的颈间,吻得越发深入,她急急地吸吮着他的气息,温软的身躯,不断扭动着,有意无意间,蹭着他越来越肿胀的硬挺。
终于,公子出从咽中,低低地喘出一口浊气。
嗖地一下,他突然地扣紧玉紫的双臂,把她强行拉开!
他推开她的身子,却又扣紧她的手臂,他低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对上他恼怒中夹着情欲的目光,玉紫暗叹一声;这个男人啊,总是这么看重面子。于是,玉紫嫣然一笑。
眼波如水流转间,玉紫撅着小嘴,委屈地瞪着他,抱怨道:“夫主好生无趣!竟不肯见我。”
说到这里,她格格一笑,双眼弯成一线。双臂被他扣住了,她只好把脸偎入他的颈窝中摩挲,嘟囔道:“妾一个人睡在秀苑,听得风吹落叶,便以为夫主的脚步声,每每自梦间惊醒。夫主,你好生无情也。”
这话,绵绵而来,温软之极,其中的相思之情,缠绵之意,竟是难言难喻。
公子出低着头,盯着玉紫晕红的小脸,望着她狡诈中含着羞涩的表情,不知不觉中,那心坎的某一处,已是柔软之极……
他长叹一声,放开了她的手。
玉紫的双臂一得到自由,便欢笑出声。她纵身一扑,再次吊上了他的颈项。
公子出无力地伸出右手,揉搓着眉心。他的左手,却不知不觉中,搂上了她的腰。
他搂着她向寝殿走去。可一直踏入院落中,他的嘴还是嘟着。
这样嘟着嘴的公子出,孩子气十足,可爱极了。玉紫见了实在忍不住,笑眯眯地凑过嘴,在他的唇上‘叭唧叭唧’地啄了起来。
当她亲得欢快时,公子出闷哼一声,别过脸去。让她的唇,一不留神,给亲在他的耳根上。
他瞪着那重重叠叠的树林,冷冷地说道:“姬好生自在!我堂堂公子,你想近则近,想弃也就弃!”
这个男人,心眼还真是小!
玉紫腻在他的怀中,小脸在他的颈上摩挲来摩挲去,闻言,她幽怨地说道:“那十九,是公子所重之人,她有如此美貌,又在王后面前虚言害我。”
她说到这里,公子出目光一沉,正准备说她一说时,玉紫幽幽地声音娓娓飘来,“我思及往后,便不寒而粟。我只是一妇人,可不是圣贤,便不能由妒生恼么?”
她竟是把妒忌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天经地义!
公子出哑言失笑。
他低头看着她,灯火中,她一袭玉白纤秀的长颈,在黑袍间露出来,那线条优美之极,直如画中人。公子出心中一动,那将要脱口而出的训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不但说不出口,不知不觉中,他对怀中的玉人,生出了一些怜爱,不知不觉中,他的脑海中,浮出了十九在那种情况下,说出那个可以置玉紫于死地的狠毒的‘然’字,不知不觉中,他在想着:玉姬刚刚来到赵国,便遇到了这种险死还生的事……
他收紧双臂,把她搂入怀中,低低地,温柔地说道;“休惧,是夫主错了。”
明明是她肆无忌惮地拂逆了他,在弃了他后,又没事人似地跑来挑逗他,可不知为什么,最终满怀歉疚的,却是他!
公子出长叹一声,手臂继续收拢,俊脸一低,吻上她的小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已成依赖
天亮了。
玉紫抽出被压着的左腿,伸手推了推公子出,叫到:“夫主,贤士纷纷而近,速速起塌为是。”
公子出睁开眼来。
他眼神迷离地看着玉紫,然后,慢慢地支起上身。
当他坐直时,眼神已经变得清亮。而听到寝殿动静的侍婢们,已经游贯而入,开始为公子出穿衣洗漱。
玉紫以手枕头,目光明亮地欣赏着晨光下的美男。
公子出穿好裳服后,转身朝外走去。他刚走出几步,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玉紫,“姬可睡在侧殿。”
玉紫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身影,小嘴扁了扁,含糊不清地嘀咕道:“想夜夜抱我而眠,又何必说得这么一本正经的?咄!鄙视之!”
因此,玉紫很是骄傲地给了那欣长的背影一个白眼,转过头,四仰八叉的继续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一个少女甜美的声音:“这便是大兄的寝殿?”
另一个优美的女声传来,“十九,你的话多余了。
十九格格一笑,道:“多年不见大兄,我以为他嫌此地鄙陋,另寻寝处呢。”
另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这两日,十九谈到公子,总是言辞纳纳,怎的今日又如何欢快了?”
三个女人一边说,一边向寝殿走来。
玉紫皱起了眉头,她伸手捞过裳服,慢条斯理地穿戴起来。
正在这时,十九说道:“你,打开殿门,荣我等一观。”
一个侍婢讷讷地应道:“玉,玉姬在内,不曾起塌也。”
这话一出,三个女人都怔住了。
紧接着,十九声音一提,甜美的声音有点高昂,“玉姬?便是那个巧言令色的妇人么?”
她叫道这里,蹬蹬蹬地冲到殿门前。刚准备伸手敲门,那优美的声音传来:“十九,不可。”
那优美的声音叫住十九后,声音微提,向着殿中的玉紫,声音温和轻软地说道:“我等唐突,玉姬勿怪。”说吧,她轻声道:“我们走吧
玉姬这时,已经把裳服都套上了,她慢慢地坐在榻上,侧耳听了一听,不一会,她扁起嘴巴,不屑地想到,说是要走,为何还不走?
外面的脚步声一直没有远离,那三个女人,分明还没有离开。
玉紫向塌后一倚,手抚着下巴,一派悠闲地候了起来。
不一会,十九笑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的声音甜美非常,哪里还有刚才的高昂不满?
“夕姐姐,这玉姬甚得大兄爱重呢,那些出入王宫的贤士,一提到公子出,便都知道公子出身边,有一爱姬,唤玉姬。姐姐,他日我等随你嫁了大兄,这玉姬,可还得敬重着呢。”
玉紫心中咯噔一声:十九都要随她嫁给公子出?莫非,这个夕姐姐,便是公子出将来要娶的正妻?
几乎突然间,玉紫觉得胸口一堵。
她慢慢站了起来。
站起后,玉紫转过身,背对着殿门,清喝道:“进来”
她叫的,自然是侍婢们。
一阵应诺声中,殿门打开,几个侍婢端着水盆等物,游贯而入。她们来到玉紫的身边,帮她净脸,漱口,穿好裳服。
等弄好这一切,身着黑袍的玉紫,一脸清爽时,她才缓缓回头。
三个少女,正跪坐在大殿角落的塌几上,静静地转过头,盯着她打量。
玉紫也在打量着她们。
坐在中间的少女,约莫十八九岁,她长着一张容长脸,眉目秀雅,鼻挺而秀,嘴小而红,姿态秀端优雅,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富贵之气。这少女生着一双狭长的,眼角上挑的凤眼,看人时,波光流转,颇为动人。
这少女的姿色,虽然不及十九,却着实不输于玉紫。
右侧的那少女,生得小巧玲珑,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上,眼睛很大,她正骨碌碌地打量着玉紫,不过看她嘴唇抿得紧紧的样子,显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
片刻后,十九格格一笑,笑眯眯地说道:“夕姐姐,这姬妾见了我等,都不曾施礼呢。”
她这话,明是说给那中间的夕姐姐听,实际上,却是在指责玉紫。
玉紫笑了笑,她朝着三女盈盈一福,在十九有点嘲讽的眼神中,淡淡笑道:“妾,亦是公子的食客。”
她这是说,她有着不用给他们施礼的另一个身份。
玉紫福过后,站起身来,盈盈一笑,缓步向外走去,一直到她走出殿门,三女才诧异地发现,这个玉姬,竟是不管不顾的就此离去!她竟然仗着公子出的宠爱,如此目中无人!
玉紫径直走出院落。
一直走出殿门,她才脚步一顿,苦笑着想到:我还真是人性啊!只是与这些女人稍稍相处一下,便受不了了。看来,我是没资格做那种甘愿与他人一起分享夫君的“贤德妇人”了。
玉紫出了一会神后,提步向议事殿走去。
议事殿外,好几辆马车把道路堵得实实的。这些马车不按规定停在广场,而是停在此处,看来,这些都是赵国身份不凡的人。
议事殿中,喧嚣声阵阵,数十个贤士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事。
看到这些贤士,听着他们地议论声,玉紫直觉得胸口的郁闷少消:她还真是宁愿与这些人打交道,就算是有凶险,也好过与后苑的女人堆在一起勾心斗角啊。
玉紫理了理头发裳服,大步向院落中走去。
她穿过一丛丛贤士,轻步走向台阶上推开了议事殿的大门。
吱呀以上,玉紫进入议事殿时,她清楚滴感觉到,身后盯向自己的目光,多了几双:“此妇行走时,气昂昂,步伐从容如丈夫,莫非,她便是玉姬?”
“然也,此妇便是玉姬!”
“闻姬有大才,不意如此年少华美。“
“哈哈,公子爱之宠之,区公恐怕要失望了。”
“咄!不过慕其才,如此佳人,我怎敢轻言索取?”
玉紫轻轻掩上殿门,把一众议论声关在身后。
大殿中,公子出正与七八个贤士对面而坐,争论得相当激烈。
玉紫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在众人地微微一怔中,坐在公子出的身后侧。
她坐在他身后后,便老实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中安静了。
玉紫抬起头来。这时,公子出向后一倚,靠入她的怀中。想以前,一举一动都极其优雅庄严的公子出,哪会在议事殿这种高贵的地方,不顾体统地把自己埋入一个妇人怀中?这可是玉紫的熏陶之功。
玉紫自然而然地搂入他,她把他的头放在膝盖上,开始不紧不慢地给他揉搓太阳|岤。
公子出舒服地闭上眼睛,渐渐地,他紧锁的眉头慢慢的松开了一线,渐渐地,一阵轻轻的鼾声传来。
昨晚他与她欢爱了两度,折腾了大半宿,一大早又劳心劳力,看来他真是累了。
玉姬低着头,望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心中那一丝丝悸动,再次浮现出来。纵使她曾一千一万次地告诉自己,这个男人终非良陪。可是,她一看到他,便会为他心动,为他心醉。
节奏舒缓地按揉中,安静的院落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十九三女请求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且让我等见过公子。”“你们可知,良姐姐是何人?她是大王曾经许给公子的妻室!”
三女又是警告,又是请求,直折腾了一刻钟,她们走动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不一会,三女便曼步走上台阶。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都发现彼此的脸上红晕隐隐,眼神中闪动着欢喜和期待。
三个紧张的少女看,直到台阶上磨蹭了好一会,才提步踏入殿中。
一入殿门,三个少女,便变成了三只呆呆的木鸡。
这一瞬间,她们脸上的娇羞,目光中的喜悦期待都已不见。她们只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直直在盯着玉紫。
玉紫没有理会她们,她低下头,墨发如云地披散在黑袍上,交界如月的小脸上,带着温柔而安详的笑容,她的小手不急不缓的按揉着公子出的太阳|岤,神态中,有一种特别的美。
这是一种陷入爱情,因满足,因心悸,因甜美而浸染出的美丽。
睡在她膝头的公子出,显然好梦正酣,低低的鼾声,和那轻扬的嘴角,显现出他正处于放松中。
三个少女,一动不能动了。
直过了好一会,十九才低叫一声,她双眼汪汪地盯着公子出,喃喃说道:“大兄他,从小举止端秀,仪态雍容。他怎能,怎能这般不顾体面,仰卧于妇人之怀,酣睡于议事之殿。”
十九的声音,含着无比的惊愕,以及浓浓的鼻音。
这时的她,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甜美的笑容,正愤恨地等着玉紫。
在她的身侧,那个夕姐姐也是脸色发白,这个少女,显然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玉紫,又看向公子出,然后,再看向玉紫。
那个娃娃脸的少女,正以袖掩嘴,一脸惊愕。
殿中,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不管是低着头的玉紫,还是好梦正酣的公子出,都对这三只木鸡浑然无视。夏日的阳光,透过纱窗,和着清风,徐徐地扑在两人身上,光芒跳跃中,组成了一团静谧幸福的图片,似乎,整个天地间,只有彼此存在,似乎,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插入其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 驱赶
看到这图景,夕姐姐的脸越发的苍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十九再也忍耐不住,率先打破了安静。她轻声叫道:“大兄,大兄,殿中阴寒,你怎可睡于此处?”
她一边叫唤,一边向公子出走近。
当她走到公子出身边时,蹲了下来,伸出手,便想摇醒他。
就在这时,公子出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
十九吓了一跳,她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转眼间,她记起自己失态了,便红着脸,朝着公子出嗔怪道:“大兄,你唬到我了。”
公子出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眼,缓缓坐起。当他坐起时,那威严和高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瞟过十九,盯向另外两只呆头鸡,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此是议事殿,谁令你等妇人前来?”
说到这里,公子出声音一提,喝道:“来人!”
“诺”
“请出她们!”公子出的声音中,含着愠怒。
两个剑客一惊,连忙走上几步,拦在三女面前,叉手道:“请!”
三女没动。
十九还坐在地上怔忡时,那个娃娃脸的可爱少女转声唤道:“大兄怎地厚此薄彼?你这玉姬能入,我等为何不能入也?”
她伸手指向玉紫。
公子出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他没有开口,倒是拦在那少女面前的剑客笑了,“娇娇有所不知,玉姬乃大有才学之人,娇娇怎可把她与寻常妇人相比?”
这话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对玉紫的尊重。
而且,他话中的‘寻常妇人’,可不正是指的眼前三位?
三个少女脸色大变。
这一下,那夕姐姐再也顾不得静默了,她朝着公子出盈盈一福,姿态优雅得体地问道:“公子何等身份,怎能如此宠一妇人?”
她说到这里,略顿了顿,温柔地说道:“公子忘了你的母亲么?”
公子忘了你的母亲么?
这话一出,公子出俊脸嗖地一沉。
他冷冷地盯着那夕姐姐。
他的目光是如此森寒,如此无情!
那夕姐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公子出,脸色嗖地雪白,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出一步。她匆匆站定后,迅速地,低下头,向着公子出行了一礼,颤声说道:“妾无礼了,公子勿怪。”
说罢,她转过身,退出了大殿。
玉紫注意到,这夕姐姐虽然脸色苍白,退出的脚步却丝毫不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她便恢复了正常,那份定力真是过人!
夕姐姐一退出殿门,便声音清雅沉稳地唤道:“十九,小乌儿,出来罢。”
直过了好一会,两女才不甘不愿地应道:“然。”
她们退出了大殿。
刚刚下了台阶,殿中,传来公子出冷漠中,毫无感情的声音,“三位娇娇!赵出近日诸事繁忙,无暇分身,请回罢!”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十九地抽泣声便传了过来,“大兄,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那ri宫中见过的大兄,都还是昔ri模样,怎地今ri,你却这般无情?”
十九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失落和伤心,美丽的小脸上,已是眼泪鼻涕一把,显得十分狼狈。
不止是她,另外两女,也是一脸的伤心和痛苦之色。
安静了一会后,公子出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顺!”
一个剑客大步走出,叉手应道:“在。”
“护送三位娇娇回府。告诉叔公,赵出诸事繁忙,实无暇理会他家娇娇。请他加以管束!”
这话,依然是无比冷漠,无比强硬。
三女彻底的面白如低。
顺大步走出,他拦在三个少女面前,双手一叉,正准备说话时,突然间,十九嗖地转身,掩着脸向外面冲去。她这一跑,另外两女连忙跟了上去。
殿中,再次变得安静了。
公子出皱着眉头,低低说道:“唯妇人与小儿,最难养也。”不屑地吐出这句话后,他打开一侧的竹简翻看起来。
玉紫见他全神贯注的,便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退向大殿。
一路上,争一个剑客看到玉紫,都会微微点头,武士们也会扬一扬戟,至于贤士食客,都会向她认真地盯一眼。虽然只是一眼,可这样正面看一个女人,足以代表了他们对她的肯定。
这种待遇,玉紫天天享受,都习以为常了。直到今天,直到与那三个少女相比她才知道,自己这一二年地付出和经营,已经得到回报了。
这些人的态度,便是回报。
被这些眼高于顶的男人们如此尊重,这种回报,千全不易!以命相搏也值!
走着走着,玉紫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嬖人跑了过来,远远地,便脸孔侧向外面,朝她躬身行礼,“玉姬,大门有一客相找。”
有人找我?刚刚来到赵国,哪来的人找我?
玉紫想了想,转过身去,道:“前方带路。”
“诺。”
太子府很大,玉紫坐上马丰,也足足在府中行走了二刻钟才来到府门口。
远远地,她便看到一个腰佩长剑的青年,在外面转悠。在听到马车声时,他迅速地转过头来。
这个人,玉紫却是不识的。
玉紫有点诧异,她跳下了马车,向青年大步走来。
那青年迎上她,他朝着玉紫深深一礼,从袖袋中捧出一个木盒,恭敬地捧到玉紫面前,朗声道:“主公知姬来了赵国,令我奉上此物。”
玉紫伸手接过。
她打开木盒,盒中只有一帛书,上面写了寥寥几字,字迹相当的熟悉,因为那是她在齐宫南范时,与燕人华,魏人瀵等商量行商之事时,写下来的。
玉紫只是瞟了一眼,便欢喜地抬起头来,问道:“你家主公是?”
那剑客叉手道:“魏人瀵也。”
玉紫嫣然一笑,道:“还请君与我细细说来。”
事情很简单,瀵那一天得到玉紫的主意后,便上了心。这一两年中,他回到魏国内,多翻奔走,还真地按玉紫所要求的,在赵齐魏国的边界城池中,布下了驻点。同时,因他运气不错,靠玉紫所说的走私之策,积累了百金之多。
这一次,赵公子出带十万齐兵,浩浩荡荡地回到国内的事迹四下传播时,她玉姬的名号,也被时人经常提起。瀵正好经过邯郸,便派了这个剑客前来联络。
玉紫挥手召来马车,由那剑客带路,向前走去。才走几步,那剑客一个呼哨,从巷道中,又走出了五个剑客。
看到这五个剑客,玉紫的心,终于踏实些了。
来到邯郸也有几天了,这是她第一次脱离公子出上街。护在她身边的,是公子出派给她的那四个剑客,再加上这六个剑客保护,玉紫才敢上街。
邯郸城中很安静,行人连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的。很显然,公子出与赵王后的针锋相对,已令得人人自危。
马蹄的的地行走在街道上,坐在马车中的玉紫,拉起了车帘。她是得罪了赵王后的人,虽然料到赵王后不会弱智得对她一个不能左右大局的妇人派刺客,虽然身边有十个剑客保护,玉紫还是很小心。
马车驶到了春和街的一户酒家前时,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酒家,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正挥着刀,动作利索地砍着狗肉。店中空空荡荡,一个顾客也没有。
当玉紫踏入时,一个中年长须,面目温文谦和的汉子从里面那房子走了出来。他一看到玉紫,便是哈哈一笑。
一边大笑,他一边朝着那不紧不慢地砍着狗肉的汉子叫道:“高不戚,你知她是谁?这个妇人,便是赵公子出身边的那个玉姬是也!”
“砰”地一声,那汉子右手一扬,轻飘飘地一挥手,便把那面看起来很钝的铜刀砍入了狗肉的木案中,还深入三分!
他转过头,明亮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玉紫,叉了叉手,道:“妇人是玉姬?”
“然也。”玉紫还在盯着那深深砍入木案上的刀,顺口答道。
那汉子又问道:“你的夫主,是赵出?”
“然也。”
“善!”那汉子走到玉紫身前,朝着她深深一揖,朗声道:“听闻公子出于齐秦一战中,大败秦军!只有他这样的贤公子,纵使逃亡于外,也不忘削弱我赵国的强邻!”
自与公子出相处以来,玉紫已深深地领教了他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当下,玉紫微微一笑,便要开口。
不等她开口,那汉子已抬起头来,他瞪着玉紫,突然间声音一冷,沉沉说道:“然而!公子无巽纵我恩重于山!”
嗖地一下,玉紫脸白如纸,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出一步!
瀵大惊失色,他急急地冲了上来,一把抓向那汉子的手臂喝道:“高不戚,你堂堂丈夫,竟要刺杀一妇人乎?”
面对玉紫的慌乱,瀵的惊愕,高不戚瞬也不瞬地盯着玉紫,声音沉沉地说道:“请玉姬转告你家夫主,高不戚敬他所为,然,身负恩义,有些事不可不行。请他务必保重,免得命丧不戚这种匹夫之手!哈哈哈。”
大笑声中,高不戚大步走到木案前,拔出那个砍刀,扬长而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公子出的允许
直到高不戚走得远了,他那狂放的笑声,还在玉紫的耳边回荡。
她听得出,高不戚的语气中,并无半点嘲讽!这个男人,他把自己刺杀的意图如此明目张胆地告诉自己,还叮嘱公子出小心防范,当真磊落得过份啊!
瀵走到玉紫身侧,叫道:“玉姬?”
玉紫摇了摇头,她果断地向四个剑客喝道:“回府!”喝完后,她转身向瀵福了福,跨上了马车。
玉紫的马车,急急地驶向公子出的府中。
在临走前,她命令剑客们带上了那块放置狗肉的木案。
街道中,因行人甚少,玉紫很顺利地便回到了府中。她命令四个剑客抬起那木案,便急急地向公子出所在的议事殿走去。
当她来到殿外时,贤士们正络绎不绝地走出,他们对上匆匆而来的玉紫,以及那面被砍了一个深深的刀口的油淋淋的肉案时,都是一呆。
玉紫大步走入殿中。
这时刻,公子出正在顾君等人地筹拥下,向外面走来。迎面对上玉紫,他眉头皱了皱。
玉紫来到他身前,在离他五步处便跪了下来。以头点地,玉紫清脆地说道:“玉姬有急事相禀夫主!”
公子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看向玉紫,问道:“何事张惶?”
玉紫右手一挥,示意剑客们把那肉案摆在公子出面前,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她指着那肉案上的刀口,道:“这一刀印,便是那高不戚顺手所为。”
这两年来,如跟在公子出身边,也见过不少高手。可真没有一个高手,随意一挥,便可把这胡桃木做成的肉案,砍入三分!而且她看得分明,那柄刀,分明是柄极钝,几乎没有刀锋的!
“公子无巽?”公子出笑了笑,转向一个剑客,问道:“这个高不戚,莫非便是那韩人高不戚?”
那剑客上前一步,叉手道:“听姬形容,定然是他!”剑客说到这里,声音中添了份不安,“主公,这个高不戚,是可以与墨家矩子一较高低的绝顶高手啊!”
公子出淡淡地说道:“此人于刺杀前向我示警,真磊落丈夫也!善!”赞美过后,他盯向玉紫,挥了挥手,“姬退下吧。”
“诺!”
玉紫回到殿中,便令侍婢们拿过一份帛书,很是安静地在上面写写画画。
一天时间,转眼便过去了。
月光挂上天空时,整个院落里还是灯火通明。坐在寝殿中,玉紫都可以听到外面交错传来的脚步声。
高不戚地出现,令得一天之间,府中的防卫力量,又强了三分。现在整个公子出府,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密密麻麻的武士和剑客。
一直到子时许,公子出悠然的脚步声,才从台阶处传来。
玉紫连忙战起,躬身相候。
“吱呀”一声,殿门大开。
玉紫连忙迎上,她伸手接过公子出解下的外袍,唤道:“公子?”
公子出没有理她,此时的他,墨发湿淋淋的,只着亵衣的身躯,精壮中,肌肉隐约可见。看来,他刚刚沐浴归来。
玉紫小心地看向他,见他眸光深邃如海,举止从容,俊美的脸上那抹淡淡的笑容依然还在,心中有点弄不请他的所思所想。
公子出缓步踱到塌前跪坐下,玉紫连忙近前,为他斟酒焚香。
袅袅升起的香雾中,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从玉紫的身后传来,“玉姬,那个魏人,你因何得识?”
终于问起这个问题了。
早有心理准备的玉紫也不慌乱,她回过头来,盈盈跪下,低声禀道:“妾在齐宫南苑时,曾与他相识。”
“详细说来。”
“诺。”
玉紫把往事说了一便,只有谈到那个计划时,她略省了省,只是说想与他们一道走私。
殿中安静了。
公子出久久都没有出声。
玉紫悄悄抬眸,她还没有看到他,公子出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玉姬,你便这般想要钱财么?”
他的声音中,含着浓浓的困惑,以及疲惫。
玉紫低低地应道:“然。”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也很干脆很干脆。
“为何?”
玉紫没有抬头,只是幽幽地说道:“世事难料,有得钱财护身,纵使被公子所弃,妾也能活下去。”
公子出是个极聪明的人,她的想法瞒不过他,也没有必要瞒。
公子出盯着她。
类似的话,从玉紫的口中,他听过无数次。
跪在他身前的这个妇人,纤秀,腰细不盈一握,不止是他,世间任何一个丈夫,伸手便可把她的颈项掐断!
公子出温热的大手,抚上了她的颈。
直过了半晌,他低低地声音传来,“在齐地之时,你可有用我之名,为自己谋利?”
他的声音很温和。
玉紫的脑袋,伏得越发地低了,她轻轻应道:“然。”
公子出缓缓坐直。
他转过头去,盯着外面的浩瀚星空,久久不语。
玉紫悄悄抬眸,见到他这模样,她不由怔住了:公子出在发呆呢!转眼,她不安地问道:“公子,那高不戚之事?”
公子出回头瞟了她一眼。
一迎上他的目光,玉紫便迅速地闭上了嘴。与他相处这么久,她早就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闭嘴。
公子出盯着玉紫。
他盯得很认真,很认真。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声音随着夜风飘来,“姬,尽可去行商。”
玉紫嗖地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哑声唤道:“夫主你!”他终于松口了,可她却更加不安了。
公子出淡淡一笑,又说道:“姬自己经营所得的财物,我不会索取了。”他望着她水盈盈的双眸,温柔一笑,伸手抚着她的脸,喃喃说道:“姬有财物傍身,甚善。”
这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地转变!
玉紫呆呆地望着他含笑的眸,望着他俊美的脸,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笑容太过宠溺,这是一种安排后事的温柔啊!
看着他,直直地看着他,不知不觉中,玉紫已是泪流满面。
公子出望着睁大眼,泪珠成串的玉紫,哧地一笑,道:“姬因何如此伤心?”
“哇——”
玉紫放声大哭起来。
她纵身扑入他的怀中
公子出伸手搂过。玉紫抱紧他的颈,呜呜大哭,哽咽声声,“你不可出事,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