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完结)第51部分阅读
玉氏春秋(完结) 作者:肉书屋
弃。”她说道这里,甘公挥了挥手,道:“子玉实不必如此。”
这时,玉紫继续说道:“臣思前想后,愿为甘公效绵薄之力!”
甘革眉头一挑,诧异地问道:“你想如何助我秦国?”他刻意提到秦国两字,看来还惦记着让她叛赵之事。
玉紫连忙说道:“臣擅商!臣愿成为秦人在邯郸运转,购买,销售,开通商道的干事。”
甘革诧异地问道:“秦人在邯郸运转商道的干事?”
他显然第一次听到这事。
玉紫抬起头来,明澈的双眸看着甘革,抿嘴笑道:“然。赵出为王之后,大开商路,与天下诸国都有商业往来,秦国自也不会例外。臣以为,”她刚说道这里,甘革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姬请入院。”
“然。”
两人一前一后院落中,甘革挥退侍婢,吩咐关好房门后;。便盯着她,说道:“听闻姬在农耕一道,颇有独得之处。于隔地种稻,亩产远胜常稻。姬如愿意,请离开邯郸前赴我秦国。但姬有所求,我秦人当尽量满足。”
他说到这里,站起来朝玉紫深深一揖!
在这个战乱频频的年代,粮食都是军管物资的年代,不知有多少次战争,是因粮而起,因粮而败!善农耕,可以说是掌握了一门终极武器!甘革也是直到方才,才从赵人口中得知此事。他急急赶回,也是为了此事。因此他这一礼,施得很是慎重,也很是客气。
玉紫怔在了当地。甘革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他见她犹豫,脸孔一板,严肃地说道:“我家大王为人宽宏,极为重才,我临行时,他曾经说过:凡赵之才,尽可用之。因此姬尽可放心,我的承诺,我家大王一定会兑现。”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如姬愿为我秦国所用,与沃西之野,愿割千户于姬!”
玉紫嗖地抬起头来。
甘革见她意动,咧嘴一笑,转眼又板起脸,严肃地说道:“这千户,如果我家大王不愿兑现,我身为甘族族长,愿履行此约!”
他望着阳光下,玉紫秀美动人的脸,暗暗想到,从昨晚的事情看来,赵王对她并未放手。
妇人都易眷恋易主,何况她已为赵出生了一个孩儿?这一千户虽然给得实在多了些,可不是如此,也不能打动这个才智颇为不凡的妇人。大不了,便让这个妇人入我甘氏族中。只要我甘族的田地大为丰收,那我族的兴旺,岂不指日可待?
玉紫万万想不到,会有人愿意给她一个妇人千户,为的,却只是她的什么种稻之能。
其实,她的种稻本事,在隔地时已经施展得差不多了。他们如果愿意用隔地的那些游侠儿,一般可以成事。只是这些人总会以为,自己还有着层出不穷的技艺罢了。这几年中,她时不时冒出的技艺,已渐渐让时人根深蒂固地以为,她实有大才!
同时,她也知道,秦因为历代以来,夷化很深,一些中原人的固执,过往几百上千年延续下的贵族陋习,都影响颇少,如秦地巴蜀,便有不少妇人成为统领一方的商业领袖。
玉紫沉思中,见到甘革目光炯炯地,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玉紫再次一揖,低声道:“请容妾思之。”
甘革点了点头,依然叉着手,“愿姬深思。”
“诺。”
玉紫向后退去。
不一会,玉紫便回到院落中。院落中的侍婢们,这时也都听到了这事。她们迎上玉紫时,目光中既有惊诧,也有难以掩饰的尊敬。对她们来说,做一个女人,能做到被一个强国以万户侯相许,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开天辟地的事。
就在玉紫呆在自家的院落中,寻思来寻思去的时候。甘革的承诺,以飞一般的速度,传向王宫中。
土台八层的夏长宫中,那须发苍白的大臣朝着赵出深深一礼,朗声道:“大王,玉姬者,大才也!如此人才,大王岂能让给秦人?”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不时传响,却久久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大臣抬起头来,幽深的大殿中,他看到那个负着双手,站在纱窗处的王,一动不动的背影。
大臣叹了一声,“大王?甘革开出千户之价,天下间,怕是无人能抵挡得住。”
赵出没有回答。
直过了半响,他才低沉地说道:“秦人从来不守承诺。妇人若是应了他,悔之莫及。”
大臣苦笑一声,道:“臣也如此以为。只是大王,玉姬只怕不知啊。她若是信了,应了,她若是真能助得秦人多得良稻,于我赵人,终究是祸。”
他说到这里,低低地说道:“这妇人如此大才,王不能用之,天下人也会耻笑我王无识之明。无容人之量!”
他知道,玉姬因为名头太大,不知不觉中,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被史官记载在史书上,也被暴露在世人眼中。她虽是妇人,实际上已不同世间任何一个妇人,她已是一个贤士了。
赵出直直地盯着前方,半响半响,他低哑地说道:“我知她有才……。”
玉紫这一天,一直在寻思着甘革地提议。说实在的,她很心动。
不知不觉中,一夜便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玉紫还坐在院落中寻思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寺人尖哨的声音传来。“玉姬何在?“
玉紫一怔,她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秋风中,一袭白袍的她亭亭玉立,宛如风中之荷。
她诧异地看着站在院落外的两个寺人和四个剑客,皱眉道:“何事?”
这些人全部做赵人打扮,莫名的让她有点心中不安。
那寺人上前一步,朗声道:“大王令玉姬进见。”
赵出?
玉紫呆了呆,抿着唇应到:“然。”
她犹豫了一下,便这般裳服也不换地向众人走去,“去吧。”
那寺人大量着她,“姬不换过裳服?”
“无需。”
“如此,玉姬请。”
玉紫来到驿馆外时,二十个剑客一字排开,正向她看来。在马车旁,还站着四个侍婢。
玉紫望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眉头皱了皱,忍不住脚步一顿,向那太监问道:“不知大王何事见我?”
那寺人朝她一礼,“不知也。”
这时,另一个剑客催道:“玉姬,行罢。”
玉紫没有动,她问道:“大王是在土台见我,还是?”
“是玉苑。”
玉苑?那是她居住的院落了,看来不会是赵王后的主意。
这时,另一个剑客不耐烦地说道:“玉姬,走吧。”
玉紫回过头,朝他们瞟了一眼。她的目光有点冷,所到之处人人低头。
她回过头,大步走到了马车旁。众剑客看到她上了马车,纷纷上马。不一会,浩浩荡荡的队伍,便驶向玉紫三天前还住过的无名院落。
马车走的很慢,前呼后拥中,玉紫向塌后倚了倚,她透过车帘缝,看向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流,皱眉忖道:无端端的,赵出为什么要见我?不是打了赌的么?
一路经过,也遇到了不少权贵。哪些人在看到这些剑客,看到马车中的玉紫,都是一怔,都会向她打量几眼。
不知不觉中,剑客们簇拥着驶入了无名院落。大门的院门,候在两侧的剑客,在看到玉紫到来时,都是惊愕地瞪了一会,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在经过广场时,马车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驶去。
不一会,玉紫便来到了玉苑外。她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踏下马车,然后,跨入门内。
第二百二十七章 王后有孕?
在她步入院落中时,众剑客和寺人都向后退去,只有四个侍婢筹拥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树木,她曾经以为,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进来了的。
玉紫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眼后,深吸了一口气,提步踏上台阶。
“吱呀”,她推开了殿门。
纱幔飘飞中,坐在殿中的那个人低沉地喝道:“都退下。”
“诺”
“吱呀”一声,殿门被重新带上。
玉紫朝着那人看了一眼,便目不转睛地看向他怀中的孩子。孩子正躺在他的肩弯中,小嘴边还留着一缕亮晶晶的口水。
玉紫缓步走进。
她来到他身前十步处。朝他盈盈一福后,脆声说:“妾,见过大王。”她抬起清亮的无暇的眼神看着赵出,好奇地问道,“大王召我前来,不知为了何事?”
赵出慢慢抬起头来。
他盯上玉紫。
从纱窗处透过来的缕缕阳光中,他琉璃般的眼眸中,依然冷漠,只是这一丝丝的冷漠中,透着一缕玉紫也无法明白的复杂。
他俊美高华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看着她,看着她,半响后才低沉地说道:“玉姬。”
“在。”
玉紫低下头来,静等着他的吩咐。
赵出没有吩咐。
安静中,玉紫再次抬起头来看向他。
她的目光明澈之极。
赵出迎上她的目光,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玉姬,那赌约……”赌约?玉紫嗖地抬头,专注地盯着他的眼。
赵出嘴角一弯,双眼微眯,露出一抹似笑非笑后,说道,“那赌约,孤撤销了。从现在起,你还是居于此处。”
轰——
玉紫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她瞪着他,伸手指着他,浑身颤抖起来。
无名的怒火,这一瞬间燃烧着她,玉紫哑然失笑,“大王说,那赌约撤销了?”
赵出懒洋洋地看着她。
玉紫气到了极致,她喘了一口粗气,沙哑地说道:“赵出,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原因么?”
这时的她,语气已是恼怒之极。
赵出垂下双眸,徐徐说道:“我悔了。”
我悔了。
他说的很简单很随意,很轻松……
玉紫慢慢的,慢慢地坐下。只是当她坐下时,双腿一软,整个人软倒在地板上。
她望着他,声音沙哑的,无力地说道:“大王,大丈夫者,一诺千金!身为王者,更当金口玉言。你这般出尔反尔……”她说到这里,声音沙哑之极,隐隐有着哽咽,“赵出,你怎能这般欺负于我?”
赵出依然垂眸,他抿着唇,伸手抚着孩子的脸颊。
这时,殿中响起来一阵极力压抑的呜咽声。
这呜咽声声,充满着无力,充满着愤怒,充满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倦怠……
阳光一缕一缕的从纱窗口透过来,炷状的光芒中,无数灰尘上下翻滚。
殿中很空荡,只有那呜咽声声,不绝于耳。
泪如雨下中,玉紫低低的,无力地说道:“赵出,你怎能这般欺负于我?”
赵出慢慢站了起来。
他把孩子放在床榻上,缓步朝玉紫走来。
他走到玉紫面前,伸手搂着她温软的身躯。他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任由她的泪水滚落在自己脸颊,“玉姬。”他低低地喊道,“一想要弃你,我心如刀割。不守信诺又如何?被世人指点取笑又如何?我,就是悔了。”
他收紧手臂,把她扎扎实实地搂在胸口,感觉到她的悲愤,他双眼闭得紧紧的。他搂紧她,低低的,沙哑地继续说道:“玉姬,玉姬,玉姬……”
声声叫唤,温柔入骨。
玉紫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哽咽声,她‘哇’地一声啕啕大哭,缩在他的怀中的身躯却在扭动着。
她双手齐出,奋力地把他推后。她向后退出一步,小脸掩在袖中,哽咽地说道:“赵出,你怎能如此,你怎能这般欺负于我。你,欺人太甚!”
她刚刚退后,赵出双臂一紧,再次把她搂到了怀中。
随着他地动作,玉紫地挣扎更是剧烈了,她不停地推开他,推开他。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饶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他的双臂也如铁铸,纹丝不动。
渐渐的,玉紫双手发软,她抵在他胸口中,把他外推的手握成拳,重重地捶在他的胸口上。她哑着声,嘶哑地说道:“赵出,你太过分了!你怎能希望得到一切?魏国公主能助你,你就娶她为王后。我,你也不想放开。你难道不知道,这世间的事,从来没有两全的!不可能让你样样都得到的!”
这时,她的语气已经有了逻辑,声音也清朗了些。
在玉紫地控诉中,赵出抿紧唇说道:“玉姬,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弃我而去!”
语气斩钉截铁。
玉紫气到极点,她突然哧地一笑,“与大王赌约半年,却只是三天,大王便悔了?大王说悔又悔,为所欲为,如何示信于天下人?”
她的声音又急又快,咄咄逼人。
赵出却是声音淡淡地回道:“不过失信于妇人而已,何必扯到天下人身上?玉姬,你说这些话对我无用!”
玉紫实是气到了极点,也恨到了极点。
这时,赵出低低的,苦笑着说道:“强行把你带回,本已失信,再失信一次又有何妨?”
玉紫闻言,气到了极点,一口气噎住,晕了过去。
赵出搂着她,突然听到她气息一绝,不由大惊。当下他板过她的脸,望着一动不动的玉紫,急急喝道:“来人,来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王?”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几个剑客站在了门口。
“快召大夫,玉姬晕厥了!”
那脚步声没有动,反而清声说道:“大王,玉姬这是气极晕厥,用冷水一拂便可清醒。”
赵出一怔,他收起脸上的慌乱,说道:“拿冷水来。”
“诺。”回答他的,是侍婢的声音。
一阵脚步传来,不一会,一盆冷水放到了赵出的面前。
赵出掬了点冷水,轻轻拍打在玉紫的脸上,额头上,颈上。
不一会功夫,玉紫的睫毛动了动。
见她马上就要苏醒,赵出一笑,道:“退下吧。”
“诺。”
侍婢收起水盆,与众剑客一同退下,“吱呀”一声殿门再次关闭。
玉紫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迷茫的眼神渐渐转为明亮,再转为空洞。
她瞪着穹形屋顶,瞟了一眼身侧的男人,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赵出握着她的手,低哑地唤道:“玉姬?”
玉紫没有回答,这时刻的她,只觉得疲惫到了极点。
赵出见她闭着双眼,神色疲惫而冷漠,不由低下头来。
他低着头,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吻,哑声说道:“玉姬,玉姬。玉姬……”
玉紫没有睁眼,也没有理会。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响。接着,一个温软的小身躯放到了她的怀中。
玉紫慢慢睁开眼来。
她低下头,望着孩子扁着嘴,嘴角流着亮晶晶口水的孩子,终于,那空洞的眼神中,变得明亮了些。
她伸手抱过孩子,侧过身对着赵出,声音低而冷,“妾累了,大王请出吧。”
一阵脚步声传来,房门开了又关,不一会功夫,偌大的寝殿中,便只有她和她怀中的孩子了。
直过了良久良久,寝殿中才传来一声长长地叹息。那叹息反复回荡,久久不绝。
这一天,玉紫都没有出门。半晚醒来时,她发现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腰间。玉紫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好梦正酣的那个人是谁。
此时此刻,她的左侧睡着摊手摊脚的孩子,她的身侧,是那个男人。
偌大的房中,角落的石托中,烛光如豆,一切,显得那么温暖,可她却只觉得萧瑟。
到得凌晨时,一阵西西索索地声音响起,同时几个侍婢们游贯而入,帮助赵出穿衣戴冠。当听着赵出离开的脚步声时,玉紫重新闭上了双眼。
土台上,赵出翻动着竹简,他盯着竹简上的字,字很清晰明了,也只有那么二十来个,可他一看便是半天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抚上了额头。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大王?”
“说罢。”
“诺。”
那人应了一声,道:“因玉紫回归事,邯郸城中议论纷纷。众臣并无异议。”
赵出没有动。
那人看了他一眼,又说道:“昨日午时,魏医缓进入宫中。入了王后院落。”他顿了顿,说道:“王后疑似有孕。”
有孕?
赵出抬起头来,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抹厌恶憎恶之色转瞬即逝。
他看着那站在角落中的黑衣人,目光锐利如刀,寒光隐隐,“她有孕了?”
那黑衣人摇了摇头,“时日不到,医缓亦不能断。”
赵出笑了笑,不再言语。
傍晚了,赵王后坐在院落中。她的身后,一个宫婢正不紧不慢地给她捶着肩膀——自从知道赵出喜欢后,她便令宫婢们在自身上练习。到得现在,她已经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这时,角落里的炉中开了,壶中的酒水开始‘咕咕’地翻滚沸腾。袅袅升起的烟雾中,一宫婢提起酒壶,一边给赵王后斟着酒,一边笑道:“王后休躁,你现在不是频频想呕么?定然已怀有公子了。小公子可是大王的嫡子,一出生就会是赵国的太子,那可是生来高贵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王后流产?
赵王后闻言,秀丽的脸上盛开一朵灿烂的笑容来,不过,笑容刚刚一露,她便收了回去。她右手按在几面上,因绷得太紧,那指节都开始发青。
赵王后瞪着前方,咬牙说道:“没有想到大王居然如此不顾世人指责,不顾信诺两字,才不过三天,便把玉姬那个贱妇给迎了回来。”
她实是气恨交回,刚说到这里,便低着头喘息起来。两个宫婢连忙走近,一个为她捶背,一个为她抚胸。抚胸的那个宫婢二十来岁,显得颇为老成,她轻声安慰道:“王后何必所恼?那个妇人最得大王恩宠,又怎比得上王后这种金贵?王后毕竟是王后,他朝一日为大王诞下嫡子,便会尊荣无比!她玉姬最是得宠,又得留得大王几夕恩爱?相处久了,大王自会厌了,更多的美人会吸引大王的目光。”
那宫婢说到这里,顿了顿,认真地说道:“大王的身边,美人儿会不时都有,可王后之位,却只有您一人能享!”
赵王后听到这里,铁青的脸慢慢转缓,她看向身前的宫婢,伸手按上她的肩膀,微笑道:“还是桃女你得我心。”
这话一说,站在四周的众婢同时露出一抹艳妒之色。
那宫婢连忙一福,应道:“王后过奖了。”
赵王后摇了摇头,她抚着腹部,望着高耸入云的土台,喃喃说道:“你说得对。如我的父王,这一生恩宠的美姬何其之多?以前的休姬,后来有息姬,再后来有连夫人,可这些妇人过不了两年,我父王便厌倦了,便迷上了别的美人。只有我的母后,才稳稳地坐在那里,与他一道祭祀祖先,与他一道享受臣子姬妾的朝拜!”
她说到里,伸手按在小腹处,喃喃说道:“只要我生下儿子,只要我生下这个儿子!”只要自己生了一个儿子,这赵王后的位置,那就稳妥了七分!那个贱妇人不过为大王生了一个儿子,只因为那是大王的大子,众赵臣便是如此欣喜。若是我诞下儿子,那可是嫡后所生的嫡子啊!身份何等尊贵?何等不凡?赵臣们定然更加欢喜!哼!我生下的嫡公子,身份可比那贱妇人所生的大子贵重千百倍!他可是名正言顺能继承这赵氏江山的嫡公子!
赵王后这时,脸上容光焕发,已是信心十足,她转头看向那个桃女,“医缓是我母后派来的,切记不可怠慢了。桃女,你最年长,过去侍候他吧。”
“诺。”
桃女低低地应了一声,脸上闪过一抹失落:区区一个医者,有什么好侍候的?
而刚刚还艳妒地看着她的众婢,脸上则闪过一抹喜色。
赵王后向前缓步走去,她来到一棵桃树下,纤细白净的手抚着那粗糙的树皮,指甲尖利地刮过,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嘎声时,她暗暗忖道:“可我那父王,从不曾对一个妇人,有大王对玉姬这般认真。大王那颗心,时时都放在玉姬身上。别的美人也就罢了,玉姬那贱妇,我断不能容下她!只要我生下了孩子,坐稳了这位置,只要找到机会,我定让那贱妇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这阵子,喜欢这般一个人沉思,当她沉思时,一旦被人打扰,便会暴怒。前几日还有一个宫婢因为打扰了她,而被她沉了井了。
因此,此时此刻,众婢都离得她很远,一个个低着头不敢打扰。
直过了一个时辰,赵王后才懒懒地转过身,朝着塌几坐回。
随着她手一挥,一个宫婢为她奉上了一杯酒水。
酒水里面放入了甘蔗,散发着赵王后所喜欢的芳香,她抬起头抿一口,瞬时,她皱起眉头,“酒中放了何物?”
一宫婢上前一福,脆声道:“是医缓方才令桃女送来的,说是煮入酒中能养身。”
赵王后听了,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满意地说道:“这味道甚是不错。”
说罢,她慢慢地把酒水抿下。
转眼间,她便把酒水喝得涓滴不剩,顺手把酒斟放在几上,赵王后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笑道:“赵宫比魏宫好多了。想我母后时,哪敢这般随意品饮他人奉上的酒水?想到这里,我便觉得玉姬那贱妇还是有用的,大王因为顾念她,竟是不愿再娶他国公主,使得这赵王宫中,只有我魏氏的声音,却也清净舒服!”
众婢闻言,同时掩嘴而笑,齐声道:“王后所言有理。”
她们的声音刚刚落下,赵王后突然皱起了眉头,她伸手捂着小腹,脸色越来越白。
几个宫婢一惊,同时围上了她,急急叫道:“王后,王后?”
只是一会功夫,赵王后的脸已是越来越白,越来越白,渐渐的,两滴冷汗浮现在她的额头上。
在宫婢们急急地叫唤声中,她苍白的唇颤抖着,虚弱的,痛苦地说道:“腹中甚,甚痛。”
一宫婢连忙转头,大叫道:“来人,来人,速请巫,请大夫。”这时,另一个宫婢也急急叫道:“你,你速去请来医缓。”
她的声音堪堪落下,赵王后尖利地叫道:“休叫医缓。”这时的她,还记得医缓是她秘密从魏国请来的。
“然,然,医缓就别叫了。王后,王后?”
就在这时,被众宫婢扶着的赵王后痛叫一声,整个人向地面滑落!冷汗如油中,软手软脚地瘫在那里。
众女急急稳住她,一个宫婢的手向下一拖,无意中一瞟,颤抖的声音传来,“王,王后……”
她哆嗦着伸出了扶在赵王后小腹前的手!
瞬时,满手鲜艳的血色渗入每一个人的眼帘!
血!鲜淋淋的血啊!众婢错愕地顺着那宫婢的手,向她托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他们大惊失色。
“啊——”
发出尖叫声的,是赵王后,她瞪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宫婢那满手的鲜血。瞪着瞪着,她一仰,晕了过去。
这一下,宫婢们可完全惊住了,她们打地去打冷水,摇地摇晃着,在她们慌乱地尖叫声中,赵王后慢慢地睁开了眼。
这时,她已脸白如纸,额头上冷汗如油,娇艳的红唇也变成了乌色。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土台方向,惨笑一声,低低的,气若游丝地说道:“好狠的心!你,你好狠的心啊!”
这时,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传来。却是住在附近的几个姬妾最先冲了进来。她们围上赵王后,其中一人目光一转,瞟到了地板上那一滩血渍,又瞟到赵王后那通红一片的下身裳服,不由倒抽了一口气,伸手指着那血,颤抖地说道:“这,这,这……”
众女同时低头看去。
这一看,几声倒抽气的声音同时传来。
一个姬妾颤声道:“王后下面出血了。”
这时的赵王后,嘴角已经乌黑中带白,她的目光依然定定地望着土台方向,那眼神中,于凄然中带着恨苦。这时,一个姬妾急急地问道:“王后莫不是流产了?怎地如此不小心?”
一个宫婢在一侧气恨地说道:“是桃女,是医缓!必是这二人掺在酒中的那什么药害了王后!”她说道这里,几个宫婢同时叫道:“不能饶了他们,走,找他们去!”
“没有的。”赵王后的声音低而弱,她凄然说道:“没用的,找谁也没用的,没用的……”
声音喃喃,越来越是无力,也越来越是空洞。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几个剑客叫道:“巫右到!医直到!你们速速散开!”
在他们的喝叫声中,众女相互看了一眼,又朝脸色苍白如纸的赵王后看上一眼,同时向后退去。
在她们退去时,赵王后还如疯癫了般,凄怆的喃喃说道,“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
众姬妾退到院落中,听到里面传来巫师施法时急促的铃声,一个姬妾打了个寒颤,喃喃说道:“王后,怕是再不能有孕了。”
看王后那样子,分明是被虎狼之药严重伤寒了身子。她都不知道有没有孕,下身便流出这么多血来。若是有孕也就罢了,若本来没有怀上,那流的血,可都是自身精血啊。
几个姬妾想到这里,相互看了一眼,这一瞬间,她们的目光中,闪过一抹不知是欢喜,是期待,还是感慨惋惜惊惧的眼神……
一医一巫同时施手很快的,赵王后的血便给止住了,病情也得到了稳定。
当天晚上,赵出的赏赐如流水一般地传来,同时赵王后从魏国请来的医缓和桃女,也被侦出,被赵出以谋杀之罪拿下了大狱。
这些事,传到玉紫的耳中时,她正懒懒地坐在院落中,逗弄着孩子。
一阵脚步声传来。
远远的,她便传听到众侍婢齐刷刷地唤道:“见过大王。”
“退下吧。”
“然”
赵出缓步走到玉紫身后。他静静地望着贴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张脸,一动不动。
玉紫感觉到他的身影,抬眸瞟了瞟,淡淡地说道:“见过大王。”
第二百二十九章 王后之恨
赵出低应了一声。
这时,玉紫突然问道:“听闻王后流产了?”
赵出没有回答。
玉紫慢慢一笑,又说道:“得知此事,我心中甚是欢畅!”
赵出定定地望着她,低声问道:“因何欢畅?”
玉紫一笑,道:“大王糊涂了。你这个王后不久前还在人前向我示囧威,我一妇人,心怀忌恨也是应当。”
赵出摇了摇头,淡淡地回道:“你本就不需在意她。”他在玉紫的不解中坐下,伸手搂过奶妈手中的孩子,一边逗弄着他,一边低声说道:“你今晚不曾进食?”
玉紫懒洋洋地应道:“劳大王问,妾实无食欲。”说罢,她闭上了双眼。
赵出头痛地望着闭紧双眼的她。这次回来后,她不如最开始时的温柔,也不如前阵子那般刻意的冷漠,她便是这般懒懒地、疲惫地与他相处着。赵出盯了玉紫一阵后,缓缓站起,大步朝外走去。
不一会,玉紫便听到他马车启驾的声音。听着他远去的声音,玉紫的嘴角一扬,想道:就要厌倦了吧?
赵出的马车,不一会便驶到了宫中。
一个剑客问道:“大王欲往何处?”
“去东苑。”
东苑,是前赵王居住的地方,赵出已有一阵子没有来了。当他行走在林荫道时,众宫婢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时不时地有两个长相清秀的宫婢,从林中探出头向他看来。
对于这些搔首弄姿的宫婢们,赵止眉头皱了皱。
这时,他来到了前赵王所有的院落。挥手喝退众人后,赵出缓步踏入殿中。
殿中散发着一股药味,巨大的床榻上,那个侧对着他的瘦削的老人,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中,显出一种刻骨沧桑。
赵出扶着门框,一时之间竟是出了神。他望着那瘦得不成|人形的背影,脑海中浮现了他少年时,这个人踩着阳光,宛如天神一样向他走来。在他期盼的眼神中,却毫不理会地向前走去。他的父王啊,纵使强横一世,也有本日!
在他怔怔出神之际,一个含着痰音的浓浊声音传来,“是出儿么?”
赵出回过神来,他轻声应道:“是儿,父亲安好?”他缓步向床榻走近,见到前赵王挣扎着要转过身来,他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帮助他转身。
数月不见,他的父亲又老了许多了,鬓角处已是一片雪白。赵出望着脸上皱纹纵横,一块一块的老人斑浮现的父亲,声音一浊,他低声叫道:“父亲。”
前赵王张大一双浑浊的眼,慈爱地看着他,“儿瘦多了。”他伸出颤抖的手,抚向赵出的脸,道:“我儿神情郁郁,眼含苦色,如此消瘦,却不知何事困扰?”
赵出伸手按着父亲的手,低哑地说道:“孩儿……孩儿心恋的那妇人,已有弃绝之意。”他双眸低垂,声音沙哑。
前赵王低叹一声。他慢慢收回手去,仰望着穹形殿顶,半晌没有吱声。
赵出也知道,他的父亲又能给他什么主意?他只是心中郁闷难遣,想找个人倾诉而已。
他低哑地说道:“那妇人,她……”他哽了哽,“父亲,儿对这个妇人,无法放手,也无法给她想要的,儿,该如何是好?”
前赵王抬眼看向赵出,见他郁郁寡欢,竟是失魂落魄。这孩子,以前这个妇人离去时,他是这般模样,现在她回来了,他还是这般模样!
前赵王暗哑地问道:“那妇人,你无法舍了?”
赵出点了点头。
前赵王摇了摇头,又问道:“她现在不是在你身侧么?纵有弃绝之意又如何?她终是在你掌股当中!”
赵出摇着头,低低地说道:“儿,不想她这样对儿。儿想如往昔一般……”声音中,竟带着几分他幼小时的稚气!
前赵王叹息了一声,道,“父亦不知了。”
他这回答,全在赵出的意料当中。当下他点了点出头,呼地站起身来,转身便走。
赵出离开那满是药味和巫师盅祝烧起的烟灰的殿房后,坐上马车,漫无目的地在王宫中行驶。
就在这时,前方的树林中急急走出一个姬妾,那姬妾挡在路中间,朝着赵出的马车盈盈一福,低头不起。
“吱——嘎——”驭夫的急喝声中,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后,赵出的声音低沉暗哑,“何事?”
那姬妾仰起脸,泪光盈盈地看着他,颤声道:“大王,王后一日没食了,大王去看看她罢。”
赵出眉头一皱,冷喝道:“你一后苑妇人,便为了这区区小事拦我车鸳?拖下去——”
“诺。”几个剑客上前,把那姬妾拖到了一侧。
那姬妾望着赵王扬尘而去的马车,咬了咬唇,转身朝着赵王后的寝宫跑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赵王后的面前,朝着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的赵王后看了一眼,那姬妾跪了下来,她伏在地上,低低泣道:“王后,王后,你不能放弃啊。十七公生已经不在了,王后您再出了差错,我们可怎么办?”
这时,大门打开,另一个姬妾站在门口大声说道:“不错。姐姐,你若是再出了事,这赵王后之位,岂不是拱手让给了玉姬那贱妇?”
听到最后一句话,躲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赵王后慢慢眨下眼,回过神来。她侧过头看向两女。
两个姬妾见状,心下大喜,她们同时上前,扶向赵王后。扶着消瘦不堪的赵王后坐起,一姬妾欢喜地叫道:“姐姐?”
赵王后抿着干巴的唇,她望着两个姬妾,透过她们看向门外的天空,沙哑地,低弱地说道:“给我水。”
“诺,诺诺。”一姬妾连忙拿起几上的樽,凑到她的唇边。赵王后浅浅地抿了一口后,闭上双眼。她低低地说道:“玉姬?”
听到她这句明显中气足了些的话,两女大喜,一个姬妾连声说道:“然,正是玉姬。姐姐你若是放手了,大王肯定会扶她上位。这个贱妇在赵臣中颇有声望呢。”顿了顿,她又说道:“这贱妇与大王数番置气,为的便是这王后之位啊!姐姐,我们不能便宜了她啊!”
赵王后低而沙哑地说道:“然,不能便宜了她。”
这话一出,两个姬妾相互看了一眼,人人脸上都有喜se。
赵王后伸出手,她紧紧地扣着身上的锦被,因用力过猛,她的指节都泛出了青紫色。她用力地扣着,扣着,喃喃说道:“我不能便宜了那贱妇。”顿了顿,她的声音一哽,泣道:“她毁了我一生,我不能让她如愿了!”她说这话时,是一字一句地说出的,声音怨毒无比。
赵王后的右手,还在用力扣着那锦被,不知不觉中那被子已被她扯成一团,缩于身前。她咬着唇,一丝血渍从唇上沁出,她喃喃地说道:“赵出,我本想做个好妻子的……颜姬。”
一姬妾应道:“在”
“把我不能生育的事传回魏国,告知大王和王后。请他们再派公主过来侍奉大王,同时,请允许卢家第三位娇娇,卢可儿陪嫁前来赵国。”
两个姬妾同时一呆。
赵王后睁开眼来,她盯着她们,“怎么,不愿?”
一个姬妾在她的目光中低下头来,她喃喃说道:“姐姐,那卢可儿又不是嫡女。”
“咄!糊涂!”赵王后先是怒哼出声,转眼,她又是惨然一笑,“连我都不允许怀上他的孩子,难不成还以为,你们便能幸免?”
两女面面相觑,目光惊疑不定。虽是惊疑,她们也不敢相信的。不管赵王后说得如此肯定,她们也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丈夫如此狠心又愚蠢,竟容不得自已的妻妾生儿育女!
赵王后朝她们瞟了一眼,便知道她们的所想,当下她声音一提,喝道:“来人。”
“诺。”应声进来的,是四个宫婢。
赵王后朝着一宫婢指道:“你去禀告范公,便说我已无生育之能,请他传言国内,令大王再择公主嫁大王为夫人,并许卢氏卢可儿陪嫁。”
“诺。”
赵王后望着那领命而出的宫婢,目光转向身前的两个姬妾。这时,两姬妾脸色都有点不好。赵王后冷冷一笑,暗暗想道:这两个蠢妇,莫不成以为,她们还能近大王的身,还能为他诞下子女?
按照规定,这些陪嫁之女生下的孩子,也会记在她王后的名下。现在她已不能生育,而这些姬妾中,任何一人生下的孩子,便会是赵王的嫡子。虽然不如赵王后生的这般尊贵,可终是占有嫡子的名分。因此,这时刻,所有的女人们心思都话了。
赵王后的郁怒,两女也看在眼中,不过她们这时候心中满是失望,隐隐中,还有着怒气。当下便先后福了福,告退而出。
赵王后望着两女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转过头来不再理会。
赵出的马车,向着院落驶去。一入广场,他下了马车,便缓步走向玉苑。
随着玉苑越来越近,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慢。他站在苑门外,怔怔望着安静如许的院落中,望着那一丛丛深黄飘零的落叶,久久一动不动。
簇拥着他的剑客和侍婢们,这时刻都低下了头。他们知道,大王与玉姬两人又置气了。
赵出呆呆地望着那层层叠叠的屋檐,半晌半晌,他低低地说道:“回宫吧。”
“诺。”
他堪堪转身,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急冲而来。
第二百三十章 秦人犯我
一个剑客急速冲上,他来到赵出身前时,急急一刹,喘着气唤道:“大王!边关急报!秦国从隔地犯我赵境!”
赵出脸色一变,沉声道:“文将军何在?”
那剑客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