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完结)第18部分阅读
玉氏春秋(完结) 作者:肉书屋
惯有的嘲弄。
大脑还处于迷糊中的玉紫,闻言喃喃说道:“妾思之,公子如此俊美高华,恐只有人间绝色,方才匹配。”
公子出哈哈一笑。
他转眸瞟了玉紫一眼,淡淡地回道:“妇人而已,怎地用上匹配两字?”
这一句话,极淡,极端高傲,极不屑,这是一种发自骨子里对女人的不屑。
玉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低头应道:“公子所言甚是,是妾唐突。”这时的她,心中很平静,很平静。
玉紫梳洗后,便来到了嬖人管事那里。
如要在临淄城全面撒网,人手还要经过培训。这一战,是玉紫的开头炮,成功了,她或许能摆脱姬妾身不由已的命远,与众食客一样,受到公子出地保护。
把昨晚商量好的细节再次回顾了一遍后,由嬖人管事负责找人手。与玉紫想象不同的是,他们找人手时,并不以找雇工为主。他们首先考虑的是府中的奴仆,以及到隶舍中购买奴隶来使唤。
这一次,玉紫终于坐上马车了,在一个剑客的保护下,她走出府门,准备对于临淄全城来个一日游。
马车一驶入街道,依然做少年打扮的玉紫,便掀开了车帘。
现在,真是一派轻松。因为公子出有钱啊,有了钱,选店面就变得简单了。
临淄城不愧是诸国间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车水马龙中,玉紫的马车行进缓慢。
街道两侧,合她心意的店面不少。转了三个时辰,便选了二三十家店面。
对玉紫来说,她只负责选店面,至于跟店面的主人谈判,交付租金的事,交给府中的食客就可以了。
这时,行进中的马车停了下来。
正在四下张望的玉紫诧异地伸出头,唤道:“何也”
驭夫没有回答,回答她的,是一个熟悉的,甜美的笑声,“玉姬,是我。见到故人,甚是欢喜呢。”
是吴袖的声音。
玉紫心中冷笑一声,她慢慢转过头,朝着右侧方看去。
在她前方五步处,停着一辆马车。此次那马车帘掀开,一张涂得双腮通红的脸,呈现她的面前。
笑得很欢的吴袖,那面容,简直是和蔼可亲之极,明艳灿烂之至。仿佛出现在她面前的玉紫,是她期待了几辈子的亲人。
这样的笑容,真的很难让人产生恶感。要不是知道这个女人的本质,光赁道听途说,玉紫是无法对她防备的。
暗中感慨着,玉紫朝着吴袖上上下下瞅了一眼,以袖掩嘴,诧异地惊叫道:“噫!吁!姐姐怎地还在?那晚公子出明明说过,姐姐乃蛇蝎恶毒之妇,怎地太子还把姐姐留在身边?他就不怕姐姐半夜伸出毒刺,取了他的小命么?”
玉紫这声音,着实不小。
一时之间,路过的人,有不少转头向这边看来。
嗖地一下,吴袖的脸涨得紫红紫红。
她把衣袖绞成一根绳,脸上的笑容却依然灿烂,“驭夫,马车驶近些,我要与妹妹亲近呢。”
那驭夫应了一声,驱着马车,来到玉紫的马车平行的位置。
现在,两女之间,只隔了一壁了。
玉紫饶有兴趣地打量吴袖,她歪着头,笑吟吟地说道:“有所谓,无事献殷勤,非j既盗。吴袖姐姐,你如此凑近我,却不知准备如何陷害于我?“
吴袖的笑脸再次僵了僵。
她长叹一声。
叹息声中,她以袖掩脸,低低泣道:“妹妹不识我啊,妹妹误会太深了。昔日在鲁城时,我与妹妹情同手足,曾立誓共同扶助夫君。当时姐姐还说过,若夫君成为太子之日,便是妹妹成为太子后之时。“
吴袖娓娓说来时,玉紫很认真地倾听着。她对这个身体的前尘往事,几乎是一无所知。现胡这个机会可以了解一下,她倒是很有兴趣。
吴袖见玉紫不再冷言相对,也很认真倾听,掩在袖下的双眸,闪过一抹得意的精光。
她以袖拭了拭眼角,继续泣道:“姐姐和太子,万万没有想到,誓言犹在耳中,妹妹却突然不见了,妹妹啊,害你者,是苏姬啊。她假借姐姐之名,骗你服下毒药,又用姐姐之名,令人把你抛于野葬岗上。妹妹,苏姬已被夫主囚禁于府中,只等你去当面置问。”
她说到这里,抬起头来,温柔地看着玉紫,诚挚地说道:“姐姐对妹妹,着曾生过嫌隙之心,得闻妹妹死迅时,姐姐也曾快意过。然,自那日从赵公子出口中,得“恶毒”之评后,姐姐深为悔之,姐姐悔啊,悔不该见到妹妹复活后,还冷嘲热讽,以此被如此唾骂,无颜面对他人。于是,姐姐与夫主细细盘查了府中众人,终于查出了苏姬。”
吴袖诚挚无比说到这里,向玉紫求道:“妹妹若是不信,不妨与姐姐一道去太子府中看看。”
说到这里,她朝玉紫的剑客一指,道:“妹妹可与剑客驭夫一道入内。就算姐姐再狠,也断敢得罪公子出,处置他的人吧?”
吴袖说到这里,声音一低,轻轻地说道:“妹妹,夫主念着你啊……”
玉紫身躯朝后微仰,抬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吴袖。
在她咄咄逼人地盯视下,吴袖抬起头来,目光,很纯洁诚恳地迎上她。
玉紫突然一笑。
笑着笑着,她歪着头好奇地问道:“怪哉,姐姐为何执意要请我入太子府?”
吴袖闻言苦笑了一下。
她低下头,长叹一声,徐徐说道:“太子他,对妹妹念念不忘啊。若非他执意相请,我怎么可能把妹妹这样的佳人,再迎回府中?妹妹应知道,姐姐心胸狭小,最不喜欢他人与姐姐争太子恩宠了。哎,迎回妹妹,实太子之意。妹妹,你便与我一道见见太子吧,不过一二个时辰而已。你是公子出的姬妾,你若要走,谁也不能强行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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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再次见亚
不得不说,吴袖这番话,言辞诚挚,极令人心动。
可惜,此玉紫不是昔日的鲁娇娇。
在吴袖地期待中,玉紫缓缓地摇了摇头。
吴袖没有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多口舌,她居然还是摇头,不由有点恼怒。当下她声音一提,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叫道:“妹妹?”
她刚开口,玉紫便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嘻嘻笑道:“往事已矣,太子如何,你如何,已与我无干。我现在是公子出的人了。”
说罢,玉紫对着驭夫叫道:“行罢。”
“诺。“
马车驶动了。
吴袖盯着玉紫的马车,越驶越远,越驶越远。片刻后,她阴沉着脸,恨恨地说道:“这个鲁娇娇,昔日对太子情深意重,纵死无悔,不过一转眼,却又投入他人的怀抱!”吴袖说到这里,突然一笑,“我真是傻了,她这般态度,正可让太子知晓啊。”
坐在马车中的玉紫,正在纳闷地寻思:这个吴袖,为什么执意要我见过齐太子?那齐太子,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的玉紫,在提到齐太子时,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情绪波动很大,却是多多少少,带着一分恨意,以及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想了好一会,她没有想出个名堂来后,玉紫摇了摇头,把这事甩到脑后。
玉紫在外面转了一天,定了六十多个店面,而这时,她才转了临淄城的三分之一不到。
足足转了三天,玉紫订下二百家店面后,管事的人手已经备齐,可以开张了。
剩下的,便是煮浆。由府中和仆从和奴隶出面做买卖,最好的地方便是他们极为忠诚,根本就不会想到背叛。
但是,这些人普遍不识字,对事务的理解和接受力也极差。浆的做法这么简单,玉紫直教了三天才把他们教会。至于令他们开口叫卖,玉紫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有二十来人愿意开口,并学会了。
这一天,准备妥当二百家店面,插上了统一的“美浆”旗帜,摆上了统一的青翠竹筒,并统一价格,全部都是一个刀币二碗。
因为这些人的接受能力实在太低,玉紫只有这些要求,其余如统一服装,装修店面啥的,她都没有理会。
店面开张了。
玉紫的浆,最大优点还不是美味,而是它是热腾腾的。在这个寒冷的季节,一伸手便可买到一碗热腾腾的浆,本身便不多见。
生意如她所料的那样,非常顺利。不过五天,便已赚回了成本。
玉紫几次唤回宫,可宫不同意。公子出身边的食客,多是诸国间出了名人物,他一嬖人混在其中,颇多不自在。因此,他便继续着当坊卖浆的日子。只是以他的性格,赚的钱再多,也不会有一个刀币入自己的口袋。
开店的顺利成功,令得玉紫走起路来,都是呼呼生风的,只是这前前后后二十天地忙碌,令得玉此本来便不丰满的身躯,又瘦了一些。这种瘦,在现代来说是苗条,在这个以肥硕健壮为美的时代,却多少显得有点憔悴了。
这是开业后的第七天,玉紫挑了几处街道,把店面的情况巡查了一遍。现在一切都步入正轨了。也许,我可以向公子出申功,请他奖励一下我。
玉紫一边走,一边暗暗忖道。那嬖人管事很是可恼,他果然遵照公子出的吩咐,清查玉紫手中每一笔钱财的来去。这使得她忙到现在,手头的刀币,还不够给宫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噫!吁!此便是临淄莫?果然热闹啊,阿父你看,我一不小心,便会与他人相撞了。竟是如此人多。”
这少年的声音,响亮清脆,玉紫不由转头看去。
说话的少年,带着怪异的腔调,要勉强听,才能听明白。在他的身边,是个三四十岁,胡子拉杂的大汉,那大汉满脸横肉,腰间插着一把光秃秃,没有剑鞘的佩剑。那黄澄澄的剑锋上,血迹斑斑,当大汉走近时,路人纷纷向两侧避去。
那胡子拉杂的大汉朝那十二岁的少年看了一眼,怜爱地看了一眼,并没有答话。
大汉的身后,传来一个青年人的声音,“今到了临淄,如何才能令齐王认识我等?”
另一个有点阴沉的声音传来,“此事甚易。错今年不过十一岁,若当先街砍杀几人,必能以勇名震动齐王!”
这话,玉紫听了一清二楚。
她脸色一白,迅速地向后面挤去。可是,与她一样,也听到这句话的人着实不少,众人都在向后退回。
那人只是一句话,不知不觉中,大街中便出现了一股马蚤乱。
那五个汉子见状,大是得意,一人咧着一口黄牙,哈哈大笑起来。
那胡子大汉把手中的佩剑朝儿子手中一塞,笑道:“我儿,且去吹杀几人。”
“诺。”
那少年清脆地应了一声,双手握着手中的佩剑,大摇大摆地向玉紫这个方向逼近。
玉紫的脸嗖地一下变得雪白,心中后悔不已:我马车坐得好好的啊,为什么在回返时,要打发他们先走呢?
现在,玉紫这方向,除了她外,还有一个瘦削的老妇。那少年眦牙咧嘴,看向她们的眼神中,已是带着嗜血的绿光!
那样的眼神,只看一眼,便宜能让人做噩梦!
就在这时,一个冷哼声传来,一个熟悉的,清朗的声音沉喝道:“我亦想成为齐王勇士!咄!兀那小儿,你不必砍杀妇孺弱小了,你我斗上一斗,岂不更是有趣?”
这声音?
玉紫嗖地一声转过头去。
当然,在这个当口,众人都与她一样转头看去。
一个俊朗的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青年,生着高大,青铜色皮肤,双眼狭长,五官颇为阳刚俊朗。刻意留着一把络腮短须,于俊朗中透着一股沧桑。
他是亚!比起在曾城时,他似乎更黑了,那紧皱的眉心,那忧思沉沉的表情,显得沧桑感更重。
玉紫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亚。是了,是了,他好象说过,想成为齐王帐下的勇士的。
第九十二章 表功
只是朝亚看了一眼,玉紫便反射性地低下头,悄悄退入后面的人群中。
一躲入人群中,玉紫便停下脚步,朝亚看去。
以前,她对亚真的没有好感,可自从到了临淄后,她几经转手,尝尽辛酸,每每夜静人深时,还会想起亚看她的眼神。那种眼神,是能令
人温暖的啊。有时,她甚至想着,如果当时跟了亚,与他过上那种一夫一妻的小日子,说不定比现在还要好一些。
那少年一看到亚大步走出,脸孔嗖地一白,双腿不由颤抖起来。他急急地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伙伴。
亚走到少年的面前,剑在胸前一横,冷笑道:“小儿方才盯视那些妇孺时,目光如狼,怎地这一转眼,便成了羊羔子了?”
嘲讽到这里,他声音一提,怒目暴喝,“咄!尔等秦人,不敢应战乎?”喝声中,他嗖地一声,手中长剑一指,直直地对上那少年的鼻梁。
几个秦人面面相觑。
那络腮大汉脸一青,他瞪着铜铃眼,几次想冲出来挡在儿子的面前。
可每次脚一伸出,便缩了回去。当街杀人是小事,被人杀了也是小事。可是,只敢杀人,却不敢应战,这才是奇耻大辱!他这脚一伸,从此后,父
子俩便是千夫所指,世人白眼相加了。
亚那寒森森的长剑,直直的指着那少年的鼻梁。黄澄澄的光,在烈日下,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那少年显然惧怕之极,他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尖叫声一出,围观的众人同时发出一声尖嘘!嘘声中,一个傲慢的声音传来,“来人,把这些秦人打断双腿,扔到城外荒野中去!咄!临淄城内
容不得这种懦弱匹夫!”
几个剑客挤开人群,向秦人们走来。
玉紫朝他们看了一眼,突然发现,这些剑客们,都统一佩带着城门令的剑鞘。这些人,竟是给临淄城负责治安的
就在这时,秦人中,那个声音阴沉的大喝道:“且慢!”
众城门令脚步一顿
一个二十来岁,脸瘦而黄的青年剑客走了出来。
他大步走到那少年面前,嗖地一声,抽出了佩剑。只见他右手一扬,青铜剑在空中闪出一个华丽的弧度后,在那少年惊恐的尖叫声中,那剑重重
向下一插
“卟——”
漫天血液飞溅而出。
只一转眼,那少年便被他当胸刺了个对穿,鲜活的生命成了一具尸体。
那络腮大汉见到儿子被杀,从咽中发出一声低吼后,双手捂脸,肩膀耸动。
看来他哭了。
那几个城门令见到那络腮大汉竟然哭了,同时露出厌恶之色,一人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重重一哼后,道:“,如此无勇之夫,竞想成为我王勇士?咄!吾羞矣!”
他领着同伴扬长而去。
亚也轻蔑地朝着那络腮大汉盯了一眼,转身就走。
本来,那络腮大汉的儿子,等于是死在亚的手中。这个时候,那络腮大汉是可以向亚挑战的。可他在忙着哭呢,哪有半点与仇家一博的凶悍之
气?这,便是众人看不起他的理由。
玉紫望着亚远去的背影,咬着牙,好几次想追上去道谢,却又是不敢。
经过这么一曲后,玉紫来到宫的身边时,已是脸色刹白,双腿哆嗦不已。
宫仔细问了问,朝着大腿一拍,笑道:亚在曾城强霸多年却实实是一大丈夫!”转眼,他又长叹道:“我儿是妇人啊,儿,以后你不可再随意出门了。”
玉紫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儿会令剑客相伴。”
“我儿又非夫人,怎会有剑客愿意相随?玉紫低着头,喃喃说道:“父亲,你不要多想,儿会另思他策的。”
宫见她如此固执,摇了摇头,也不再劝。与玉紫相处得越久,他便越是发现,这个女儿,极为固执,她全心全意,只想着成为一个富家翁。要她与别的女人一样,当个内苑姬妾,那真是比杀了她还难。
在宫忙碌时,玉紫抱着双膝,坐在角落里。直等到,跳恢复正常了,她才站起来来到父亲身边,高声叫道:“卖桨啊!热腾腠的美浆啊,一个刀币二筒,香甜可的美桨啊。”
开始叫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有点发颤,叫完这句话,果然,一口气顺了,那颤啊颤的心,终于完全恢复正常了。
街道上,几个声音同时传来,“咦,这里又有一家热桨店。”
“怪哉!不过数日,怎地处处是热浆店?”
“那浆不但热,味道甚是甜美可口,非寻常桨能比,我们再去喝一筒吧。”
“甚好,甚好。”
越来越多的人涌来,剩下的一桶桨也一售而清。玉紫与父亲稍为收拾一下,便向公子出府中走去。
随着寒冷日盛,出入公子出府中的达官眚人,公子公主,已是越来越多对于战争频繁的一国来说,冬是可以放松的修养生息的。很少有国家,会在冬日中作战。因为没有足够的衣裳给士卒们保暖,也没有足够的粮草喂饱战马,战牛。
就连准备进攻齐国的秦国,这个时候,也是把兵马摆在那,只等着春暖花开了,界一举进攻。
没有战争的威胁,不管是庶民,还是权贵,都放松了。每一个人都尽量的放纵自己,权贵府中,宴会更是频频举行。
现在公子出的春华殿外,便是马车林立,人声喧哗。
这些繁华热闹,与父女俩没有一点关系。他们吃过晚餐,便各自回房。
玉紫不想这么早就回房,她呆在竹林中,一边想着白天的事,一边聆听着春华殿中传来的笙乐声。
那笙乐声,直到亥时初才渐渐消失。
笙歌散尽,喧嚣不再时,玉紫才站起来,慢腾腾向寝殿走回。
寝殿中,公子出跪坐在几后,他刚沐浴过,一头松/散的长发披在肩膀上,裹着一件白狐皮做成的裘皮大衣。狐皮的白色茸毛掩映下,那张脸,更是俊美如玉、沉静之极。几滴调皮的水珠,正在他的眉梢,鼻梁上闪烁着晶光。
玉紫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的低下头去。她来到公子出腿旁跪坐好,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捶着小腿。
“姬,似有所思?”
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从竹简后传来。
玉紫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放在竹简上,似是随口说来。当下轻声应道:“妾,无所思。”
哎,明天再表功吧,今天我得静一静。
公子出放下竹简。
他右手伸出,中指抬起赵玉紫的下巴,令得她仰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
公子出凝视着眼波明澈洳水的玉紫,笑了笑,“险些被游侠儿击杀,姬也不曾思虑害怕?”
啊?
他知道这件事?
玉紫嗖地睁大眼,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公子出,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公子出淡淡一笑,松开了她,“我无所不知。”
这牛吹得。
玉紫也不理会他的自大,心下一横,想道:他既然提到了这事,那我就表一表功吧。
于是,她向后退出一步,朝着公子出匍匐跪倒,道:“禀公子,二百家店面,售桨七日,除赚回本金外,还赚得一金。”她说到这里,头一昂,渴望地看着公子出,朗声道:“公子,妾真有能!妾之才,不下于众食客。”
公子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接口道:“玉姬欲求赏赐乎?”
这话,带着他惯有的嘲讽。
随着公子出这句简单的反问一出口,不知为啥,玉紫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刚刚与他相识时,那几次要求赏赐的下场。
咬咬牙,玉紫额头点地,朗声道:“然!妾欲求公子赏赐。”她的声音有点儿颤。因为害怕自己会说不下去了,玉紫深吸了一口气,闭着双眼,不管不顾地说道:“妾求公子,等食客之礼待妾。食有鱼,出有车,行有剑客相随!”这样的话,就没人敢轻易冒犯于她!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几个侍婢准备入内,服侍公子出就寝了。她们一踏入殿门,便看到这一情形,当下脚步齐刷刷地一刹,一个个低着头候在那。
终于,公子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以上等食客之礼待你?”
“然!”玉紫大声说道:“妾还有才能。如公子愿意,妾可为公子谋得千金万金之数!”
掷地有声,清脆响亮地说到这!玉紫的声音一哑,她抬起头来,颤动的睫毛下,瞳中流露出一抹张惶,“公子,妾真有才,妾真有用。妾,妾只是想向公子求得一个庇护,只是想与天下丈夫一般,不会再被转手,不会无缘无故身死,到得老时,还能守得千亩良田过日。”
她的声音中,带着哀求。
公子出静静地凝视着她。
在他深湛的瞳仁中,玉紫看到了自己狼狈可悲的面容。她不想再看,连忙低下了头。
半晌半晌,直到玉紫等得心都沉到底了,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传来,“玉姬,你是妇人,你并非丈夫。”
他的声音,有着一抹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玉紫失望地抬起头来,长长地睫毛扇了扇,把眼中的湿意眨回。她喃喃说道:“不可行么?”
公子出没有回答。
玉紫闭上了双眼。
这时的她,苍白娇美的小脸上梨花带雨,扇动的长睫毛上挂着泪珠儿,真真我见犹怜,动人之极。
突然间,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伸出,转眼间,落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中。
公子出搂住了她。
他把她搂在怀中,低低地说道:“玉姬,”他吻向她的唇角,喃喃说道:“人命本如草。不过一死而已,姬何必如此悲伤?”
他的语气中,有着对生命的漠视,同时,也夹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怜惜。
他吐出的温热气息,扑在玉紫的鼻唇间,随着那温软的唇覆上她的,玉紫一下子僵住了。
那唇一覆上她,紧接着,一只冰凉的大手解向了她的玉带。
玉紫一凛!
她呼地一声,双手齐出,抵在他的胸膛上,重重一推!
这一推极其突然,力道也很猛。
公子出只来得及闷哼一声,感觉到他的手没有搂得那么紧的玉紫嗖地一下跳了开去。
她跳到离他足有二三步的地方,双手齐动,慌乱地把玉带重新系上。同时,她的双眼还在警惕的,防备地盯着公子出。
这时刻,公子出怔住了。
站在殿门外的众侍婢都怔住了。
他们一言不发,目瞪口呆地盯着玉紫。那神情中,仿佛她做了一件极不可思议,极可笑的事。
在这样的眼神中,玉紫清醒了,她突然记起,这是春秋,而公子出,是她的夫主。
在春秋,男女欢好,是天经地义的,刚刚相识的男女睡在一起,都是寻常事,天下的女人,没有几个在成婚时,还是处子的。
chu女之身,只有当那美人是货物时还有点价值。
不管是做为女人,还是做为姬妾,玉紫的反应,太夸张,太严肃,太,可笑。
安静中,公子出率先回过神来。
面对着一脸防备的玉紫,他微微一笑,嘴唇轻扬,目光锐利地盯了一眼玉紫后,淡淡喝道:“怎还不进来?”
众侍婢马上清醒了,她们同时朝公子出一福,慢步入内。
搅动清水的声音,脱衣服的声音,合成了一曲美妙的乐音。
第九十三章 回合
玉紫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这时的她,连心跳也吓得有一下没一下的。好屏着呼吸,熬等沙漏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侍婢福了福,慢慢退出。
公子出塌前的帏幔,已飘飞到了玉紫眼前。
她悄悄地,悄悄地抬起头来。
五六层帏幔中,公子出的身影右隐若现。
玉紫只敢瞟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头。
站了一会,她慢慢跪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匍匐在地。
她在等着公子出发落。
这一跪,便是一个时辰,公子出一直没有叫起,自知做了大错的事的玉紫,也不敢态度过于轻忽。
玉紫先是老老实实地跪着的,可跪着跪着,她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她以额头和双膝着地的姿式,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子一般,僵硬地侧睡在那里。
因为天气寒冷,她渐渐缩成了一团。更因为天气寒冷,她下意识地向温暖的所在爬去。
于是,在迷迷糊糊中,一直处于睡眠状态的玉紫,完成了一个壮举。她由姿态标准地跪伏,逐步移动,然后,她不小心抓到了自己的被子,然后,闭着双眼,好梦正酐的她,如获至宝地把那被子搂在怀中。
再然后,她一不心碰到了自己的塌,于是,她移啊移,移啊移,移着移着,她缩到自己的塌被上,再然后,她闭着双眼踢了踢被子,只是几个动作,那一床盖被,便稳稳的,严严实实地把她盖住了。
到最后,
极为标准,舒服的姿势,在她的被窝中,枕着草枕,睡的香甜。
第二是,当玉紫被众侍婢叫醒后,才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睡到被塌中了,而且,还盖得严严实实的。
她呆呆地瞅了瞅自己的被窝后,终于转过头来,欣喜的,感动地看着公子出。
然后,她盈盈一福,仰着小脸,欢喜地说道:“妾,谢公子垂怜。”
入睡后,没有公子出地吩咐,众人根本不敢入内。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公子出怜惜她,怕她冻坏了,于是把她抱起放到床塌上,还给好盖实了被子。
多么温柔的人啊,昨天晚上被自己这般狠狠地削面子,还能这样温柔,真是一个好人……
被玉紫颁布了好人卡的公子出,静静地凝视着她。
在对上她欢喜感动的表情时,公子出突然一晒,清笑出声。
他这一笑十分突然,众女同时一惊,玉紫也惊异地看着他。
公子出以袖掩脸,清笑声逐渐转为大笑声。
一阵大笑过后,他收起笑容,瞟了一眼玉紫,嘴角忍不住又是一扬。狠狠拉下嘴角,他淡淡地说道:“玉姬似是不想当一个姬妾?”
玉紫一怔,转尔脸色一白,她连忙跪倒在地,颤声道:“不敢,妾万万不敢。”
玉紫的心提起来了。
昨晚上,他已拒绝了自己当一个食客地请求,他也不可能在自已一而再,再而三的狠狠得罪他的情况下,心血来潮,一大早便许她为食客。
再说,天下的权贵,也没有收女人为食客的先例。
自从“狐媚之道”被当面抓获后,数日来堆积在玉紫心中的紧张担忧,在这一刻,全部涌现出来,令得玉紫越想越是胆战心惊。
天啊,他不会是想把自己贬为侍婢吧?侍婢,那是不能随意出门的,而且,那些韩国美姬,人人都可以仗杀了自己啊!不,不止,如果自己只是一个侍婢,吴袖随便派个人来,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弄死自己!
玉紫又惊又怕,她膝行两步,来到公子出的面前,双手伸出,紧紧抱着他的双脚,颤声求道:“公子,妾不敢了,妾,再也不敢了。”
公子出低头凝视着她。
在玉紫一连串的不敢中,他慢慢地蹲下身来,温柔地问道:“你不敢了?”
“然,妾不敢了。”玉紫点头如捣蒜,她这个时候,是真地想通了,不就是要自己的身子吗?这个身子本来不是chu女,而且,公子出长得又这么俊,与他睡了,还是她占了便宜呢。
只是,当她成了他实质上的姬妾后,他不一不定会允许自己抛头露面了。这个以后再想,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传来,“那姬准备如何做来?”
玉紫脸一红,她喃喃说道:“妾,愿听从公子之意。”
公子出哧地一笑,这一笑,冷漠中,带着一种骄傲,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不屑。
他已不屑碰她了……
玉紫脸上的红色迅速退去,脸白如雪。
公子出慢慢站起身来。朝着玉紫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后,他徐徐命令道:“来人!”
一个剑客应声站出,“在。”
公子出瞟了一眼脸色苍白如纸,正心慌的,求饶地看身他的玉紫,淡淡说道:“给玉姬十金!派一辆马车,两名剑客随侍。”
第九十四章 不会臣服
“诺!”
清朗的应诺声中,是玉紫不敢置信地双眼。
公子出缓缓转头,看向玉紫,道:“玉姬,给你三个月,待得明年三月,你需向我奉上一百金!”他淡淡地补充道,“不可贩浆。”
三个月,生利十倍!这个要求很高,很惊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剑客和几侍婢,都转过头,同情地看着玉紫。
可是对玉紫来说,这已是意外之喜了。她转泣为喜,笑绽颜开地应道:“诺!”应过后,她觉得声音不够响亮,又大声应道:“遵公子令!”
现在的玉紫,真是深切地体会了‘死里逃生’四个字。这时惊时喜几个回合,她再看向公子出时,竞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竟感觉到,他能饶自己一命,还给这么一个机会给自己……,真是太让她感动了。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辜负他的期望。
她在突然之间,竟对他产生了一种难以对抗的臣服之心。
这种眼神,公子出看在眼甲,他嘴角微扬,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后,缓步踱出殿外。
可是,玉紫毕竟是现代人,她的骨子里,便比时人少了一份忠诚,多了份人人生而平等的认知。这种认知,在时人眼中,看到的便是散漫,从容。
这公子出刚一出门,她便清醒了过来。玉紫晃了晃头,暗暗忖莲:可吓死我了,也真是怪了,方才他根本没有说几句话,只是站在那里,朝我看了两眼,我怎么就给吓成这样了?
玉紫伸手在自个儿双颊上拍了拍,吐出口浊气,想道:刚才那感觉,真的很奇怪。公子出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做,我怎么就把自己吓倒了?
这时的玉紫,根本没有察觉到,公子出,对她用了一种心理攻势。
自从“狐媚之道”后,她便在担忧公子出地报复。可他引而不发,让她的担忧,恐慌日日积累。
再到昨晚,直到今晨,他甚至什么话也不用说,便差点把她击溃!再稍一示好,她自然而然,便起了誓死报答之心。
这种驭人之术,若是用在别人身上,自是效果大好。可惜,她是玉紫,是有着现代灵魂,生性散漫,对鬼神君王,没有敬畏的玉紫。
十金转眼间,便到了玉紫手中。
她把它慎而重之地藏好后,坐上马车,带着两个骑牛的剑客,再次出了府门。
不能贩桨,又必须在三个月内获得十倍利,那做什么生意呢?
坐在马车上,玉紫苦苦思索起来。
这时,外面的驭夫问道:“姬欲往何处去?”
是啊,我这是往哪里去?直过了一会,她才回道:“到我父亲宫那里。”
“诺。”
马车刚一动,她又赶紧再加一句,“驶慢些,多绕两条街。”
她这句命令一出,两个剑客同时回头来看向她。他们相视一笑,一剑客说道:“衣锦需归乡,姬坐上了马车,还有我等相随,也当让世人睹一睹赞美一下姬的风光。”
另一个剑客也笑道:“想当初,我成为公子的剑客后,一夜间策马奔出八十余里回到家乡,便是想让那帮人仰望于我。”
两个剑客说到这里,看向玉紫的眼神中,居然有了一份亲切之意。那是一种看到同道中人的目光。
玉紫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显摆的?她之所以令驭夫绕行,只是想多看看街道中的店面,也许能从中得到启发。
街道中,虽然人流如潮,可众人在看到玉紫的马车,看到马车旁的两个剑客时,自然而然地退向两侧,他们向玉紫仰望的目光中,充满了羡慕,向往和崇敬。
而这些目光中,大部份是属于游侠儿的。
想她下了马车,身边没有护卫时,这些游侠儿,人人敢对她拔剑,这一坐上马车,又人人用这种羡慕,崇敬的目光看着她。难怪大家都想要有权有势了。
玉紫看着远方,层层叠叠的荻?不知为什么,心中竟有了怅然若失。她不知道,就算自己求得了自己想要的财富,在这种乱世中,会不会依然朝不保夕。
玉紫甩了甩头,抛开这些对她来说,还遥远着的思虑。她现在,只需想着如何把手头的十金,在三个月内,变成一百金。
不知不觉中,马车绕到了宫所在的店面。
玉紫从马车上跳下,提着裳服,快步向宫跑去。现在的她,虽然是一袭男女都可以穿的深衣,可她的脸上没有涂抹灰尘,白里透红,青春之极的
小脸上,散发着少女娇美的光芒。
在众人地注目中,玉紫跑进宫的店面,欢喜地叫道:“父亲。”
宫放下手中的葫芦,抬头看向玉紫。朝她看了一眼,又朝外面那辆华丽的马车,以及跟在玉紫身后的剑客看了一眼,宫颤声道:“我儿,竟蒙公子出如此厚爱乎?”
他的声音中,是掩不尽的欢喜。
玉紫摇了摇头,牵着父亲的手,低声说道:“这些是公子指派给儿行商的。”“行商么?”宫有点失望了,他看着玉紫,叹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玉紫是以姬妾身份,得到了公子出如此厚爱。若是那样,可就表明她成为夫人之日不远了。
玉紫也不在意宫的失望,她嘿嘿一笑,调皮地说道:“父亲,今日可威风?”
宫呵呵一笑,道:“威风,甚是威风。”忍不住,他还是补上一句,“儿若能成为公子出的夫人,那才是威风之极。”
玉紫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不与父亲说了,儿去了,去了。”说罢,她蹦跳着冲出了店铺,回到马车旁。
玉紫刚刚来到马车旁,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噫!此女何人?临淄城中贵女夫人,我一一得见,怎地不知有这位娇娇?”
那声音有点高傲,有点尖锐。
玉紫回过头去。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五个骑在马背上的少女。这些少女都是长发披散,额头以一块精美的玉佩为饰,两腮涂挤红通通的,小嘴也是红通通的。
光看那五辆高大健壮的马,众人便知道,这五个少女,必是权贵之女了。在少女们地视中,玉紫盈盈一福,清声回道:“妾,公子出府中之人。”
“公子出?”
一个贵女惊喜地唤道:“便是那个名扬天下的公子出?”
“然。”
另一个贵女一甩长鞭,驱马向玉紫靠近,她来到玉紫身前,昂着下巴,好奇地问道:“你是公子出何人?”她瞟向玉紫的马车,剑客,道,“出有车行有随从,你是那个自奔于他的韩国公主吗?”
玉紫摇了摇头,道:“妾不是韩公主。”
她不想与这些贵女多做纠缠,便径自上了马车。
靠她最近的贵女马鞭一甩,鞭声呼呼间,已在玉紫的马车帘上连抽了几下,她不快地叫道:“我问你呢,你是何人?你是公子出的夫人么?”
嗖地一下,车帘拉开。
玉紫盯着那贵女,嘻嘻一笑,道:“娇娇可是爱慕我家公子?若真有意,何不面见于他,一诉衷肠?”
那眚女呆了呆,小嘴蠕动了下,还不等她承认,玉紫已高声喝道:“启车。”
“诺”
马车驶动了。
她一个小小的姬妾,实在不敢与这些眚女们多做接触。在这个没有保障的年代,一句话说得不好,这些贵女都可以把她杀了。
望着玉紫的马车,几女叽叽喳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