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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完结)第8部分阅读

      玉氏春秋(完结) 作者:肉书屋

    次,那清冽如泉的声音传来,“可。”

    玉紫欢喜地大声叫道:“谢上君!”

    她缓缓向一侧退去。

    一个剑客跳下马背,他来到玉紫面前,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小儿,你父亲何在?”

    玉紫朗声说道:“应在家中。”

    “速请!”

    “诺!”

    两人转过身,一前一后的向玉紫家中走去。

    当玉紫来到亚的身侧时,亚已是目眦欲裂,他瞪着她,眼神中,充满着愤怒,伤心,绝望。

    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玉紫的心中格登了一下,突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个事实:自己本是女子之身,这一点,亚是知道的。他这么愤怒,为什么不在贵人面前拆穿?他,莫非他是真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玉紫迅速地决定:一定得暂时把他安抚住。

    于是,她抬起头来,朝着亚慎重地一拱手,轻声说道:“他日君为勇士,愿提旧盟!”

    亚一怔。

    他呆呆地看着越去越远的玉紫,本来狰狞铁青,狼狈不已的面容上,渐渐地露出了一抹坚定。

    玉紫当街挡下贵人车辆自荐的事,以最快的速度被传播。当玉紫来到破烂的府中时,宫正好急急地赶回。

    父女相见,都是一脸欢喜,宫激动地看着玉紫,干扁的嘴动了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府中破破旧旧,父女俩稍作收拾,便坐上宫那辆老驴破车,急急地向那贵人的队伍赶去。

    这个时候,玉紫已经知道,那贵人,叫公子子堤,他本是魏国的太子,现在在邯郸城中当质子。

    质子,这可是一个很没有前途的职业啊。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这一生,也算是完了。当下,宫便沮丧地低下了头。

    不过,他转眼一想:走一步算一步罢,成为一个质子的食客,总好比落入亚的手中。

    这时的宫,并不知道,亚是准备慎重娶过他的女儿的,他还在以为,在亚的眼中,玉紫只是一个普通的玩物。

    驴车虽然走得缓慢,不过公子子堤前来曾城,也只是游玩的。他身为质子,行动经常被人管束,除了临淄城外,也只有这最为靠近的曾城,可以偶尔来逛一逛。因此,只赶了半天,三人便与车队会合了。

    玉紫父女是临时加入,没有闲置的马辆安排,他们便还是坐在自己的驴车上,跟在队伍后面慢慢赶。

    队伍是驶向齐都临淄的。

    从曾城到临淄,不过五天路程。公子子堤明显不想回去,硬是在路上拖了七天了,都还没有看到临淄的城门。

    这一日,他竟然记起了拦路自荐的玉紫,便令人把她叫了来。

    阳光下,公子子堤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地平线半晌后,突然开口了,“小儿自荐于我,可是欲避祸?”

    啊?

    玉紫惊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美少年,有着这么敏锐的洞察力。

    她迅速地抬起头来,朝公子子堤看了一眼后,她低下头,双手一叉,低声道:“公子错矣。我虽小儿,行事有节,进退有序,怎能有祸?”

    公子子堤闻言,低下头来瞟了玉紫一眼,他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信是不信。半晌后,他扬了扬唇,又问道:“小儿既是赵公子出赏识之人,怎地自荐于我一质子?”说到这里,他忧伤地一笑,低低吐道:“世人皆知,为质者,难得富贵!你若不是避祸,何必自荐于我一质子?”原来,他之所以怀疑玉紫是为了避祸才主动自荐,却是因为他的质子身份啊?

    “公子!”玉紫声音清脆地打断他的话,朗朗地说道:“公子此言差矣。世间事,祸福相依,成败转眼。公子尚未尽力,怎知自己便回不得故国,当不得君王?”

    她这话一落,左右的剑客,同时转头朝她瞟了一眼。

    而紧跟其后的一辆马车中,传来一个苍老的赞叹声,“善哉此言!公子,小儿虽幼,有此见识,足可以为一食客!”

    车帘晃动,一个须发苍白的老人露出面容来。

    他温和地看着玉紫,笑道:“小儿曾言,你那父亲,曾侍候两任齐王,共三十有一年?”

    “然!”

    “善!”

    老人呵呵一笑,转向公子子堤,目光中尽是慈爱,“公子,此儿的父亲,定然熟识齐宫诸事。这一次前来曾城,能得到这两父子,实是大收获啊。请允许老夫向公子贺之!”

    老人的肯定,令得公子子堤忧郁的脸上,绽放了一朵笑容来。他转向老人,双手一叉,恭敬地说道:“阿父所言极是。”阿父,亚父的意思。

    公子子堤转向玉紫,笑了笑,他的长相是世间罕见的俊美,这一笑,便如云破月来,雨过虹出,直是华光四射,摄人心魄。玉紫被这笑容一震,迅速地低下头来。

    这时,公子子堤清如泉水的声音汩汩传来,“小儿何名也?”

    玉紫低着头,双手一叉,轻声回道:“我名玉。”

    “玉?此名甚贵。”

    公子子堤诧异地打量着玉紫,瞅了她半晌,他嘴角扬了扬,道:“眼清而透,齿白而细,勉强可当得这个玉字。奈何太脏!”

    说到这里,他淡淡的命令道:“小儿,洗净后再来见我。”

    ……“诺!”

    第三十七章 坦白

    玉紫向后退去。

    目送着公子子堤的马车,不疾不缓地向前驶去。玉紫低着头,寻思起来。

    不一会,宫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身后传来,“我儿何寂寂独思?”

    玉紫迅速地回头,她跳上驴车,坐到父亲的身边,朝着前面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凑近父亲低低地说道:“父亲,公子子堤令我洁面后见他!”

    “啊?”

    宫惊住了,他脸色一白,急急地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万一他见到你是女儿,会不会以为你我欺骗于他?”

    这时的人,骨子里便认为信诺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几种美德之一。对于欺骗的反应相当的剧烈。玉紫知道,宫是担心公子子堤一怒之下,会杀了她!

    她抿了抿唇,半晌后,才低声说道:“或能得脱。”

    她的话中,没有多少自信。

    宫闻言,长叹一声。

    玉紫低头寻思了一阵后,抬头看向宫,说道:“我观公子子堤,似是温和之人。”

    宫点了点头,道:“若不是暴虐之人,便不会因此事轻易责杀。”他说到这里,看向玉紫的眼神闪了闪,暗暗想道:玉相貌甚美,许能合得公子子堤心意,被他纳入后苑为姬。

    这样一想,他的心倒有点热了。

    对于老人来说,女儿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玉紫如此能嫁给一位公子为姬,虽然这位公子只是质子,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姬,可至少也是一个归宿。

    车队经过溪流旁时停了下来。玉紫跳下驴车,找到溪水的上流,见左右没人,便把自己清洗一净。

    她低着头,对着水中的倒影瞅了又瞅。

    水中的人,已不复初见时那般红润饱满,这几个月的风餐露宿,使得原本圆润的脸变得削瘦了,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变得苍白了。

    玉紫这个身体,五官只是清丽,最大的长处是肌肤雪嫩,眼神清澈,举止从容镇静有贵族风范。现在脸色一差,便逊色了一分,又身着破旧的麻布衣,不加修饰,更是逊色一分。现在的她,比之刚到贵地时的面容,直是逊了一筹。

    只是,左瞧右瞧,水中人,娉娉婷婷,分明是一个妙龄好女。哎,这个样子,真的很难冒充少年啊。

    这可如何是好?

    玉紫咬着唇寻思起来。

    她的身后,是一众喧嚣的剑客。车队行走,每靠近溪河,便会停下来休息一番。现在众人又在休息,有几人还在下游取水洗刷。

    玉紫把泥土在脸上涂了又拭,拭了又涂。那泥土涂在脸上,太显形了,根本不是本来肤色。

    弄了二刻钟,眼见那边传来了催促声,玉紫一咬牙,暗暗想道:这个公子子堤内心忧结,外表虽然冷漠,实际上是个温柔和善之人。这样的性格,若是利用得好的话,完全可以不被怪罪。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在地上跺了跺脚,身子一转,大步朝着车队众人走去。

    一个剑客远远地看到她走近,右手一挥,叫道:“小儿,公子唤你前去。”他说到这里,挥舞的手不由定在了半空。

    伸手揉了揉眼,那剑客愕然转头,朝着左右问道:“这,这,他?我眼花矣?”

    没有人回答他地问话。

    众剑客都张着嘴,错愕地看着低头走来的玉紫。

    直瞪着她走向公子子堤所在的榕树下,一个剑客才吃吃地说道:“这,这便是那脏污小儿?”

    ……

    玉紫低着头,缓步来到了公子子堤面前。

    俊美绝伦的公子子堤,正跪坐在塌上,慢条斯理地饮着酒水,高大的榕树,挡住了投向他的太阳光。斑斑驳驳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映着他那俊挺的五官,忧郁的眼神,直是美得难言难画。

    公子子堤的左边,跪坐着那个须发苍白的老人。而众剑客,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嘻笑打闹。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玉紫地走近。

    玉紫悄悄地抬眸瞟了瞟,见到没有人注意自己,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想苦笑。

    她大步走到公子子堤面前,在离他约五步的地方跪下,双手扒在地上,额头点地。

    宫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紧张地站了起来。他向玉紫冲出几步,却又急急地刹住了脚步。

    玉紫五体投地地跪在那里,哑着声音说道:“我,有罪。”

    玉紫的声音,惊醒了低头品酒的公子子堤。

    他抬起头来。

    公子子堤皱起轩眉,奇道:“小儿因何施此大礼?”

    刚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一转,瞟到了玉紫白嫩外露的小手,又看到了她白皙的颈项,声音便是一顿。他徐徐问道:“小儿何罪之有?”

    玉紫嗫了嗫,讷讷地说道:“小人,小人,小人……”她有点说不下去。

    一咬牙,玉紫抬起头来,直接让自己的面容呈现在公子子堤的眼前。

    一见到她的脸,公子子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瞅了一眼玉紫,转向身边的老人问道:“公叔,此儿,颇似好女?”

    公叔正瞪目结舌地盯着玉紫。

    他可没有公子子堤这般镇定。公叔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玉紫,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来,“小儿,你,竟是妇人?”

    公叔喘了一口粗气,又重复道:“你,你竟是一妇人?”

    玉紫重重地叩了一个头,哽咽地说道:“妾是鲁国贵女,族中生变,得家臣相护得以逃脱。一岁来,辗转流离,因家教甚严,不敢落入女馆,污及先人,便以泥灰涂面。后遇得宫,得他照顾,认其为父。现如今,被曾城强梁识破妇人之身,欲迫而得之。”

    她说到这里,额头重重地抵在泥地上,颤声求道:“妾虽是妇人,却真识得字,亦真得赵公子出之赏。”

    西西索索的,她从怀中掏出那只木盒来。双手捧着木盒置于头顶,玉紫抬起头来,苍白清丽的脸上,已是珠泪盈盈,“妾以妇人之身求荐于公子,实有欺上之罪。公子询问时,又有隐瞒之过。然,妾一妇人,不如此不足以保得清白。求公子宽恕!”

    在她痛哭流涕时,宫从旁边一冲而出,他伴着玉紫跪下,也是五体投地,朝着公子子堤重重一叩,苍老的嗓音沙哑地响起,“先齐王曾言:过错如果是情有可原的,便算不得过错。求公子宽恕小女!”

    父女俩的殷殷相求中,公子子堤皱着眉头,静静地盯着玉紫,静静地盯着……

    第三十八章 成玉姬了

    这里的异动,已惊动了所有的剑客,他们齐刷刷地回过头来看着这一幕。

    一众安静中,公子子堤还在盯着玉紫打量。

    直过了半晌,他冰如清泉的声音才传来,“你乃鲁国贵女?”

    “然。”

    “鲁国何族?”

    ……“妾不想说。”

    得到这个答案,公子子堤却是清笑一声,声如流泉。

    他又问道:“你可是处子?”

    嗖地一下,玉紫小脸通红,她嘴唇蠕动了下,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

    公子子堤见状,再次清声一笑。

    现在的他,笑声频频,看来心情不错。

    盯着玉紫,他又浅笑道:“且上前来。”

    “诺。”

    玉紫向前挪出几步。

    “抬起头来。”

    “诺。”

    她抬起头,与近在三步远的公子子堤四目相对。

    细细地瞅着她的脸,公子子堤再次一笑,这一笑,竟有点灿烂,他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善!”

    在玉紫有点紧张地注视中,他又问道:“你名唤玉?”

    “然。”

    公子子堤向后一倚,声音一提,清声命令道:“束!”

    “在!”

    “另备一辆马车,迎玉姬于内!”

    在玉紫瞪大的双眼中,公子子堤站了起来,缓步朝马车走去。

    直到他走出十几步,呆怔着的剑客们才反应过来。也不知谁喝叫一声,“启程啦——”

    一个脚步声出现在玉紫身后,接着,一个剑客地声音传来,“马车已然备好,请姬入内。”

    玉紫嗖地一声转过头去,她看了一眼站在十步外,显得有点欢喜的宫,呆了呆后,吃吃地向那剑客问道:“我父亲他,他却如何?”

    那剑客双手一叉,朗声回道:“公子不曾下令,想是照旧。”

    父亲还是食客啊?这也好。

    玉紫晕沉沉地转过头,跟在那剑客身后朝着一辆马车走去。

    一直到上了马车,她还没有醒过神来。

    这辆马车,很是舒服,里面很宽敞,车壁的暗箱中,放有酒樽和酒爵。

    玉紫呆呆地打量着,过了好半晌,她嗖地一声掀开车帘,看向父亲的方向。

    幸好,宫因为担心她,驾着驴紧赶急赶,不曾落后。对上女儿的眼神,他连忙吆喝几声,冲了上来。

    玉紫瞅了瞅四周,她这一瞅,便对上了十几双指指点点的目光。众剑客对上她的打量时,并不退缩,反而还咧着嘴,冲她一笑。那笑容,也说不清是好奇还是取笑。

    见众剑客不想回避,玉紫无奈,只得视而不见。她转向宫,压低声音问道:“父,父亲,公子他因何唤我为玉姬?还令我坐上马车?”

    她的声音中,有点涩滞。

    宫却是一脸放松,“女儿休惧,想是公子见你美貌,欲收纳于你。”美貌?我的美貌比得上他自己么?转眼,玉紫又想道:收纳于我?原来是要我做他的姬妾啊?

    玉紫有点紧张了,她向前一探,急急地追问:“当真?”

    这一追问,宫却有点迟疑,他讷讷半晌,方回答道:“许是如此。”

    原来父亲也不清楚啊。

    玉紫有点失望地坐回塌上。

    这时,宫的叹息声幽幽传来,“我儿,这数月间,你食不得肉,着不得缎!你与父亲一道风吹雨晒。玉啊,身为妇人,终需嫁人的。你,你就不要多想了啊。”

    直到宫身影离得老远了,玉紫还在呆呆地看着他,呆呆地想道:原来,父亲竟是赞同的。

    这时,另一辆马车驶到了左侧,车帘晃动间,传来了一个温软的女子声,“玉姬,”一张圆而清秀的脸出现在玉紫面前,她打量着玉紫“姐姐身材果然与代姝相仿。”

    说到这里,少女朝身后吩咐了几句,接过一个包袱后,又转过头对玉紫说道:“姐姐,事起匆促,无法为姐姐备制衣裳。这两套衣裙,乃婢子代姝所有,请姐姐暂且穿上。到得府中,定会为姐姐备得符合身份的裳服。”

    玉紫瞪着那个包袱,顿了顿,终于伸手接过。

    这是二套女式裙群,布料有点粗,是一种缎。

    缩回马车中,把这套裳服摆在面前,玉紫瞪了一阵后,双手捂脸,喃喃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既来之,则安之。”

    自我催眠了一阵后,玉紫把这裳裙换上。

    果然合身。

    几个月来,她穿的都是又宽又大,粗糙得把她的皮肤都磨破了的麻布。那麻布极粗极不吸汗,穿在身上简直是受刑。现在穿上这身缎做成的裳服,感觉到皮肤的放松,玉紫哪里还有半点勉强了?

    她扯了扯左边的大袖,自言自语道:“奶奶的,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玉紫会为了一身好衣服,咬牙切齿地想着要奋起?”

    车队继续向前驶去。

    走了几个时辰后,夜幕降临了。马车一一停下,喧嚣声中,有侍婢在准备晚餐。

    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玉紫突然想到了一个极重要极重要的问题。她咬了咬唇,绞着双手,忍不住胆战心惊:这个公子子堤如果真纳我为姬妾,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会令我前去侍寝?天啊,我不要!

    她想到这里,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公子子堤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好似这样俊美的贵公子,应该看不上自己吧?好似与这样的人同床共寝,应该是自己占了便宜呢。

    她胡思乱想到这里,忍不住朝着空气中‘呸呸呸’了几下!

    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大了,隐隐的,还听到了宫的说话声。

    玉紫连忙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她刚一露面,一众剑客便频频向她打量而来。不过这些人只是瞟上两眼,便移开视线。

    玉紫碎步向宫跑去。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玉姬姐姐,公子正在用餐,姐姐怎不随侍左右?”

    玉紫的脚步一顿。

    她慢慢转过头去。

    跟她说话的,便是那个送衣服给她的侍婢,这侍婢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正盯着玉紫。那表情中,似在为她的不懂规矩而诧异。

    玉紫暗中叹了一口气,冲着少女点了点头,转头朝宫瞟了一眼。宫没有看她,他正与一个剑客低声说着话。

    玉紫盯着父亲,郁闷地想道:父亲该不会以为我是公子子堤的人,便不再为我操心了吧?她再次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公子子堤走去。

    第三十九章 进入临淄

    公子子堤正在抚琴。

    夕阳下,铺了厚缎,摆满塌几的草地上,他席地而坐,俊美的脸低垂着,一缕长发披散在颊边,长长的睫毛扑闪,嘴唇微嘟,无比认真的同时,带着一股孩子气。

    看着这样的公子子堤,玉紫第一次意识到,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还没有成年,没有行冠礼呢。

    突然间,玉紫信心大增:我两世为人,用得着怕这么一个少年郎吗?

    于是,她的心情放松了,快步来到公子子堤身后。这时刻,侍候公子子堤的侍婢们都在做饭,煮酒,没有人为他红袖添香。当然,玉紫也不会有这个兴趣。

    玉紫想了想,从旁边移过一个塌几,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公子子堤的身后,瞪着地上一丛丛杂草,以及在杂草中忙碌的蚂蚁发起呆来。

    “此曲如何?”

    清如流泉的声音突然在玉紫耳边响起。

    玉紫一惊,连忙抬起头来。只是一个转眼,诸如“此曲只应天上有”这样的赞美之句,便涌出她的脑海。

    玉紫嘴一张,准备滔滔不绝地表现一番……

    就在这时,公子子堤笑了笑,摇了摇头,喃喃说道:“不过是落魄之人失意而奏,这等乐音,不详之极,又有什么值得赞赏的呢?”

    他长叹一声,令得玉紫把话哑在咽中后,意兴索然地把琴朝前面一推,身子向后一仰,对着西边的满天霞光,怔怔地发起呆来。

    这时的他,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和忧伤。

    他直是出神了良久,才转过头来。一见到坐在他身后的玉紫,公子子堤略怔了怔,他眨了眨眼,才想起玉紫现在是玉姬了。

    瞟了她一眼,公子子堤低声问道:“玉姬?”

    “然。”

    “流落异乡滋味如何?”

    玉紫呆住了。她痴痴地望着夕阳西下的地方,好半天才喃喃说道:“形只影单,状如孤雁,不知该往哪里去。”

    公子子堤沉默良久。

    好一会,他低低地叹息一声。

    转过头,他又开始抚起琴来。这一次,他的琴音更悲了。

    不过,玉紫对这琴棋书画之类,是一概不通,她听来听去,只是觉得公子子堤弹的琴还中听,至少不让她打瞌睡。当然,至于这提神的是琴声,还是美人,就有点分不清了。

    汨汨的琴声中,公子子堤低低地说道:“天下诸妇中,鲁女最多才。”顿了顿,他又续道:“玉姬,为我奏上一曲吧。”

    叫她弹琴?

    玉紫的脸有点白了,她笑了笑,发现咽喉有点干。直到公子子堤回头盯向她,她才低下头,喃喃说道:“自离开家国后,妾便发誓不再碰琴瑟了。”

    公子子堤盯着她,皱眉说道:“纵使是贵女出身,不碰丝竹,怎能取悦丈夫?”

    丢出这句话后,公子子堤淡淡地喝道:“退下!”

    “诺!”

    相比公子子堤的不悦,玉紫的这个回答太过干脆利落,简直是有点高兴。

    公子子堤抬起头来,狐疑地盯着她,在玉紫退出五步远后,他又问道:“玉姬有何才艺?”

    玉紫脚步一顿。她抬起眼睫毛,朝公子子堤悄悄地瞟了一眼,低声说道:“妾,识字,能算帐。”

    公子子堤摇了摇头,道:“此是食客之事,你身为妇人,可有取悦丈夫之术?”这是他第二次提到让玉紫‘取悦丈夫’了,玉紫直是听得胆战心惊,她摇着头,羞愧地说道:“妾无长处。”

    ……“退下吧。”

    “诺。”

    一直退出了四五十步,玉紫的心,还在砰砰地一通乱跳。公子子堤,可是话中有话啊,他那语气,分明像是一个招聘人才的上司。难不成,他想把自己做礼物送给某个人?

    玉紫越想越是心惊。

    不知不觉中,她已来到了队列中,远远地便可以听到宫的笑声。玉紫抬起头,看向笑得皱纹都开了的父亲,慢慢地拧起了眉头:不行,得逮个机会悄悄离开公子子堤才好。只是父亲似乎很愉快呢,也不知他愿不愿意与我一道离开?

    这天晚上,玉紫第一次吃到了一碗干干净净的,连一粒糠壳也没有掺的粟米粥,同时,还吃了一块狗肉。不过,她心里有事,这难得的美味入肚,却是心不在焉。

    走了几天,车队终于要进入临淄城了。而玉紫,一直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

    齐国的临淄城,是天下财货的中心,这里聚集了这个时代最多的商人,最多的财富。

    整个城池,约有五十华里方圆,城墙如长城一样,把它牢牢圈住。

    还隔个四五里,玉紫望着那一眼看不到边的巨大城墙,便倒吸了一口气。

    饶是见过现代社会的繁华,可玉紫此时此刻,还是有一种乡巴佬进城的感觉。

    而走在后面的宫,已经是痴痴而望,双眼含泪了。

    车队的速度更慢了。很明显,公子子堤,连同他身边的剑客们,都不想太快进入那片城门。

    玉紫只是朝公子子堤的马车瞟了一眼,便转过头,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

    这临淄城外,以前显然也是繁华的集居地。到处都可以看到一座座土堆,以及一幢幢破落的木屋。

    是了,父亲曾经说过,以前,大城四周,都会有聚城而建的郊呀什么的,现在战争频繁,那些聚居在城外的百姓们,都想尽千方百计地入了城中。

    城门越来越近了。

    临淄高达六丈,由厚厚的,如小山一样的巨石筑成。看着那巨大的石门,以及石门两边,因为战火而留下来的沆沆洼洼,以及那被血染成的一片片的酱红色,玉紫可以想象,这几百年来,这座大城所经历的累累战火。

    车队离城门约有二里远时,走得更慢了。

    无数的车队,路人,骑着驴和牛的剑客,贤士,从城外的四条要道同时涌来。人实在太多了,可容三辆马车并行的官道上,已是拥挤不堪。

    这是玉紫来到贵地后,第一次看到一个地方,有着后世常见的水泄不通的拥挤。

    第四十章 齐公子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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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水马龙中,大开的城门里,驶出了几辆马车。

    这几辆马车一驶出,众人纷纷让道,避向道路两侧。连公子子堤的车队,也在向道左避去。

    上千人的注目中,那四辆马车大咧咧地行走在道路中间,横冲直撞般地驶来。

    公子子堤的马车,还在向道左驶去,渐渐的,他们混入了一个商队当中。

    玉紫掀开车帘,好奇地看着那几辆马车。

    那几辆马车越驶越近,越驶越近。

    突然间,马车停了。

    众目睽睽之下,驶在最前面的马车车帘一掀而开,一个青年伸出头来。

    这青年头戴玉冠,面孔削长,脸色偏黄,脸瘦而眼窝深陷。

    他一露出头,便双眼灼灼地看向公子子堤的马车。

    看着看着,青年的嘴角向上一拉,露出一个有点古怪的笑容来。他右手一挥,令得驭夫驶着马车向前走出几步。

    不一会,他的马车与公子子堤的马车已经紧紧相靠。喝令马车停止后,青年直直地盯着公子子堤的马车车帘,操着一口沙哑的齐腔说道:“听闻子堤归来,特意前来迎接。”他说到这里,沙哑的声音微低,“既见故人,云胡不喜?”这八个字,来自诗经,它本是民间男女倾诉爱慕的诗句,此刻,它被这青年以这种沙哑低暗的嗓音说出,真是说不出的古怪和暧昧。

    玉紫的双眼,嗖地一下睁得老大了,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公子子堤的车帘晃了晃,半刻后,他清而低润的声音从车帘后冷冷地传来,“式公子的好意,子堤愧不敢受!”

    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后,公子子堤喝道:“启程!”

    喝声一出,众剑客齐刷刷提缰,准备动身。

    可是,道路已被公子式的马车所堵塞,他们哪里走得动?

    面对毫不客气的公子子堤,公子式哈哈一笑,他的长相本来有点削瘦阴沉,这一笑,真是有种说不出的猥琐。

    玉紫觉得这笑容让人闹心,连忙移开眼去。

    公子式笑而干哑的嗓音继续传来,“子堤何必如此?此可是临淄呢!”他双眼微眯,语气放慢,“我可是齐公子式!”

    这句话,已是隐含威胁。

    公子子堤哧地一笑。

    这一笑,极冷,隐隐的,还含着一种郁怒。

    公子式好整以暇地盯着车帘中,听到公子子堤的笑声后,他伸手抚上自个的下巴,表情中,已带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恶意。

    他伸手朝一个剑客挥了挥,饶有兴趣地问道:“子堤此云曾城,可有收获?可如上次一般,猎到一虎?”

    那剑客还不曾回答,公子子堤清润的声音突然传来,“虎不曾猎得,却收获了一个美人。”

    他说到这里,声音微提,叫道:“唤玉姬来,让公子式过过目!”

    玉紫小脸嗖地一白,瞪大了眼。

    车队后面,宫的脸色,也有点泛白。

    同样,公子式的脸色也有点变了,不过他是脸色泛青。

    沉着脸,公子式阴阳怪气地说道:“原来子堤长大了,已渴望妇人了。”他说到这里,双眼微眯,带着一抹怒意呼喝出声,“本公子倒要睹睹,是何等美姬,竟能博得子堤一睐?”

    嗖嗖嗖,所有的目光,都指向了玉紫的马车。

    早就缩回车内的玉紫,不用抬头,都可以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灼灼打量。

    她咬着唇,伸手在胸口按了一阵后,缓缓地拉开了车帘。

    就在她的车帘晃动时,前后左右的人,都转过头认真地看来。

    众目睽睽之下,玉紫的面容呈现在众人眼前。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正值发育期的玉紫,已圆润了些。那张水嫩清透的双颊,已隐隐透着一抹少女的晕红。

    她五官只是清丽,可这样的肌肤,便已远胜过一般的美人。何况,来自异世的灵魂,使得她的气质,殊异于时人。

    公子式紧紧地盯着她。

    盯着盯着,他的目光越发的阴沉了。

    直过了半晌,他才哧地一笑,道:“子堤,此女虽美,却输你远甚!”

    声音一落,数十声长剑出鞘声同时响起!

    却是公子子堤身边的剑客们,同时手按剑鞘,愤怒地瞪着公子式!他这话中,把公子子堤比拟一个妇人,实是辱人太甚!

    面对众剑客的愤怒,公子式却是头一侧,笑笑着看向公子子堤的方向,那表情中,带着一种洋洋得意,显然没有把众人的愤怒放在眼中。

    一阵压抑的沉默后。公子子堤身边,另一辆马车中,那个公叔伸出头来,他朝玉紫瞟了一眼,转向公子式时,笑得极为谄媚,“式公子以为此妇如何?”

    公子式转过头,朝着玉紫灼灼地盯了几眼后,嘴一张,正准备说些什么,眼光瞟到公子子堤的马车。当下,他哈哈一笑,嘲讽地说道:“这种姿色,这种妇人!本公子府中多矣!”

    他说到这里,右手一挥,道:“且行,且行!子堤归来,本公子欢喜无尽啊!今天晚上,本公子将设下华宴,为子堤一洗尘灰!”

    直到公子式的马车驶出了数十步,公子子堤才喘着粗气,压抑着怒火说道:“启车!”

    众剑客低着头,略拱了拱手。

    无声的沉默中,车驾驶动。

    玉紫低着头,看着滚动的马车车轮,半晌都不说话。

    好一会,一个极低的呼唤声在她的耳边响起,“玉,父错矣。”

    是宫的声音。

    玉紫抬起头,冲着一脸忧虑不安的父亲微微一笑。她转过头,看着那高大巍峨,沧桑古老的临淄城门。呆怔了好一会后,她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淡淡的冷笑来。

    车队驶入了城门。

    城门吏只朝着公子子堤的马车打量了几眼,便挥了挥手,放行。

    这些城门吏的身边,都放着一个竹制的簸箕,每有商人经过,都会向那簸箕中扔去几十个刀币。

    齐国自管仲以来,对商业都极为看重,来往的各国客商,都是轻捐薄税。玉紫看了看,发现同样的商队,临淄的收税,只是曾城的二分之一。而曾城的收税,仅是鲁城的三分之一。

    而公子子堤的车队,自然是不必交纳入城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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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 质子府

    五十华里方圆的临淄,在这个年代,是天下少有的繁华所在。齐国名臣晏婴曾经形容过,“齐之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

    这种繁华,在现代社会也许常见,但在那个时代,玉紫一路走来,已深深见识到,大多数地方,都还是“阡陌交通,鸡犬不相闻。”都是十分的冷清,十分的人烟稀少,因此才会野兽横行。

    一旁的宫一边目不暇接地打量着,一边低低的感叹,“天下间,又有几个城池能如临淄?”纵使满怀忧郁,此时的他,语气中也充满了骄傲和感慨。

    公子子堤的质子府,位于城东,自从遇到公子式后,整个车队中,连同众剑客,都表现出一种抑郁愤怒,因此,这一路上,他们都是低着头赶路。偶尔有人抬头,便是瞪着公子式的马车,咬牙切齿的。

    公子式的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在前面。公子子堤的马车一慢,他也跟着慢,一快,他也跟着快,看他那马车驶去的方向,正是质子府的所在。

    玉紫靠在车壁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幕,不停地思索着。

    车队走了一个时辰后,来到了质子府的外面。

    而此时,质子府已是大门洞开,公子式的马车,大赖赖地停在门外,他自己则伸出头,目不转睛地等着公子子堤过来。

    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公子子堤郁怒地喝道:“停车!”

    众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子堤闭上双眼,半响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束,你速去请过齐太子,便说,我子堤从曾城归来,设宴相请。”

    “诺!”

    马车又驶动了。

    玉紫没有想到,马车驶了一阵后,她和几个侍婢的马车,却半途拐了一个向,向着右侧的一道侧门走去。

    玉紫看着越隔越远的宫,眉头微锁。

    两辆马车驶入了侧门。

    几个侍婢跳下马车,把玉紫迎下。

    呈现在玉紫面前的,是一片石屋群落,这些石屋高低不小,大小不均,中间坐落着无数古老的树木。现已是中秋时节,地上堆了一层厚厚的落叶。

    在几个侍婢的筹拥下,玉紫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顺着碎石小路向前走去。

    院落里很冷清,她一路走来,遇到的十几人,都是些低眉顺目,一脸畏缩的奴隶。都没有遇到一个女人。

    一直来到一座木制的小屋前,玉紫终于忍不住了,她转向左右,问道:“公子诸姬何在?”

    圆脸侍婢乖巧地应道:“曾有五姬,都已被公子转赐他人!”

    玉紫打了一个寒颤。

    她咬了咬牙,笑得双眼弯弯,好不可亲,“公子他,都不曾留有一姬?”

    那圆脸侍婢叹息一声,低低地说道:“齐人不允!”

    玉紫一怔。

    那圆脸侍婢说出这句话后,显然有点后悔。她连忙指着前方的木屋说道:“玉姬,此处便是你的居所了。姬先入内,奴婢速令婢前来,侍候姬之左右。”

    玉姬转过头,看向那座由五六个房间组成的小木屋,以及木屋两旁生长着的高大的樟树。

    打量了几眼后,玉紫问道:“我父亲,所居何处?”

    圆脸侍婢恭敬地应道:“食客居于府中北侧。”

    玉紫对着太阳看了看,想道:我这边是西方,原来父亲住在那个方向啊。远远看去,北方群屋起落,人声鼎沸,与这边的冷清相比,可是热闹了十倍不止。

    在玉紫打量之际,众婢一一躬身退下。

    玉紫踏入了木屋中。

    木屋相当的精致,也相当的空敞。好一些房间,都是摆了一塌一几,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玉紫转了一圈,发现有些房间的塌上,还摆着一些穿过的女式裳服。难不成,以前那五姬中,有人在这里住过?

    转了一圈,外面传来一阵几个少女的嘻笑声。当嘻笑声来到门口时,却是一肃,紧接着,几女同时叫道:“奴等见过玉姬。”

    “进来吧。”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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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随侍了

    更新时间二零一零一零一二九:一一:四二字数:

    众侍婢鱼贯而入,那一双双好奇的,打量的目光,在看到静立沉思的玉紫时,都是一怔。

    几侍婢同时盈盈一福,唤道:“见过玉姬。”

    玉紫没有理会。

    直过了好一会,她才突然抬头,理也不理众侍婢,提步便向外面走去。

    她径直走向公子子堤所在的东侧院落。公子子堤这人,因还没有成年立家,平素是与食客剑客们一道起居的。

    一步入东侧院落,便是人语声不断,剑客穿行不休。

    这地方,显然很少有女人出入,玉紫的出现,引得众人不时回过头来,诧异张望。

    顺着林荫道走了半小时后,玉紫来到一个最热闹的院落。

    守在院外的几个武士抬起头来盯着她,手中长戟扬起。

    玉紫站在坪中,朝着房门处盈盈一福,脆声说道:“玉姬求见公子子堤。”

    清脆的女声,在这种男子说话声,笑闹声不绝的地方,并不多见。一时之间,左右都是一静。

    房门打开,公子子堤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