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奴娇第42部分阅读
诱奴娇 作者:roushuwu
身。
“茉儿……”冥帝轻唤,阴霾的双眸,总算是带着一阵笑意,淡淡的,夹杂着说不明的哀伤之味,“都是哥哥害了你。”
十一年前的血咒,让自己痛苦缠身,却同样也害了灵茉。只因为,她同月嘉皇后、冥帝,留着同样的鲜血,而那般间接的伤害,虽然是弱势的,却一样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要了她的命。
幸亏得,冥帝以内力将她封锁在石棺之内,常年,以血池中的寒冰来维持她的生命,如今,自己的血咒已除,那……便也是灵茉的出棺之日了。
他循着奠石,走了几圈之后,身子便在正南方的位子停了下来。
仅有的几缕阳光,逐一打在了男子的脸上,俊朗邪魅的容颜,凸显了几分寒戾之味。他双手上扬,修长的指,逐一展开,面朝上空的双目紧紧阖上,只看着明黄|色的袍角猛地下垂,那紧闭的石板,隆隆的向着四侧展开拉直。
一口石棺,阴森的赫然出现,随着男子手上的动作,慢慢浮向地面。
五指,猛地在顷刻间握紧,随着男子的一声轻喝,那石棺面便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慢慢跃起,眼望着,灵茉那绝美的面容慢慢隐现了出来,苍白……无一丝血色。
紧闭的双眼,带着一层凝结的冰雾,小脸上,透着丝丝晶莹寒霜,冥帝双手交叉在眼前,只见那石棺面呼的一下,跃至半空之中,狭长的凤目,刚睁开,胸口处竟腾地窜上一阵热火朝天的灼热,他深邃的眸子……在惊怔中,逐渐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蛇形图纹。
“哧……”一口浓重的鲜血,随着男子的皱眉而吐了出来,全身的精力被抽尽,散开的发一下随着他的下跪而飘扬开来,无力垂在了身后。
左膝,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全身的力气就聚集在那一点,眉宇中心,亦是一团红色的火焰标志在攒动,上方的石棺面由于失去了内力的托衬,猛地,便顺着原线砸了下来。
“砰,”电光火石间,沉重的石棺面被砸的粉碎。冥帝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挡在眼前,手臂上,被一块块尖锐的破角划碎。明黄的龙袍之上,迅速……染上红猩。
放下手的瞬间,入目的,便是那双充满愤怒,以及满腔仇恨的眸子。他一手撑在地面上,慢慢的,站了起来。
天地间,那最美,最妖的男子……如今,手握黑暗之力,彻底的,成魔,成恨了。
冥帝绝艳的凤目,咻的睁开,他仰望上空,双手拉住自己的前襟,猛地向两边扯开,彻底的……步入死境,“清音……”
一声,像是猛兽被困入了无望之地,健硕的胸膛上,那蛇形……已然恢复,肌理分明的小腹上,红色的蛇尾,在随意舞动,布满逼真鳞片的蛇身,霸占了冥帝的大半边身子。他粗喘着气,嘴角的血渍更是因为他的激动,而滴滴落在了那攒动的蛇头之上。
“不……帝,帝……”
小手,毫无意识的挥动着。谁在叫自己,谁在叫自己啊。她只知道,他需要自己,自己为什么要走,心,又为了谁而痛。
“啊……”一阵撕开心肺的哭喊声,一下,便划破了天际。
“清音,”守在边上的叶丫头忙的惊醒,快步上前查看着,“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帝……帝……”她双目巡向四侧,两手被叶丫头抓着,只能不断的晃动着自己的肩膀。
“清音,我们已经出了冥朝,皇上他不在这了。”见她失神的只知道喊着冥帝的名字,叶丫头只得抓紧她的手,无奈的规劝,“清音……”
“皇上?”被抓住的手,停止了挣扎,茫然的眸子,慢慢对上了身前的女子,望着她的一双泪眼,清音还是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喃喃的,说了一句,“皇上,是谁?”
叶丫头一怔,望着清音眼中的迷雾,心却在犹豫了,该不该说呢?
说了,一样还是记不起,万一,又想起了笑儿怎么办,但若不说,没有了爱……还有什么力能让她醒来呢?
清音睁大了眼,只是一昧的瞅着她,她两手挣出来,缩进了被窝中。
“清音……”叶丫头伸出一手去,按在她的胸口,认真的呢喃,“想起谁,你这里就会痛?”
“想起谁?痛……”
清音干涩的喉咙,艰难的发出一声。
眼眶内,莫名,酸涩。酸的,连带全身都像是被紧紧锢住一般,“帝……帝……”
叶丫头见她又有了挣扎的意识,忙的坐到清音身后,两手自她身前将她拥住,只有一提到冥帝,她才会这般失控,担忧中带着惊喜,看来……也只有皇上才是将她唤醒的唯一希望。
“清音,不要吵,很快的,很快就能见到帝的。”顺着她的意,叶丫头只知道安抚。她轻拍着她的肩,心里跟着难受极了。
“怎么了?”外边的冥恤,带着一身冷风,便走了进来,语气像是寒雪般冷彻,见到叶丫头眼中的慌张,他忙的大步上前,一手便将她推开,“你说了什么?”
“啊。”双手还来不及收回来,叶丫头便被用力扯开,整个身子狠狠掼到地上,“恤王爷……”
“本王说过,在清音面前,不准提冥帝二字。”他冷漠的俊脸上袭满萧瑟,双手张开,便将清音纳入了羽翼,“本王……一定会让她彻底忘了那人。”
“奴婢……”叶丫头咬了下唇,虽是被冥恤的目光所震慑住了,但是,一望到他怀中不断挣扎,只顾着呼唤冥帝的女子,心便一下坚硬了起来,“恤王爷,清音要的……是皇上。”
原线垂下的双目,再度冷冽的眯起。他并未想到,一个不起眼的丫鬟,居然敢这样公然顶撞,“你,活得不耐烦了?”
双肩,猛地哆嗦,叶丫头不是不怕,相反,她袖中的小手,已经紧张的用力在掐着地面了,“奴婢,不敢……只是,清音她要的……”
“闭嘴。”一声充满警告意味的怒喝,将女子憋在喉咙口的半句话,给生生塞了回去。冥恤低眉睬了地上的叶丫头一眼,竟……也是个倔性子。
她怯怯的跪着,时不时的,还偷偷抬眼相望,生怕……
冥恤见她满面的紧张,心下,竟觉着几分好笑。他拥着清音的手加重几分,“怎么,你怕本王吃了她不成?”
“你……”一声惊喝,叶丫头忘记了身份,身子板直,望向坐着的冥恤,“恤王爷,清音她已经这样了,奴婢求您……”
她不敢将接下来的话语说出口,却是一个劲的磕着脑袋,“奴婢求您,奴婢求您……”
“好了,”冥恤忽的烦躁起来,双目望向怀中的女子,眸中,恢复了那般疼惜不舍,“你起来吧。”
叶丫头听闻,暗暗松下一口气,忙的俯下身,磕头,“奴婢谢过恤王爷。”
冥恤轻轻抚着清音的面颊,那陌生的感觉充斥在鼻翼间,女子惊恐的双手双腿不断蹬动,“放开我,放开。帝……救命啊……”
“清音,”冥恤无奈的俯下身,硬是要她接受那样的现实,“没有帝,世上没有帝这个人,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我,只能有我。”
霸道的宣誓,他紧紧地圈住她的双臂,一手将清音的小脸强制的扳回,面对着自己。
浑然不觉的眸子,在对上冥恤的双眼之后,竟是闪动着几分坚毅倔强,“不……帝,有帝,我要帝,帝……”
一声声的呼唤,那般刺耳,却是清晰用力,掷地有声。
若不是那一脸的懵懂,以及那双不再清亮的眸子,冥恤真会怀疑,清音她压根就没有疯,又有哪个失了心智的人,会如此执着,一心一意只有一人的。
“恤王爷……”紧张的望着相持中的二人,叶丫头急忙跑上前去,小脸尽量放松放柔,努力的想要扯开一抹笑,临到嘴边,才知一时冲动,竟是下半句话自己都接不下去了。
马车,犹在行驶,冥恤抬眸,狠戾的的瞪了女子一眼,什么都没说,便继续望向了怀中的清音。
她挣扎的累了,只是靠着冥恤的胸膛,微微喘着气,小脸因争执而显得通红,双手,却是不服输的紧紧握着。
“清音……马上,我们就要到了。”
“帝……”女子,却是又开始闹了。叶丫头叹了一声,便静默着坐到了边上,冥恤也不再坚持着去改变她,苦涩的加重臂弯间的力道,双目望向轿帘外,一语不发。
他深知,自己并不能在一朝一夕间,将清音心中的那抹影子完全抹去。
但是,他却有足够的耐性,那……只是虚无的影子而已,一而再的,慢慢说服自己,甚至,是借此,给了自己一份坚定的理由!
呼唤声,逐渐嬴弱,随着颠簸的起伏,清音再也睡不着了。她睁大双眼,愣愣的盯着某一点,嘴唇蠕动,将那字在嘴间重复,而深色的瞳仁,却还是那般木然。
一半的路程已过,三人更是各怀心思,周侧,寂静而又喧嚣,一如几人的情绪般,矛盾不已。
黑暗王朝。
经久不见阳光的地下皇宫,外面,一片冰天雪地,而王朝之内,却是忙的热火朝天。
一座充满诡异神秘的地宫中,阴暗、潮湿,隐隐的,还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干尸气息。一排排漆黑尖锐的玄铁栏杆上,挂满了明亮的灯盏,交相接应,照得一地鹅黄。
年代久远的石阶之上,男子一身黑色统治,慢慢步了下来,身后,跟着一名满头银发的蒙面巫师,突兀的一黑一白,给人以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参见皇尊,参加祭师。”原先忙碌的身影均一一跪了下来,直到两人的身影走至众人身前,冥帝才阴兀启音,“都起来吧。”
“谢皇尊。”
身侧,那银发的祭师低目睬了地上一眼,嘴角,清然勾起,“皇尊,看来,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冥帝只是点了下头,一双眸子,带着蛇般妖冶,初见之人望了均忍不住退避三舍,那样的眼神,如魔魅。
铺满干柴的地面上,码着一张张透明色的人形皮纹,边上,更是惨不忍睹,被活生生撕下来的干尸,早就分不清其本来的面目,一整间通连的牢房之内,满满的,堆了一地。
冥帝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神情,跪着的众人在祭师的安排之下,开始用特制的针线缝补,而那些男子均有一个相同的特征,那便是,都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
“回皇尊,经过十一年的封存,属下相信,这张以其亲人皮质所织成的天网,定能将血妃擒住,到时候,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再逃出去。”祭师一脸肃穆,望着一地的白骨森森,没有丝毫动容。
当日,夏家的灭门,冥帝并未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均是一刀毙命,封喉放血。而尸体,却在一夜间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一百八十三口人,全都被封在了黑暗王朝至阴至寒的地底。
十一年后,终于重见天日,终于,织成了这一张人皮天网。
“皇尊,属下怕,那血妃在外潜逃了十一年,若是……”若是她一辈子都不现身,他们照样拿她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这,还能难得到你么?”冥帝似是对身前的这名男子很有信心,眸子望向那张逐步成型的天网,“现在,已经到了最佳时机,本尊……给你的时间也已经够多了。”
听出了冥帝话中的警告,男子身一弯,不卑不亢的接令,“属下遵命。”
“银月,本尊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回皇尊,恤王爷等人,已经平安到达了大漠。”银月眸子一沉,落下双目的瞬间,眼里,一片黯淡。
“嗯。”他轻声点头,薄唇微启,最终,还是一语未发。
走出地牢之时,冥帝屏退了旁人,一人顺着长长的廊子轻然踱步,走到一个拐角之处,便顿下身子,整个人靠在了墙壁上。
后背,传来一阵冰凉的寂寞感,暗色的纱灯,忽明忽暗的打在脸上,阴晴不定。
就是在这个地方,他同清音,在陌生中相视,他的戏谑,他的玩味,却也是只是对她。冥帝一边嘴角轻勾,想着女子一脸的酡红,小手在自己的身前慢慢摸索着给‘冥帝’的解药,认真,而又专注,冰凉的指尖,触在他的心口,却是很暖。
清音……
冥帝不自觉的想念,不自觉的轻逸出口,原来,那种最真实的捉狭,竟也是自己一直留恋的。
空荡的感觉,什么……都没有了。
温软如水的笑,如今再回忆,俨然……成了冻彻寒骨的冰意。
锁骨,微露,却隐隐的能望见,一尾蛇形在苒动,红的极致,与男子眼中的图形,正好相连。冥帝痛苦的闭了下眼,双手将前襟拉起,“为什么,只要一想起你,我的身体就不受控制了。清音……清音……”
满腔的思念,在顷刻间化作了经久不息的仇恨。
血妃……
笑儿……
自己的骨血,为了除去的血咒,在他面前活生生的被烧死,而清音……他的妻,又是在自己的面前跌入血池,为了他,为了笑儿,一夜间,失了本性。
他唯一的希望,唯一在乎的人,均在一日之间,被毁灭。
一切的一切,足以让冥帝颠覆,如今,更是血咒复发,生不如死。确切的说……这咒,根本就没有除。
一时的压制,迸发之时,便是这般如火如荼,痛苦煎熬。
这样也好,反正横竖都是要死的,还不如带着这副厌恶的躯壳,一同毁灭。
大漠中,几人下车之时,正巧是凌晨,灰蒙蒙的天,一望无垠的暗色。
冥恤将熟睡中的清音抱入怀中,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叶丫头望着一个个巡逻的士兵,忙的跟在了冥恤的身后,浑身只觉不自在。
将清音放到床榻上,她许是累坏了,自觉的将身子窝进了锦被中,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
叶丫头忐忑的站在两人身后,手上,拿着一个包袱。她站在原地,丝毫不敢上前一步。
将被子拉至清音的颈窝间,冥恤回眸,睬了她一眼,“你怎么还在这?”
“我,奴婢……奴婢要服侍清音。”她不放心的望着榻上的女子,挽着包袱的手,偷偷的绞在了一起。
“你,是不放心本王吧?”冥恤似笑非笑,眼角内溢满了嘲讽之味。他转身,直勾勾的望着低眉敛目的叶丫头。
“不,不,奴婢不敢。”心中的想法,一下被男子看透,叶丫头惊得差点将手中的东西扔掉,忙的双膝一软,跪在了柔软的地面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起来吧。”冥恤起身,自顾自的将身上的外衫除去,“你下去。”
“这,”见他手上的动作,叶丫头更是心慌了。她紧皱着小脸,努力的想着万全的对策,脑子一片混沌中时,男子的声音便戏谑的传来。
“怎么,想到留下来的理由了么?”冥恤将手上的衣衫挂到一边的藤架上,慵懒开口。
第一百四十二章刺杀清音叶丫头已是无言以对,她跪着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轻颤,小嘴张着,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冥恤自顾自的回到清音身侧,他小心的坐在床沿,望着女子一脸的宁静睡颜,将被角小心的掖好之后,便起身走到了边上的软塌前。
“还不下去么?”
“是,奴婢这就退下。”叶丫头懊恼的咬住唇,满面不安,自己怎么想到那方面去了呢?
望着她急匆匆的身影,冥恤并未即刻躺下,而是收起边上的外衫,重新穿在了身上。
大漠,不比冥朝,这里的风,更寒,更冽。
冥恤走了出去,只是几步的距离,便来到了另一座营帐前。他静默的站在远处,过了许久,才脸色灰暗的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漆黑一片的帐内,‘哧’的一下,便点上了光亮。
外头,一排排的士兵巡逻而过,众人只是坚守岗位的不发一语,谁都不敢胡乱猜疑。
燿,我已经把清音接过来了。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整个帆布的营帐上,却只有男子一人坚毅的身影。
“她……很不好,”冥恤的声音中,难掩悲痛,步子之声,像是走近了几步,“再也不认识其他的人了,一个,都不认识。”
他没有说,清音还记得冥帝。下意识的,冥恤对这一认知有着深深的排斥。
片刻后,营帐之内还是一片静谧,仿佛,他是对着空气在说话一样。
“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清音还能不能好了。”冥恤无奈的深叹一口气,外面的人,只能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出来,不断来来回回的走动着。
天,在男子的句句话语中,逐渐亮堂了起来。冥恤讲了许多,在转身忘了外头一眼后,才压下,“好了,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干燥的气息,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而扑面而来,俊脸上,满是倦意。他并未再回去,而是大步朝着边上的军营走去。
偌大的教场中央,已有士兵在开始操练,红日当头,气焰更是不同寻常。
冥恤满意的轻点了下头,吩咐完边上的副将,这才放心的回到营帐内。
清音犹在熟睡,小脸蹭着锦被,难得的安静。
叶丫头已经开始忙碌了,走进走出,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放心冥恤。
她端来了热水,就在边上静静的守着,虽是不说话,两眼却死盯着冥恤的一举一动。她的思想就是那样,她生怕……一个走火,日后,清音醒来会后悔不迭。
见她小脸上满是戒备,冥恤坐了一会,见清音还没有醒的意思便起身,准备走出去。
叶丫头望着走近的男子,神色疲倦,心下便觉着不忍,视线落在了远处的案几上,“恤王爷,您用了早膳再走吧。”
“不用了。”冥恤摆了摆手,双目再度望向榻上的女子,“照顾好清音,等她醒后,派人过来支一声。”
“是,王爷。”叶丫头目送着男子出去,这才折身站在了清音的榻前。
才一会的功夫,便见她双目微睁,醒了过来。
“清音,你醒了。”叶丫头见她一语不发的坐起了身子,忙的区过一侧的披风,围到她双肩上,“这里的天,好冷。”
“是么?”女子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只两个字,却让她欣喜万分。
“清音,”带着试探,带着满腹的不安,她凑上前去,瞪大了双目,使劲的想要望入清音的眼眸。
女子脑袋抬了一下,学着叶丫头的样与她对视着,虽是不吵也不闹了,可终究是一片混沌,双目无光。
失望的眸底一黯,叶丫头直起身子,强迫着自己笑开,“清音,肚子饿了么?”
女子闻言,小脸迅速染上欢欣,喜上眉梢的点了点头,“饿。”
“那好,我准备一下。”叶丫头将清音的发拨于脑后,“下头凉,就在榻上用吧。”
她取过洗漱用具,耐心的伺候完清音,才回到桌前,将早膳端了过来,“已经不烫了,慢点吃。”
一端到手中,清音便紧握着碗中的勺子,手掌合起,却怎么都不会使用,急的,只能将嘴巴不停的靠着碗沿凑上去,“帝,帝,喂……”
每次,都是冥帝亲手相喂,叶丫头见她吃的满嘴都是,眼眶内便酸涩的厉害。她忙的将碗接过手去,颤抖着手腕,轻舀起一勺,递到她的嘴边,“清音,张开。”
望着那香喷喷的膳食,清音张了下嘴,便将粥吞了下去,只是含在嘴里,贝齿紧紧的咬着汤匙不肯松开。
“清音,”叶丫头动了动,手上却不敢用力,“清音,松开,你不是肚子饿么?这样怎么吃呢?”
她连哄带骗的不断劝说,“等下牙齿会坏的。”
女子的眼,黑白分明的眨着,就是不肯松开。这么僵持着,叶丫头轻轻将勺子往回缩,“清音,等下帝来了,发现你不好好吃东西,又要发怒了。”
这话一说出口,果然有用,原先紧咬的贝齿一下松开,乖乖将口中的粥全部咽了下去。
只是,这第二口刚送进去,清音却是又咬住了,双眼有神的瞅着叶丫头,只等她说出冥帝的名字,这才肯松开。如此的反复,像是不让自己遗忘一般,拼命的想要别人也记住。
好不容易喂完,叶丫头已是口干舌燥,清音却片刻不肯停歇,掀开了锦被就要下榻。
“清音,”她刚将碗放到桌上,转身便双手扶住了她,“你去哪?”
她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朝前走去,出了营帐,便漫无目的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黄沙之上。
叶丫头心下一急,忙的拉过边上的侍卫让他去将冥恤找来,自己则片刻不敢耽误的跟在清音身边。
果不其然,她双眼紧盯向正前方,嘴里又开始了碎念,“帝……你在哪?”
叶丫头虽是习惯了,却难免心一酸,双手忙的扳住她的肩膀,“清音,帝不在那边。”
“在哪?在哪?”清音听话的顿住步子,两眼咻的一下有神。
“在这。”身后,猛地传来一阵男音,两人慌忙回头,便见冥恤冷着俊颜,一步一步踏上前来。
走到清音的身边,他一手刚伸出,便被女子用力的甩开,急得……又哭又喊,“不是,你不是……”
自己心里的人,明明不是他。
“我不是,那谁是?”冥恤跟着上前,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谁是……”清音有神的眸子,再度晦暗。她猛地将两手插入发中,一遍遍用力的呼喊,“谁是,谁是……帝。”
明明疯了,却只记得那一个字。
“谁让你带她出来的?”冥恤将一身莫名的妒意全部发在了叶丫头的身上,“若是清音有什么闪失,本王定不饶你。”
“王爷,奴婢……”她睁大双眼,只得站在远处埋着脑袋。
“清音。”冥恤欲要上前,脚步还没有迈开,女子便转身向着一边的林子跑去。
“清音……”叶丫头见状,忙的跟在两人身后,好不容易追上,花了半天的口舌才将她骗了回去。
叶丫头更是不敢离开半步,直到,夜幕降临,等到清音入睡之后,才轻步走出营帐。
冥恤并未回来,而是在军中忙着事务。清音的营帐前,时不时的,便有守夜的侍卫经过。
月光淡扫,斜步影射在掀起半边的帐帘之上,寒风无止境灌入,女子倒是睡得极沉,翻了个身,习惯的将小脸窝向里侧。
砰,砰,几声倒地,原先坚守的侍卫,身子软了下去。
清音并未只觉,风,随着帐帘的掀开,更强了。
她冷的一阵哆嗦,脸都埋入了锦被中。
一双,大红色的绣鞋,无声无息的踏了进来,随着整个身子的跨入,帐帘,慢慢被放下。昏黄的纱灯下,一袭致命瑰红,朝着清音的床榻越渐逼近。
宽大的袖中,忽地寒光乍现,冷冽的尖锐,自刀锋处一跃而起,迅速划过整个刀背。蒙着面纱的绝美面容,只露出一双形同鬼魅的眸子,眯起的弧度,逐渐放大,睁开。刀子,在舌尖处轻舔过,瞳仁内,杀机四伏。
刀子在掌心处飞转,越过虎口,便朝着榻上的女子猛地刺去。
心头……这一根毒刺,即将除去,女子的眸中,已是满含笑意。
“啪”突来的外力,却紧紧的缠住了自己的手腕,她不甘心的拼尽全身力道,只差那么一点。
咻,手腕,猛地被那冰凉的鞭子翻转,她疼得冷汗涔涔,刀子‘咚’的一声便掉在了绵软的地毯上。回身,一脸的狠绝,却在看清楚来人之后,软下了几分。
冥恤将手中的鞭子收回,目无表情的望着身前的女子,那样凛冽,直盯的她浑身不安。
一手,揉着受伤的手腕,对峙的两人只是互望着,谁都不曾开过口。
床榻上,清音一个不经意的翻身,让女子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迈步,想要退出去。
在冥恤三步开外,她双手紧握,以为又得经过一场拼搏较量,殊不知,他却静静的让开身子,给了她一条道。
女子一阵讶异,却是丝毫不耽搁的朝前走去。
“血妃。”冥恤望着她的背影,冰凉的语气中,更是听不到丝毫情愫。
双脚,僵硬的顿住,就连整个脊背,都在颤抖。血妃一手拉开脸上的面纱,悠悠转身,一双美目,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
“你,叫我什么?”难掩激动,她望着身前的俊朗男子,说出的话,压都压不住,抖个不停。
“血妃。”冥恤的话,带着一样的冷漠无情,将那两个深深刺痛她心的字,再次吐出。
“恤儿……我,是娘啊。”血妃单手紧紧揪着那面纱,声音,跟着放大了几分。
而冥恤,却是并不加以理会。他走到一旁的床榻前,将清音伸在锦被外的手塞回被窝中,这才旋身,朝着血妃说道,“我们出去。”
她丝毫拒绝不得,望着冥恤走过的背影,心里一阵酸凉。自己的儿子,如今,真能担起一片天了。
他顶着满身的月色,来到清音先前去的那片树林,遗世而独立,双手背在了身后。
“恤儿……”血妃跟着上前,她两手紧张的握着,想要去抓着男子的衣袖,踌躇之下,还是放弃了。
“清音,你以后不准伤害她。”冥恤自顾转身,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身前的女子,陌生,而又疏远。
血妃心神一颤,这样的眼神,竟是同妖儿的一模一样。她激愤难耐的一下便将声音拔高,“恤儿,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娘亲啊。”虽是无情,可到底,是血浓于水。
“娘亲?”这般陌生的语气,一下将血妃心底仅有的希冀给浇灭。她呆愣的放下双手,竟是不知所措了。
“从我们进宫那一日起,我就没有娘亲了。”冥恤丝毫不理睬身侧的女子,他再度转身,只给了一个背影。
“你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考虑到吧?如今回来,谁还能认你?妖么……”他一声嗤笑,态度极冷,“妖的这一辈子,就毁在了你的手上。你既然什么都不顾了,又何苦生下我们来?”
言语中,虽是隐藏的很好,可血妃犹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一字一句,都带着满满的斥责啊。
她这一走,真没有想过那么多,或许,她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太自私了。
“娘答应你,不再伤害她。”语气,软了下来,她甚至怀疑,冥帝是故意将清音支开,留在恤儿的身边。
“你给她的伤害,已经够多了。”冥恤并未因她的一句话而松口气,“现在的她,只有一具空壳子,就连那双清澈的明眸,已经没有了神采。”他睬了边上的血妃一眼,“我想问你……”
顿住的话语,还是说了出来,“我的父亲,你爱过么?”
那样的称呼,再度让血妃难堪不已,他,终究不肯再唤自己一声娘亲了。
那个早就被自己遗忘的名字,她蹙着眉,也没有想起来,“没有。”
冥恤只是点了下头,便不再言语。
血妃见状,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似的双拳紧攥,小脸,却还是带着几分犹豫,“恤儿,你是不是喜欢清音?”
男子闻言,只是转过脑袋,望了她一眼,晶亮的眸子闪着几分疑虑。
“如果,你真的喜欢清音的话,”血妃一咬牙,强迫自己将喉咙口的话说出来,“我能让她不再发疯,但是,你能保证不让她回到冥帝身边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被掳冥恤被她一语问中,他扪心自问,双唇抿得紧紧的,“你能让清音恢复神智?”
“当然,因为,我知道她的症结所在。”血妃娇小的身子隐在一棵常青树之后,“你只要告诉……娘,你是不是喜欢她?”
冥恤神秘莫测的眸底,闪了一下,他对清音,“呵……”他自顾笑开,或许,自己都说不清了。自己的想法很简单,只想,将她留在身边,好好的保护。
“不用了。”那般意外的话从冥恤口中说出,着实让血妃吃了一惊,她美目紧盯着身前的男子,双手一下就拉住了他的手腕,“你不想她好么?你,不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么?”
冥恤的眼中,忽地一沉,黑遂的晶亮,逐步黯淡下去。就是因为自私,就是因为想要留住,所以,他选择了尘封,继续让清音活在只有一个人的世界中。
片刻之后,血妃不解的神情终于有了缓和,她扬唇浅笑,知道了,她的恤儿,果真是同自己一样的。
好,这便,再好不过了。
“你放心吧,娘不会再为难清音了。关键是,她不能回到冥帝的身边。”血妃庆幸,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冥恤月色下的脸,并不能看的清晰,内心犹有矛盾,神色一冷,便转身出了树林。
自己现在已是全朝通缉的要犯了,血妃望着男子的背影,释然勾唇,至少,他没有到大义灭亲的那一步。
纷至沓来的感觉,让血妃站在远处,久久没有回神,一种亲情的力量,她从来没有在乎过。可却在此时,那般的渴望。
自己的很多事,就连她都迷惘了。
望着冥恤逐渐走远的背影,她跟上前一步,浓浓的眷恋止于脚下,嘴儿不自觉的就轻唤,“恤儿,妖儿……”
冥恤满腹心事的朝着军营走去,冷酷的俊颜上,似有不舍,他步子放的极慢,敛眉垂目的思虑着。
“抓刺客……”一声尖锐的喊叫声,忽地从营帐那边传来,一时间,四周巡逻的士兵全部高举着火把聚到了一处,明晃晃的,连接成一线。
冥恤失神的眸子猛地聚结成一点,心下大急,快步赶了回去,“怎么回事?”
“回王爷,属下听到异样,赶出来的时候,刺客已经跑了。来的人很多,均是身手不凡。”那侍卫低着头,一边的手臂上,犹在淌着鲜血。
冥恤听闻,大步便跨入了营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床锦被遗落在地面上。
“清音!”叶丫头并未行礼请安,便步履不稳的跑了进来,望着一屋子的空荡,眼神疲倦,“怎么会这样呢?”
“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冥恤冷着脸,转身望向帐外的侍卫,脊背,依旧挺得直直的。
“回王爷,那些人动作很快,事先,还烧了我们一半的粮草,将士们分作两团……无暇顾及。”侍卫满身是汗的跪在黄沙中,声音,带着痛苦的颤抖。
冥恤睬了他受伤的臂弯一眼,背在身后的两手,总算是动了下,“你们都下去吧。”
“是,王爷。”三三两两的,人群朝着四处分散开来,叶丫头担忧的只能在原地打转。她张着嘴,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直到冥恤动了下身子,她才紧跟其上,“恤王爷,清音她……”
“不用担心。”他站住脚,却奇异的拧了下眉,她,只是一名丫鬟而已,何须对她讲那么多。
叶丫头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抚,却莫名的,心放松了很多。
一路的颠簸,清音只觉全身都散了架似的,周边,黑漆漆的一片,她想叫,嘴巴里面却被塞得严严实实。
自己这是要去哪?
“唔唔……”
身子,像是在半空中飞起来的感觉,那种莫名的空虚感让她禁不住想吐。随着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动作,她装在麻袋中的双手,害怕的去捂着自己的耳朵。
“呜呜,帝……”
‘砰’的一下,清音吃痛的闷哼出声,身子被那黑衣人从肩膀上掼了下来。
“主子,人已经带来了。”
“好,做的很好。”一道年轻的声音,从前方的首位上传来,“将袋子解开。”
“是。”话还未说完,清音便听见头顶传来窸窣,她忙的将身子缩成一团,小脸枕在了自己的双膝上。
眼前,猛地一亮。
纱灯的光度,虽是不扎眼,却让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眼眸,不适的紧眯起。
男子身下的摇椅,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而向后倒去,就势蹲在了清音的前方,一手,猛地攫住了她的下巴。
“疼,疼……”她左右摇摆,双手不断扑腾着,细致的颈间,一下,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整张小脸便被男子狠狠的抬了起来。
他仔细的端详着,飞扬跋扈的俊颜,满是探求,“这就是令冥朝君王神魂颠倒的女子?”难以置信的眯起眼,凑近几分。
望着男子逼近的脸,清音害怕的全身哆嗦,她双手猛地抓起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张嘴便要咬去。
男子哪容得她这般放肆,指间一用力,清音就痛得松手,大叫起来,“疼……帝,放开……”
“呵,有趣。”靠近的身子慢慢收回,他大手一甩,便起身回到了桌边,“不仅不是角色,居然……还是个疯子。”
“你是个疯子。”清音不甘心的回嘴,她望了望四侧,径自起身,“帝,帝……”
你在哪啊?这里又是哪里?
身侧,未退下的几名黑衣人欲要上前阻拦,却被独自啜酒的男子给挥手制止住。
他倒要看看,她,是真疯,还是装傻。
清音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出口。门被几人挡住了,她只能双手在墙壁上不断摩挲,小嘴轻张,“帝,你在哪呢?都这么久了,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听着她的疯言疯语,边上早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口。却都在男子严厉的眼神之下,噤了声。
“帝,你快来找我,帝……是谁?”清音转了几圈,忽的便顿住脚,不断的问起自己,“你要帝来找,帝是谁啊?”
“真的不记得了么?怎么可以不记得?”清音两手难过的按在胸前,小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按住的手,开始一下下在自己的心房位子处捶打,“让你不记得,让你不记得……”
狠狠地,用力的,那击打的沉闷声,久久回荡。
执起酒樽的男子,若有所思的侧着身子,紧紧盯着清音的一举一动。边上,几人却是忍俊不禁,无奈,不敢笑出声来。
捉摸不透的眸中,闪出几丝异样,轻啜下一口烈酒,他一手抚上愁眉。
一个疯子,却是这般真实。
他嘲讽的勾起笑意,比某些人,真好太多了。望着清音簌簌而下的眼泪,男子不忍打搅,只是沉默的喝着酒。
她缩在角落,无视于他人异样的眼光,只是蜷缩着,不停的哭着,不吵,也不闹,就是哭……
久了,累了,乏了……
男子曲起的双膝动了下,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身影。
一个抬眸,清音泪眼咻的放亮,她欣喜万分的扶着边上的墙壁起身,警惕而小心的弓起腰,自认为无声的朝着某一处走去。
没有主子的命令,谁也不敢上前相拦。
脸上的雀跃,愈演愈烈,沾在颊上的泪渍更是随着她的动作而点滴滑落。她随意的卷起袖口抹了一下,嘴角,带着几分得意。
男子好看的眸中,闪过好奇,视线随着清音的移动而追随。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的望着她那小心翼翼的动作。
猫着的身子,一转,只见她两手张开,扑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上,“帝,帝……”
巨大的宣纸上,画着一名男子的背影,就是那冷漠的黑暗气息,让清音安心而熟悉。她小脸凑上去,摩挲着,“终于找到你了。”
“哈哈……”还是,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傻子……”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一个人都听见。男子望向清音的眼一沉,不用回头,那人早已吓得跪了下来,连带边上守着的,也一同受罪。
清音只顾着继续,男子,就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一手索性撑住了脑袋。
“帝,你转过来看看